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行經
一切都結束了,冱哥兒的哭聲回蕩在院落里,柯明敘輕聲哄著他,景瑚忽而覺得有些呼吸不暢起來,腦海中全都是老太妃過世之前的那一句「忠君愛國」。
景瑚的小腹也不斷的抽痛起來,這種感覺,其實是有些熟悉的。很快她就感覺到一股暖流洶湧而下,她站不住,背靠著銀杏樹的樹榦,慢慢的蹲了下去。
柯明敘哄著冱哥兒,好不容易使得他止住了哭聲。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不停的四處張望著,十分可憐。「姑……姑……」
柯明敘站在銀杏樹的另一側,方才並沒有注意景瑚,發覺冱哥兒在找景瑚,也立刻四下望了一眼。他回過頭,看見了景瑚的衣擺,以為景瑚只是過於傷心,慢慢的朝著她走過去,「瑚兒。」
「別過來……」景瑚的小腹仍然在不斷的抽痛著,時隔一年多,她居然恰巧在這時候行經了。之前也有所預兆,只是全都被她忽略了,還以為只是因為這幾日她太累了。
她的聲音是有氣無力的,柯明敘自然更不放心,很快抱著冱哥兒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來,「瑚兒,你怎麼樣?」
他只用一隻手抱著冱哥兒,冱哥兒在他懷裡扭來扭去,伸出一隻手來,碰了碰景瑚的面頰。
景瑚一時間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柯明敘伸手來扶她,她才支支吾吾地道:「我沒事……我只是……天癸至了……」
柯明敘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將景瑚扶了起來,「別怕,沒事的,我叫家裡的僕婦過來服侍你。若是你不好意思,我可以著人去將你的侍女接過來。」
景瑚疼的只冒冷汗,心裡的愁緒也一下子無影無蹤了。人疼成這樣的時候,是只能想到自己的,但她畢竟還是豆蔻少女,心中的羞恥之感總是很重,「麻煩小柯大人……」
柯明敘明白她的意思,一手攙著她,往內院里走。一面儘力的安撫著她,就像是安撫冱哥兒一樣,「這只是尋常事,不必為此感到羞恥。我一會兒就著人將你的丫鬟還有身邊的嬤嬤請過來,再替你請一位大夫。」
景瑚覺得她整個人都要被撕裂開了,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小腹,疼痛幾乎將她的力氣都抽幹了,她恨不得在地上打滾。
她根本沒有力氣回答柯明敘的話,已經是秋季了,她卻疼的一頭都是汗。
眼前漸漸的模糊起來,她好像看見冱哥兒的乳娘正在迎面走來,再之後,好像有誰抱起了她,她閉上了眼睛,一片黑暗。
*
景瑚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午後的時候變了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分辨不了此時是什麼時辰。
屋子裡也沒有點燈,她倒是已經不再覺得痛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服已經換掉了,是她家常穿的一件寢衣,身上也不再有那種黏膩潮濕的感覺。她放下心來。
外間似乎有人,景瑚試探性的喊了一聲,「柳黃,寶藍,你們在嗎?」
很快就有人進了內室,點燃了桌上的燭火,進來的人是柳黃,「小姐,奴婢在這裡。」
只有她一個。景瑚問她,「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寶藍和豆綠呢?」
柳黃便答她的話,「奴婢和劉嬤嬤一起過來的。趙嬤嬤身體不好,此刻劉嬤嬤正在替您煎藥,很快就會過來。至於寶藍和豆綠……」
景瑚微微皺了眉頭,「她們怎麼了?」
「她們的身契都在府里,今日郡王府被欽差抄沒,家奴亦是府中的財產,因此……」
她痛了半日,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她很快掙扎著要坐起來,「柳黃,替我梳妝,我要去把豆綠和寶藍帶回來。」
柳黃忙走到她床前,令她重新躺好,「小姐不必忙了,柯大人聽了奴婢說的事,已經讓他身邊的小廝出去贖人了,想來很快她們就會回來了。」
景瑚安下心來。一下子想起今日發生的事情,悲從心來,小腹又開始隱隱抽痛起來。
柳黃見景瑚的神色不對,忙寬慰她,「您這是第二次行經,年紀也差不多到了。也許就不會像上次那樣,隔了一年再來。您可一定要休息好才行,若像奴婢這樣,日子是不好過的。」
「這時候身體最脆弱,不好見風。柯大人已經吩咐過,您就安心的住在這裡便好。奴婢們也會在這裡服侍您。」
回了她自己的宅院,也是一樣的空寂惆悵。柯明敘對她是拳拳關心之意,若是她安心呆在這裡柯明敘能放心些,那也是好事。
「柯世兄在做什麼呢?」
柳黃替她掖了掖被子,「奴婢被人接過來以後,柯大人請的大夫也過來了。那大夫替您把過脈,柯大人和他一同斟酌了藥方,才交給奴婢們拿去煎藥的。他見您睡著了,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他此時在做什麼,奴婢倒是真不知道。」
他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還花了許多時間在她身上,他待她實在已經很好了,好到她無以為報。
景瑚正想打發柳黃出去,她想再休息一會兒,忽而有人敲了敲門。
柳黃朝著外間的道:「是誰過來了?」
而後是柯明敘刻意壓低的聲音,「是我,她醒了嗎?」
柳黃快步走過去,打開了外間的門,「柯大人,小姐已經醒了,您要進裡間去看她么?」
聽完柳黃的話,景瑚下意識的把自己藏進了被子里。
柯明敘拒絕了柳黃的提議,「有些不方便,我還是不進去了。只站在這裡同她說幾句話就好。」
景瑚亦不想讓他走,「柯世兄,你有什麼話要說,我能聽得到。」
他們就這樣隔著內室的帘子與屏風對話,「你覺得好些了么,可還是覺得很疼?」
景瑚搖了搖頭,又想起來他看不見自己,「不疼了,我再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柯世兄若是有什麼事,儘管去忙便是了,不必挂念我。」
靜了片刻,景瑚幾乎以為他已經走了,忽而聽見有人敲了敲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