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無毒不丈夫
畫上的酒漬漸漸乾涸,上面留白處的字跡也隱匿不見了,掌柜的見了不禁鬆了口氣。
看著手裡這幅畫,他一時間犯了難,他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當做不知道這畫上的秘密,將其偷偷處理掉,這樣自己也就不會被牽連了。二則是將畫上的秘密公開,替鎮國公府正名。
只是躊躇半晌他還是沒有勇氣做出第二種選擇。因為他一旦將畫上的秘密公開,他以及家人勢必會被牽連到,說不定會因此喪命!
之前他還唾棄程尋偽造假信件害得鎮國公府九族被冤殺,但其實他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呢?
程尋在畫上也說了,他原先根本不欲做這件事,但女兒外孫女性命被人要挾,他不得不答應,畢竟他雖敬佩鎮國公府一家,但到底沒法為了雲家而搭上自己以及女兒外孫女的性命。
做完這件事後,他心裡也是十分煎熬,悔恨萬分。
他預感自己會被滅口,但他並未嘗試逃離,因為他覺得自己有罪,死了倒是一種解脫。只要女兒外孫女好好的,他一個糟老頭子死便死了,反正他也活夠了。
回想起程尋寫在畫上的自白,掌柜的覺得自己若是遇到和他同樣的事情,說不定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樣想著,他將畫卷了起來收進了箱子最底下。
他既無法將畫徹底處理掉,也無法冒著生命危險將畫上的內容公開,也就只能暫時將畫鎖起來了。
沒準以後這幅畫能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掌柜的良心不安地想著。
轉身的那一刻,他駭了一大跳,因為一個身著淡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也不知是何時進來的,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這男子是誰?剛才自己藏畫的舉動他看見沒有?
掌柜的心慌不已,色厲內荏道:「你是誰?怎麼擅自闖了進來?」
這淡青色的身影,自然就是薛嫿了。
「我是誰不重要,掌柜的將那幅畫交給我吧。」
聞言,掌柜面色一變,他看到了!還向他討要這幅畫,他剛才是不是就已經將畫上的秘密看去了?
他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汗,強笑道:「什麼畫?你在說什麼?還不趕緊出去!要不然我就叫巡衛了!」
薛嫿放棄跟這個掌柜談話,直接一揮袖,掌柜便暈了過去,她上前將人扶到椅子上,將他剛才藏進箱子底下的畫找了出來,收進儲物鐲。
又朝掌柜施了個法術,讓他將關於這幅畫以及自己的記憶抹除。
王孟那裡也是同樣的操作。
如此,就只剩下程隱娘知道這幅畫了,不過她並不知道畫上的秘密,記憶倒也不必消除。
薛嫿回了王家一趟,向程隱娘告辭,離開前,叮囑了她幾句話。
程隱娘目送她離開。
就在薛嫿馭使著靈舟升上空時,她之前投放在蕭琨身上的九眼鬼蛛那邊傳來了關鍵性的消息。
九眼鬼蛛乃是一種特殊的蠱蟲,顧名思義,有九個眼睛,但其體型卻十分小,只有綠豆那麼大,而且身形介於半虛半實之間,就像鬼一樣,難以被常人發覺。
這種蠱蟲可以將看到的聽到的消息盡數傳遞給主人知道。
之前蕭琨過來問診,離開的時候薛嫿將這種蠱蟲投放到了他身上,如此一來,蕭琨再搞什麼陰謀詭計,她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這一回,蕭琨來到一家城裡頗為有名的酒樓——天盛酒樓,在包間里吃飯,掌柜的親自作陪。
當然,吃飯是假,跟掌柜的秘密見面傳遞消息才是真。
天盛酒樓的掌柜,姓金,明面上是大熹人,實際上是金國派來的探子,在大熹都城裡蟄伏了許多年。
金國派到這邊來的探子,都歸金掌柜管,蕭琨跟金國二皇子的遠程交流,也都是靠金掌柜在裡面牽線搭橋。
這一次,蕭琨讓金掌柜傳遞的消息是,讓二皇子儘快說動金國可汗發兵攻打大熹,沒錯,是攻打他自己的國家。
蕭琨這麼做,當然有其目的。
他欲與金國二皇子達成協議,他將大熹邊城的軍事布防透露給二皇子,二皇子則配合他演一場戲,助他獲得軍功,在皇帝和朝臣心中立下一個戰神的人設,如此一來,他在爭奪皇位時自然就有更大的優勢。
他需要二皇子配合他演一場什麼戲呢?
二皇子得知了大熹邊境的軍事機密后,自然能率領金國將士打勝仗,闖進城中燒殺搶掠,擄掠大量資源,而那些資源,就是蕭琨在這場交易中顯露出的誠意。
饒是金掌柜作為金國派來的探子,也不由得被蕭琨這「大手筆」給震住了,這位大熹的三皇子,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無毒不丈夫啊!
為了奪得皇位,竟不惜拿邊境的無數百姓來作為籌碼與自家殿下談判,還真是捨得出去。
不過他這般,對他們金國倒是大為有利。
「王爺就不怕我們殿下拿到了這些消息,一路攻破大熹,打到京城來?」
蕭琨淡然一笑,「本王相信二皇子的信譽。」
實際上,哪裡是相信二皇子的信譽,分明是沒把金國放在眼裡,覺得以大熹的國力,就算損失了邊境的幾座城池,金國也遠遠無法對大熹造成威脅。
見狀,金掌柜何嘗不知?他垂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將眼中的暗芒遮掩住。
「如今雲家被除,朝中可以出戰且能擔當大任的武將屈指可數,到時,本王便可順勢請求率兵出征,父皇多半會同意,屆時,二皇子配合本王,演一出戰敗的戲碼。」
金掌柜心想,為了混到軍功,這位凌王還真是豁得出去,不過他以為,事情真就能夠如他預料那般發展嗎?
他難道不知,有個詞叫引狼入室?
不過,這些問題壓根兒就不是他該考慮的,他只是一個傳話的人,只需要將蕭琨的話帶給殿下就行了。
他舉起酒杯,「王爺放心,我定會將話帶到,您就等著到時候凱旋歸來吧。」
蕭琨也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下,眼神交匯間,深處俱都藏著蓬勃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