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拜訪梁太太
那天晚上應橘子和榮榮的邀請,秀娟一吃完飯就去橘子家。橘子和榮榮非常客氣地接待了秀娟。榮榮給秀娟泡了一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難得橘子偵探邀請我來做客,」秀娟說,「我真是太高興啦。」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隱瞞我的,秀娟小姐?」橘子平靜地說了一句。
「我不是很明白你說的是哪方面。」
「我們都是女人,」橘子以概括性的語言說,「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我對心理學是非常精通的,這些事我都清楚。」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秀娟衝口而出,「你對這一切是怎麼看的?」
橘子放下杯子。
「你想知道我對這一切的看法?」
「是的。」
「我看見的東西你也看見了,難道我們的看法不一致嗎?」
「恐怕你是在嘲笑我吧,」秀娟語氣生硬地說,「我不是偵探,沒有你這麼靈敏的嗅覺和第六感。」
橘子笑了一下,說:
「你真像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孩子。你想了解這件事,應該以偵探的眼光來看待。偵探從來不認識任何人,不管他是誰。對偵探來說,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懷疑的對象。」
「你說得對,橘子小姐。」秀娟說。
「那麼我就教你一點點竅門。首先你得把那天晚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搞清楚,要牢記一點,說話的人可能是在說謊。」
秀娟皺了皺眉頭,說:「要持一種懷疑的態度。」
「這是肯定的,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是非常必要的。第一,你8點20分離開梁董的家。我是怎麼知道的?」
「是我告訴你的。」
「光憑你的一面之詞,我無法相信,或者說你不是故意欺騙我,可能你看錯了時間,或者手錶走慢了幾分鐘,這都有可能。但燕妮也說你是8點20分離開的,這樣我就接受了你的說法,確定你說的是真話。8點半鐘的時候你遇見了一個人,我們暫且把這個稱作為神秘陌生人X,這一切我是怎麼知道的?」
「是我告訴你的,」秀娟回答說,但橘子還是搖頭。
「啊!你今晚有點獃頭獃腦,秀娟小姐。你知道一切,但我是怎麼知道的呢?好吧,那我就來告訴你,這個神秘的陌生人X不是你的幻覺,因為林琳小姐的保姆當天晚上也見到過他,他也是向她打聽去翡翠園的路。因此我就確定,確有此人。我們對他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第一,他對附近這一帶很不熟悉,第二,不管他去翡翠園的目的是什麼,其中肯定沒有什麼秘密,因為他問了兩次去那裡的路。」
「哦,」秀娟說,「我明白了。」
「目前我的任務就是要打聽到更多有關這個神秘人X的情況。我知道他在翡翠園附近一個酒吧喝了杯酒,那裡的服務員說他說話帶湖南口音,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口音?」
「不錯,他說話確實帶有點湖南口音。」秀娟停了一會兒才回答,在這短暫的停頓中她又回想起那天相遇的情景。
「從翡翠園進入到梁董家有一條小路,這條路比較近,但是要經過一個橋,我馬上就想到任何在橋上約會的情侶也要走這個橋。現在可以肯定那個神秘人X既沒走前門,也沒走後門。那麼是否有人從家中出來跟他相會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地方比這個小橋更方便的呢?我到橋上搜尋了一番,希望能找到點線索。結果我找到了兩件東西,一小塊手絹和一枚戒指。」
「一小塊手絹和一枚戒指?」秀娟好奇地問。「是怎麼回事?」
橘子皺了皺眉頭。
「你要動動腦子,」她冷冰冰地說。
「我還是沒有明白。」秀娟換了一個話題,「不管怎麼說,這人到橋上來是跟某個人相會,那麼要會見的是誰呢?不會是紹寧派人來見珠英的吧?是想傳什麼話給她?」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橘子說,「你是否還記得,馮女士和她的女兒珠英是從德國到這兒來的?」
「這就是你今天指責大家隱瞞你一些事情的含義嗎?不過我認為這些和案件沒什麼關係啊。」
「可以這麼說。現在還有一點,那個保姆的話你認為可信嗎?」
「哪句話?」
「她說她要辭職的那番話,我想這不需要花半個小時吧,有關重要文件的事是否可信?林助理說那些文件不太重要。」
「你把我搞糊塗了,這些文件和梁董的死應該沒有關係吧?」秀娟說。
「對我來說,情況越來越清楚。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並且有什麼根據。」
秀娟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我只是草草地寫了幾條看法。」秀娟抱歉地說。
「非常好,你也有自己的看法了,說說看。」
秀娟把寫下來的看法讀了一遍。
「首先,看問題要帶邏輯性。」
「榮榮也經常這麼說,」橘子打斷了她的話,「但糟糕的是她從來不按自己說的去做。」
「第一點,9點時,永榮聽到梁董在跟某個人談話。」
「第二點,那天晚上紹寧肯定從窗子里進來過,這一點可以從他的鞋印證實。」
「第三點,梁董那晚很不開心,從這一點可看出他要會見的人是他認識的。」
「第四點,9點的時候,跟梁董在一起的那個人是來要錢的,而大家都知道紹寧經濟上有一點困難。」
「從這四點可以看出,9點跟梁董在一起的那個人是紹寧。但我們知道梁董9點15分的時候還活著,因此兇手就不是紹寧,紹寧離開時沒有關窗,過後那個兇手就翻窗進入了梁董的房間。」
「誰是兇手?」橘子問道。
「那個神秘人X。很可能是他跟燕妮合謀幹的。敲詐姚太太的人可能就是燕妮,她可能聽到了一些風聲,意識到她的罪行可能會敗露。她跟那個神秘人X商量后,由那個神秘人X出面去謀殺梁董。」
「這也是一種可能,」橘子說,「看得出你也有當偵探的天賦,和榮榮有得一比啦,但還有不少地方你沒解釋清楚。」
「比如……」
「比如打電話的事,還有被移動的那一沓書。」
「你確實認為那沓書很重要嗎?」秀娟打斷了橘子的話。
「可能不重要,也可能很重要,」橘子承認道,「接下來就是丟失的5000塊。」
「會不會是梁董把錢給了紹寧呢?」秀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一開始拒絕給紹寧錢,因為他花錢大手大腳,后經再三考慮就給他了,因為他最近確實手頭很緊。」
「仍然有個問題沒有解釋清楚。」
「什麼問題?」
「為什麼羅振江非常肯定地認為9點的時候是林助理跟梁董在一起?還有,請你告訴我,紹寧失蹤的原因是什麼?」
「那就更難解釋了,」秀娟說,「紹寧的神經肯定失常了!要麼可能是他謀殺了他的繼父,害怕追究刑事責任,所以逃跑了,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知道誰是兇手,被滅口或者軟禁了,還很可能是他跟他的繼父進行了一場激烈的爭吵,因為錢的事情,然後他錯手殺死了梁董,於是他受了驚嚇逃走了。」
「是的,你分析得不錯,」橘子說,「但我們不能忽略一件事。」
「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秀娟說,「動機,他的繼父死後他可繼承一大筆財產。」
「那只是一個動機。」橘子說,「你有沒有意識到,擺在我們面前的有三個互不相干的動機。有人偷了一封信,這是確定無疑的。這是一個動機,敲詐!紹寧很可能就是敲詐姚太太的那個人。你應該記得,秦律師說過,紹寧最近沒有向他的繼父要錢。看來他的錢好像是從其它地方弄來的,他怕他敲詐姚太太的事情傳到他繼父的耳朵里,最後一個動機就是你剛才說的可以繼承一大筆財產。」
「天啊,」秀娟驚叫了一聲,「這個案件確實對他很不利。」
「是嗎?」橘子說,「這就是你和我的分歧之所在,表面上最有嫌疑的人往往是清白的。」
「如果紹寧不是兇手,會是誰呢?」秀娟不解的問道。
橘子搖搖頭。
又過了一天,橘子打算約見馮女士。這一天,橘子登門的時候,馮女士正躺在床上,她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她也就不能太講究禮節了。她伸出手向橘子指了指椅子,橘子坐下了。
「梁太太,」橘子說,「什麼地方不舒服?」
「我是虛脫了,」梁太太說話的聲音非常微弱,「完全虛脫了,這是受驚引起的,可憐的梁董遇害使我受驚不少。」
橘子根本就不相信她會因梁董的死而受驚,她肯定有事要對橘子說,但她又不懂怎麼樣從一個話題直截了當地轉向另一個話題。她老是拐彎抹角的,說不到正題。
「對不起,梁太太。」橘子說。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昨天竟然用那副模樣來唬我們。我完全明白我該盡的責任,我怎麼可能隱瞞事實呢?我已經盡了全力來協助警察工作。這還不夠嗎?」
梁太太停住了,橘子沒有說話。
「沒有人敢說我沒有盡到我的責任,」梁太太繼續說,「我相信林警官一定會對我感到非常滿意。而你這個自命不凡的偵探卻大驚小怪地跑來詐唬我們,這是為什麼?我不明白珠英為什麼堅持要你來辦這個案件。這件事她事先根本就沒有跟我商量過,她完全按自己的意願辦事。珠英這孩子也太任性了,我畢竟是個見過世面的女人,而且又是她的母親,她應該事先徵得我的同意。」
橘子靜靜地聽她講述,並沒有發火。
「你到底想些什麼?這是我想知道的。你真的認為我隱瞞了某些事?」
「請不要激動,梁太太,」橘子說,「既然你沒隱瞞什麼事,就不必多心,我說的那番話並不是針對你說的。」
梁太太按她那慣常的方式轉到了另一個話題。
「那些保姆太討厭了,」她說,「她們閑言閑語相互傳遞謠言。有些事一傳十,十傳百地馬上就傳開了,這些事很可能是捕風捉影,但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一樣。」
「保姆們一直在談論?」橘子問道,「她們在談些什麼?」
梁太太瞅了橘子一眼。
「如果別人知道的話,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橘子小姐。是不是那個叫林淑燕的姑娘在我背後亂說?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她馬上要離開這裡了。在離開前她肯定會想方設法來製造麻煩。太卑鄙了,橘子小姐,我想你肯定知道她說了些什麼?我擔心的是,謠傳會使人產生一種錯誤的印象。不管怎麼說,我認為沒有必要把一切瑣碎的細節都告訴警察,你說對不對?有些事是家庭內部的私事,跟謀殺案毫不相干。如果這個林淑燕居心不良的話,她可能把所有的事都抖了出去。」
「如果我是你的話,梁太太,」橘子平靜的說,「我就把一切都講出來。」
她發出一陣短促的尖叫聲。
「哦!是嗎?」梁太太拿出一塊手絹,開始哭起來。
「橘子小姐,我想你可能很難理解我的觀點。你可能並不知道我是在困境中掙扎,我每天都在煎熬,這就是我的生活。我並不想說死者的壞話,但情況確實如此。即使是一份小小的賬單梁董都要過目,他對錢真的非常吝嗇。」
梁太太停了下來,用手絹擦了擦眼淚。
「是的,」橘子說,「你是說賬單的事?」
「那些賬單,我並不想拿給梁董看,因為男人是不懂的。如果讓他看的話,他肯定會說這些東西沒有必要買。當然這些賬單越積越多,而且還源源不斷地送來。」她懇切地看著橘子。
「女人都喜歡購物。」橘子安慰她說。
梁太太的語調變了,變得非常生硬。「我向你保證,橘子小姐,我的心已經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我晚上睡不著覺,氣色越來越差了。」
她又頓住了。
「橘子小姐,」梁太太低聲說,「雖然我能料到梁董會給我留下財產,但我並不能完全確定。我想能夠看上一眼他的遺囑該多好,我並沒有什麼不良動機。」
她看了橘子一眼。當時的情況確實難以處理。
「我只能告訴你下面這些事,」梁太太說得非常快,「我相信你不會對我產生誤解。」她停了下來,咽了一口唾液,顯出遲疑不決的神情。
「往下說吧。」橘子催促道。
「那一天,我以為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所以我獨自一人來到了梁董的房間,我去那兒是完全有正當理由的,我意思是,這裡面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當我看到堆在書桌上的文件時,一個想法像閃電般闖入我的腦海:梁董會不會把遺囑放在書桌的某個抽屜里呢?我這個人總是很衝動,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我幹什麼事都不加思考。」
「哦,是這麼回事,」橘子附和了一句,「然後你就翻遍了他的書桌,找到遺囑了嗎?」
梁太太短促地尖叫了一聲。
「你這話聽起來太可怕了,事情並不像你說的那樣。」
「那接下來事情是怎麼樣的?」
「梁董是個古怪的人,如果我是他的話,我不會反對把遺囑的內容公開。但他總喜歡保密,一個人總得採用某些花招來保護自己。」
「那麼你的小花招成功沒有?」橘子問道。
「我正想跟你講這一點。當我打開最底層的那隻抽屜時,林淑燕進來了。當時的情景非常尷尬。當然我馬上關上了抽屜,站起身來。我跟她說,桌面有不少灰塵。她看人的樣子我不太喜歡,她目光中帶有一點惡意。我並不那麼喜歡這個姑娘。我不否認,在工作上,她是個好保姆,總是恭恭敬敬地稱我為梁太太,我覺得她有點古怪。」
「後來怎麼樣?」橘子問道。
「沒出什麼事。最後梁董進來了,我還以為他出去了。他說:『這是怎麼回事?』我說:『沒什麼事,我只是來拿《家庭醫生》雜誌。』說完我就拿著雜誌出去了。林淑燕還留在那裡,我聽見她問梁董是否可以跟他交談一下,然後我沒有興趣聽他們的談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梁太太又停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