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劫富濟貧

02 劫富濟貧

()總覺得這樣不大好。

……應該沒問題吧。

這樣跟著別人,真像圖謀不軌的傢伙。

可是,不認識路,不跟著當地人的話,難不成到處亂走?

算了算了,別計較這個了。

墨北微心裡五六個念頭打完架,下山的路已經走了大半。

根據精神力的反饋,還有百來米就到山腳了——當然這是直線距離,實際走的山路曲曲折折,可能幾百米也不止。不過,好歹比看不到頭來得強。

讓墨北微覺得尷尬的是,剛剛竟然被那個小孩發現了。

[真是丟臉。]

她情不自禁地這樣想著,同時迅速往樹林里躲,之後的路程綴得更遠,更小心翼翼,免得被其他人看到。

想她在騎士團受訓的時候,「潛入」這一項雖然勉勉強強只是卡著及格線,「追蹤」和「反追蹤」卻都是優異啊,這次竟然被一個小孩發現行蹤,這要是被騎士團的同僚知道,非得被笑死不可。

不過……那個孩子有點奇怪。

墨北微回想著昨夜的情形。

劇痛稍微緩解,她能控制自己的行動以後,立刻爬了起來。想到那隻九尾天狐的提醒,她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拿出蒼遙姬的二胡來演奏安魂曲,沒想到竟有著出乎預料的效用。就連雙聖樹也只能略微緩解的來自靈魂的痛楚被安魂曲輕易地撫平,越是演奏下去,疼痛越是輕微,到了後來,她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完全沉浸在樂曲之中。

奇妙的是,如同第一次拉奏那把二胡一般,她的身體再一次自發地行動著,按弦、揉弦、拉弓,她僅僅是握住了琴弓,身體就有了動作,就像是被什麼引導著一般——並非惡意的控制,而是被溫柔地引導著,不自禁地感覺到安心。

痛楚退去,她對精神力的控制便好了許多。出於警惕,她試探著去連接那個小男孩的感知,最開始失敗了幾次,後來那個孩子似乎放鬆了警惕,她才成功地建立了感知的連線。沒有使用任何精神異術,她僅僅是維持著感知的連線,分辨著對方的感知中自然流露出的信息,出乎預料的,最先傳來的竟是類同於她先前承受的疼痛,然後是與那孩子的年齡十分不相配的濃厚的負面情緒,驚訝之下,她收回精神力斷開了連接。

既然沒有特意針對她的惡意,這就夠了。再繼續下去,就會變成「讀心」。即使精神異術正是針對精神起效,類同於「讀心」這樣的能力還是不用的好。在彩雲國最初的幾十年裡被迫的「讀心」她已經受夠了。全盤讀取他人的思維,連同各種情緒全部接受——那絕對不是愉快的感覺,即使不會引起自己的思維混亂,光是因為大量信息的湧入帶來的劇烈頭痛就夠她受的。

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怎會有那樣的情緒,若是度過了漫長歲月的人沉積下這樣的情緒她並不奇怪,但是一個孩子……

那股疼痛又該怎麼解釋?莫不成那孩子的靈魂也出了什麼問題?

當時墨北微沒有考慮太久,自顧自地拉琴,既然那孩子沒有敵意,她也懶得管他在旁邊幹啥。

現在想想,總覺得奇怪。

看這裡的人的裝束,應當是古代,言談之間又提到山精鬼怪,多半和瓊華派所在的世界相去不遠。

那麼,晚上的山林對普通人而言應該很危險,為什麼那孩子會在山上?

……總不是像她這樣一睜眼就在山上的倒霉鬼吧。

墨北微把骨匕收到袖子里——匕首並不長,恰好可以藏得不露痕迹——開始考慮實際問題。

比如,銀錢,衣食住行哪樣都缺不了錢。

真糟糕。她身上的錢似乎只有金加隆和銀西可?而且都不多,畢竟在霍格沃茲沒有太多用錢的時候,獎學金和鄧布利多給的錢都存在古靈閣里了。在利貝爾的時候用的是銀行卡。其他地方,她似乎沒有自己掏過錢……哦,在彩雲國的時候倒是拿過旺季給的報酬,不過都花完了。

……

身無分文。

墨北微的頭上掛下一排黑線。

——她好像只剩下偷和搶兩種選擇了?

畢竟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就算去打工,也沒人會要吧。

真好,守護騎士淪落到要去搶劫的地步……她真是把騎士團的臉都丟完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山腳,墨北微停下了腳步。

繼續往前就會走到城鎮,她真不想用這種模樣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白髮的問題先不提,昨天那樣滾來滾去,衣服已經臟到不能看的地步了——奇怪,為什麼瓊華派的制服還會跟著她一起縮小?算了,不管了。先換件衣服再說吧。

……結果沒錢想要換衣服還是得去劫富濟貧吧……

墨北微嘴角抽搐地找了塊看似乾淨平坦的石頭坐了下來,順手一個模糊他人感知的「異術•迷霧」——只要來人沒有太強的精神力,就不可能看得清她的模樣,精神力差的甚至不會察覺到這裡有人。靈力恢復的太少,沒法使用隱身的法術,也就只能這樣將就了。

為什麼不現在進城?

……你見過大白天跑去劫富濟貧的傻瓜嗎。

還是整理一下隨身的東西來的實在。

【期限:三十年。】

聽到這個熟悉的冷漠機械的聲音,墨北微整理東西的動作一頓,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如果這個世界再不是任務世界是傳錯了,她就要瘋了!

三十年。

這次的任務道具怕是不好找了。

墨北微感慨一句,繼續翻找著[寶具]里存放的各種東西,看看有什麼能用的,翻到一盒導力迴路,她不禁想能不能把這些東西拿去當了——畢竟導力迴路是用耀晶片做成的,是寶石的一種,看起來也很漂亮,應該能當的掉吧?

壓縮食物膠囊、急救藥品、細劍星切、西虎的畫軸、冬春兩季的斗篷(太大了不能穿)、修理導力器的工具、一小袋金加隆和銀西可、出自騎士團的各種防具、騎士團制服、巫師袍……

還行,能派上用場的東西挺多的。

——就是沒錢……

墨北微挺慶幸自己進行過野外生存訓練,這才找到野果填飽了肚子,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下來,她反握著骨匕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劫富濟貧的道路——以她現在的身體素質,估計還打不過同齡的孩子吧?不過導力魔法和精神異術都還能用,搶劫個把有錢人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墨北微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她揉了揉鼻子,總覺得有些背後發涼。

瑟爾納特總長應該不會在意這點事情的吧……不會在意的吧……

墨北微維持著「異術•迷霧」,以經過訓練的無聲的腳步在城中行走,每每貼著牆壁樹榦、卡著視覺死角躲過零星的路人。

過了一會兒,她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這倒是有些像剛剛到霍格沃茲的時候,突然間變小,身體素質被大幅度削弱,差別只在於靈力——那時候她的靈力比現在多的多了。那一次花了幾年才鍛煉到和巔峰時期差不多的身體素質,這一次不知道要花多久?假如她有在利貝爾時候的身手,根本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從屋頂直接跳過去,保證沒人發現。

偷東西不是第一次,以往收回古代遺物的時候少不了「偷」這種手段,不過為了錢而偷,還真是頭一次。

還是當心點,要是被人抓到了,那就真成笑話了。

按照瑟爾納特總長的話來說,做壞事只要沒被人抓到證據,那就是沒做。

在城中走了一圈之後,墨北微選了一家看起來應該有錢又不是特別富有的那種人家作為目標——當然,主要原因是這家的牆不算太高,外面還種了樹。

以她現在的身手,想躍過幾米高的牆壁是不可能的,不過爬個樹再跳過牆頭,應該還能做到。

不過是六米不到的樹,她竟然花了一刻鐘才爬到頂——這還是藉助了種種技巧才做到的。

墨北微自嘲地笑笑,看準牆頭,發力跳過去,還好,雖然和預計的落點有差距,總算還是在牆頭上。她吁了口氣,調整一下呼吸,往院中跳下,就勢側翻卸去力道,雙手輕拍擦去沾上的塵土之後,她愣在原地。

誰來告訴她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錦衣華服的男孩站在院中,離墨北微只有幾步的距離。他望著墨北微,平靜的神情有了些許波動,眸中光影浮動,似是有幾分不可置信,緊接著,他彎起嘴角,露出平和而柔軟的笑容。

「你來了。」

男孩稚嫩的嗓音有著甘泉般的清涼,還有著清晰可辨的喜悅。

墨北微一怔,這不是昨天的那個孩子嗎?

她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話一出口,她就嘴角抽搐了,假如他喊的是「抓賊啊」她一定立刻就跑,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啊?

男孩依舊笑著,「我覺得……你可能會來。」

墨北微頭上冒出幾滴冷汗。

……這是神算嗎?她之前也沒決定偷哪家啊,有沒有這麼靈異,隨便找了一家正好就是他家……

她把右手往身後挪了一下,藉以擋住手中的骨匕。

「……你怎麼還沒睡?」

已經三更半夜了,不睡覺在這裡賞月啊?!

男孩笑而不答,袖中的手握緊了幾分。

墨北微十分緊張,本以為這家人都睡著了,也就沒有多做準備,現在遇到一個清醒的,她不禁擔心還有其他人也有半夜在外面閑晃的習慣。

左手一掐手印,「異術•寧靜」放開去,她不吝嗇灌注其中的精神力,純然把這個安寧心神的精神異術當做催眠術在用。因為有心施術,墨北微直接連上了對方的感知,打算在範圍的寧靜之外額外給這孩子添上一個消除記憶的異術,結果感知剛剛連上,她就身體一顫。

——又是那種靈魂撕裂一般的痛楚!

墨北微神色驟變,怪不得這孩子沒睡,疼成這樣怎麼可能睡得著。他竟然還能這麼平靜地站著,還能笑得出來……

「你別笑了……」墨北微開口,聲音有些發顫。

她經歷過同樣的疼痛,知道那是什麼滋味,昨天疼得最厲害的時候,她動也動不了,這孩子竟然還有心調整自己的表情?

「疼成這樣,乖乖回去躺著!」

不知從哪裡來的動力促使墨北微上前,不由分說地抓住男孩的手臂,把他往屋裡拽。

男孩愣住了,直到他躺回床上,被蓋好了被子,他還有些發懵。

「我……」

「閉嘴!」墨北微喝了一句,自己也愣了。

僅僅是通過感知傳來的那些疼痛就讓她身體發顫,這個孩子竟然能默不吭聲地承受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是怎樣堅韌的心?

欽佩嗎?

慚愧嗎?

——你在氣什麼?是生氣自己做不到,還是嫉妒這孩子做得到?

不……

其實……自己是覺得丟臉吧。

因為這孩子能做到的事情,她卻做不到。剛剛她還想要消除這孩子的記憶……

墨北微抿了抿唇,向著男孩低下頭。

「對不起。」

男孩抬起頭,神色間有著錯愕不解,最真實的情緒則被壓在心底深處,根本映不出眼。

「睡吧,睡著的話,就不會這麼疼了。」

墨北微盡量放軟了聲音。

右手的黑色指環流過一道銀色的光。

這一次的「異術•寧靜」是真正為了帶給人安寧和平靜而使用的。

將一切浮躁的、不凈的因子去除,喚起最深層的安寧——那才是寧靜真正的作用。

當她疼痛發作的時候,她連使用精神異術所必須的精神力也難以調動,現在她竟有機會將這個異術用在真正需要它的人身上,而且是為了平復源於靈魂受創的痛苦,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到,被幫助的其實是她自己。

看著這個孩子,就會想到自己。因為遭受過同樣的痛苦,她對這個孩子有了一種與別不同的感覺。並不僅僅是同病相憐,更多的,是敬佩。

以墨北微如今的精神力,當她認真地使用精神異術的時候,效果會相當驚人。

不借用利蒂西亞的同調之力使用的「寧靜」已使得這個院落的所有生靈都進入了夢鄉,而她特別施展的「寧靜」則讓男孩進入半夢半醒的朦朧之中。

並非沉睡,也非清醒,在介於現實和夢境的邊緣,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如同佇立在幽深密林中的湖泊,有著不受打擾的安寧。

他知道,只要他有心,他可以擺脫這種狀態,但是……

當二胡的琴音響起的時候,男孩猶豫片刻,終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白衣的仙人在山林間彈奏古琴,悠悠琴音與風相合,傳入曠野,周遭的鳥獸亦安靜地停駐,似是被琴音所惑。

不遠處的一棵參天樹木之上,一名黑髮白衣的女子靜靜地立於枝椏之間,望著地上的仙人,神色平靜,無悲無喜。

[這是……榣山……]

[她是……誰?]

溫文爾雅的仙人忽然抬頭,目光投向樹上的女子,似是說了什麼。

女子搖頭,仍是立於原地。

仙人一笑,繼續撫琴,也不多言。

歐陽少恭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刺目的晨光。

他一手捂著額頭,有些發怔。

夢中的女子……是誰……為何全無印象……

怔愣之後,他轉頭看向旁邊。

屋內空無一人。

這一次,他卻沒有感到失落,反而笑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屋外傳來喧鬧的聲音,他名義上的母親急匆匆地跑進來,見他平安無事,抱著他一通唏噓。他這才知道,昨夜家裡遭了賊,幸而只少了些許銀兩,無人受傷。

歐陽少恭微微眯起眼睛。

昨夜來的,應該只有那個女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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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天命有歸(主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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