第44章 狗眼看人低
「你這山巒遠黛線條陰柔,刻畫呆板,沒有繪出半分大梁壯麗河山的妖嬈峻峭!」許安然眸光清冷,字字璣珠地道。
原本看到畫作還認為不錯的人們,經由許安然這麼一點評,頓時又仔細瞧了瞧,嗯,確實不怎麼樣,只是乍一看,還算可以罷了。
「五嶽山川,巍巍聳立,那是大梁不屈的脊樑,在你筆下竟成了濃妝艷抹的姑涼,這便是你的敗筆之處!本就不擅長畫這種恢弘大氣之作,非得逆其道而行,自然事與願違。」許安然說的條條是道,侃侃而談。
許美夕氣得七竅生煙,許安然卻唾沫橫飛,沒有停下的意思。
「還有這著色也絲毫未瞧見漸變色的效果,從濃到淡完全沒有過度,直接下來太假太生硬!簡直是三歲孩童的水平,入不得眼,入不得眼!」許安然言語犀利,態度輕蔑搖頭晃腦裝模作樣地道。
「夠了!給你一根雞毛你還真當是令箭了,不懂裝懂!」許美夕的臉再也綳不住了,嗷嘮!一嗓子,將自己一直刻意維持的淑女形象,瞬間便摧毀了。
經過許安然這麼一點評,眾人瞬間都收回了眸光,這破畫扔在路上估計都沒人會撿!
「二姐姐,是你非得拉我來為你點評的,我這人就是直爽的性子,不會拐彎抹角,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恭維奉承那一套,我還真是學不來,聽三妹妹的以後你還是好好地畫你的小雞啄米圖吧,這壯麗河山圖,確實不適合你,你也別再玷污大梁妖嬈多嬌的大好山河了!」
許安然絲毫不甘示弱,似笑非笑地睨著氣得馬上就要自燃的許美夕。
雖然許安然這點評的言語太過犀利,絲毫不給許美夕留情面,但是許美夕挑釁在先,眾人也覺得她是自作自受,並沒有人同情她的遭遇。
許美夕一口銀牙咬得咯咯直響,她恨不得立即衝過去掐死那個小賤蹄子,竟敢當眾打她的臉,真是長能耐了啊!
許安然對她的恨意視若無睹,轉身便想離開這高台。
許美夕那肯就此罷休,陰鬱地盯著許安然纖細的背影,陰聲怪氣地開口:「三妹妹既然如此懂山水畫,何不當眾作畫一幅,姐姐我也好瞧瞧三妹妹是否能將大梁壯麗河山的神韻畫出半分來!」
許安然徒然駐足,緩緩回眸,抬眸看向許美夕,一臉不敢置信地道:「二姐姐想讓我當眾作畫?」
許美夕一臉壞笑:「怎麼,三妹妹有什麼困難嗎?紙上談兵怕是難有說服力,何不當眾繪畫一幅,也好讓大家瞧瞧,妹妹你是真行家,不是只會耍嘴皮子的外行!」
許美夕此言一出,顯然又勾起了眾人的興緻,各個拭目以待地看著許安然,都在暗自揣測:「這點評的有模有樣,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作畫呢,不會那畫功還不如許家二小姐吧?」
「畫一幅!畫一幅!」有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在台下喊道。
「許府三小姐,據聞除了舞刀弄槍,貌似沒有哪樣拿得出手的,不然也不至於如此不受寵了。」有的人神補刀。
「好像只要大小姐是個名副其實的才女,今年看來也涼涼了,哎!」
許美夕眼裡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挑釁似地看向許安然。
她倒要瞧瞧,她那不分瓣的爪子,能做出什麼畫作來,還好意思吧啦吧啦說她呢!
眾人皆是持著同許美夕一樣看熱鬧的態度來看許安然,許家三小姐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主兒,就不知道這才情方面是不是也能拿得出手。
許蘭影則是一臉擔憂地看向許安然,三姐姐從來不喜畫畫,更別提難度如此大的山水畫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可千萬不能答應啊!
「那妹妹我就當眾獻醜了,請各位多多指教。」許安然竟然爽快地應承下來。
哼!打腫臉充胖子,真是作死!一會兒看你如何下得了台!她倒要好好瞧瞧,她許安然能做出什麼畫作來。
話音剛落,只見許安然便往台下走,噗!這是後悔了,想逃了?
「回來!許安然,你答應作畫的,怎麼一聲不吭就要逃?」許美夕大喝一聲,一臉輕蔑地質問道。
「二姐姐說笑了,我這是下去準備作畫啊,台上施展不開。」許安然詭異一笑,弔兒郎當地道。
「呵!你當畫畫是打拳呢,還施展不開,難不成你還要佔用整個御花園?」許美夕不屑地撇撇嘴,不會畫就說不會畫的,還找那麼蹩腳的借口,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眾人聞言眼睛睜得更大了,這許安然到底會不會畫畫,這下台來,沒紙沒筆要如何畫呢?
台下的內侍瞧著許安然步下來,連忙上前詢問:「請問,三小姐需要準備些什麼?」
「一匹雪白色素錦,一桶水,一桶墨,一個掃把,四塊石頭足以。」許安然神秘兮兮地吩咐一句。
「啊?這就行?」那內侍一臉懵登地撓撓頭。
「快去準備吧,就這些。」許安然篤定地點點頭。
一會兒那內侍便將許安然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按許安然的命令,將那匹雪白素錦鋪展開來,四角用石頭牢牢壓住。
「這,這是要裁衣裳?這哪裡像是要作畫!」
「就是,瞧這架勢就不對,不會是糊弄人吧,原來只是嘴巴好使而已!」人們愈發對許安然失去了信心。
台上的夜殷玉也是一頭霧水,這架勢是要作畫?這麼大一張畫,這要畫到何年何月去啊?不過這丫頭倒是挺有趣兒的……
人們不由地眸光里染上了探究和鄙夷,這許安然多半是不會作畫,在這裡虛張聲勢罷了。
人們議論紛紛,許安然卻置若罔聞,她直接拿起掃把,朝著墨汁桶便蘸去,而後轉了一個圈使勁兒往素錦上一甩,素錦不是棉布也不是宣紙,墨汁甩上不易吸水,所以從上至下一路蜿蜒而下,線條自然流暢。
還未等這一波墨汁流淌完,許安然又蘸了一下,甩了出來,這次甩得沒有上一次用力,所以墨汁是沿著上一次流淌到一半的地方,繼續逶迤而下。
「妙哉!妙哉!」台上的夜殷玉居高臨下,一覽無餘,已經看出了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的輪廓,不由地暗自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