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傳染
景瑚休息了五日,實在是覺得在屋子裡有些呆不住了,這病總算是好了。不過她也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李宜就是已經好了,卻還是傳染給了她。
柳黃也沒什麼事,好好沐浴了一番,景瑚就放她回去休息了。換了身體最好,幾年都不會生病的豆綠過來服侍她。
用午膳的時候,景瑚和豆綠還是隔著幾步遠,她一邊吃,一邊就問豆綠,「這幾日你們在船上都做了什麼,可有什麼新鮮事么?」
豆綠才想起來,「昨日過滄州的時候收了您的信,跟劉嬤嬤學算賬的事,竟渾忘了,真是該打。」
景瑚輕哼了一聲,「你這丫頭真是是的,什麼事都能忘。你拿過來吧,我自己看就好。」
她已經不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什麼異樣了,看一封信自然不算什麼。
這封信是清柔寫過來的,她說她也得了天行赤熱之症。想著大約是李宜傳染的,所以寫信過來問候她,怕她也得了這病,還隨信附上了藥方和藥材。
藥材想必是早就收到庫房裡去了,不過這個李宜,還真是害人不淺。左右也無事,景瑚就叫豆綠給她鋪了紙,磨了墨,給清柔寫回信。
清柔的意思,她是並沒有叫李宜知道她害她生病了的。如今她們天長日久的見不到面,再寫信叫李宜知道,令她愧疚,也很沒有意思。不知道她要急成什麼樣子,她還是不做這個壞人了。
信里同清柔誠實的講了自己也得了病,不過有柯明敘妙手回春,已經都好了。船上也沒有其他人生病,她不必擔心。
他們居然已經過了滄州了,並沒有停靠。這幾日她睡著的時候多,什麼都不知道。
不停靠也好,上一次她下江南,在滄州停靠了一日,便惹出多少事情來。不過一年多的功夫,如今這些人,卻都已經作了古了。
既然是這樣深切的愛著彼此,若有來世,希望他們能好好的在一起。
午膳之後,迴風很快送了藥材來,景瑚一邊喝葯,一邊隔著窗子和他談著天,「你們家柯大人這幾日除了給我看病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呢?」
迴風躊躇了片刻,才道:「前幾日都在看些醫書,還有就是在哄著小公子玩。小公子難帶,常常開心過一會兒,就能哭上大半天。加上他的乳娘有些暈船,這幾日我們先生實在是很疲憊的。」
「而且昨日開始……」
景瑚不防他會忽而停住話頭,追問道:「昨日怎麼了?」
迴風看了她一眼,才繼續道:「我們先生好像也生病了,只是還不似小姐這樣嚴重罷了。今日就只在屋子裡休息,如今劉嬤嬤在幫著看小公子呢。」
景瑚一下子站了起來,「什麼,柯世兄也生病了,那你怎麼還有空在這裡和我閑聊?」
迴風沒想到她的反應這樣大,忙道:「流雪在照顧先生,是先生吩咐小的過來給您送葯,再陪您玩一會兒的,不過不必把他的事情說出去……是小的多嘴了。」
「他說他的病不嚴重的,兩三日就會好了。他不想讓您知道,是怕您自責,所以您知道了這件事,也就當作不知道吧。也最好先不要去看小公子,沒了癥狀,並不一定是好全了,這幾日還是小公子最難過……」
景瑚一聽說柯明敘也生病了,哪裡還有心思在這裡聽迴風啰嗦,「豆綠,去把我的披風拿過來,我過去看看柯世兄。」他們都是病人,也就不用擔心彼此傳染了。
迴風自然是要攔著她的,「小姐,您不用過去了,小的和流雪會照顧好先生的。先生很少生病,過去身體不適的時候,也都是我們照顧的。」
迴風有說這話的時候,景瑚早都穿好衣服了。豆綠可不像柳黃,做什麼事都要在三思慮過,從來都是景瑚說什麼,她就做什麼的。手腳麻利,並不比寶藍差。
說話之間,景瑚已經走出了船艙。她又好幾日沒有出門了,一下子覺得天地也廣闊起來。她們的船行的離岸邊不遠,不知道是不是準備停靠片刻。
迴風還要攔她,景瑚忙道:「我可是病人,迴風你最好還是離我有一段距離。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也不用攔我了。大不了我不告訴他是你告訴我的,這樣行不行。」
迴風一臉的委屈,「小的不是怕先生知道了會責罰,只是您身子弱,瞧著那一碗葯又沒有喝完,您這樣先生又要說您了……您還是別去了,外面天又冷,您身子弱……」
景瑚早已經風風火火的又跑回了船艙里,將剩餘的葯一飲而盡了。她並非是不肯好好喝葯,只是方才著急而已。
此刻也著急,連蜜餞都沒有吃,任由那苦味留在了嘴裡。
迴風見狀,知道自己攔不住她,也只能由著她往柯明敘的船艙走。
這艘船雖然是柯明敘安排的,他是主人,可是他仍然將最好的屋子留給了景瑚,自己住在船尾。
船尾很安靜,流雪坐在一旁的屋子裡,舉著蒲扇,在為柯明敘煎藥。
看見景瑚過來,他站起來和景瑚行了禮,旋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景瑚往房中看了一眼,柯明敘正閉著眼睛休息。
這樣倒是正好,他可以不必知道她曾經來過的。
景瑚輕手輕腳的進了屋子,在他床邊的綉墩上坐下。她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他熟睡時候的樣子,從前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禮教、關係、性別、身份。
可是在如今的這艘船上,在他不會發覺她的時候,她可以什麼都不用管。
柳黃總是說她睡覺的時候皺著眉,看起來有很多的煩心事。可是柯明敘的煩心事不會比她少,卻是展眉平和的。
他好像永遠都是那樣沉穩而溫和的,這世間的一切事,他永遠都能得體的處理好。可是這樣的人,不會永遠和她在一起。又是她拖累了他,害的他得了這樣的病。
若不是同時照顧她和冱哥兒太過辛苦,他是不會生病的。
這樣一想,口中的葯好像越發苦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