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到第二天，殷烈一覺睡醒，感覺懷裡空蕩蕩的，翻身叫了一聲：「貝兒！」

洗硯應聲進來，笑道：「爺昨兒喝醉了，回來倒在床上就睡了！我還奇怪小王爺那麼大的酒量，從來不會醉的，怎麼這一次到皇宮裡邊吃酒還醉呢？後來才聽說潤王爺已將小郡主許給了小王爺，小王爺原來是高興的！」

殷烈「啊呀」一聲，這才想起來，不由得拍了拍前額，仰倒在床上眼睜睜瞅著床頂發獃。

洗硯上前問道：「小王爺是再睡一會兒還是起來呢？」

殷烈嘆了口氣，說道：「王爺起來沒有？」

「已經起來了，現正在前庭找管家問事呢！」

「那怎麼不早點叫我？」殷烈說，趕忙坐起身來，洗硯也忙上前服侍。

略梳洗了一下，殷烈先進內院來見王妃。

誰知仍是一個媳婦出來擋了駕，殷烈無可奈何，就在門口磕了頭，然後趕去前庭。

安平王正找大管家呂福問事，見他進來，也未理會。

殷烈不敢打攪，垂手在一邊站了一會兒，安平王方讓呂福退下。

殷烈上前磕頭請安，安平王等他站起，方道：「見過你娘了？」

殷烈道：「是！」

安平王冷哼了一聲，又道：「聽說我不在，你鬧得很不象話！為著一個丫頭當著你娘面前又打又鬧的，可說是不孝之至！」

殷烈聽說，垂首斂目不敢言語。

幸好安平王並無太過追究，只瞪了他一眼，又道：「幸虧你幾件大事處理得倒還妥當，府里的生意也都沒有荒廢！再有……你走了什麼運，居然得到潤王爺的青睞？你娘本來還想著等我回來，請個媒人到潤王府為你提親，還怕人家看不上你呢！不想你竟走在了前頭，倒把我跟你娘擱在心頭的一件大事給解決了，所以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我暫時不再追究！但是你要切記，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古多少大人物在這件事情上栽了跟斗！你年紀還輕，寵愛身邊的姬妾原也難免，但凡事都要講究個分寸，一旦過了，小事就成大事了！」

殷烈無話可說，只好應了一聲：「是！」

安平王又道：「我聽說你把那丫頭接在外邊住著，還張羅著要買一所更大的宅子給她住？你尚未娶正妻，就這麼公然養著外室，傳出去人會怎麼議論？不過你既然寵著那丫頭，我也不逼你攆她，等娶了小郡主之後，你要怎麼寵她也沒人管你！這會兒你趕緊把她接回府里來，免得放在外邊讓人說閑話，一旦傳到潤王爺耳中，可不知道心裡怎麼想你了！」

殷烈聽他提到這個，更是無話可答。

安平王想了一想，又道：「另有……綠珠的事情，你處置得……很好，但只是家廟一旦落成，你卻到哪裡……找她回來？」

殷烈忙道：「這事兒子仔細想過，等家廟快要修成的時候，大可隨便找出個理由來責令重新改造，也不過就是多破費些銀子而已！拖個一年兩年的下來，事情自然也就淡了，到時候再去外地覓一兩個年輕的姑子回來，自然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誰還敢去認真辯白真假？」

安平王嘆道：「只好這樣了，你大哥臨終的時候，原是……有這個意思……」

說到此地，安平王忽然一陣傷心上來，剩下的話便說不下去。

殷烈也不由得黯然神傷。

安平王咳嗽一聲，又道：「你把派出去捉拿他們的人都招回來，隨他們去吧！真把事情鬧大了，更不好了！」

殷烈忙道：「是！兒子也想到這一層，已經把人招回來了。」

安平王點點頭，又道：「那你先下去吧！好好地準備一份厚禮，等到後天我跟你一同前往潤王府下聘！」

殷烈答應一聲，這才垂首退出。

當下帶著隨從出門，也不急著去購置聘禮，先往別院來見貝兒。

自與貝兒相好，還從未有過一日分離，這一回一隔兩天沒見面，心中早已想得很了。

在門口跳下馬來，將馬韁隨手拋給小廝，便急著徑往裡院。

彩雲正在屋裡陪著貝兒說話，忽見小王爺走進來，忙退了出去。

貝兒坐在窗下，向他望了一眼，站起身來，卻不說話。

殷烈一見她面，便顧不得其他，上去一把摟在懷裡，道：「寶貝，這可想死我了！」

便想湊嘴親吻。

貝兒偏臉躲避，輕輕道：「聽說……你要娶小郡主為妻，是真的嗎？」

殷烈實未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呆了一呆，忙道：「是！貝兒你別生氣，並不是我自己想娶！好貝兒，我答應你要一輩子守著你一個人，我是真心這樣想的，並不是隨口說說，但是，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逼上來！這件事……原是我父王跟潤王爺私下裡先談好了，我若當眾拒絕，只怕就要跟潤王府結下大仇了，我雖不在乎，卻怕我父王不會答應！」

貝兒勉強一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茫然地投向窗外。

殷烈在她身前蹲下來，說道：「貝兒你跟我說話好不好？其實……就算娶了小郡主，也不過就是一個名分！連我父王今天早上也叫我接你回府里去住，說等娶了小郡主，我怎麼寵你他也不管！我跟你說過，我父王多少大事辦的，決不會像我娘那麼小心眼兒，但是，倘若我不答應潤王府這頭兒親事，他恐怕……就沒有這麼好了！」

貝兒回過臉來，雙眼定定瞅著他俊美的面龐，良久忽而一笑，伸手撫一撫他臉，說道：「小王爺，我沒生氣！我也知道你的苦衷，潤王府權勢熏天，我總不能讓你為了我連爹娘也不顧了，那不是要逼你做一個不忠不孝之人嗎？只是……我自己心裡有點亂，你讓我靜一靜，讓我好好想一想，我想……我會想明白的！」

殷烈怔怔瞅著她，說道：「你這個樣子，像是沒生氣嗎？你如果生氣，你就跟我發脾氣，罵我打我都行，你把什麼都憋在心裡，讓我心裡也堵得慌！」

貝兒心裡一陣酸楚，忙勉強一笑，說道：「小王爺，我真的沒事，畢竟我只是個丫頭，你能對我這樣，我該很滿意才對！原是我……自己小心眼兒，你讓我好好想一想，這幾天你不要來見我，等我想明白了，我再跟你回去王府好不好？」

殷烈急道：「那怎麼行？我一會兒不見你，心裡就虛飄飄地不踏實，幾天不見，可不要了我的命？」

貝兒眼中一熱，忙勉強忍住，說道：「小王爺，你不要逼我，你越是逼我，我反而想不開！你讓我靜一靜，不要來理我。你放心，我……終究會想明白的！」

殷烈怔怔地瞅著她，用雙手將她兩隻小手一起包在手心，良久方道：「那好，我不逼你！不過貝兒你一定要相信我，就算我娶了小郡主，在我心裡最寵最愛的，始終只有你一個！」

貝兒嘴角勉強露出一絲笑意，點一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快回王府去吧，你父王剛回來，必定有很多事情找你。我沒事，你不用記掛著我！」

殷烈點點頭，又在她嘴上親一親，方道：「那我走了，晚上我儘快回來！」

貝兒迴轉了頭不去看他，只道：「都說了讓我靜一靜，你還回來幹什麼？在我沒想明白之前，你來了我也不見你！」

殷烈唉聲嘆氣，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只好戀戀不捨地出來。

在前庭又發了一陣呆，方命玉柱好好守著院子，上馬帶了小武等人向前行了一陣，忍不住問小武道：「我定親的事，怎麼這麼快姑娘就知道了？」

小武惶然道：「原是……昨兒小王爺喝醉酒，小的想著小王爺已經兩天沒回來這邊，怕貝兒姑娘挂念，因此先趕回來報信。正好趕上玉柱一個人在喝酒，小的就陪他喝了兩杯，就……將這事跟他說了，小的想……這事姑娘早晚也能知道，就……沒怎麼當心！」

殷烈嘆了口氣，說道：「不錯，她早晚也會知道！」

沒精打采地任由馬匹順街緩緩而行。

一下午心神恍惚，到向晚時分，也未將聘禮購置齊備。

幸虧第二天還有一天，安平王也沒問他。

當晚設下家宴，夫妻母子一家三口圍坐一桌，安平王的幾個妾室則在一旁端立侍奉。

殷烈不等安平王開言，先端端正正給王妃跪下了，說道：「兒子惹娘生氣，今兒父王已經責罰過兒子，只求娘看在父王臉上，饒了兒子這一次。」

王妃扭轉了頭只是不理。

安平王笑道：「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吧！咱們這兒子雖然調皮，倒也不是只會一味胡鬧，今兒我查了一下帳，從他前年回來接手，咱們府里的生意竟沒有一幢虧本的！幾件大事處理得也都妥當，連潤王爺竟也對他青眼有加！不過就是他閨房裡的一點兒私情，他愛寵誰寵誰，你不喜歡就不召見她就罷了，何苦為了這點子小事耿耿於懷？」

王妃聽了，方回過頭來，說道：「我並不是沒有容人之量，也不是見不得他對那丫頭好，只是……算了，王爺既然回來，自有王爺管教，以後他的事情我再不過問就是！」

殷烈大喜，忙從桌子上端過一杯酒，雙手捧過頭頂，說道：「娘若還是不能解氣，請喝了兒子這杯敬酒，再狠狠責罰兒子！」

王妃狠狠瞪他一眼，說道：「若不是你父王為你說好話，再別想我饒你！」

接過酒杯略飲了一小口放下。

殷烈又磕了兩個頭，方回過身來，跪在安平王面前，另舉起一杯酒，說道：「多謝父王為兒子求情，不然還不知道娘什麼時候才能跟兒子說話，請父王喝了兒子敬酒！」

安平王道：「這一次就罷了，以後再聽你無禮頂撞你娘，可別說我要一併處罰！」

端過酒杯一飲而盡。

於是母子和好，一家三口盡歡而散。

（請看第94章《神女卻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