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臉埋進肩頭
「不會是……停電了吧?」
葉繁星覺得很有可能,這座樓里但凡是她所能見的需要用電驅動的,都罷工了。
包括電燈,包括電梯。
身旁的許其年頓了頓,說:「新完工的大樓,電力系統可能不完善。」
得到了許其年的實錘確認,葉繁星有點方了。
雖然說停電是小事,而且有許其年在身邊,她也不至於太害怕,但誰能告訴她這是哪兒?這是頂層!
四十多層的高度,沒電梯該咋辦?
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愁人啊!
就在葉繁星愁眉不展的時候,旁邊許其年的一句話,又讓她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你帶手機了嗎?」
「你沒帶?!」
「沒電了。」
「我的落在車上了!」
葉繁星整張臉都苦了起來,「那怎麼辦?」
許其年對她招了招手。「走吧。」
「這樣呆下去也不是辦法。」
可……葉繁星是真的不想走下去!
她還穿著高跟鞋呢!要是靠自己,腳估計都得走爛!
葉繁星猶猶豫豫的時候,那邊許其年都已經走出了老遠,她只得嘆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晚上的樓道里寂靜又漆黑。葉繁星一隻手緊扶著樓梯扶手,另一隻手拎著高跟鞋,赤著腳跟在許其年的身後,噠噠噠噠……
樓梯台階早被初春的寒風給吹得涼透了,她腳丫子踩上去的酸爽感……可想而知。腳一觸地,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樓梯下了一層又一層,然而她靠著欄杆邊往下看,卻仍是漆黑幽深,像個無底洞似的,一眼看不到底。
葉繁星都要絕望了。她本身就是個死宅,能躺著絕不坐著,身體素質這種東西約等於零,這猛然間來了這麼大的運動量,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哪兒哪兒都是疼的。
連呼吸,都覺得牽扯到了酸痛的肌肉。
偏偏身子前面的許其年卻從容不迫,她為了不掉隊,只得邁著步子緊跟。
夜晚,風也漸漸的起了,樓道的窗戶幾乎沒有關的,寒風順著窗戶就躥了進來,在樓道里刮的呼呼作響。
樓道里的寒風像巴掌似的,啪啪啪毫不留情的扇在葉繁星的身上,扇的她暈頭轉向。
「阿嚏!」
葉繁星終於忍不住,猛地打了一個阿嚏,。
她因這慣性,猛地向前彎了彎腰,不過也正是這樣,她的身子有了趔趄,腳下一滑——直接撲到了前面許其年的身上。
許其年下意識的接住了她,緊攬住腰以作支撐。
「額……」
葉繁星看著許其年近在咫尺的臉,腦子裡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了。
她是誰?
現在在哪兒?
要幹什麼?
最後,還是許其年借著臂彎的力量把她撐了起來。
可是葉繁星的身子不知道怎麼回事,軟塌塌的,好像站都站不穩。
「你怎麼了?」
隨著這話問出口,許其年這才看到葉繁星是赤腳踩在台階上的,台階冰涼。激的她的一雙腿都在顫抖著。
她大概不能堅持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許其年麻利轉身,蹲了下來。
葉繁星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他背了起來。
「你……」
葉繁星驚呼一聲:
「你還是放我下來吧,這樣兩個人都會累傻的!」
而許其年卻依舊步履平穩,好像毫不費力的樣子,甚至他的回應都帶上了一絲揶揄:「你是看不起我嗎?」
葉繁星啞然。
而且,許其年的背真的好溫暖,好平穩,好舒服……
跟這種輕鬆比起來,她完全不想再踏到台階上一步了!
那……
就這樣算了吧。
葉繁星自己已經不想抵抗了,她就安安穩穩的趴在許其年的背上,裝聾作啞的度過這一程吧。
葉繁星沒再說話,許其年也因為要保持體力緘默不言,樓道的風聲依舊迅猛。呼呼刮在葉繁星的耳畔,她冷的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把臉悶在了許其年溫暖的背上。
許其年背著她,一步又一步,踏實、溫暖。
直到他的腳步漸漸蹣跚,喘息聲也越來越沉重……葉繁星從他的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汗味。
「你還好嗎?」
「還好。」
「要不然放我下來吧,我已經可以了。」葉繁星不好意思再拖累許其年了,掙扎著就要從他的背上下來。
可許其年卻偏偏用行動表示了不同意,手臂收的更緊了。
反倒是她的掙扎讓他有了些趔趄。
葉繁星生怕許其年因為她出什麼問題,當時就老老實實的趴在他的後背,屏著呼吸不敢動彈了。
直到許其年的步伐重新趨於平穩,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而且也不好意思繼續提自己下台階這件事了。
察覺到背後葉繁星的僵硬,許其年輕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悶悶的,帶著刻意的壓抑。不過還是被葉繁星給聽了個清楚。
她更窘了,賭氣似的又把自己的臉埋進了他的肩頭。
好在沒過多久,許其年一走完所有的台階,葉繁星就馬上從他的背上跳了下去,逃竄一般的鑽進了車子里。
一路上靜默無言,直到許其年把她送到回了公寓。
打開門,葉繁星把手裡握著的車鑰匙隨意丟到玄關台上,她的力道並不大,但車鑰匙與小台幾相碰撞,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那枚圓潤的車鑰匙像不倒翁似的在台几上晃了幾圈。才漸漸的穩定下來,靜靜的躺在了台几上。
葉繁星鞋還沒換完,就鬼使神差的耷拉下腦袋和肩膀,眼睛直直的盯著這枚鑰匙。
其實,這上面還停留著許其年的體溫……
葉繁星獃獃的盯著這枚鑰匙,心裏面如是想道。
「咳咳!」
房間里冷不丁響起曲漣漪的聲音,把她嚇得連忙縮回了視線。
她對上曲漣漪,扯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漣漪,你怎麼在?」
曲漣漪看著她慌慌張張的樣子,也笑了,意味深長道:「這是我的家哎,我為什麼不能在?」
「反倒是你,對著個破車鑰匙露出痴漢笑,奇怪啊~」
葉繁星聽她這麼說,有些不自在了。麻利的把車鑰匙丟進抽屜,眼不見為凈。
她故作淡然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別裝了,我都知道剛剛是許其年送你回來的。葉繁星你可真是出息了,和許其年一起從白天待到晚上……發生了不少羅曼蒂克的事情吧?」
曲漣漪一邊說,一邊嘖嘖嘆道:「關鍵是有些人吶。之前立下flag,說再也不會喜歡許其年啦……」
「還說什麼徹底認清了一切,辭職了斷……」
「從此以後,和許其年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是你說的么?」
曲漣漪把她的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讓葉繁星更羞憤了。
「你想多了,什麼都沒發生!」
她說著,推開了眼前的曲漣漪,往自己卧室走去。
不過客廳里放著的大號行李箱卻讓她頓住了步子。
「漣漪,你把行李箱取出來幹嘛?」
身後的曲漣漪聽了她的話,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哦,我要去一趟H市。」
「H市,那不是你的家鄉?」
曲漣漪不經意點點頭:「嗯,要回去一趟。」
葉繁星突然覺得今天的曲漣漪也有些奇怪。
曲漣漪一向討厭H市的那個家,她們認識這幾年,曲漣漪回去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現在冷不丁居然要回去一趟?
「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情了?」
曲漣漪近似喟嘆一般的說道:「是啊。」
「剛剛接到消息,我爺爺去世了。」
「啊?那……你節哀。」
曲漣漪抬眼,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有什麼好節哀的,完全沒感情的親人罷了,我爺爺光老婆就好幾個,兒子女兒多的自己都記不住……別說他已經死了,就是還好好活著,也不見得會記得我這個孫女。」
「而且我爸剛剛打電話給我。是吩咐我趕緊回去爭財產的。」
葉繁星:「……」
葉繁星出生在單純的三口之家,雖說沒多少錢,但父慈母愛,她對於曲漣漪所說的這些,實在難以感同身受,以至於一時間她居然不知道該對曲漣漪說些什麼了。
最後還是曲漣漪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她像個小孩子一樣靠在葉繁星的肩頭,依依不捨道:「繁星……」
「此去山高路遠,前路崎嶇險阻,充滿了各種牛鬼蛇神。我要是一個不小心被吃了怎麼辦?」
葉繁星有些失笑:「只是回家而已,又不是西天取經,哪有你說的那麼恐怖……」
「就是很恐怖!」
「那群人……比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還厲害!」
曲漣漪說著,靠在葉繁星肩頭的身子都抖了抖。
「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反正她也沒什麼事。
曲漣漪卻搖了搖頭。
好在曲漣漪內心向來強大,她只是靠在葉繁星的肩頭,微微頹了一會兒,不久之後就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好的,就這樣吧。」
她說著,自顧自的吐出一口濁氣,用手把臉龐的亂髮擄到一邊。
「小星星,你的勇士·漣漪·曲·托也托洛夫斯基,已經披上了盔甲,可以隨時準備戰鬥了。」
「等我繼承巨額遺產,凱旋歸來的時候,就請你去馬殺雞~」
「頂級帥哥私人在線一對一服務哦~~」
「喂!曲漣漪!」
葉繁星舉起拳頭,作勢要打這個極不正經的曲漣漪,可她卻瞄準了時機,一把拎住行李箱,閃電般的溜走了。
「拜~我去趕飛機了~」
「記住我們的約定,我是絕不會食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