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施捨
在金嬌離開之後,李濃才徹底地露出了自己厭惡的神情,這個人還真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難怪會輸得這麼慘。當然,如果不是她這麼蠢,李濃應該也不會找上她。
金嬌看不起李濃,覺得她是一個書獃子,一個窮酸。隨便找個小館子請她吃飯她都應該感恩戴德的那種。她不會明白,現在李濃的獎學金、項目獎金早就足夠讓她生活得很滋潤了,李濃只是習慣了節儉。還偶爾貼補一下家裡。
金嬌拿著家裡的錢揮霍的,還真的沒有資格看不起李濃。而且她眼裡的鄙夷都不知道收一收,直接把李濃當成了一個傻子。
平心而論,如果沒有簡一楓,無論什麼做什麼事情,李濃都會更喜歡江漁一點。她為人開朗熱情。可能也是小地方來的緣故,她沒有那些看不起人、看人看背景的毛病,不管是誰都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那種熱情勁兒。在有人說話比較刺人的時候,她會去打圓場。
可是,簡一楓,簡一楓,這個名字就像魔咒一樣纏繞著她,讓她永遠無法跟江漁站在同一個立場上。
李濃本不想去傷害任何一個人,可是鬼使神差般地開始了之後,就怎麼都停不下來了。她被自己的嫉妒所驅使,同時良心隱隱作痛。
她既要破壞簡一楓和江漁的感情,也見不得金嬌和簡一楓在一起。於是她就在矛盾中輾轉著,痛苦著。
而金嬌這個蠢貨,以為自己終於聰明了一次,實際上只是接過了她遞過去的刀而已。到最後,李濃都只會是一個無辜的被牽連者。
金嬌以為是她在施捨李濃,事實上是李濃給了她施捨的機會,是李濃用看小丑的姿勢俯視著她。
李濃拿起筷子。將剛才金嬌點的菜一一嘗了過去。雖然只是一個小餐館,但是飯菜的味道都不錯,她不喜歡金嬌,卻一點兒都不想浪費糧食。過過苦日子的人,雖然現在生活變好了,卻沒有鋪張浪費的臭毛病,李濃知道糧食有多麼珍貴。
吃著吃著,她的眼淚就冒出來了,落進了飯里。飯的滋味成為了苦中帶甜,她還是抽噎著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李濃不僅討厭金嬌,同時也憎惡此時卑鄙的自己。她最近做實驗的時候心不在焉,正好被陳教授看到了兩次,被專門拎到辦公室教育了一頓,「我說最近的樣品怎麼老是檢測不出來,你用這種態度去做,能做出什麼東西來?」
李濃低垂著頭說:「教授,對不起。」
陳教授搖頭嘆氣。他原本是很看好李濃的,她有做實驗的靈性也有耐性,在本科生期間跟的項目挺多了,研究生跟著他讀,學得更深一點,到博士階段就去國外頂尖學府交流一下。前途可期。
可是傷仲永的故事不是個例,一開始適合,可能隨著這個人的發展,初心變了,原本為她量身打造的路線也不再適合她了。陳教授不止見過李濃一個人這樣,可是見了再多,再次遇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遺憾,他只能儘可能地勸兩句,要是沒有效果。只能就這麼算了。
「李濃,我以為你是想繼續在這一行發展的,所以將你調到實驗室來。如果你沒有這份心,或者心態實在沉不下來,那你可以趁早離開。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
哪怕是面對自己的得意門生,陳教授也是一如既往的嚴肅,氣氛壓得李濃喘不過氣來,「我不會去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尊重你的隱私,當然,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還是可以來找我。這兩天你就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心態調整過來。」
李濃努力地做保證,「我知道了,謝謝你,陳教授。」
她現在的狀態。對不起任何人。她必須儘快地放下自己的執念,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這是陳教授給她的機會,也是她給自己的機會。李濃準備在這幾天時間內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掉,變成以前那個沉迷研究、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她。
校慶當天,每個部門都在連軸轉,一些老師學生站在校門口迎賓。一些帶領著領導、媒體去參觀校史館,介紹學校的各個部分……表演節目要等到晚上,江漁就是負責學生會堂的舞台準備。
「道具都是OK的吧?」
「沒有任何安全隱患了對嗎?我的要求是,寧願沒有這樣道具,也不要有任何安全隱患。」
「……」
江漁一直在對講機里髮指令。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里,有些表演的節目是很有技術含量的,她寧願節目是有缺憾的,也不願意出什麼安全事故,從喜訊變成悲劇,那才是真正的醜聞。有些部分是她親自檢查,比如說魔術師要用到的威亞。
就在她一一查看了之後,有個人過來叫她,「江漁姐,南門那邊有點事情需要你去處理一下。」
江漁就說:「那這邊……」她的目光在全場逡巡了一遍,落在了陳晨身上,「就由陳晨負責吧。」
不是說江漁有多喜歡陳晨,而是她知道這人分得清輕重,知道在什麼時候能作,把任務交給陳晨,意味著她也跟這件事綁上關係了,出了事她也不能獨善其身。當然,最重要的還有一點,那就是江漁對自己的掌控力足夠自信,現在陳晨正怕著她,不敢在背後做小動作。
江漁沒有注意到,在場的有好幾個人偷偷注意著她的動向。
校門口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兩個校友回來,互相攀比誰取得了更大的成就,順便貶低一下對方。哪怕是明大這樣的名校,難免也有一些無聊的人,他們站在門口還是稍微會影響一下學校的形象的。
江漁三言兩語地將兩個人勸下,將他們帶進了校園。回頭就找上了剛才叫她的人,「這麼一點小事都搞不定,還好意思叫我?前兩天我就跟你們說過應該怎麼處理這些突發情況了吧?」
那人討好地笑了笑:「辛苦江漁姐了,有時間請你吃飯感謝一下。」
江漁沒好氣地說:「就你這月光族的生活費?那還是算了吧,把事情辦得漂亮點,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得嘞。」那人也沒有因為江漁的態度生氣,依舊笑眯眯地回答。
在學生會裡面就是這樣,沒有人會特地去照顧你的感情,做不好事情被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江漁只是板著臉說已經夠寬容的了,要是嚴格一點,直接把人提溜到例會上當做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