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山為舷

第18章 以山為舷

趙長安關上卧室門,慣例用舊衣服悄悄堵住下面的門縫。

在斜射過來的月光里,靜靜的站在窗前,望著1.1米處那堵新牆。

整個市建一小區,足足有六棟樓,兩排平房,兩百餘戶人家。

被這麼打臉。

要說心裏面一點不生氣,那是假的。

然而既然知道曾家的賤,趙長安也算是可以理解這些行為。

他突然有些明白,四年前母親用防盜窗封死這面窗戶的時候,帽子王曾春鳴的心裡感受了。

他老婆和夏文陽,喬二的事兒,

只要別被抓殲逮在床上。

曾春鳴就可以當做『我沒有看到,就表示沒有發生』,來自欺欺人。

可母親光天白日裝防盜窗,

那卻等於是明著扇他的臉。

雖然趙長安始終認為,曾春鳴一家三口的所作所為,根本都不要臉。

「別在這些爛事兒上浪費時間了!」

趙長安使勁的搖搖頭。

一番操作,打開了書櫃的上抽屜。

裡面一盒還有幾根的豫煙,一個打火機,一摞子筆記本和練習本。

這幾天,他已經暫停了對未來的一些記憶記錄。

而是全力衝刺即將到來的高考。

在這五六天的時間裡,他把高中的數理化書,全部快速的翻看了一遍。

下面一百來天就是不斷的刷題,鞏固自己對知識的認知。

語文則是直接刷各年的高考試卷,黃岡卷,先熟悉高考語文的做題思維方式。

而對於英語,趙長安顯得最吃力。

正在全力背誦默寫高三上冊的課文和單詞。

「鐺,鐺!」

卧室外面客廳的掛鐘響了兩下,不知不覺已經是凌晨兩點。

趙長安實在忍不住瞌睡,站起來到窗戶邊點起一支煙。

「~」

一個煙頭從上面斜射過來。

趙長安連忙一躲,避開了煙頭,落進了卧室地上。

「鍾連偉?」

趙長安仰頭看去,果然是他在市建的死黨小弟,曾曉曉樓上的鐘連偉。

「靠!」

趙長安朝他比了一個中指。

這小子比他低兩屆,去年沒考上高中上了電腦學校,閑暇之餘,抽煙喝酒天天在外面鬼混打架。

然後回來被他的酒鬼老爸,用皮帶抽著往死里整。

鍾連偉畢業以後去了花都,後來考了微軟的mcsd,移民到了星城,就職於一家網游公司。

聽說混得生風水起。

不過兩人近二十年,再無相見。

「小伙兒這麼活力,今兒你爸沒揍你?」

「揍了,安哥,你吸煙別再往下面丟煙頭,就因為這,今黑被白抽了一頓!」

鍾連偉低著聲音,一臉鬱悶。

「你沒狡辯?」

「咋沒狡辯,越狡辯說不是我扔的,我只吸兩塊錢的蝴蝶泉,越打得狠!老頭子說就是因為我吸四塊錢的豫煙,比他吸的還好才要揍我,讓我上交。」

鍾連偉惆悵而滄桑的說道:「我交個毛的交啊?」

「呵呵~」

趙長安看到煙已經吸完,

順手把煙頭丟了下去。

又撿起鍾連偉扔進他卧室的蝴蝶泉煙頭,也扔了下去。

「我~」

鍾連偉低罵了一句,腦袋從窗戶消失。

「呵呵~」

趙長安心裏面那一點小小的不愉快,頓時變得煙消雲散。

果然,看兄弟們吃糗,是一種排解煩惱的好辦法。

於是,他又點燃了一支。

不久,就看到鍾連偉這衰貨跑到了樓下這個角落裡,打著手電筒撿煙頭。

然後,抬頭望著他等煙頭。

心情更爽!

趙長安抽完了這支,把紅紅的煙頭丟下去。

「槽!」

聽到鍾連偉的罵聲,

他又扔下去一支新的。

算是給這個小老弟,隔了一二十年的時間,遞一根煙。

「才一根,太摳了!」

趙長安笑笑,瞌睡全無。

回到書櫃前,開始精神抖擻的繼續學習。

記錄下來今天得到的考題靈感。

——

清晨,東面淺淺的月白色晨曦。

近三米寬的碎石硬化路兩旁,是即將開敗的油菜花,以及還沒有熄滅的路燈。

暈染著空氣都帶著馥郁清冽的芬芳。

趙長安騎車到了市高西北後門的山坡下,看到一如既往穿著道袍校服的單彩,把車子停在坡下。

這時候的趙長安正準備一個加速,衝上山坡。

看到單彩沒有望他,以為是忘記帶鑰匙。

就沒降速。

而是『嗖』的一下子,從單彩身邊高速竄過。

「喂,趙長安。」

「咯吱~」

「啥?」

趙長安在半山坡急剎停自行車,傾斜著車子左腳蹬地,回頭望。

「沒啥。」

單彩遲疑了一下,沒再搭理趙長安,而是慢慢的推車上坡。

「我知道,不鎖門。」

趙長安笑了笑,以為這小丫頭臉嫩,不願意輕易的開口求人。

「我的愛呀刺羅羅,我的愛呀刺羅羅,你讓我身不由己的狂熱,你不能讓我再寂寞,啊啊啊~」

從西北角三樓文科三班的一扇窗戶里,伸出來三個頭,其中一個扯著公鴨嗓子大吼。

是付慶威,余雲偉,朱亮,這三個賤人。

最後這一句『啊啊啊』,是三人齊吼,難聽的慘不忍睹。

趙長安讚揚的朝著這仨兄弟,高高的比劃了一個中指。

嘴裡大喊:「唱得真爛!」

單彩一邊推車上坡,一邊淡淡的望了一眼那扇窗戶邊的三個腦袋。

從趙長安身邊過去。

清涼的微風中,帶著點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牛匹,你來一首!」

這次是從左四樓的一個窗戶傳來的,文明的聲音。

「來一個,來一個!」

「兄弟你牛匹,學霸學妹都讓你勾搭到了!」

「學霸學弟吧,哈哈哈哈!」

「兄弟你口味可真不挑食,哈哈,佩服之至!」

「不服你吼兩嗓子,別干說不練。」

「她就是單彩啊,這袍子,真是不是虛的!」

一時間,高三一二三四層的後窗戶上面,擁擠滿了人頭。

「哐當~」

趙長安把自行車支架放下來,他一個老男人,還能懼這一大群毛孩子。

「以山為舷~」

趙長安扯著嗓子大吼一聲,震得高三教學樓一時寂靜。

紛紛詫異,

『這吼得是啥幾吧玩意兒?』

「載一千年出海~」

趙長安緊接著吼出了第二句。

滿樓腦袋不管學習好壞,可至少都是山城這幾百萬人裡面,文化素養比較不錯的一批。

都聽出來了,『有一點味道』。

「燃那時的人煙,用一朵花開的時間!

以海為泉,

立天地為庭院,

望滿壁的詩篇,

用千江月的光線,」

整個高三教學樓的後窗戶群,都寂靜下來。

單彩推著自行車走到了後門,停了下來。

「哈哈,如何!」

趙長安停止了吼歌,大笑一聲,——他可真沒打算走『老剽竊』的路子。

推著自行車大步上坡,免得袍弟等久了。

「唱得真爛!」

付慶威,余雲偉,朱亮,齊聲回敬了趙長安一句。

「還沒唱完啊,別走啊!」

有好些窗戶大喊著挽留,幾乎都是女的。

「哐當~」

趙長安還沒走到後門,就看到單彩打開了門,然後望都不望趙長安一眼,騎車消失在門口。

「有鑰匙你喊我做啥?」

趙長安滿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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