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黨們的恩怨

太子黨們的恩怨

()太子黨們的恩怨

隨著新年的越來越近,朝廷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了,康熙對葛爾丹動手的跡象也越來越明顯了。淑嘉作為一個『婦道人家』之所以知道這些,也是因為胤礽時不時的透露。

皇太子夫妻的相處漸入佳境,胤礽越來越多地『公私不分』,在朝上有什麼不大順心的事兒,也會回來跟老婆說一說,淑嘉也就知道了康熙最近的動作很大。康熙起用了名臣于成龍督運中路糧草,而中路估計是份量最重的一路。同時,最近有大動作調動的幾乎都是軍方從將領的任命到軍力的調配,大戰近了。

這一天,胤礽面色凝重地回來了。淑嘉迎上去,胤礽看到妻子,才開了點兒臉,把帽子扔給崔太監接了,與妻子攜手入內:「天冷了,容易結冰,仔細著點兒。」淑嘉道:「我小心著呢,走路都有人探道兒。」

看著他的臉色不太對,又說:「你今兒這是怎麼了?有什麼煩心的事兒了?」

玉妞已經擰好了熱手巾,胤礽接過來擦了臉和手,又隨手扔了回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坐。」兩人坐定,晚膳席面一桌一桌地抬了起來,食不言。

吃完了飯,洗手漱口,各捧著一捧茶,才是說話的場景了。胎教的科學內容已經被胤礽扔到了腦後,宮中留下來的許多規矩也許有些並不是那麼靠譜的,太子殿下如是想。

「人生總是有起有伏、有善有惡,知其美亦當知其丑,孩子天真不解事未必是好事呢。」對於太子忍不住發了牢騷又後悔影響妻兒心情,太子妃如是說。

然後太子偶爾也能跟太子妃多說說不順心的事兒,聽老婆開解開解,心理壓力倒是小了不少。太子妃呢也趁勢知道了一些理論上不應該婦人知道的朝政,也能分析出一點問題,安一下自己的心。

這一回,胤礽道:「費揚古要回來了。」

「哪個費揚古?」不能怪淑嘉有此一問,費揚古是滿人男子比較常見的名字,你得問清了是哪個姓的哪一家的才能知道是誰。

「董鄂氏的那個。」胤礽皺眉道。這一位就是那位端敬皇后的親弟弟,淑嘉的街坊,論起來算是四福晉表哥的那一位了。難得的,這位挺上進,真是忠孝節義才德兼備,深得康熙的器重。

「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

「他人倒好,」胤礽組織著語言,對於一國皇太子而言,有這麼個有用又忠心的臣子,是件應該高興的事兒,「他前番上疏,說是聞噶爾丹據巴顏烏蘭,距歸化城約二千里,宜集兵運糧,於來年二月進剿。」

淑嘉靜靜聽著,以眼神鼓勵胤礽繼續說下去,順手還把胤礽手裡由溫轉涼的茶給接了來,給紅袖換了盞熱的。

胤礽抱著熱茶繼續道:「他說的,與汗阿瑪不謀而合,早些時候汗阿瑪已經與我說過了,來年正月過後,正是聖心默定的日子。他的上疏到了,汗阿瑪叫我去一道參詳,蒙古諸情,他知之甚詳,行軍之事,所言甚好。汗阿瑪甚悅,詔授費揚古撫遠大將軍,以都統伊勒慎,護軍統領宗室費揚古、瓦爾達,副都統碩岱,將軍舒恕參贊軍事。」

說了半天,胤礽在說一個表現得非常好的人,但是他的表情卻不太美妙,這裡面一定有問題,要麼是費揚古名不符實,但是這位在三藩之亂與上回首征葛爾丹的時候可是立了不小功勞的,應該是有本事的人。那麼……丫跟胤礽有仇?

不是吧?你怎麼結了這麼個大仇家?

胤礽拇指摩挲著碗沿兒,輕聲道:「是個好人,汗阿瑪已經召他入覲來了,早定了他領西路軍……只是,他與索相不太對付,」想了想,「總有十來年了,兩人之間冷淡得很。」

所以太子憂愁了,他都不知道這個仇是怎麼結下的。想暗示索額圖吧,索額圖說:「費揚古踞傲,自視甚高,且名不符實。」胤礽畢竟是有點見地的,覺得費揚古這麼多年戰場下跑下來,還全須全尾,不太可能是混的。只好存疑。

現在看來,費揚古是康熙要在軍事上重用倚仗的人,這個時候跟這麼個人物不合,是個不明智的舉動。但是索額圖不知道為什麼,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搖頭不理會。到了費揚古這個地位的人,不能當自己人最好也別是敵人啊。

淑嘉心說,索額圖可真是夠抽風的啊,好好的得罪了這麼個人物,難道是——妒賢嫉能?可真不是個好習慣啊!

正想著怎麼開解胤礽呢,太子爺自己先恢復了過來。胤礽多數時候也只是要有一個傾訴的對象:「又啰嗦了一堆,沒煩著你吧?」作為一個太子,胤礽也是可憐的,從小的教育下呢,他對近身伺候的太監宮女是持鄙視態度的認為這些人使喚則可,正事就不必說了,康熙雖親近、索額圖雖是一黨,總有這樣那樣的顧忌。倒是老婆,跟自己絕對的夫妻一體,吐吐槽,說說『皇帝長了驢耳朵』都行。

話說出來了,心裡舒坦多了:「也罷,且看看罷。此番戰後必有分曉的,費揚古真要是有本事,獨領一軍也能顯出來了。到時候他的本事出來了,索額圖再也沒理由不理會人家了。」

淑嘉道:「這個費揚古最好除了汗阿瑪誰都不理會。前兒在寧壽宮,聽她們閑話,鍾粹宮裡都擔心大哥隨駕而去,在收拾各種要用的東西呢。」

「嗯?唔。」這倒是啊……索額圖得罪了人,叫明珠揀了去就成老大的幫手了,這個索額圖怎麼就不開竅呢?不行,得叫他注意了。

第二天,胤礽尋機見了索額圖,透露了自己的意思。索額圖只是捻須,作高深狀:「太子毋憂,此事奴才已經知道了。」胤礽一向倒是頗信他的,既然我的意思告訴你了,你也說知道了,讓我不要擔心,那我就不擔心了。他走了,留下索額圖勾勾唇角冷笑了一聲。

胤礽這幾天的心情就頗好了,不管費揚古能不能站到自己這一邊,只要他跟索額圖不要這樣相敬如冰,就不至於選擇幫助明珠和大阿哥,而自己占著大義的名份。胤礽對費揚古的評價還是不錯的,認為在不與索額圖結仇的前提下,這一位至少不會與自己作對呢。

下面胤礽要做的,就是努力往大軍里儘可能地塞對自己有好感的人。這一條索額圖在被約談之後痛快地、明確地答應了:「太子英明,奴才也是這麼想的,如今佟寶是寧古塔將軍,也是要被征的,正好,叫他上書,請多帶兵去,皇上答應不答應是一回事兒,至少知道他是在為國儘力……」又說了一些籌劃,這才回去。

太子的心情很好,這樣的好心情在康熙命侍衛石文英為滿洲鑲白旗副都統的時候就變得更好了。然後,董鄂氏費揚古抵京,也不見索額圖有什麼表示,接著費揚古被召見,密談許久,就返回了,率軍先行,拉開了大戰的序幕而宮裡還要準備過年呢。

對此索額圖的解釋是:「費揚古入京,多少雙眼睛盯著,此時行動了,不免被人看出來,奴纔此番必會隨駕前行的,到時候都在前線,有多少話說不得呢?」胤礽習慣性地相信了他。

至此,皇太子的心情還是很好的。然後,他的心情開始有點不好了,和碩簡親王雅布請西路軍前效力,康熙命在中路效力,也就是說,放到御前了。胤礽對雅布倒還平常,但是對雅布的兒子雅爾江阿就不那麼喜歡了。

這裡面還有一段恩怨,但是胤礽已經記不大清了,積怨太深。淑嘉一看不對頭,要是正常情況下還好,在明珠和大阿哥結成一團對付毓慶宮的時候,平白招惹一個鐵帽子王,是非常不明智的。就幫著他捋:「也沒什麼發生過什麼事兒啊?你們怎麼就扛上了呢?討厭也是有個原因吶……」

胤礽道:「他長得討厭(其實還挺端正的),行事討厭(也頗能幹的),走路的樣子都討厭(還是很有規矩的)……」

最後,淑嘉乾脆問:「從頭開始,你們什麼時候見面的?當時是個什麼樣兒?」胤礽終於想起來了——

雅爾江阿從血緣上講,跟目前的康熙一家已經算是不太近了,但是他們家襲著鐵帽子王,有著大把的與皇室接觸的機會,是以雅爾江阿小時候也是與皇子們一處讀書的。雅爾江阿比胤礽小不了幾歲,雖然胤礽有專人教導、有康熙開小灶,兩人還是有不少機會混在一起的。

這兩個人,一個是國之儲君,一個呢是鐵帽子王的嫡長子,最正宗的「太子黨」(此處內涵外延為兩百多年後僅指出身而言的XN代,不是與『大阿哥黨』對立的那個),都是含著鑽石湯匙長大的傢伙,表面看著再溫和有理,內里的嬌驕二氣是絕對不會少的。雅爾江阿只要活下來,跟他爹兩個人不犯什麼大錯兒,日後比一般皇子的地位都不低的,皇子們頂多是個和碩親王,還不是世襲罔替的,但是簡親王的爵位是!

問題是,太子不是一般的皇子,人家是儲君,未來愛新覺羅家族的當家人。要說胤礽從小還真是個好學生,在康熙的教導下,視天下為家產,視同宗為親人。既然都是一家人,那麼我比你年紀大、地位高,我拿你當小弟,是不是很名正言順?

在當時還很幼-齒的太子心裡,對兄弟之情還是有點渴幕的,老五跟老九就與其他兄弟不一樣,而其他兄弟的互動也與見他不一樣。一方面享受著高人一等的感覺,一方面也有一點落寞。

跟親兄弟不親的太子,未免會動一點心思,想感受一下這種情義。四下一望,自家兄弟是不要想了,老大自不用說,其他的弟弟,他也有點不太親近,正好,雅爾江阿在那邊兒了,比劃一下,長短胖瘦正合適。頗有一種拿這個血緣關係不算親近的傢伙為弟的感覺。

感覺上親近了,行事也就有點隨意了。真拿他當弟弟了,就不會兄友弟恭,很有禮貌。想享受一下兄弟之情的太子,非常不幸地遇到了一個同樣很跩的傢伙,然後惹毛了人家!我雖然不是太子,可也是未來的鐵帽子王,拿我當小二似的使喚,太不厚道了吧你?!

兩個太子黨就成了冤家,相敬如冰,還要互相翻白眼。

聽說簡親王要跟著去,太子炸毛了。

淑嘉道:「簡親王?不是寧蕙的公公?」寧蕙就是大挑的時候跟淑嘉關係還不錯的同姓瓜爾佳氏的那個圓臉的姑娘。

胤礽道:「就是你說過的那個丫頭?」寧蕙結婚那會兒,淑嘉給的禮物頗重,胤礽與簡親王府,頗有微詞。淑嘉就說了與寧蕙還算有些交情,胤礽才哼哼唧唧地不反對了。

淑嘉見胤礽一次兩次地說雅爾江阿不好,升起了一起詭異的感覺。

這個……難道是傳說中的幼兒園小朋友『喜歡就要欺負你』?淑嘉不厚道地笑了。胤礽佯怒:「你笑什麼?明明是他不識抬舉!」太子爺為別人考慮的時候,總是會辦一些很囧很二的事情。對臣下么,賞賜、稱讚幾句,他都能做得很好,但是一旦涉及到親近的人,尤其是感情:親情、友情、愛情,他就會手忙腳亂。

淑嘉道:「你跟寧蕙家的那位,可真是冤家了。他未必就是不尊敬你,只怕也是不知道怎麼與人相處呢。」都是一樣的啊,那一位,親媽也死得比較早,還有了個后媽,也是個彆扭的娃呢。

胤礽道:「你還笑。」

「好好,不笑了。」心裡卻決定,總要通過寧蕙傳話來調解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總這麼僵著實在不是個事兒。再說了,同一個舉動,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釋,『一個人眼裡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大約也就是這個意思了。不管兩個人的想法怎麼樣,只要理解了,或者說有了一個讓雙方心裡都過得去的、面子上也過得去的解釋,並且深入人心,一切都不是問題呢。

胤礽嘟囔了一會兒,開始翻書:「念書念書。好容易今兒得了半天假,不說煩心的事兒了。」一翻開,剛要念,本還有點忿忿的,忽然一本正經地嚴肅臉咳嗽了一聲。又是那天的那本書,那本書被淑嘉狠壓了一頁的地方,隨手翻開,就是『鄭伯克段於鄢』。

有點尷尬的,淑嘉與他素來坐得很近,也看到了,臉上也是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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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的年味漸漸濃厚了起來。太子妃的肚子,也更大了。大著肚子的太子妃也要過年,還要收拾毓慶宮一大攤子的事兒。其中一項就是預備各處的禮物,這回淑嘉也不急著賺錢去了,現在孩子比較重要。

再說了,經過分析,錢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賺來的。如今小錢根本不夠開銷的,賺大錢的買賣不過兩樣,一、新奇的,二、大宗的戰略物資。

頭一樣,內務府能造玻璃、會修鐘錶、胰子可以自己生產,寶石做的盆景,各式鼻煙壺……甚至還能仿靠很多西洋玩器。第二樣,要打葛爾丹了,現在太子弄人倒賣戰略物資,這個……

所以太子妃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賺錢也要看時機的,太子爺缺點錢,偶爾搜刮一下下面,只要合適,就好。同時,淑嘉陪嫁的莊田解上東西來了。帶腰牌,由紅袖領著。讓陪嫁的爹娘跟著進來彙報,也是讓親人見面的意思。

莊子、鋪子的收益還好,銀子上有三萬兩,主要是鋪子出租的租金。此外還有一些土產,米、面、菜、肉一類,宮裡都不缺,淑嘉只命揀些宮裡不常見的東西嘗嘗鮮罷了。余者或變賣,或賞人。

這一年過得比較簡單一點,雖然年味很足,但是四九城裡總帶著一點兒緊張的味道。跟葛爾丹開戰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先前部隊都開拔了。皇帝要御駕親征也不是什麼新聞了,親征的行頭提前倆月都開始準備了。

淑嘉挺擔心的:「這種事兒不是要保密的么?怎麼你也說我也說的,我在這宮裡都知道了明年正月末二月初要起駕北上,這個叫葛爾丹知道了怎麼辦?」

胤礽笑了:「費揚古都已經啟行了,汗阿瑪已經使人地往蒙古諸部都說了,葛爾丹要知道早知道了。這也是一著,叫他們知道了,朝廷大軍將至,摧枯拉朽,依附者就該站好隊了,搖擺不定的聽聞朝廷意志堅定就要叛了葛爾丹轉依朝廷,」搖搖頭,「不用擔心,葛爾丹能有幾個人呢。」

不擔心才怪!轉天胤礽的一張臉就像便秘了一樣,很生氣:「真是奇了怪了,汗阿瑪英明神武,怎麼偏偏看上齊世那隻猴兒了?!」

原來,今天康熙調正紅旗蒙古都統齊世為本旗滿洲都統。

淑嘉不由伸手摸摸他光光的頭皮:「不生氣啊,去就去唄,能有什麼作為還是兩說呢,他不值得你生氣。有那心情啊,想一想汗阿瑪北上了,你要怎麼做才能叫汗阿瑪放心。」

胤礽這才慢慢轉了顏色。

過年了,太子妃這裡來的人也不少,淑嘉每回也露一露臉,略坐一會兒,給了大家的面子,然後就說身上累,要休息。畢竟不是正經的國母,與人說得多了、表現得太雍容親民了也不合適。正好包子是個好借口。

這期間,簡親王府的人也來了,簡親王雅布的繼福晉比寧蕙也大不太大,是博爾濟吉特氏,婆媳一道入宮。皇太后就留了福晉說話,淑嘉正好邀寧蕙去毓慶宮小坐。

寧蕙的日子過得算是不錯了,氣色也好。看到太子妃肚子凸起得很明顯,也頗有羨慕之意。淑嘉今天身上穿的就是件貂皮褂子,進了門兒就脫了下來。寧蕙道:「屋裡雖暖和,你不要小心點兒?」

淑嘉道:「我如今是不怕冷的,先前你們給的貂皮倒是好,我叫他們收拾出來做成了褂子,」一揚下巴,就是紅袖手上剛拿那一件兒,「出門兒的時候常穿呢。跟你說,自從有了身子,就扛凍呢。」

寧蕙道:「到底小心些好。」

「嗯。」

寧蕙心裡倒是有一點不好意思,雅爾江阿不知道為什麼跟太子不對付,用他的話說,太子的架子忒大,忒招人不爽了。寧蕙覺得吧,太子那是未來的皇帝,架子當然是要大些了,你跟他不對付了,以後還能有好果子吃么?

雅爾江阿一撇嘴:「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心裡添上一句,他日後如何還是兩說呢,索額圖跟裕親王已經開始不對付了,嘖嘖。

寧蕙是新婦,不知就裡,但是雅爾江阿的態度實在讓她擔心。給東宮送禮的時候難免要多準備一點,雅爾江阿撇撇嘴:「何必太費心?挑不出理來就行了。」依著他的意思,都不用特意跑一回毓慶宮的,隨大流見一下太子妃就回來也就得了,省得到了那個跩得二五八萬的傢伙那裡受氣。

寧蕙不好硬掰,只得說:「太子妃人還不錯,大挑的時候我們倒說得來呢……」

雅爾江阿皺了一下眉:「她倒還罷了。」好好一個人配給了太子那個傢伙,可惜了了。雅爾江阿心聲:太子是個呆霸王,欺負人的主兒,太子妃真是難喲,我當做好事了,由著媳婦看她去吧。

這些夫妻間的事情,以及寧蕙猜到了丈夫對太子不滿,那是不好直說的。但是,她也擔心,本來都想讓太子妃幫著吹吹枕頭風的。到底也是大家姑娘,還沉得住氣,沒有一開口就說這個。

兩人只管說說媳婦經,淑嘉沒有正經婆婆,寧蕙的那個婆婆是雅爾江阿繼母,關係也很微妙,倒是有一點共同語言。淑嘉覺得呢,胤礽跟雅爾江阿應該是有一點共同語言的,底下兄弟都多繼福晉還有兒子,嫡長子的雅爾江阿現在還不是世子,這裡面也有點微妙。

誰知道這兩隻就是不對付呢?

當然,自從參悟了二把手理論之後,淑嘉也不想給胤礽拉什麼幫結什麼派,他受黨爭的牽連已經夠深了,不用再這樣找死,只是要開解一下而已。不管怎麼說,人緣不用太好,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是?

從媳婦經說起,就說到了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淑嘉就說:「有時候他們也像小孩子呢,不知道怎麼的就慪上了氣,不知道怎麼的又好了呢。」

正好說到寧蕙心上去了:「可不是么。」我家那個還看太子不順眼呢,可不是小孩子脾氣不分輕重?

「說到這個,你知不知道我們太子跟你們家那位還慪上氣了?」淑嘉開始下套兒。

「啊?」寧蕙沒想到淑嘉自己先說了起來。

淑嘉笑著解釋了經過:「真跟小孩子兒似的。我說他也不太懂這些事兒,真是哥哥叫弟弟給慣壞了……平日里他說什麼,弟弟們只有聽的,再沒想到你們家那位也是犟……我說他,你要跟人家好,總得對人好啊。你要想人家看你在眼裡,總撩人可不成……」

淑嘉複述的胤礽與雅爾江阿結怨之始,寧蕙倒是沒聽過,只聽淑嘉道:「人一旦擰上了,真是看什麼都不對勁兒,越看越不順眼,這不順可不就積少成多了么?譬如說,同一件事兒,原本沒什麼的,要是先前有些不大好,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的了,一件累一件……」

寧蕙點頭。暗道回去要再問一下,太子妃雖好,但是自己也要求證一下,如果真是如此,也要從中斡旋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個仇人總是好了。

回來之後,雅爾江阿是不樂意過問毓慶宮裡有什麼事發生的,只是問寧蕙:「繼福晉跟皇太后說話了?」

寧蕙道:「論起來她們博爾濟吉特氏多少帶著點兒親戚,說說話也是平常,還有幾家也姓博爾濟吉特氏的福晉、夫人們也在,她們在一處說話,我也不好在那裡礙事,就往毓慶宮坐了一會兒……」

雅爾江阿果然開始皺鼻子,真有點兒慪氣的小孩兒樣子來了。寧蕙笑道:「你怎麼跟太子不對付上的?」也是哄著丈夫說話。

雅爾江阿說起來跟胤礽還是有部分相像的:「哪裡是我不對付上他的?是他傲得很!」他倒還記得始末,「從小就不把人放在眼裡,一付高高在上的樣子……」

「真是太子妃說著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小時候的事兒,值得這樣么?你見太子對別人這樣的?固然是無禮也是親昵呢。」不管怎麼說尊卑有別,雖不甘願,還是自家先服個軟比較好。這是寧蕙的想法,估計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那是太子啊!

「親昵個屁!」雅爾江阿爆粗口了,「親昵會指著我的本子說我的字兒不好?說我笨?」然後模仿幼年胤礽的腔調,「笨死了,這一筆得往下!這句書你背錯了……」

學完了,喘口氣:「你說,有這樣親昵的么?!他八弟字比我還差呢,他怎麼不說?!」

「……」寧蕙畢竟是有了淑嘉所述先入為主的觀點,兼之淑嘉所述生動有趣,語氣帶著點兒調侃,人也親切,雅爾江阿這樣,比起太子妃的從容客觀倒真像是炸毛的貓,慪氣的小孩子,寧蕙更堅信太子與丈夫沒什麼大矛盾了。而且,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八阿哥的字差得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拿他當下限?你的出息呢?

「那你就記到現在啊?」笑眯眯地一副你好幼稚好可愛的樣子。也確實幼稚可愛啊,太子妃說得好,當時才幾歲啊?就記到現在,男人真是無聊,小時候我哥哥欺負我我都沒記耶~(你確定?不是忘了么?)

寧蕙一張圓圓臉很佔便宜,生得討喜吧,人就不容易對她發脾氣,雅爾江阿也是一樣。不沖她生氣呢,就繼續說太子不好:「這也罷了,往後我辦差他總挑刺兒!」

得,這與太子妃的矛盾積累理論就合上了,寧蕙也輕鬆了,在輕鬆的環境下總是容易做成很多事情。所以國人喜歡在酒桌上而不是談判桌上談事兒。寧蕙道:「這跟小時候我哥哥見父親似的,他越怕,阿瑪越嚴厲,越嚴厲就越怕。我呢,隨阿瑪板臉,我就不怕,阿瑪也拿我沒辦法,倒對我越來越好了。」

雅爾江阿:……

另一邊兒,胤礽聽說寧蕙來了,也是皺鼻子。

淑嘉撐著下巴道:「你怎麼那個表情啊?寧蕙是個好姑娘。」

胤礽不耐地道:「我沒說她不好。」胤礽心聲:給了雅爾江阿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可惜了了!

「還記著簡親王家的大阿哥不好吶?多久的事兒了?」

「什麼多久?前兩天他還頂撞我!」

又來了……

「你們從小就這樣兒,倒活似冤家了。」

胤礽聽到冤家二字開始炸毛:「誰跟他冤家?」

「難道不是?你跟誰這樣吵過?老大那裡不陰不陽的,老三開始恭敬疏遠,知足吧,有個人吵架也不壞。可見你們也不覺得對方有多可惡不是?」相反,是有點太像了,才搞得奇奇怪怪的。

「誰……我就覺得他可惡!」話是這麼說,臉色倒是緩了下來。

淑嘉也鬆了口氣,不能指望自己一句話胤礽就能都聽了,至少,有點觸動有一點改觀也是好的啊。「他小著你好幾歲呢,不能慢慢兒地好好調-教?和氣一點兒,這才顯本事呢。這麼慪著氣多浪費感情啊?你就收伏不了他?」

浪費感情四個字聽著新鮮,倒也貼切。胤礽失笑,老是慪氣確實浪費感情啊,做了無用功呢,白耽誤了時間。

臨近年頭,宗室進宮的次數也就多了,雅爾江阿呢,也是其中的一員,他還想跟著康熙去給自己掙點分數,以期早日得封世子。這不,倆太子黨遇上了。

雅爾江阿要在往常呢,就是請個安,裝面癱,讓胤礽挑不出理來又憋屈。胤礽呢,就是抬個手,無視他,讓雅爾滿阿也憋屈。

現在呢,雅爾江阿是被老婆洗腦過的人,覺得太子好像也不是那麼針對的,不是么?換個人呢,他會以為這是示好、想拉攏自己,但是太子么,他知道什麼是先服軟示好?再說了,前兩天還跟他吵過一架來的,拉攏也不會是在這個時候。

看來太子是一慣如此的,難道是我想錯了?白白慪氣了?雅爾江阿的表情就略微豐富了一點,還多看了太子一眼,有一點小尷尬,抿抿嘴,低低頭。

就像廣告一樣,你再討厭電視劇里插廣告的,看得多了,還是會記住,然後到了商店可能伸手就拿了這樣東西。總之,胤礽聽了老婆說了兩回雅爾江阿不是那麼可惡,覺得這回雅爾江阿也不那麼討厭了。

於是胤礽破天荒地對雅爾江阿道:「你來了?起來罷。汗阿瑪如今事兒多,估摸著還要等一會子才過來。」

看到雅爾江阿有點兒失措的樣子,胤礽心裡頗為得意,唔,雅爾江阿啊,對他好一點也是有收穫的么?怎麼我之前對他好,他就不領情了呢?清清嗓子:「找汗阿瑪有什麼事兒?汗阿瑪近來為著葛爾丹的事情,忙得很,要是不太相干的,先別說。」

他是在提醒我?那個跩得尾巴上天的傢伙?他吃錯藥了吧?但是雅爾江阿正在有急事的時候,他想跟著去戰場,想表現,想當世子。甭管湯匙是什麼材質的,要是它舀不到東西,你還是得挨餓。

是以雅爾江阿正好接受了胤礽的示好:「謝太子提醒。臣弟是想請命隨駕的。」

「唔,這樣啊,」他說實話了,說實話了,我可以賣他人情了,「汗阿瑪是會歡喜的,不過汗阿瑪既允了叔王,你要不要跟叔王先商量一下?」既然心情好了,胤礽也要為他多考慮一點了。

……

……

……

此後經過年前年後不算長的日子裡的多次接觸(主要是雅爾江阿比較急一點),太子與雅爾江阿的關係有了不少緩解,胤礽許諾幫雅爾江阿說話。雅爾江阿呢,也是很感謝的,再看太子似乎,真的不那麼無禮了。

雅爾江阿:老婆說得對,他沒那麼跩。

胤礽:老婆說得對,他也沒那麼討厭。

正好,康熙出征前除了安排諸多事宜,還抓緊時間指導太子的功課(政務方面的)。這天看到了雅爾江阿上的摺子,康熙一抖手,扔給胤礽看。

摺子寫得情深意切,什麼作為國家貴族要為國效力不能白拿工資啦,什麼親爹年紀一把還上戰場做兒子的不忍心啦,什麼汗阿瑪(他的摺子真是這麼寫的,康熙也沒生氣)從小把他叫到宮裡一起教育他要對得起汗阿瑪啦……

胤礽看完了一挑眉:「他倒有良心呢,簡親王確實年紀也不小了。」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著胤礽:「你跟簡親王家的大小子不是不太對付么?怎麼倒像……?」

胤礽道:「也不是不對付……呃,就是開始的時候脾氣有點不投,這不就擰上了。那個也礙不著兒子說實話啊,兒子倒是覺得他的脾氣好,有個能跟自個兒擰一擰的人,日子也不至於那麼無趣。」

「是么?不是他跟你討饒了?」康熙爺還是知道一些事的。

「啊?」胤礽失笑,「也不是,就是,有點子羨慕他了,他能跟他阿瑪上陣父子兵,兒子卻……既然兒子這回不能隨汗阿瑪同去,讓旁人能父子同行,也算是叫自己心裡好受一點兒。以此看,他倒是個孝子,兒子如今倒是感同身受,也就沒那麼計較了。」

下午,雅爾江阿得到答覆:准了。

下午,雅布得到安撫:朕把你兒子帶到身邊,你就放心吧。不要生他的氣,這孩子一片孝心實在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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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她現在做的到底對不對?

太子妃是不樂意太子跟側室們親近的,這是可以理解的。卻狠不下心來阻止太子跟兒子們見面,雖然他們能見面的機會真不是太多。也想忘掉胤礽還有小老婆和庶子這一事實,但是每天報上來的用度一類的事情,還是提醒她,擷芳殿里還有那麼一群人。

小老婆就算了,兒子呢,還是不能沒有父親的。每天側室與庶子來請安,李佳氏病著,入冬更嚴重了些,就免了她來回跑,剩下的,就是李甲氏母子了。心情是複雜的,淑嘉一面擔心著胤礽對庶子好了,自己的孩子會被分薄了關心,一面又覺得庶子也很可憐,糾結萬分。

毓慶宮大阿哥小臉蒼白,不大健康,李甲氏的目光多半落在他的身上。二阿哥就要落寞一點了,扭頭對淑嘉倒是親近。他還很小,被乳母抱著,處在誰對他好,他對誰好的愛憎分明階段,倒不大認識生母,因為李甲氏得到允許能見大兒子已是不易了,再沒更多的精力與權力見二兒子。

倒是淑嘉,見面總拿玩具逗他玩。這一對母子倒也和諧。不過,有離間人家母子的嫌疑呢。可要是不管他呢,又有不理會庶子的嫌疑。糾結喲。

這時,胤礽來了。應該說,長子於他,曾經是個很開心的存在,但是生來體弱,長得又不太好,名兒都不敢起怕養不活,對於自己都要別人照顧的太子來說,太鬧心。因此只是一眼瞥過,倒是二兒子健康些,聽他叫『阿瑪』也更有感覺些。

這下可好了,父子天倫了,淑嘉想啃手指頭。

「正好,我還有事兒要說呢,咱們大阿哥轉年就五歲了,是不是要開蒙了?」淑嘉問胤礽。

李甲氏這才想起來,大阿哥到了上學的年紀,也慌忙用眼睛看著胤礽,事關骨肉,母親總是在意的。胤礽道:「他還小,身子又不好,累壞了再不好調養。如今正為大戰忙呢,等明年汗阿瑪凱旋了,他身子也養好了,我就上奏汗阿瑪。」

李甲氏忙推大阿哥謝阿瑪。胤礽有點不滿:「太子妃不是叫你照看孩子的么?怎麼現在還是這樣兒?」不健康。李甲氏低頭無語,很心疼大兒子也很自責,總覺得沒把兒子生得健康了是對不起兒子。

淑嘉道:「好了,見了面又板著臉,別嚇著了孩子。」做嫡母可真難啊!有點後悔讓李甲氏親自照顧孩子了,按規矩辦多好?可是,如今自己占著丈夫,再不讓人家母子天倫她又過意不去。

胤礽為她暫時解了圍:「沒事兒都散了罷,孩子既不好,就帶回去歇著,別累著了。」他也只會這一點兒。太子的醫學知識研究目前還在孕婦階段,嬰幼兒問題估計要再等幾個月才能看到。

李甲氏忙帶著兒子們走了,二阿哥還有點不舍地抓著淑嘉的袖子,被胤礽瞪了一眼。淑嘉別過頭去,借拿著個撥浪鼓的動作移開了眼。

等生下了孩子,這些個家庭里成員之間的相處,它是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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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新過得雖然熱鬧,卻也簡單。

一系列的活動都是圍繞著親征展開的,胤礽還跟著祭了回神。

回來后胤礽有點心急,從軍名單中大阿哥一系的人挺多的,這也難怪,大阿哥二十九年就隨軍出征過。而太子一系隨軍的並不很多,他希望多一點。

事實上,太子目前運氣正旺,心想事成——除了他岳父被康熙內定入了隨軍名單。石家父子隨駕,慶德與華善在京。華善太老了,康熙怕把他帶去了就帶不回來,康熙覺得慶德這孩子還是靠譜的,有他在也能勸著華善一點兒,只能說,慶德太會偽裝了。

胤礽要吐血了,他岳父身體不好啊,風餐露宿的死了怎麼辦?他兒子還沒生出來呢,沒見著外祖父不吉利啊。他媳婦兒要是因為擔心岳父弄壞了身體怎麼辦?等聽到是參贊軍務,而且是隨著聖駕同行,才放了心。

石文英等亦領一隊人馬,參與軍事,他被分到薩布素那裡。石家子弟眾多,石文炳也塞了不少人同去。他周到,同時上了一本給康熙,過了明路備了案。康熙還說他:「精忠體國,有大臣儀。」

就這樣,康熙於正月二十八,帶著一干人等上路了。

淑嘉急得要命,她爹身體可不大好啊!胤礽也無奈,仍然勸她:「汗阿瑪自有主張的,在御帳前聽命,總好過在前線拚命。」

淑嘉:「我叔叔在前線啊!」

胤礽:……

為了這事兒,淑嘉準備了許多東西,都是攜帶型的。胤礽看了很崩潰:「咱們滿人馬上得天下,帶的都是最實用的,你這些……用不上……」

淑嘉不服氣,拎著個荷包狀物不過材質是軟皮:「這個呢?」本來是想做成錢包狀的帶夾層的,但是沒有成功,最後弄成荷包了。

「這個……樣子有點奇怪啊,你是不是弄錯了?咱們在關外的時候是用鹿羔沴毧代金線緣袖……」不會說話的老公。

「我就給我阿瑪!」老羞成怒的老婆。

「也給我一個吧。我叫他們照著樣子做,進汗阿瑪一個,再給雅爾江阿一個,好叫雅爾江阿幫忙照看岳父大人。」看到老婆眼眶紅了終於認識到錯誤的老公。

「哼!」很好哄的老婆。

至於拿到兒子給的荷包,康熙皇帝如何感嘆兒子懂事兒,如何打算一路北上的時候佩在身上炫耀,又如何覺得兒子可愛打算回禮,就是后話了。[1]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夏小黑只給按摩到腰……

唔唔,下一章包子會出來了,這個可以有。

[1]乾隆的孝賢皇后以鹿羔沴毧制的荷包,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樣子,只好猜是鹿羔皮做的了。誰有研究,歡迎指出啊~

咳咳,這個已改,謝謝提醒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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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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