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主怡然
第二章
公主怡然
「皇后,朕發現,朕似乎從來不曾了解你。」
卓婉怡眼角一跳,抬眼看向楚浩天,露出得體的笑容,眼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深邃而平靜,讓人看不出半分異常。「陛下說笑了,你我夫妻已有十年,臣妾是什麼性子,陛下最清楚不過了。」
「是嗎?」楚浩天語氣中充滿著懷疑,以審視的目光重新看著卓婉怡,彷彿他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卓婉怡臉上依然是優雅的笑著,完美的笑容,哪怕是最挑剔的人,都無法挑出任何的瑕疵。只是,不知道為何,如此完美的笑容,卻多了一分修飾的感覺,彷彿是被戴在臉上的面具,看不到面具下真實的表情。「臣妾身為皇后以來,所思所想無一不是為了我大楚,陛下此言,當真是讓臣妾心寒。」
卓婉怡認真的神情讓楚浩天啞然失笑,陰鬱的心情也為之放鬆了不少,當即笑著說道:「皇后誤會了,朕並非此意,皇后的賢良淑德,朕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中的。朕不過是因為和親之事,被大臣們吵得心煩意亂,一時說錯了話……」
「陛下言重了,臣妾豈敢生陛下的氣?」卓婉怡佯怒道,嬌嗔的白了他一眼,羞澀的神情,為她平添了幾分嫵媚,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上一口。
「好啦,朕的好皇后,朕同你賠不是還不成嗎?」楚浩天適時服軟,為夫妻之間增加了幾分情趣。
「陛下,您這不正經的樣子,要是讓大臣們看到,成什麼體統?」卓婉怡忍不住輕啐了一口,嬌笑道。
「朕這樣子也只有皇后你才有機會看到,不是嗎?」楚浩天笑著說道,旋即收斂了笑容,嚴肅的說道:「皇后所言,朕也有所思量。可眼下,朕的帝姬,皆沒有到成親年齡。若是認大臣之女為帝姬,豈非又失信於天下?」
卓婉怡輕笑道,「臣妾還以為什麼難住了陛下,原來是為了此事啊。」
「莫非皇後有什麼想法?」楚浩天問道。
「其實,眼下有一人正是最恰當的人選。」卓婉怡沉聲說道。
「何人?」楚浩天漫不經心的問道,他倒是想不出宮中究竟何人是最恰當的人選。
卓婉怡眼中眸光微閃,眼底浮現出一抹讓人難懂的光芒,卻是一閃即逝,快得讓人根本無從捕捉。她微沉著聲音,逐字逐句地說道:「長公主——怡然!」
「長公主怡然?朕怎從未聽說過此人?」楚浩天聞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眼眸中帶著些許的疑惑,「朕的長公主不是安平嗎?何來的怡然?而朕的安平今年不過九歲的稚齡……」
卓婉怡垂下眼帘,掩去了自己真實的神情,心中冷笑了一聲。被遺忘了十多年的公主,在皇宮中苦苦掙扎生存的人兒,日理萬機的你,又焉能記得?卓婉怡抬眼,眼中已是一片平靜,她淡淡地說道:「陛下可還記得十三年前的藍貴妃?」
「藍兒?」聽到藍貴妃三字,楚浩天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神更是陰霾的可怕,讓人膽戰心驚。「皇後為何提她?朕不想聽到任何與她有關的事情……」
卓婉怡臉上的笑容依舊,淡然的說道:「陛下,藍貴妃的美貌不在臣妾之下,當年更是寵冠後宮,風頭一時無人可及。她有一女,名曰:怡然,年芳十五,正是最適合人選。」
「不行!」楚浩天一掌排在了桌面上,厲聲道:「朕當年沒有殺她已是莫大的恩賜了……」
卓婉怡淡然一笑,「陛下既然不想看到她,把她遠嫁匈奴,解我大楚的燃眉之急,豈非兩全之策?」
聞言,楚浩天眼神閃爍。許久,眼中的暴虐才逐漸的平復了下來。「梓潼所言甚是,只不過,她並非真帝姬,乃是那賤人與他人私通……」
「陛下!」卓婉怡打斷了楚浩天的話,淡笑道:「當年的事情真相如何,已不可考……」
「人證物證俱在,又被捉姦在床,莫非朕還冤枉了她不成?」楚浩天冷聲道。
卓婉怡絲毫未曾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依然淡定自若。「臣妾並未親臨其事,亦無判斷的資格。可有一點,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什麼事實?」楚浩天問道。
「經歷當年事情的人幾乎已全不在了,也就是說,無人知曉當年所發生的事情。」卓婉怡說道。「眾所周知,藍貴妃乃是突染疫症,以至於藥石枉然,才香消玉殞。陛下當時哀痛欲絕,責令以皇后之禮下葬,舉國哀傷。而長公主怡然是陛下親自冊封,告宗廟,立金冊,又是陛下親手書寫於皇室族譜之中……」
「朕懂了,」未等卓婉怡把話說完,楚浩天便已然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不論她出身如何,她帝姬的身份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卓婉怡含笑點頭。
楚浩天溫柔的握住了卓婉怡的雙手,含情脈脈的說道:「梓潼,朕的梓潼,你真是朕的賢內助。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朕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陛下言重了,能為陛下分擔,乃是臣妾的榮幸。」卓婉怡臉頰浮現出一抹嫣紅,羞澀地說道。
楚浩天起身,說道:「事不宜遲,朕立時召集大臣們商議具體事宜。」
「臣妾恭送陛下,預祝陛下心愿早日達成。」卓婉怡微微福身道。
寧兒同時跪下,恭聲說道:「奴婢恭送陛下。」
——※·※——
皇宮內苑,林間小徑,有一素衣宮裝少女急匆匆跑來。威風吹拂著她的長發,隨風而舞動,遮擋了她的容顏,讓人看不真切。唯一看出的是,她眼眸中的焦急與憂慮,似乎有什麼讓她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快,要快,時間等不得人。她不能浪費一分一秒,她必須爭分奪秒。她顧不得看路,認準了方向,便拼了命朝目的地跑去。以至於沒有看清自己前面有一人亦在低頭散步,也不曾注意到她的到來。
於是乎——
「嘭!」
「哎喲!」少女發出一聲驚叫,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後倒去,眼看著便要摔倒在地上,磕在石頭上。
「姑娘,小心!」與她相撞之人及時回過神來,伸出雙臂,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身,使她穩穩地停在了半空中。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少女由於害怕而緊閉的雙眼才顫抖著掙了開來。發覺自己並未摔倒,少女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放下了心來。這時,她菜覺察到,自己竟然躺在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懷中,臉色一紅,慌忙推開了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福身道:「多謝公子相助。」
「是小可莽撞了,驚擾了姑娘。」男人溫文有禮地說道。
兩人同時抬首,看向對方,竟是忍不住為對方的風采所讚歎。
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這男人不過是一襲青衫,卻難掩其風采。雙眸深沉如海,漆黑如星空,讓人一眼便沉迷在其中,難以自拔。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溫和而真誠,讓人輕易的便放下了所有的戒心,與之交心。少女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微垂下頭,不敢再直視對方。原來,他便是傅青麟!果然不愧青衣少傅之稱!
當朝,除了傅青麟外,無人著青衫,更無人可上朝不穿朝服,入宮不需宣召,他是唯一的例外。
好一個絕色佳人!皇宮之中,除皇後娘娘外,竟還有如此絕代之人!傅青麟暗贊,波瀾不起的心竟浮現出一絲漣漪。一身素雅,沒有過多的裝飾,便是妝容,也沒有任何的脂粉修飾,而是以素顏示人。即便是如此,也無法掩蓋其絕代風華。一雙清眸,清澈如水,一眼便可見底,不染任何凡俗塵埃。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讓人心情都不禁為之舒暢。只不過,如今,為何佳人的眼中浮現出淡淡的憂傷與焦慮?讓人為之心疼。
「姑娘似乎有急事?」傅青麟問道。
「不瞞傅大人,小女子確是有急事。」少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的焦急更甚,微微欠身,「小女子有一事相求,還望傅大人應允。」
「姑娘言重了,小可定當竭盡全力。」傅青麟說道。
「李姑姑身染重病,可太醫院的人都言無空閑。小女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卻不想巧遇了傅大人,當真是絕處逢生。小女子別無他求,只求傅大人能救救李姑姑。」說罷,少女便作勢屈膝下跪。
「姑娘大禮,小可萬萬不敢當。」傅青麟連忙扶起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醫院的那些個人,只知道趨炎附勢,哪管他人死活?莫說是你一小小宮女,便是那不受寵的妃子,也要受他們的冷眼。小可正好無事,便與姑娘走一趟。」
「多謝傅大人!」聞言,少女目露感激之色,欣喜之情立現於臉上。
言罷,他二人便朝著太醫院而去。傅青麟邊走邊問道,「姑娘又是如何知曉在下……」
少女掩口輕笑,「傅大人之名,宮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小女子焉能錯認?」
傅青麟啞然失笑,看著自己這一身青衫,便明了,是自己的習慣出賣了自己。「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怡然。」似乎是解決了心頭的大事,怡然整個人都顯得輕鬆了許多,臉上露出了純真的笑容。
看著那一抹如孩童般真誠的笑容,傅青麟的心神一時有些恍惚。這樣的至純,這樣的至真,如何能在皇宮這個最複雜的地方生存?傅青麟心中不禁生出強烈的情感,想要守護眼前的少女,護住這份真,這份純,讓她永遠笑語如花,讓她永遠看不到人間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