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亂想
昨夜小縣主和她的丫頭們抹骨牌,一直快到了天色將明的時候。她雖然找了丫鬟過來,可心思不在,一晚上下來,竟還輸了不少銀子。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都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從前的事情,故意輸錢給她們的。臨走時,一個個都感恩戴德的。
紺青激動的又要哭了。景瑚反而有幾分不好意思,把剩下的錢也叫她們分了。
一夜沒睡,景瑚還惦記著柯明敘的事情,也不想再休息,就由豆綠服侍著,梳洗裝扮了,去給她母妃問好。
母妃生病,郡王妃跟前她是不去的。去了也是白去,比起要她問安搓摩她,郡王妃也巴不得別見到她的好。
三哥景珣的婚事定在八月初十,如今都五月了,郡王妃每日也是忙忙碌碌的,為了自己心愛的兒子的婚事做準備。
母妃呢也是個親母妃,景瑚覺得自己雖然一夜沒睡,攬鏡自照時,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她一踏進房門,母妃立刻便覺出了她神色不對。
把她拉到身前來,「瑚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一夜沒睡似的,一點精神也沒有。」
景瑚嚇了一跳,她並不覺得自己的精神很差,要不然也不敢就這樣過來了。不過今天她過來,也是有事要求她母妃的,乾脆借坡下驢。
小縣主就做出了幾分憂愁的樣子來,「前陣子出門,遇見了定國公府的清姐兒,瞧她的樣子也是很有幾分憔悴的。」
「母妃也知道我從前和她就玩的好,見朋友成了這樣,心裡也老大不忍得的。昨日父王讓我出門玩,倒正好遇見她一個姐姐,回來時想起她,難過的半宿都沒有睡著。」
小縣主仰起臉望著她母妃,眼睛亮亮的,「母妃,我今天能不能去定國公府看看她,我保證不闖禍的。」
聲音漸漸低下去,「若是不能和她見一面,寬慰寬慰她,只怕我這一陣子都睡不好了。」
往常她這樣,她母妃都是要說她的,哪裡會看不出來她是在演戲。
今日母妃卻格外的好說話,「既然想去,那便去吧。定國公府的那丫頭,我倒也有幾分喜歡,若你是能跟著人家學的文靜些,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郡王妃就出身定國公府,是這一代定國公,也就是清柔父親的庶妹。
按理說和國公夫人也該有幾分親近才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走動的並不太頻繁,從前國公夫人理事的時候是這樣,現在她不理事了,自然更是斷了往來了。
從前母妃對她和清柔的交往不置可否。畢竟定國公府是與她鬥法多年的郡王妃的娘家,有郡王妃為她背書,徐家的人,恐怕也並不會喜歡她。
不過也不要緊,母妃自然有母妃的計較,她答應讓她往定國公府去,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景瑚又拉著自己母妃的手撒了會兒嬌,就高高興興的帶著唯一一個昨夜沒有跟著熬夜的丫頭柳黃出門去了。
她來拜訪清柔,事先並沒有遞了帖子進來。不過定國公府是燕京第一勛貴人家,僕婦們自然很懂得規矩,很快便把她帶進了熙和園裡,清柔住的春蓑樓。
清柔並不在家,只有她的丫鬟奉了茶給她。她說她是去熙和園的紅繼堂見她的母親國公夫人了。
自從去年國公夫人突發疾病以後,她就不再住在國公府歷代國公與夫人居住的梅真堂里了,而是住進了熙和園裡極偏僻的一處名叫紅繼堂的院落。
小縣主並不喜歡喝茶,在她嘴裡,什麼茶都是苦的。也就是清柔這樣老學究一樣的性格,才能夠品的出其中的味道。
她就站起來,站在院中四處張望。
熙和園是很美的,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有許多的建築,看起來都是江南的風格,她曾在江南住過一陣子,再回燕京來,看這樣的白牆綠瓦,就格外的親切。
春蓑樓里有兩棵很大的瓊花樹,如今正是花期,瓊花潔白,團團如扇。春日雖然已經不在,夏日卻有它獨到的美。
永寧郡王府的花園裡也種了很多花,卻沒有像熙和園裡這樣的建築,閉上眼再睜眼,彷彿又回到了江南溫柔風流的水鄉里去。
景瑚站在瓊花樹下,揚起臉,又閉上眼。日光溫柔的從花瓣雨樹葉的間隙灑落,帶給她溫和的暖意。
「涇陵,你在做什麼呢,也不怕晒黑了。」是清柔的聲音。
景瑚睜開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清柔的情緒看起來並不太好,眼圈有微微的紅,自從國公夫人搬走,她時常陷落在這樣情緒里。
景瑚沒有著急接她的話,反而跳起來,折下了一枝瓊花,去除了多餘的枝葉。而後走過去,簪在清柔的髮髻上。
「夏日正好,小娘子何故如此悲傷,不如看看樹上瓊花,盎然生機,讓人心生歡喜。」
清柔伸出手去撫了撫發上的瓊花,而後笑了笑,「小縣主又拿我取笑。」
景瑚挽了她手往樓中走,「不是小縣主,是玉樹臨風的小縣主,上次和你說了,你又忘了。」
才坐下來,景瑚便問她,「今日又是怎麼了?國公夫人的病還是不好么?」
畢竟清柔都成了這樣,她若是還只顧念著自己的事,未免就有些太不夠朋友了。她和清柔向來要好,她也不是見色忘友的人。
清柔卻輕輕的搖了搖頭,讓身邊的丫鬟都退下了。
「我母親她沒有生病,實際上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去年十月時,曾有一個夜晚,舅母過來看望我母親,似乎還在書房裡跟我父親,祖母,還有五姐姐說了會兒話。」
「第二日母親便開始收拾梅真堂里的東西,對外稱病,很快便搬到了紅繼堂里。」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沒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父親,母親,和祖母我都沒有問,她們不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我曾經問過我五姐姐,她也不願意告訴我,只說要等到我辦過春宴,才會將一切都告訴我。」
清柔的目光冷下來,「我的春宴,還有將近兩年。這兩年,她就要讓我一直這樣困在我自己的胡思亂想里,她到底是不是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