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離開
柯明敘還要去拜訪謝家其他的長輩,並沒有什麼時間能和景瑚解釋什麼。景瑚也只好重新吩咐柳黃和豆綠將她們已經收拾出來的東西,重新收回箱子里去。
冱哥兒一上午不見景瑚和柯明敘的人影,正有些不高興,見景瑚過來看他,他才有了點笑影子,伸手要景瑚抱他。
景瑚就將他抱到了院子里,指著院中的那棵合歡樹道:「這裡以前是冱哥兒的外祖母住的,舅舅說,外祖母以前經常坐在樹下休息。這棵樹在夏天的時候,會開很多很多的花朵,很漂亮的。」
冱哥兒靜靜的聽著景瑚說話,抬頭看了一眼這棵合歡樹。正好有鳥雀棲息在了樹上,積雪撲簌簌的落下來,就落在冱哥兒眼前。
冱哥兒傻笑了一陣,景瑚又問他,「冱哥兒還記得外祖母是什麼樣子么?」冱哥兒出生的時候,柯大太太的身體就已經不好了,只怕都沒有能夠好好抱過他。
「外祖母不在了。」冱哥兒的身子忽而向前傾,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那合歡樹的樹榦。「冱哥兒不想堆雪人了,什麼時候才能抓蝴蝶呢?」
看到冱哥兒觸碰這樹榦的時候,景瑚心中忽而有了一種很奇異的感覺。時過境遷,人們長大,老去,離開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又有人新生,長大,路過他們的先人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冱哥兒過早的失去了許多,此時他還不懂事,不懂得「離開」的含義,等到他長大了,成長之後,還要將這些痛苦都一一經歷一遍。
只有屋舍和樹木無聲,看盡了人世中的悲歡離合。
景瑚想帶著冱哥兒去見一見謝池瑩,同她告別,下一刻冱哥兒手上用了力,樹上的積雪落下來,撒了景瑚和冱哥兒一身。
這傻小子不知道冷,雪落到他脖頸里,還是只顧著傻笑,景瑚就更遭了殃了,身上一涼,差點將冱哥兒給摔了。
劉嬤嬤見狀,連忙將冱哥兒接了過來,「小姐別和哥兒計較,奴婢帶著他去換件衣裳,小姐也趕快回屋去,讓柳黃姑娘幫著把衣裳換了。」
景瑚是捨不得責怪冱哥兒的,只是瞪了冱哥兒一眼,「到時候雪化在衣服里,你就知道冷了。真是個壞孩子,待會兒我就告訴你舅舅。」
冱哥兒不滿意景瑚說他是壞孩子,「姑姑才是壞孩子,總是喜歡和舅舅告狀。」
落進景瑚衣領中的雪已經化開了,景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就麻煩嬤嬤照顧冱哥兒,讓乳娘把他的東西也收拾一下,我們用過午膳就要走了。」
劉嬤嬤便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將事情安排妥當。」
景瑚換了衣服再出來,冱哥兒就趴在廂房的窗戶上,一直望著景瑚傻笑。景瑚進了廂房將他接出來,「現在帶你去見你表姨,跟她道個別。我們今晚還是回船上去住,再過幾天,冱哥兒就可以看見舅公他們了。」
冱哥兒奶聲奶氣的問她,「表姨是誰呀,她會和冱哥兒一起玩嗎?她有姑姑好玩嗎。」
景瑚直覺他是在拿方才的事情和自己開玩笑,沒好氣地道:「以後你再這樣,姑姑真的生氣了。」
冱哥兒笑了一陣,「原來姑姑剛才是假的生氣。」
景瑚瞪了他一眼,又回答他,「表姨就是娘親的表妹呀,她最近生病了,所以不能陪冱哥兒玩。不過再過幾個月,她就會嫁給你表叔了,到時候她就會陪你玩了。」
這關係也算是錯綜複雜了,連景瑚自己都覺得有些麻煩。冱哥兒最近倒是不喜歡問問題了,總之表姨既然不陪他玩,景瑚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好了。
謝池瑩見景瑚去而復返,還帶來了冱哥兒,一時間覺得奇怪起來,「這又是怎麼了,就這樣離不開我?」
景瑚瞥了她一眼,「這一次過來,是帶著冱哥兒來和你辭行的。方才柯世兄從謝家老太爺那裡出來,便來尋我,同我說我們用過午膳之後就出發。所以也沒辦法了,只能等著三月再相聚了。」
「居然這樣著急……表哥和祖父是話不投機到了什麼地步了。」謝池瑩又道:「午膳你就在我這裡用吧,我們再說說話,也讓我和我們冱哥兒好好認識認識。」
「你也別多心,我祖父年紀大了,就是固執,和我父親,和我姐姐都時常話不投機,畢竟都是骨肉親人,過一陣子也就都好了。」
景瑚怎麼可能不多心呢,只是不好表露出來而已。
「對了。」她轉身接過了豆綠手上的一個錦盒,「這裡是一副墨竹做的骨牌,是我要給你六姐姐的新婚禮物。本來想親手交給她,賀一賀她新婚之喜的。」
「可是後來想想,我身上還有孝,不好衝撞了她。如今也是沒機會了,你替我轉交吧。」
這副骨牌是那一日勁山先生送給她的禮物中的一副,他足足送了她十幾副骨牌,都是博彩閣的珍品。
謝家六小姐謝池矜和她是同道中人,沒有比這更適合的禮物了。
「還有就是我也沒時間教你綉你的喜服了,你恐怕還是得請一位老成的綉娘過來指點你。對了,我這段時日在船上無聊,畫了些新的花樣子,也都留給你吧。」
雖然說著三月就會再見,可是她們畢竟分別了許久,今日短暫重逢,就要這樣分別,還是覺得有些令人難過。
謝池瑩抱了抱她,「等到了許家就一切都好了,他們都是你的親人,有他們保護你,以後你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謝池瑩的懷抱溫暖,令景瑚覺得很舒適,「以後你也會保護我的,大表嫂。」她又覺得肉麻了些,將謝池瑩輕輕推開了,「柯世兄說我身體底子不好,最容易生病,你可不要過了那你的病氣給我了。」
景瑚不過是說笑,兩個小娘子相視一笑,又去逗冱哥兒玩。
等到用過午膳,柯明敘聽說景瑚在謝池瑩這裡,很快便來尋她了。又和謝家諸人道過別,他們也就上了馬車,徑自往碼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