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復仇（五）

我靜靜的侍立在一邊，心情忐忑的等著毒發的時刻。

可是突然間，珪兒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撲倒大陳氏的懷裡，十分痛苦的說道：「娘，我肚子痛！」

我趕緊扭頭看過去，卻剪他縮著身子抱著肚子，一副痛苦難忍的模樣。

我趕緊搶過去，蹲下身子問道：「你可是吃了什麼東西？」

話剛問出去，一眼又瞥見元兒也抱著肚子縮在一邊，小小的五官擰在一起，額上沁出一層細細細的汗珠。

我趕緊把他從桌子後面拖出來，顫著聲問他：「元兒，你告訴娘親，你可是吃了什麼東西？」

「珪兒哥哥說，爺爺喝的粥那麼香，一定很好吃。所以……所以我們就偷著喝了罐子里剩下的那些……」

我一下如五雷轟頂，趕緊囑咐春香去煮一些支子水來。

春香剛走出門去，卻不曾想一個熟悉的人影邁進屋來。

「二公子？」我一時驚喜交加，愣愣的站在那裡。

「元兒，你這是怎麼了？」林羽只看了我一眼，便立即蹲下身子關切的問元兒。

我的心裡一陣心虛，緊張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我……肚子……疼！」元兒一見到向來疼愛他的林羽，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知道他情緒越激動，毒便會越往裡走的深。

我趕緊一把把元兒拉到門外，努力的把它倒提起來，兩個手指邊從他嘴巴里插進去直到喉嚨。

「嘔……嘔……」元兒果真哇哇的嘔吐起來。

「羽兒……」林震看到林羽，掙扎著做了起來。

林羽趕緊走過去，跪在林震的面前，道：「父親！」

林震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林羽的臉龐。

林羽滿臉仰慕的看著他的父親。

可是林震突然閉上眼睛，老淚縱橫。忽然間抬起手掌，「啪」的一聲便摑在林羽的臉上。

「父親！」林羽趕緊俯下身，磕頭。

「你……你如何能下得了狠手？你大哥從小疼你……你……你……」他哆嗦著手指，指著林羽，額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我心虛地看著林羽，那些人來審問的時候，是我說林風是被林羽一劍刺死的。那時候面對著林家上上下下的目光，我自然不敢說是春香為了救我而刺殺的林風。那樣的話，恐怕春香不會活過當天晚上。

「父親！」林羽雖然身子頓了一頓，但仍然叩頭如搗蒜。

我心裡清楚，他雖然不願，但還是把殺死林風的責任攬了過去。

「你……逆子啊……」林震突然吐了一口黑血，再也說不出話來。

「父親！」林羽畢竟經常在江湖上闖蕩，他一看林震吐出的鮮血，心裡就明白了大概，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美的小瓷瓶，從裡面倒出幾粒丸子，手忙腳亂的塞到林震的嘴裡。

我知道林羽是使毒的高手，也是解毒的高手。我看著林震那一副小人的嘴臉，心裡更加心亂如麻，生怕自己的所有努力，被林羽的幾個丸子弄的盡付東流。

我趁著林羽手忙腳亂，趕忙把那小瓷瓶拿在手中，從裡面倒出數十顆盡數塞在元兒的嘴裡，又給他喝了幾口水。

可是裡面居然還有幾顆，我生怕又被林羽拿去餵給林震，便趕忙把剩下的幾顆一股腦兒的給了珪兒。

珪兒其實已經陷入低度昏迷，他臉色烏青，即使吃了這葯，想必也是用處不大。

林震吃了這幾顆丸藥，痛苦卻也沒有減輕多少。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兩腮鼓鼓的，就是說不出話來。

我在心裡暗暗的佩服外祖的制毒水平。只是兩粒小小的藥丸，便廢了林羽易小瓶的解藥，卻仍然不能把人救回來！

當林羽又拿起小瓷瓶想要再倒幾顆給林震吃的時候，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他一下站起來，目光冰冷的看著我。

我雖心驚膽戰，但依然昂著臉，倔強的會視著他。

林震又噴出一大口鮮血，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烏青，眼珠也瞪得老大。

我明白，他這是將死前的徵兆！

我的心裡突然有一種復仇的快感。

可是林震還是突然艱難的舉起手指，指責我，不肯放下。

林羽一把把我拖過去，摁在地上，厲聲問道：「說，這些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我看著林震疑惑的目光，挺了挺胸昂然答道：「不錯，是我！粥里是我下的毒！」

林震的目光變得十分怨毒，他的手指開始顫抖，但仍然指著我不肯放下。

我知道他還是死不瞑目。

林羽的雙眼卻燃燒起憤怒的火光，他一手揪住我的頭髮，把我往地上猛摜，痛苦的說道：「你這是為什麼？我這麼的信你，寵你，居然換不回你一句真話！哈哈！」

我也哈哈大笑道：「怎麼，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我們陳家的滿門，都是因為我父親陳敬之信任了一個叫林震的賊子，所以才招致滅門之禍！現在終於輪到你們嘗這種滋味了，怎麼，受不了了？哈哈——」

林震雙眼瞪著我，突然手指一松，垂了下去。

「父親！」林羽嚎啕大哭起來。

我看著他那雙依然瞪著我的眼睛，如死魚一樣，漸漸失去了光澤。

我的心裡一松，卻覺得一下子內心空虛到了極點。

「珪兒，珪兒——」大陳氏凄聲呼喚著珪兒。自從白氏被休之後，珪兒一直跟著大陳氏，她一直視他為己出，今天看他無辜慘死，她如何能不心痛如刀絞？

對於這個孩子，我的心裡也頗為內疚，可是外祖給我的那兩顆紅丸，我並不知道藥性如何，更不知道那是何種毒藥。剛才我只顧著給元兒催吐，卻完全忽略了那邊還有一個珪兒。他貪食好吃，又比元兒年長了一歲，恐怕那罐子里剩下的一點粥，多數都是被他吃了，元兒只是吃了一丁點兒。

一想到這裡，我緊張的回看了一眼元兒，卻見他蹙著眉頭，呼吸均勻，正躺在春香的懷裡熟睡。

想必我讓春香熬制的那解毒的湯藥也已給他喝過了。

有春香在，有她照顧元兒，我一切放心，再不用挂念。

我一時覺得死無可懼，生無所戀，便微微笑著揚起頭，閉上眼睛，向林羽索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