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飢不擇食
孟婆子搬了張矮凳子坐在門口，守著路等周枳回來，不，等著錢回來。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見她的身影。
「周枳這臭丫頭怎還不回來？」孟婆子估摸著，莫不會是那玩意兒沒人買吧！
周橙湊近，就聽到孟婆子若有所思。
對於周枳與孟婆子之間的計劃，周橙也並不知曉。想到昨日里上了周枳的當，氣就不打一處來。
低眉順眼的走到孟婆子身旁，周橙開口道：「奶，你是在等二姐嗎？這個點還不回來，倒不似她平日，指不定又再路上被什麼迷了眼睛吧！」
沒有明著詆毀，只是其中的引導意味已是非常明顯了。在孟婆子務農回來之前提前做好了飯菜，現在才能有周橙開口說話的份兒。
孟婆子現在心裡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周枳現在究竟是何情況，一雙三角眼依舊緊緊的盯著遠處的路口。
孟婆子咬著牙，說道：「等她回來，看我怎麼好好教訓教訓她，這不要臉不要皮的小賤蹄子！」
話音剛落下，周枳的身影就出現了。
原本還想繼續引導，惡意詆毀的話收進喉嚨口周橙暗測測勾起嘴角，等著即將上演的好戲。而孟婆子則是板著一張臉，臉色甚是陰沉。
「怎麼到這個時辰才回來？」
「怎麼樣，賣出去沒？」
「是不是沒人買，我就說就這沒人見過的破爛玩意，誰會樂意掏錢！」
「大半天在外頭瞎整，還不如在家安安心心打豬草呢！我看就是你這個賤蹄子想要偷懶，故意誆我的吧！」
……
孟婆子說話的時候，壓根是不帶絲毫喘氣，也沒給周枳任何說話的機會。
看著周枳那張因肥胖導致五官皺縮的臉，孟婆子漸漸起了怒意。
而周橙雖不知道孟婆子說的是何意，不過看到她漸漸猙獰的一張臉，心裡卻暗自竊喜，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周橙進門將竹筐放下，見孟婆子終於停止了絮絮叨叨，她這才開口，說道：「奶，胡頹子賣出去了！」
「啥？賣出去啦？你可不是在誆我？」孟婆子一時之間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的覺得這是周枳在尋她的開心。
「這是今天賣胡頹子掙得的銅板，十二文，奶你收好了！」一邊說著，一邊將身上綁著的錢袋子解了下來。
孟婆子沒做絲毫停頓，一把抓過周枳手中的錢袋子。將錢袋子倒在手心，十二個銅板，孟婆子愣是顛來倒去數了不下三遍。
將掙得的銅錢重新裝回錢袋子中，孟婆子隔著一層布使勁的嗅了嗅銅錢的味道，一臉饜足。
在錢的份上，孟婆子的戾氣已經完全收斂了起來，因為高興，臉上的褶子又成功綻放了。
孟婆子兀自言語道：「那玩意竟然真的能賣錢！」
周枳含笑搭腔道：「是呢，奶你沒瞅到，今天咱們這胡頹子賣的可好了呢，到最後都賣完了，還有幾個大娘拉著我想買胡頹子！」
這講的倒是不假，有兩個大娘下手慢了沒能買到胡頹子，囑託周枳明兒個得繼續去，好讓她們孫子嘗嘗鮮，也嘗嘗這京城的人常吃的玩意兒！
「一大早去，很快就賣完了，這不我又去采了一筐回來，明兒個繼續去集市上賣！」這回周枳摘了很多胡頹子，一棵樹差不多全被她採光了，回來的也稍晚了些。
瞧著這滿滿一大筐的胡頹子，孟婆子滿臉帶著喜色，心裡思忖著，這得能賣多少銅錢啊！
周橙沒能見著孟婆子罵人，滿心不解，卻見孟婆子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錢袋，與周枳背回來的竹筐中。
幾步走上前，就見破舊的小竹筐中堆放著色澤紅艷的小果子，長相頗為怪異。
周橙指著那竹筐，問道：「這玩意能吃嗎？長得這般奇怪，紅艷艷的，莫不會有毒吧！」
「三妹，並不是所有東西都跟毒蕈一樣，紅艷艷的蕈菇有毒，但是紅艷艷的胡頹子卻是一味好葯，關鍵還能賣錢！」周枳說的意味深長。
前半句話，周枳是說給周橙聽的，原主被她一顆毒蕈奪了性命，她也想看看這周橙會有什麼反應。而後半句話，周枳則是說給孟婆子聽的，在錢的份上，指望著她能幫襯幫襯說個幾句話。
盯著周橙，周枳直勾勾的未挪動一下視線，只是她眼前的小丫頭比她想想的更狠。周橙也僅僅只是在聽得「毒蕈」二字時，臉稍稍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從容淡定，仿若之前的種種都與她無關。
周橙面色不動，心裡其實早就犯了慌，聽著周枳現在說的話，之前的事應該是都知道了吧……
眨了眨眼睛，將心慌掩蓋，周橙裝傻道：「奶，二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孟婆子白了周橙一眼，說道：「你懂什麼，沒見識的死丫頭，這東西不僅好吃，買的人還多哩！」
沒撈著好，也沒看著戲，現在反而還被一陣好懟，周橙扁了扁嘴，「哼」了一聲就轉身進了廚房。
因為周枳掙得了銅錢，孟婆子心裡高興，見她一直盯著桌面上的兩個煮雞蛋瞧，難得大發慈悲的掰下了一小塊雞蛋蛋白，放在了周枳的碗中。
「……」周枳微一沉默，還是努力擠了個笑臉，乖巧的說道：「謝謝奶。」
不得不說，孟婆子真的是摳搜的厲害！這麼點蛋白，可能連塞牙縫都不夠的呢！
不過，周枳也注意到剛剛孟婆子的那雙手，手心手背灰不溜秋的，帶著的泥估計是下了田做完農活后沒洗手，除此之外，只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層厚厚的陳年老垢。指甲蓋泛著渾濁的黑黃色，指甲縫裡是黑乎乎的泥。
儘管那雙手是多麼讓人作嘔，只是到了最後，周枳還是做了一件她自己都沒想過的事。到最後，她還是吃下了那口僅夠塞牙縫的蛋白。沒辦法，太久沒有嘗到腥葷，終於是飢不擇食了！
紅艷艷的胡頹子，在孟婆子眼中活脫脫就是閃著光的小金子。一雙三角眼緊緊的盯著，愣是不讓人多靠近觸碰，更是不讓人嘗一顆胡頹子……
周枳默默的看了眼旁邊的竹筐，不知道明天能攢下多少錢。
好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