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 各路私心

年關未至，太子卻被廢黜了。

隨著東宮勢落，數名曾與廢太子干係重大的官員也接連景隆帝以各名目，或罷黜、或調任、或收監。

聖上廢太子之心如此決絕，文武百官心中已然明了，怕是東宮從此將退出龍位之爭。

此時，官員們有的慶幸，有的扼腕，不一而足。

當然也有人為了國家社稷不惜惹君王不喜，而上書陳表，意圖在景隆帝面前為東宮求情。

謀逆之罪，卻有意圖，可證據實在經不起推敲，此事在朝堂之下文武百官之間議論紛紛。

聖上乃九五之尊，自然有絕對的權利指定儲君人選。

可眼下這麼個情況，總覺得廢太子另立他人更容易亂了大周根基。

景隆帝收到奏表后，冷笑三聲，將奏章甩在地上。

「朕行事用得著他們來教！」

龍顏大怒。

朝堂寂寂無聲，再無人敢隨意妄言。

祁王站在百官之中，心中歡喜。

都廢了才好，只有本王一人便足以，祁王心想。

此後幾日，祁王時常進宮看望父皇母后，一心在皇上面前表現孝心和能力，皇后也頻頻到乾清宮噓寒問暖。

景隆帝一心鉗制假太子，無心去探究後宮和官員之間的心思，大內暗衛接連帶回的消息都令他心煩意亂，病情起伏不定，太醫院如履薄冰。

宋梁下了朝回府後，特意請來皇六子福王殿下議事。

不久，福王殿下駕車入宮，先是去乾清宮見過父皇，后前往長春宮探望母妃。

良妃娘娘見他進宮，心中既高興又擔心。

「因為前朝紛亂，所以母妃這後宮之地也不太平，如今皇長子幽禁在府邸之中靜思己過，你若是無事便少上街與各府的公子親近，可曉得？」

福王笑道：「母妃莫要擔心，兒臣在老將軍府中讀書強身正好呢，哪會這個時候出去瞎胡鬧。」

「那就好。」

良妃娘娘望著兒子白胖的笑臉，心中寬慰不已。

前些日子皇上深夜下榻長春宮，二人就寢時，景隆帝曾向她探過口風，欲給皇六子賜一門順心如意的婚事，不知她有沒有相中的姑娘。

皇子的婚事，她一個後宮之人，何須多言。

聖上突然關心起兒子的婚事，良妃娘娘心中警鈴大作，不知身邊人心中有何打算，她也不敢問，自然也就不會說什麼，只道一切聽皇上安排就是。

良妃善解人意，景隆帝心中甚是高興，龍身一翻，將愛妃擁入懷中。

福王殿下入宮一趟回到將軍府，宋梁這個老狐狸隨意探了探口風，就大概猜到他進宮一趟除了表表孝心之外，也沒幹什麼正經事。

尤其是他出宮后不回自己的福王府，竟然又回到他們宋家，就知道這一回白白忽悠殿下進宮。

宋梁心中憂傷。

還以為最起碼良妃娘娘能為了兒子安危做點什麼。

可誰曾想，人家放心極了。

就這麼將兒子託付到他宋梁手中，也不怕他們宋家為了東宮做點什麼暗害了六王殿下。

夫人竇氏倒覺得自家夫君想的太多了，福王殿下可是大家看著長大的，這位殿下打小就貪圖享樂，興趣廣范又不是一個醉心政事之人，奪嫡之事與他有何相干。

她也是母親，站在良妃娘娘的角度上，確實多少也能體會一個做母親的心思。

無非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苟過這一場朝堂紛爭。

宋梁哼道：「生來就在皇室之中，怎麼可能獨善其身，再貪圖享樂他福王殿下也是一個皇子，龍子龍孫的，大位未定，免不了的。」

確實是免不了。

不久后就傳出景隆帝欲為皇六子擇選一門親事。

福王聽到消息時，正與宋家老二宋世傑在校場練武，風風火火來到前院聽到這個消息時，瞠目結舌，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福王是個隨性的人，震驚之餘也沒有太大的反感，倒覺得自己成親了也挺好。

宋家人在朝廷久矣，隱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與宋家一樣，隱隱覺得不妙的大有人在。

祁王擔心皇上為六弟擇一門得用的岳家，急急忙忙去了母后的坤寧宮。

皇后比他更關心皇上為福王選的什麼人家。

良妃母族一系勢力雖算不上多強盛，可也絕對不弱，關鍵是有錢，天下行商之路，大半都多多少少與他們家的買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樣的皇子怎麼可以有如虎添翼的岳家呢。

皇后更想知道皇上心中的意定人選。

接連在景隆帝那裡碰了幾頭灰之後，把氣全撒在長春宮的良妃身上。

良妃受了幾回磋磨后，索性幾盆冷水澆在身上后，假裝有病在身需要靜養，把長春宮大門索性一關，誰也不見。

皇上和皇後來人就說怕過了病氣。

一個聖心難測，一個滾刀肉一樣讓她如鯁在喉。

皇后在坤寧宮，煩躁日漸旺盛。

祁王見母后如此，也不敢大催，灰溜溜又回到自己府邸，暗自琢磨著。

人人都在靜觀其變，生怕下一步踩錯坑，殃及自身，禍及妻兒。

夜孤城自從儲君之位被廢后，就確定大周皇上景隆帝絕對已經認出他的身份。

這種突然被對方放在明面上針對的感覺，隱隱的讓他有些興奮。

終於不再是形如影子一般的存在，雖然還不到正式面對面的時刻，可是這種已然將他當成與東籬完全不同的人的態度，非但沒有打擊他，反而令他心中喧騰不已。

哦，終於開始了嗎？

哈哈哈！

終於到了這一天。

夜孤城兀自在府邸之中高興，渾不在乎外面那些官員對他的臆測。

都是群廢物一樣的人，與他何干。

整個大周都亂鬨哄的才好呢。

他又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曾經負他之人，都要痛不欲生才能讓他高興。

如何讓他們痛不欲生莫過於毀了他們最為在乎的東西。

不過……

景隆帝想給福王那個六包子選妻子，夜孤城覺得挺好玩的。

他不是最喜歡東籬那個病秧子么，封他做太子這麼多年了，說拋棄就拋棄了。

呵。

下人來報，母獸有崽在身了。

哈哈！天助之！

什麼狗屁江山社稷，不過都是個人私慾罷了。

都想把祖宗基業千秋萬代傳下去，他活了那麼就未見一人如願。

夜孤城身披黑色大氅，腳踏風雪去了京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