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貝玉瑤再也沒想到會因為一次遲到就被辭退掉。

雖然在這家公司幹得並不是很開心，因為從身為總經理未婚妻的孔菱進入公司的第一天起，就好像看她很不順眼。

最開始貝玉瑤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孔菱借故炒掉了兩個年輕漂亮的女職員，她才隱隱意識到，或許孔菱不是看不上她的工作能力，而僅僅是看不慣她這張勉強也能被人贊上一聲「漂亮」的臉。

她並不覺得自己漂亮，尤其跟風情萬端的大美女孔菱比較起來，她簡直就是一個醜小鴨。

然而女人一旦嫉妒起來，根本就是盲目的，也是不可理喻的！也許她這次被炒，很可能不是因為遲到，而僅僅是因為她畫的那幅總經理的畫像。

她不能怨怪總經理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孔菱，畢竟人家是未婚夫妻，把這事說給自己的未婚妻聽，是很自然的事情。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該巴巴地畫了一幅人家未婚夫的畫像，而且還拿到小廣場上去招搖現世。那等於是昭告天下，她對這個男人有「不軌」之心。

但就算在公司幹得不開心，她依舊想留在公司，畢竟像這種大公司工資高，也很少有加班加點的時候。

而以他們家目前的處境，根本容不得她隨意跳槽。

可是她不想跳槽，人家卻已容不得她。

當孔菱要求她馬上離開公司、等過兩天行政總監上班之後再來補辦手續結算工資的時候，她甚至厚著臉皮請求孔菱原諒她一次，並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遲到。

可是孔菱根本不理，直接叫保安上來看著她離開。

她不得不含羞忍辱走出公司大門，站在公司大門外，想象著回家之後父母傷心而失望的眼神，她就覺得好無助，也很迷茫，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所以她在附近的一個小公園找地方坐下，坐了很久很久，她才站起身來，盡量讓自己振作一些，之後順著街道緩緩而走，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哪家公司需要招聘新人。

結果空跑了一下午，到晚上回家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而在隨後的一個星期，她都是按照上班時間出門，在外邊一跑一天找工作，到晚上下班時間再回來。

直到一個星期之後，她在離他們家稍近一些的地方找到一份工作，工資比之前那家公司相差不多，不過每周只有一天單休。

而這一天單休，貝玉瑤依舊會去那座小廣場，擺開畫架幫人畫像。

今天感覺挺順的，剛剛坐下，就有人走上來請她幫忙畫一幅素描畫。

貝玉瑤花一個小時幫人畫好，等那人審查滿意之後，貝玉瑤掏出手機翻出收款碼收錢。

但卻在抬眼之間，看見一個高高帥帥的男人，正向她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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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將那幅跟他一模一樣的古裝工筆肖像畫帶回家之後，任浩晚晚睡得都不踏實。

好像每天晚上都有做夢，可是等早上醒來，卻只隱約記得一雙靈動而聰黠的眼睛。

再等到了周日，任浩一早起來就心神不定，最後終於出了門，驅車到了那個首次遇見貝玉瑤的小廣場附近。

先將車子找個地方停好，任浩依舊徒步走到小廣場。

遠遠地，他就看見貝玉瑤坐在大樹蔭下，剛剛幫人畫完了一幅畫，正拿著手機跟人收錢。

上一次見貝玉瑤，任浩只是感覺她還算清秀。

此時再看，才發現她眉眼五官其實非常耐看，只不過稍顯瘦弱，倘若能夠白一點胖一點，也能算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美人。

而她的那雙眼睛——

「總經理！」貝玉瑤先站起身來打招呼。

任浩也正看著她，兩個人四目相對，貝玉瑤含笑依舊，任浩的一顆心卻「砰」的一大跳，就好像突然掉進了夢魘之中，就好像這雙眼睛一下子從他的魂里夢裡走出來了一樣。

任浩張大了口想說話，卻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種情形很怪異，不止是任浩自己感覺怪異，就連貝玉瑤臉上都露出驚詫之色。

這個一向端嚴穩沉的總經理，居然會張大了嘴呆看自己，那讓貝玉瑤一陣莫名其妙，又一陣忐忑慌張。

「總經理，你……怎麼啦？」貝玉瑤好不容易問出一聲。

任浩「啊呀」一聲省悟過來，渾身已是冷汗淋淋，竟不知道在這片刻之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古怪事情。

「我以前……是不是曾經見過你？」任浩脫口問出來，停一停，又補充一句，「我是說……在你到我公司上班之前，是不是……曾經跟我見過面？」

「沒有！」貝玉瑤不假思索，「總經理為什麼會這樣問？」

他為什麼會這樣問？

實際上在任浩的印象里，也找不到對這個女孩兒的長遠記憶。

但是偏偏，就是這雙清澈、靈動、而聰黠的眼睛，卻如此深刻的烙印在他最深層的意識里。

「如果……你從前沒有跟我見過面，那為什麼……你會在三年前就畫過我的一副畫？」任浩再問一句。

貝玉瑤愣了一下，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在你進入公司之前！」任浩盯著她，多為她解釋一句，「很可能已經有好幾年了，你是不是……曾經畫過我的一幅畫像？」

「沒有！」貝玉瑤立刻搖頭，「我只畫過總經理的一幅肖像畫，那是在去年年底完成的！」

「真的？」任浩禁不住面現冷笑，「那為什麼……我見過另外一幅畫，跟你的畫風一模一樣？」

「會嗎？」貝玉瑤更是睜大了眼睛，「可我真的只畫過總經理的一幅肖像畫，而且……在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總經理！所以……我覺得，許是有人跟我的畫風很接近吧！像……總經理這樣的大帥哥，我想……一定有很多人都會過目不忘的！」

後邊這句話實際上已經承認了她對任浩「過目不忘」，所以一句話說完，貝玉瑤臉上禁不住微微一熱。

不過任浩根本沒有注意到她話中的含義，只是兩眼緊緊盯著她。

貝玉瑤坦誠地也望著他。

四目再次相對，任浩瞅著她眼神中的清澈與坦然，那種好像從靈魂深處迸發而出的一種熟悉、甚至是親密的感覺，又一次緊緊抓住了他的心。

直到貝玉瑤不得不再問一聲：「總經理，你……又怎麼啦？」

任浩才猛一下子省過神來，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從他心底里瀰漫而出，一轉身，就好像逃跑一樣，他迅速離開了小廣場。

並不是貝玉瑤讓他感覺害怕，他怕的是，再多待片刻，他就會不由自主不管不顧的，將眼前這個分明並不熟悉，卻偏偏打從心底里感覺如此親昵、又如此心愛的女孩子，緊緊緊緊擁入懷裡。

他不是沒有過女人，在國外讀書那幾年，他也曾經試著跟女人上過幾次床，但那都是女人主動送上門來，他自己從未有過想要將任何一個女孩兒擁入懷裡的那種衝動。

而且那幾次真的就是原始發泄，一旦從那種飄飄欲仙中跌回現實，留在他心裡的，不是甜蜜，而是空虛。

他心裡一直都有這種空虛存在，但是在跟女人上過床之後，那種空虛反而會被無限放大。他甚至會有一種罪惡感，和一種愧疚感。

他不知這種罪惡感與愧疚感出自哪裡，在現代這個放浪的社會，婚前性行為根本是很普遍、也很普通的一件事。

可他就是會有那種莫名的罪惡感和愧疚感，而由此引發的結果，是他愈發地潔身自好，愈發地不願意跟任何女人太過親密。

一直到方才那一刻，看著貝玉瑤那雙清澈、坦然、而靈動聰黠的眼睛，他忽然就有一種強烈的渴望，他想抱住她，霸住她，並且從此以後再不放手。

是的，再不放手，就好像他曾經放過手一樣。

可是他明明跟這個女孩兒從未有過任何親密接觸，為什麼他會對她有著如此強烈、甚至是遏制不住的衝動與渴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如果是，他會欣然接受！

可問題是，方才的那種感覺，並不像是「一見鍾情」，比較起來，倒更像是——「破鏡重圓」！

是的，破鏡重圓！就好像他千百年前已經見過這雙眼睛，就好像千百年來他一直都在等著這雙眼睛。

就是這種感覺令他感覺害怕，令他感覺驚慌莫名。

他今年只有二十八歲，正是風華正茂前途無量，可是他居然會湧出「千百年前」這種匪夷所思的念頭，一旦讓人知曉，肯定會當他是個瘋子。

就連他自己，此刻都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成了一個瘋子。

（請看第5章《一人畫作相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