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

有人看著他們離開，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晏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毓寧撇撇嘴，說：「意思就是他也沒有那麼喜歡所謂的小青梅，只是礙於面子，不好傷害她太深，希望她自己能夠領悟唄。」

如果換一個人，那就是妥妥的渣男作風，可是這個人是夏楨晏。這個名字就像帶著帶著一種神奇魔力，讓人吞下愛情的酸澀，竟然甘之如飴。

江漁和陸知瑤兩個人在路上慢慢走著。沒有人開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不管說什麼，好像都挺尷尬的。

這時候，江漁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一開始江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扭頭。就看到了陸知瑤的眼淚落下，在路燈的光芒下折射出晶瑩的顏色。

江漁見過陸知瑤各種時候的模樣，在學生會侃侃而談，在陌生人面前言笑晏晏，卻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夏楨晏面前如同一個嬌軟可愛的鄰家妹妹。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她哭，也沒有想過她哭的樣子。

女神嘛，高高在上，生活順風順水，不管想要什麼，多的是人想要將東西捧到陸知瑤面前，有什麼理由哭？

有一個女神室友是什麼樣的體驗？這個問題江漁大概是很有回答的資格的，就是莫名其妙搭訕的男生很多，可是人家對你是沒有半點想法的，只是想通過迂迴戰線拿到女神的聯繫方式而已。

江漁第一次被搭訕的時候，還想著要怎麼拒絕才行，後來發現完全沒有這樣的必要，在陸知瑤的光芒下。她那點清粥小菜有什麼值得品嘗的？好在江漁有自己喜歡的人，心裡不平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就放下了。

現在看到陸知瑤哭了，江漁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趕緊遞了一張紙巾過去，「你沒事兒吧？」

陸知瑤狠狠地擦了一把臉，說：「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很可笑？」

「什麼？」

「你應該覺得，我已經什麼都有了。晏哥哥對我也跟對別人不同，現在卻要在這裡矯情地哭，很可笑吧？」

江漁說：「不是，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就有矯情的資格。如果別人看到你哭了，一定會心疼死，在我面前哭有種挺浪費的感覺。」不過她又想了想，陸知瑤大概希望自己在人前的形象是完美的，所以黑歷史什麼的只能在不重要的人面前表現出來？

陸知瑤苦笑著搖搖頭。「你的想法還真是與眾不同。所有人心疼都無用，只要那個人不在意，流幹了眼淚也是白搭。你們都覺得他對我特別，可是他對我的關照，單純出於對妹妹的關照，如果我想更進一步。他就會適當地保持距離。我一點兒都不想這樣！」

看似比所有人都近的距離，夏楨晏卻告訴她，到此為止。這樣就變成了所有人都有可能，除了陸知瑤。有些話夏楨晏沒有明說，但是她懂，他也知道她懂，可是她寧願自己沒有這七竅玲瓏心。

最左右為難的不是別人，就是陸知瑤。

她太了解夏楨晏了，知道他對她最溫柔。可是一旦涉及到原則問題，他其實是一個特別冷酷的人。他沒有談戀愛的心情，一心想著的是自己的事業。那麼不管對誰都是一樣的。陸知瑤甚至想，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會讓他變得稍微有人氣一點？

或許遇到了那個讓夏楨晏認栽的人，他就會改變了吧？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是那個足夠特殊的人。但其實他們都不是。

江漁小聲地說：「或許其他人都想享受一下他對你的關照吧，畢竟只要晏哥願意，他可以足夠溫柔，沒有人能夠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就算陸知瑤也有自己的傷心之處，江漁還是很難感同身受。因為她處在一個比陸知瑤更尷尬的境地里，今天的一頓晚飯，雖然火鍋味道鮮美，可是又有誰會在乎她吃得好不好呢？她是一個透明人，只是在需要的時候發揮一下炮灰的用處。

是的，江漁大概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招進學生會了。她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的，跟其他幹事比起來她沒有一技之長，沒有特別突出的優點。原本她以為是最好說話的張智堯看中了她的滿腔熱情，可是熱情又有什麼用呢？

她應該是被最討厭她的李毓寧招進來的，人家甚至不是想要膈應她，只是想利用她膈應陸知瑤。

李毓寧也不在意江漁會不會猜到真相，因為江漁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就算被她討厭上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自己的處境比別人好不到哪裡去。還想讓她去安慰陸知瑤？抱歉，她不是什麼聖母。

陸知瑤情緒失控也就是那麼一會兒的功夫。江漁的話像一盆冷水潑下來，讓她沒辦法繼續哭慘了。她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是我失態了，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江漁聳聳肩：「其實也無所謂，我的記憶力不好，不會記得你哭的樣子的，明天你還是鐵錚錚的女神。」

「你的形容詞用錯了吧？」陸知瑤朝江漁發出死亡凝視。

江漁裝傻：「有嗎？沒有吧！走了走了，我想起來還有作業沒寫完。」

轉移話題的方式太過拙劣，陸知瑤看得特別明顯，她看著江漁元氣滿滿地走在最前面，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之前的鬱悶散去了許多。江漁不是故意討陸知瑤歡心，但是她本身就是一個能讓人感到開心的人。

陸知瑤想，如果她們中有一個人不認識夏楨晏，應該能成為好朋友吧？

好朋友之間的相處是什麼樣的？其實陸知瑤不是很懂，因為她從來都沒有過。她保持著完美的笑容、完美的履歷出現在人群中，讓一部分人望而卻步，讓一部分人別有用心地接近。陸知瑤無所謂那塑料花姐妹情有多麼脆弱，反正沒有所謂的閨蜜，她也一樣能活得很好，不是么？

本來就沒有付出多少感情，被中傷、被捅一刀也無所謂了。

別看陸知瑤和阮佳佳還算說得來，阮佳佳只是不摻和到任何事情裡面，只要別惹她，她跟誰都說得來。阮佳佳能夠感受到陸知瑤的距離感，不過無所謂，因為她也沒想跟女神走得多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距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