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必這麼苛責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牆塌啦!」
這片倒塌聲,實在太過於駭人。
結果這邊的煙塵還沒有消散,遠處就有老師大喊著往這邊沖。
南邊高二教學樓一扇扇窗戶上面,七零八落趴著都是沒去吃飯看熱鬧的學生。
比著誰的脖子臨空伸得長。
旁邊的高三樓,也有很多在教室里的學生。
往樓下跑。
「我看這道牆有裂縫,就和趙長安一起試著推了推,就塌了。」
劉翠看到一個陌生的男老師跑了過來,連忙大聲解釋。
聽到劉翠這麼說,在剛才劉翠說出『你倆該幹啥幹啥去』之後再無言語的夏文卓。
深深的看了劉翠一眼,沒有說話。
「有沒有人在裡面?」
那個男老師,聲音都在抖。
他顯然想得更深。
「啊?——這邊沒有,那邊也應該——沒有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劉翠的臉色都變白了。
聲音也開始抖。
這牆外邊原來是一大片荒蕪的小山坡松樹林子,亂墳崗,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有了一條貼著院牆通過的小路。
經常有人走。
現在唯一的盼望就是這時候是中午,這一段沒人路過。
「愣啥?快出去看啊!」
這個男老師從劉翠和趙長安的身邊衝過去,跳到了亂磚堆上。
醒悟過來的趙長安,劉翠,夏文卓,裴學哲。
也慌忙的跑到了磚堆上面,手忙腳亂的仔細查找。
「老天保佑,可別玩我!」
這時候的趙長安,也被這個老師的話,嚇得渾身熱汗,手腳發軟。
別特么的一穿過來,
還沒兩小時,
就要進去蹲幾年!
「你們離斷牆遠一點,小心二次倒塌!」
那個男老師快速跑了一遍這三四十米亂磚堆,沒有看到明顯的血跡和人的衣服身體。
心裏面頓時安定很多。
而這時候,更多的學生和老師,也沖了過來。
——
市高大門東三百米,電校門口路邊綠化帶。
喻應明,鄧睿,以及五個小痞子。
嘴裡叼著香煙,喝著雪碧,站在路邊茂盛的萬年青綠化帶後面。
牛氣哄哄的乜斜著馬路上的學生仔。
似乎他們就是一群王者,對這些學生弱雞擁有隨意生殺予奪的權利!
這時候,已經沒有多少走讀的學生在路上經過。
整條路都顯得空曠起來。
「咋回事兒,喻應明,急著把老子喊出來,那小子是不是從別的路溜了?」
一個頭髮亂糟糟跟鳥窩一樣的乾瘦黃毛,等得不耐煩。
「金哥,這條路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校門口往南往北的路,他至少得多繞一倍路。」
喻應明賠笑著解釋。
「還你妹兒的必經之路,跟老子拽詞,你學問高哈?」黃毛張口就罵,「那就是你倆瞎!」
喻應明和鄧睿,臉色難看的對視一眼。
他倆一放學就沖了過來。
喻應明進去請人,鄧睿負責盯著路上。
等把正在打牌的黃毛五人請出來,他倆就合作瞪著死魚眼珠子。
搜尋趙長安。
可就這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裡,一窩蜂湧出來近兩千學生。
一兩百老師,
還有大量接學生的家長。
步行,自行車,摩托車,面的,小轎車。
亂紛紛的熙熙攘攘。
再加上學生穿得又都是校服。
他倆還真不敢打包票說沒看漏。
而且就算沒看漏,喻應明和鄧睿也不敢開口反駁暴肆的黃毛。
只敢賠笑臉。
黃毛拿著腰間的bb機,看了一眼時間:「老子再等這孫子十分鐘,喻應明,打不打今天中午你都得按規矩來。懂不?」
「行,金哥,沒問題。」
喻應明說得嘴裡直發苦。
「怎麼了,心疼錢了?」
「懂,金哥我懂。金哥,要是中午逮不到,咱下午接著逮?」
「中午喝了酒,下午哥子們要去把妹。」
「那晚上下夜自習?」
「哈哈~」
黃毛和四個痞子,都笑了起來。
「那時候哥子們都摟著妹子,在床上談人生哩!」
「那明早?」
「二信球,你們早上六點半前到校,我是你媽呀,起這麼早?」
黃毛不耐煩的看了一眼bb機:「時間到了,兄弟們喝酒去。」
「好咧!」
「喝了酒,泡妞兒去!
「爽歪歪!」
幾個小痞子,一臉興奮的大叫。
「喻應明,想打也可以。」
黃毛和其餘四個小痞子,快速的交換了一下眼神。
均看出了『人傻,錢多』,這四個字。
繼續蠱惑喻應明:「明兒中午你選地方,要不就直接堵在學校門口,給你出一口惡氣!讓你在學校裡面光彩,怎麼樣?」
喻應明和鄧睿對視一眼,心裏面無可奈何的恨極了趙長安。
這孫子就不能好好的走出來,
在他們面前出現。
好讓金毛他們好好的教訓一頓?
——
在看到倒塌的院牆沒有砸到人以後,一個過來的常務段副校長,三言兩語就從劉翠那裡『知道了』情況。
讓所有的學生不要在這兒扎堆兒。
回教室,去食堂,上廁所,
該幹啥幹啥。
「你倆也別有心裡負擔,如果不是莽撞推牆,而是發現了裂縫就及時報告老師,還值得表彰。
不過這也問題不大。
呵呵,屬於無心辦了一件看似壞事兒的好事兒,幫學校消除了一個大安全隱患。」
「她是誰?」
在一邊看熱鬧的裴學哲,看出來了這件事情的蹊蹺之處。
低聲問夏文卓。
可笑劉翠在高新區大院住了一學年,這貨居然沒有一點的印象。
「這不重要,走吧,我去食堂了。」
夏文卓看了一眼,至此至終視她為空氣的趙長安。
心裡暗嘆一口氣,
轉身離開。
有時候,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會深刻的影響到他們的子女。
既使兩人之前的關係再好。
也無可避免!
「趙長安,你咋還往那兒走,你不回家不是有錢么,不會去買著吃?」
劉翠看到趙長安不去大門,而是走向倒塌的院牆,滿臉納悶。
「我去工地吃飯,我爸媽和工地的工頭說好了,吃飯一日三餐管飽不要錢。
我媽說都是用爛了的木模板和斷了的松樹條做地鍋飯,鍋巴可香了,怎麼樣,羨慕不羨慕,流不流口水?」
趙長安看了一眼手腕的電子錶。
驚呼一聲:「十二點半準時開飯,我得跑!拜拜~」
朝著倒塌院牆裡面的劉翠揮揮手,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轉身跑步遠離。
快速直穿亂墳崗。
「他父母在工地幹什麼?」
段副校長好奇的望著趙長安的背影,問劉翠。
「我也是才知道,下崗了在那裡打工吧。」
劉翠說得比較含糊。
望著遠去消失在松林裡面的趙長安,心裏面卻全是吃驚的複雜神色。
自問在她這個年齡,假如父母處於這樣的境地。
她還真拿不出來這麼輕鬆隨意的心情,直面這件事,大大方方的說去工地蹭飯。
說虛偽,
矯情也好。
可身為子女,誰又喜歡讓外人知道,自己的父母到中年還混得一塌糊塗,趴在底層靠賣力氣討生活?
「這學生,有點意思。」
「段校長,他不會是因為翻~」
劉翠的心,猛地一沉。
「可以了!」
段副校長重重的打斷了旁邊一個老師的話,沉聲說道:「沒有證據的事情就不要亂猜測!而且現在提前發現了巨大的安全隱患,何必對自己的學生這麼苛責?」
劉翠詫異的看了段副校長一眼。
其實在剛才她的心裏面,還有些暗暗看不起。
現在才明白,
自己才真是一個自以為是,胡亂鄙視別人高尚人格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