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時間與路程
人類在大自然面前的力量顯得微不足道,我們看著被風沙掩埋的古遺迹無計可施。
想要清理出來遺迹上的沙子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利用重型機械,絕對能夠給挖出來。
但別說怎麼才能夠把那些大的吊臂鏟車給弄到沙漠里來,我們能不能再次找到這裡都是未知數。
袁曉蘭做出最合理的決斷,我們現在只能儘快離開沙漠了,不能再耗下去,靠人力挖掘是不現實的。
除了雷陽這個犟種之外,我們也都巴不得馬上離開。
但這次雷陽也只能灰溜溜的跟我們一起走,因為食物和儲備水每天都在消耗,他也不可能為了探查那個古遺迹而把自己熬成人乾兒。
現在薩迪熱死了,屍體都被埋在了沙子底下,我們才知道原來他生前做了那麼多事被我們忽略的事。
單單是驅趕駱駝這一件,就讓我們身心俱疲,它們根本不聽我們的指揮,看得出來,這些有靈性的動物都知道自己的主人薩迪熱還在這裡,更願意默默守護著,不願離開。
雷陽想要把自己的滿腔怒火發泄在駱駝身上,嚷嚷著要跟駱駝練練,先被袁曉蘭罵了一頓。
袁曉蘭一個曾經最純粹的唯物主義者,這次很虔誠的過去和駱駝說好話了,請求它們帶我們走出沙漠。
更神奇的是,駱駝居然還聽懂了,開始集結,帶著我們離開了沙丘。
我們沒了薩迪熱這個嚮導,完全分不清方向,好在駱駝的行進速度一直沒有變化,我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多跟駱駝說好話,然後好好餵養。
太陽每天升起落下,過了大概十幾天之後,我已經數不清日子了,而且食物和飲用水已經不夠了,我們比在沙漠之眼的時候還要艱難,畢竟那個時候只是缺水,還能保證每天都有吃的。
食物匱乏的不止是我們,還有駱駝,草料早就吃光了,但我們也不懂怎麼養駱駝,只聽說駱駝可以好多天不吃不喝也不會死。
但現實告訴我們,這事兒也不是絕對的,隊伍中的駱駝也開始依次死去,這些動物真的很有靈性。
每到晚上,只要有單獨離開群體的駱駝走出去,第二天再找回來的時候,保准已經自己趴在某個偏僻的地方死去了。
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吳威最先提出要不要把死去的駱駝吃掉,因為看其他駱駝病懨懨的樣子,也活不長了,死一隻吃一隻的話,最起碼能讓我們這些人多活一段時間。
我們開始討論,但每個人都不想說話,最終拍板的還是雷陽。
「咱們能走到這兒,都是這些畜生帶出來的,你丫的要是再想著吃它們,老子先把你削成肉乾!」
吳威不再提這件事情,雷陽永遠是個矛盾的人,一開始對駱駝態度最不好的人是他,現在第一個提出不能傷害駱駝的也是他。
雖然雷陽的大義凜然振奮了一下軍心,但駱駝還是在逐漸死去,我們的體力和意志力也在削弱。
終於到了一天,隊伍里只剩下了最後一隻駱駝,它是薩迪熱生前最喜歡的一隻,也是整個駱駝群的頭領,但現在已經是光桿司令了。
「它怎麼不走了?咱可就這最後一隻駱駝了,它要再掛了,咱們也別走了,留下來陪著它算了。」
雷陽終於也綳不住了,說了些喪氣話。
但緊接著,這最後一隻駱駝就突然跑動起來,只是它是在往回跑。
看到這一幕,我也沒力氣再去抱怨雷陽的烏鴉嘴了,每次駱駝出現這種離開群體的現象,就證明它快要死了。
雷陽把肩上的背包扔下來,想要去把駱駝追回來,這時候袁曉蘭用不敢相信的聲音發出驚呼。
「前面的那些,是不是人?」
我們互相攙扶著向前方眺望,一大群的駱駝,還有很多騎在駱駝背上的人。
這時候我還只是震驚,已經忘記了喜悅這種情緒,感覺大腿外側被人擰了一把,扭頭看著臉皮被嚴重晒傷的雷陽,有氣無力的問他:「你掐我幹嘛?」
「看看你疼不疼,疼的話就不是幻覺。」
我沒有力氣罵他,只是用力點了點頭:「疼!」
袁曉蘭開始大聲呼喊,雷陽把背包打開,扯出來幾塊布料點燃。
我們終於吸引了那隻隊伍的注意力,這等於我們馬上就要得救了,一陣無力感席捲全身,我雙腿不聽使喚的跪倒,然後躺在了滾燙的沙子上。
雷陽讓老袁和吳威把我拉起來,自己又開始往回跑。
「你特么又魔怔了?」
我有氣無力的喊了他一句,雷陽也扯著嗓子回應我,說要把剛才走掉的那隻駱駝找回來,我們得救了,也得讓它活著。
但那隻駱駝已經沒影兒了,雷陽失魂落魄的回來,袁曉蘭安慰他,說那隻駱駝肯定是回去找薩迪熱了。
雷陽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願意相信的,而且我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同伴們都死了,只剩我一個的話,得救了又有什麼意義。
駱駝群是全軍覆滅了,但我們全員得救,這是只游牧的村子,而且是專門來找我們的。
因為他們在幾天前就發現了附近有遊盪的人影,一開始還擔心是不是沙漠中的魔鬼之類,後來才確定我們是活生生的人。
但把我們帶回村子里,讓我們吃飽喝足,救了我們之後,一經交談,他們還是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我們。
我們幾個被安排在一個現代化的板房內,過來詢問我們身份的人剛剛離開,說會找人接我們。
「他們是不是不想接納我們?蘭姐,你身上還有現金不?」
我覺得可能是人家覺得我們寒酸,白吃白喝,想讓袁曉蘭動用超能力。
袁曉蘭搖了搖頭,低聲道:「這些牧民是友善的,他們是有些害怕我們,因為我們做了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我打起精神來,袁曉蘭看了看門口還有人在看護我們,就湊過來,用更小的聲音道:「我剛才聽他們說過,這裡是在阿爾泰山腳下的草原!」
「哦。那又咋啦?」
我聽不懂袁曉蘭的意思,其他人中也只有吳威聽懂了,但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袁曉蘭繼續解釋:「咱們是從塔克拉瑪乾的西南部進入沙漠的,而這裡是最北端,我們穿越了整個沙漠!」
我也被自己的壯舉所感染,驚喜道:「會不會咱們還是歷史上第一批穿越沙漠的人?以後能不能載入史冊留個名啥的?」
「這不可能!」吳威終於開口說話:「以前也不是沒有探險隊試圖穿越塔克拉瑪干,不說成功與否,單單是我們用的時間,就說明我們的這趟行程有問題!」
袁曉蘭拿出了自己的腕錶,估算時間:「從我們離開客棧的第一天算起,到現在為止,只過去了十七天,咱們一開始的速度很慢,而且中途還去過沙漠之眼,又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
我終於理解了他們的恐懼,就算是日夜兼程,這個時間也有點太短了。
「塔卡拉瑪干東西長度一千多公里,南北寬度也有四百多公里,我記得最開始的方向,咱們是一路往東的,然後又開始往北,而且走的還不是直線,咱們這一趟的行程,可能超過一千公里!」
袁曉蘭努力用數據來分析,如果把我們的交通工具換成汽車,行走過的沙地換成平躺的公路,我們才有那麼點希望在半個月的時間走過那麼長的路程。
但我們一直行走在荒無人煙的無人區,也從來沒靠近過沙漠公路,所以我們以某種奇怪的方式穿越了沙漠。
「這一次的行程給我一種感覺,沙漠,像是有生命一樣!」
袁曉蘭向來冷靜,很少說出這種話來,但回憶起來,我們確實好幾次遇到了難以解釋的情況,尤其是兩次沙暴『恰到好處』的掩埋了沙漠之眼和古遺迹。
在這個村子里過去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有人來接我們了,是守衛邊境的軍人。
或許牧民們只是擔心我們的身份,但見到軍方之後,吳威的身份就發揮了作用,馬上聯繫上了援關地質勘測局這個神秘的機構。
我們被先送到了一個叫喀納斯的村子,是個很適合度假的旅遊區,休養了幾天之後,我們才又被車隊送到了烏魯木齊,期間我們也拜託軍方的人幫我們聯繫上了田胖子,跟他約定在烏魯木齊會和。
光是車隊從沙漠公路走了這一趟,就用了五天多接近六天的時間,愈發讓我們覺得之前的行程不可思議。
這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回到城市之後才漸漸散去,我們在酒店裡和田胖子碰面,一個多月不見,他似乎又『膨脹了』一圈兒,不過小文雅在跟他的相處下,變得開朗了不少,難道小孩子真的都喜歡圓圓滾滾的東西?
我們劫後餘生之後,有太多的事情要跟田胖子討論,這貨不能跟我們一起進沙漠,讓我們很多時候都是睜眼瞎的狀態。
吳威幫我們找了家很豪華的餐廳,弄了個大包廂,可把我們送到之後,吳威連餐廳的門都沒進就離開了,說是要先向局裡彙報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