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兩個官兒不見了?鄭一郎的腦子轟的一聲,這消息讓所有的人都震在那裡,最先醒過來的是朱三,他快步走到鄭一郎身邊扶住他:「大哥,我們寨到現在也四五十年了,抓到的人雖說也有曾想逃脫的,可是從沒一個逃掉的,這次會不會是出了內鬼?」
內鬼?鄭一郎的臉色頓時變的十分難看,他推開張三,不顧腿上的疼痛走到來報信那人跟前,伸手抓過他來:「說,誰看守的,給我把他的腦袋拿過來。」報信的人上下牙齒都打戰了:「是,是,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一個溫柔的聲音已經響起:「是我放的,你和他們撒氣做什麼?」聲音依舊平和,似乎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這樣普通的話。
十娘已經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瑞兒和阿保,看見鄭一郎站在那裡,十娘伸出手把他扶了坐下:「你腿還沒好,這樣站著,難道是想永遠不好?」鄭一郎下意識地坐下,猛然意識到不對,重新站起身瞪著十娘:「你放的,為什麼放了?再說,那是兄弟們拼了命抓回來的,你怎麼輕輕就放了?」
十娘並不著惱,依舊笑盈盈地:「人是我捉回來的,自然我就放得。」旁邊的瑞兒只是玩弄著自己的辮梢,聽到十娘這樣說,把髮辮往背後一甩,只是看著下面站著的人。
鄭一郎狠狠跺了下拐杖:「你們不去不也一樣能抓到?」十娘看他一眼:「是啊,不過那時候弟兄們就真的要流血了,能少受些傷,這不是好事嗎?」雖然妻子的聲音不高,鄭一郎的麵皮還是不由一紅。
看來十娘又要說服鄭一郎,朱三笑著上前:「大哥,一嫂說的對,她捉來的,她放掉是應當的,只是大哥,這寨中自來有進無出,這樣兩個人放掉了,知道了我們這的所在,又知道了寨中布置,到時帶了人,寨中堪憂。」
瑞兒聽了這話,哧了一聲,接著就開口笑道:「三哥這話說的,意思是一嫂是內鬼了?」朱三就算被說破,自然也不會承認,面上的笑容依舊不減:「瑞侄女說什麼玩笑話,一嫂如何眾人盡知的,那會是什麼內鬼,只是婦人家總是心慈手軟一些。」
他在分辨,瑞兒還是眼也不稍他,面上也是笑吟吟地:「三哥,我說的是玩笑話,那你說的不也是玩笑話?」張三沒料到被瑞兒擺了一道,臉上頓現尷尬之色。十娘這時才開口說:「瑞兒,別和你三哥頂嘴,沒上沒下的。」
說完笑著轉向眾人:「人是我放的,有什麼後果自然我來承擔。」她說話的聲音依舊不大,也很平緩,鄭一郎張嘴想說什麼,但是木已成舟,只是閉了嘴,用手打了下那隻傷腿。
蔣老四皺了皺眉:「一嫂話雖然說在這裡,可是這麼兩個人放了,到時如三哥所說,那又如何呢?」十娘已經料到,轉頭示意阿保,阿保走上前一步:「那兩個人是被蒙著眼睛捆著手上的船,而且一嫂也吩咐過划船的人,要走出一時辰之後,才能鬆了綁,把水和乾糧給他們。」
這樣的安排算是很周到了,鄭一郎哼了一聲,十娘輕輕推他一下,朱三和蔣老四對視一眼,若再糾纏,倒顯得自己小氣。王老二是不在意這些的,招手讓瑞兒走到自己身邊,用手摸一摸她的辮子:「你啊,都什麼時候,要安心待嫁,還摻和這些做什麼?」
聽了這句,個個都激動起來,朱三先笑著說:「瑞侄女,等你出嫁,我那還有幾斛好珍珠呢,送去給你添妝。」話音未落,劉老八介面:「好,我那還有幾套好頭面呢,也給你戴上。」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起來,瑞兒初還聽著,後面不由有些羞澀,瑞兒轉身就想出去尋十娘,朱三看見她,笑著問道:「侄女這是往哪裡去?」瑞兒順口答道:「我要去尋一嫂。」蔣老四已經呵呵笑道:「瑞兒,一哥一嫂一起出去了,你可別去尋。」瑞兒瞪大眼睛,蔣老四拿起旁邊的酒葫蘆往嘴裡倒了口酒才笑著說:「等你出嫁了,你就知道夫妻居處,旁人是不好進去的。」
瑞兒年紀已經不小,這些事半通不通,只是用眼去看蔣老四,王老二一巴掌拍在蔣老四頭上:「胡說什麼。」蔣老四呵呵一笑:「二哥,這話她是遲早要知道的。」瑞兒的面上又是一紅,扭身出去。
王老二望著女兒的背影,眉頭皺了皺,方才說話的蔣老四已經搭上他的肩:「二哥,你也是這海里的英雄,算來我們都是你的小輩,瑞兒嫁到岸上人家,這做普通人家媳婦的日子,只怕是過不來。」王老二心裡也有些明白,但實在捨不得女兒再為自己牽腸掛肚,只是微一搖頭不說話。
已有人嚷了起來:「怕怎的,瑞兒的女婿敢不聽話,帶了人一刀一個砍了,再接回來就是。」
朱三是個伶俐的人,見王老二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忙上前笑著打圓場:「瑞兒聰明伶俐,定不會這樣的,不過二哥,也要尋幾個人來教一教瑞兒怎麼做人家媳婦。」
王老二剛鬆開的眉頭又皺緊,看向旁邊的鄭強,這小子實在太不成人了,不然瑞兒嫁了他也好。
瑞兒跑出大廳,一路往後面來。鄭家寨和普通山寨一樣,前面是大門,進大門就是塊操練的場地,遇到什麼事殺人也在這裡,接著是議事大廳。出了大廳,就是用來關擄來的人的地方,再轉過一道門,橫七豎八的路通向各家住處,在這裡有口井,平常各家的婆娘也在這裡洗衣閑話。
平日不過抬抬腳就到,今日卻覺得越走越不對,索性停下來,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用手托腮想起來,為什麼今天他們說的話都這麼奇怪,還有昨夜那個阿強闖進自己房裡,滿口都是酒氣,還說要和自己做夫妻?定是喝多了酒又來胡鬧,一個絆子把他使跌,捆起來讓他醒酒就好。
可是爹就說這人是來行什麼不軌之事,拽著他就去尋一哥要他做主,百思不出來的瑞兒這才去尋十娘問個究竟,喝多了酒鬧出笑話的事也見的不少,怎麼這次爹就生這麼大氣?
想到自己的疑惑還沒解開,瑞兒站起身,要再去尋十娘。抬頭就看見阿保站在自己跟前,瑞兒不由後退一步:「你在這做什麼?」阿保遲疑一下:「二伯說讓我來尋你,不讓你去後面尋一嫂。」
瑞兒順手扯過樹上枝條,拉了下來扯著上面的葉子:「為什麼?」阿保皺眉,瑞兒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問不出來,放開枝條繼續往後面走。阿保忙上前拉住她:「瑞姐姐,二伯既然這樣說,我們就去海邊吧。」瑞兒回頭看著他,想起阿保以前是岸上的人,不由開口問道:「阿保,你說岸上是什麼情形?為什麼我爹要把我嫁到岸上去,那岸上哪有我們寨中好玩?還有,岸上人的媳婦怎麼做,我一點也不會。」
這問題小小的阿保怎麼回答的出來,他抓了抓頭:「瑞姐姐,岸上的情形你不是上岸看過嗎?至於岸上人的媳婦,以前我在家的時候,我大嫂她們,每天要洗衣做飯,還要下地幹活,而且每天要等到我爹娘都睡了,才能去睡。」
洗衣做飯?瑞兒皺眉,自己可不會這個,阿保又想了想,猛然大叫一聲:「對了,還有要能生孩子。」生孩子?阿保已經繼續說了:「我記得是去年吧,我們村裡有個嫂嫂,就是因為不會生孩子被休了回去,她婆婆還到處嚷罵,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
不會生孩子會被休?瑞兒猛然搖頭:「你騙人,一嫂也沒生過孩子,就只有劉八嫂生過孩子,可是她們都沒被休。」瑞兒還有話沒說出來,別說被休,她們的丈夫還很聽她們的話,常只見到她們罵丈夫的,從沒有丈夫罵她們的。
阿保這下反而點頭:「所以說岸上和我們寨中是不一樣的。」瑞兒點頭:「你肯定不明白,我還是去問十娘好了。」
說著就往十娘住處跑去,阿保見她跑了,也跟在後面。兩人已經來到十娘院門口,門口冷冷清清,瑞兒本想一氣跑了進去,想起他們說的話,停下腳步慢慢走進去,阿保這時也來到面前,兩人輕手輕腳走進去。
剛進去就聽到房裡傳出什麼東西被摔到地上的聲音,接著是鄭一郎的咆哮聲響起:「我就知道你還念著那個小白臉,我現在就找人追上去,一刀一個好砍了。」瑞兒他們嚇了一跳,接著房門拉開,鄭一郎柱著拐杖怒氣沖沖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