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兩猜疑
囚徒兩猜疑
再高明的追蹤和盯梢,哪怕貼靠偵查也有缺陷,缺陷就在於,你知道其然,未必知道其所以然。
中午時分,觀測點的馬漢衛和周景萬吃著盒飯,把外勤辛苦追蹤的信息又梳理了一遍,信息可以一言以蔽之:今天的葛二屁車上多了一箱貨,去見了一個人,又去打了一個人,然後這打人的和被打的,現在神奇地正坐在一家川味餐館里吃飯。
「和咱們辦過的所有涉毒案例都不一樣啊,那些人能多低調就多低調,這倆貨,實在是……」馬漢衛無從形容了,涉毒的嫌疑人有個共性,那就是狡詐,一逮著就是重罪,環境和條件早把一個個販毒分子訓練得其狡如狐,等閑你根本摸不著他們的脈絡。
「還真不好下定論,說他們愚蠢吧,反偵查手段玩得怪漂亮呢;說他們聰明吧,這滿大街找著打人收拾人的,有一個打110非把他們拘起來啊!」周景萬道,這明顯不是涉毒嫌疑人的風格。
「所以咱們老跟在背後不行,最起碼也得個貼靠偵查,盡量縮短距離,否則就看著也不知道人家究竟在幹嗎,出貨可就一剎那,想抓到現行太難了。」馬漢衛道。
單純查毒好辦,吸食人員就是現成的線索。可要往毒源方向查就難了,除非抓到重要嫌疑人,除非抓到大宗毒品,否則單憑點口供和目擊,根本拿不下嫌疑人。
於是這幾個冒頭的,讓禁毒支隊反而投鼠忌器了,周景萬吃了一嘴飯,倒吧唧了好幾聲,難得他都快消化不良了。
馬漢衛若有所思道:「周隊,派個短期化裝偵查我覺得有必要啊,咱們隊里……」
化裝偵查,傳說中的卧底,這並不神秘,緝毒警里有一小半都出過這種短期任務,或是誘捕,或是誘線索。但這一例不一樣,連天平招募過大量的吸毒人員,無形中把緝毒警可能貼靠的渠道給屏蔽掉了。他搖頭道:「要能用,估計支隊長早下手了,我總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這些,不只是那個黑客,我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對方的預料中。」
「您覺得有內鬼?!」馬漢衛愕然道,不敢相信這個說辭。
「有點懷疑,我說不清這種感覺,我們這行不能太過相信直覺,但也絕對不能忽視直覺,貿然用這一招萬一被識破,那就更被動了。」周景萬道。直覺的不確定讓他不敢考慮使用貼靠拉近距離的偵查方式,畢竟那是一夥毒販,稍有差池,那都是性命攸關的事。
「咦,這不有個現成的嗎?」馬漢衛道,腦子裡冒出來個合適的人選。
「呵呵,等你想起來早誤了,我讓燕子試探過了,不行,他很反感。」周景萬道。
「反感?!也是,當壞人為錢賣命,當警察為信仰拚命,這當臨時警察的,不管拚命還是賣命,都給不了人家理由啊。」馬漢衛道。
這像是觸到了周景萬的心事,他憂心忡忡地低頭吃著,明顯食不甘味,只顧著嚼飯,都沒有吃菜……
找著了王八不愁見不著烏龜,誰也沒料到那位「失蹤」的波姐根本沒離開本市,反而從郊區東城角村鑽到了市區菜市場,她的行蹤以及個人資料隨著追蹤外勤的彙報,擺到了會議室案情桌面上。
武燕送進來的,她和支隊長說:「已經確認,這個綽號波姐的女人叫董小花,組織賭博的就是她,連天平最後一個電話聯繫的也是她,有組織賣淫的案底,被判過一年半勞動教養,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這……這女人得有多重啊?」賀炯瞅著監控照片,問了句不相干的問題。
「二百六十多斤,患過腦腺體疾病,激素治療后就越來越胖,有關聯的醫療檔案……這兒可能有您感興趣的東西。」武燕翻了幾頁。賀炯仔細看看,眼睛睜大了,愕然道了句:「七月份查處的網路賭博案里,她也被牽連到了,疑似出分人員?」
出分是收取賭徒的賭資,兌換成虛擬電子貨幣用在網上賭博,相當於賭博「洗碼」最低階層的那一類人,是莊家和賭客之間聯結的重要一環。
武燕解釋著這種網路賭博犯罪,問到案情時,她卻無奈道:「辦案的四分局對其進行了刑事傳喚,不過這個女人肥胖加上嚴重哮喘,不符合羈押條件,所以分局沒有採取強制措施。」
「哎呀,都是些什麼事啊,肥胖都能成為逃避法律打擊的理由?」賀炯鬱悶地扔了資料問道,「查清他們幹什麼了嗎?」
「就見了個面,外勤不敢靠太近,只發現了見面的董小花,這倆上躥下跳的是幹什麼啊?辦販毒案我也不是一天兩天,把我給整糊塗了。」武燕道。
支隊長翻著白眼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吃飯……燕子啊,今天對你應該有觸動吧?論經驗,他們肯定不如你;論技術,他們肯定不如信息中心的同志。但是,人家只是把經驗和技術結合到一起,一下子就柳暗花明,你想想多簡單啊,數據就擱在那兒呢,讓我們傻找了好幾天……嘿喲,這幾個小傢伙,給咱們好好上了一課啊,說你呢啊,別弔兒郎當不當回事,一名好警察震懾罪犯的不僅僅是槍口,思維里同樣要有能洞穿罪犯的子彈。」
武燕不敢反駁,不過也明顯聽不進去,等沉浸在反省中的賀炯回過神來,武燕早溜了,比他快一步奔向食堂。支隊長氣得鼻子哼哼了兩聲,現在看自己麾下的警員,咋看都不順眼了。
支隊的食堂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午餐最豐盛,一份米飯能配七八樣可選的菜。武燕端著滿滿幾樣葷菜的飯盤坐到邢猛志一桌對面時,把正吃著的丁燦、任明星給結結實實驚了下,燕子姐姐的飯盤裡紅燒肉、辣子炒肉,加上茄子肉末和排骨,比任明星的飯量只多不少。
「有點眼色沒有?這麼看美女啊?」武燕瞪眼挑眉,不客氣地道。
周遭幾位警員哧哧一笑,臉側過一邊了。丁燦趕緊低頭道:「哦,對不起,非禮勿視。」
「非禮勿聽,一邊吃去。」武燕道。
「哦,好嘞。」丁燦迫不及待,端上餐盤就跑。武燕一瞪任明星,任明星同情地看了眼邢猛志道:「兄弟,我實在是看不出你是要脫單,還是要脫層皮,保重啊。」
「滾!」武燕笑罵了句,把任胖子也給唬跑了。
剩下邢猛志了,吃著、嚼著,無語地看了武燕一眼,默不作聲地吃著,像是對她根本不屑一顧。
終究還是城府不深的武燕憋不住了,吃了幾口啟著話端問道:「我就提了一句可能性,你不至於話都不跟我說了吧?」
「你知道為什麼支隊長不吭聲,周景萬也不親自說,非要通過你說嗎?」邢猛志幽幽地問。
「嗯?」這一句倒把始作俑者給問住了。她愣著問:「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傻大姐,說話不過腦,說錯了也沒人能跟你計較。」邢猛志道。
一句話又把武燕氣得噎喉瞪眼了,硬生生地把怒氣憋回去了。
「周景萬根本當不了家,當家的支隊長不會擔這個責任,如果我聽你們的蠱惑,真傻了吧唧和嫌疑人接觸,那才是最大的無組織無紀律。」邢猛志道。
「啊?你怎麼反過來教訓我了?好像你一直有組織有紀律似的。」武燕哭笑不得了。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哪怕你的初衷是好的。在基層,一些事真的很硌硬人,有時候辛辛苦苦抓到了嫌疑人,一扭送派出所,基本就成了他們的功勞;有時候沒人扛的爛事、破事,總會被別有用心的人給扣到輔警腦袋上。唯一的原因就是,我們是警務輔助人員,臨時工,好打發。」邢猛志道,表情看不出想法。
這話武燕就不入耳了,她憤憤道:「我用我的人格保證,我沒安這個壞心眼。周隊不會,其他人也不會,你說的是極個別的情況。」
「對,你們一個個處分背得都快站不直腰了,我相信你是個好警察,周隊、馬哥,都是。」邢猛志道。
武燕無奈道:「你的評價標準,不是能犯過錯誤的才是好警察吧?」
「嗯,腦子都不太好使的人,一般才會幹好事,所以也更容易犯錯誤。」邢猛志道。
武燕憤憤地「呸」的一聲把嘴裡的肉皮吐了,瞪眼叱著:「你是故意刺激姐姐我是吧?」
「不算故意吧,頂多成心。」邢猛志針鋒相對,慢悠悠地瞪上了眼。
這一對是針尖對麥芒,橫樣對兇相。瞪了片刻武燕吃不住勁了,低下頭,惡狠狠地吃著,吃得咯吱咯吱直響,那是霍霍磨牙呢。
「如果你靜下心來,不把案子當成你唯一的一件事,不要把案子和你的個人榮辱聯繫得那麼緊,我們就可討論一下。」邢猛志道。
「案子本身就關聯我們全隊的榮辱,現在我心裡全是案子,不像你們,根本不當回事。」武燕道。
邢猛志笑著反問:「那為什麼你們撞得昏頭昏腦,而沒當回事的卻找到了線索呢?一次是巧合,兩次還是巧合?如果還有線索呢?」
「嗯?」這個提醒把武燕給刺激到了,邢猛志且吃且道:「我們剛才還在討論,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件事太糾結、太一根筋了,反而會蒙蔽你的眼睛。我當警察的時間沒你長,受警隊的教育不多,但反過來,經驗沒準兒會變成累贅,共性沒準兒會變成通病,在特定的案件里,說不定就被困住了。警察只有一種性格,紀律和服從;而犯罪,有成千上萬種。」
「你什麼意思?」武燕愣了,沒太聽明白。
「意思是,從警察的角度,無法洞悉犯罪的全部,甚至連部分都有難度,貼靠偵查的思路是正確的,無論用哪種方式解決,都離不開準確的信息。我這兩天查過禁毒支隊抓獲的涉毒嫌疑人,百分之九十左右都是順藤摸瓜,通過吸食人員的交代抓到的毒販。有幾例抓到販毒嫌疑人的,都是順著線索追蹤的老辦法,線索的來源有兩種,一種是線人,一種是化裝偵查的自己人。」邢猛志道。
「喲嗬,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還用你說啊,要能上我早就上了,不像有些人光會嘴上說。」武燕憤憤道。
邢猛志嘿嘿一笑,提醒道:「大姐你想過沒有,大部分涉毒案里,嫌疑人會把行為習慣退化到原始的模式,拒絕網路,深居簡出,甚至連通信都沿用最原始的面對面方式。而毒王呢卻很反常,除了危害性,其反偵查水平也有了質的飛躍,甚至連葛二屁這樣的街頭混混被他們一打造,瞬間提高作案水平了,您難道對此沒想到點什麼?」
「什麼?」武燕眉頭一皺,又被問住了。
「葛二屁傻,這是真的,但要說連天平也傻,就不應該了,這其中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同夥或者間接的同夥——孔龍、秦壽生、黑標、毒強等幾個關鍵人物落網,怎麼可能都不咬他,或者都咬不出他來?不至於人格魅力大到讓人死心塌地啊。第二個,這些同夥的涉案都是事實,儘管我們沒有證據,但足夠在我們這兒留下嫌疑,理論上應該貓到哪個犄角旮旯里才說得通,可這麼上躥下跳的,甚至昨晚的貨都有可能是他們出的,這用意何在呢?不過幾萬塊錢的生意,至於拿上小命換嗎?」邢猛志道,眉頭也皺起來了。
到用腦的時候,武燕果真覺得自己拍馬難追了,她想了想,囁嚅道:「是啊,一般被抓著的嫌疑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事都推出去,恨不得把自己同夥和老大咬到死得不能再死,這幾個貨好像真變性了,連秦壽生都擠牙膏了,明明個新手嘛,審得我們都頭大了。」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你如果想試試,我告訴你。」邢猛志道。
「什麼?」武燕興趣來了。
「你看啊,黑標和毒強都是吸毒人員,可能在教唆這些人的時候,老大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果,這些人警察都沒法處理,一身臟病再加上毒癮,關幾天還得放人。而下面像孔龍、秦壽生這號中間商,是被毒強、黑標這類人控制的,只要著了道上了賊船,就只能跟著他們走,對吧?」邢猛志問。
「對。」武燕點頭,實際情況應該是這樣。
「那問題就來了,秦壽生的涉案有證有據,已經成為事實,面臨的肯定是販毒罪名;黑標和毒強,本身是重度吸毒人員,就有點罪對他們也沒治,可為什麼這兩類人,都不約而同地咬著不交代呢?特別是秦壽生,我們扮『毒販』和他接頭,他脫口就是平哥,後來倒不說平哥了,問題在哪兒?」邢猛志問。
「廢話,你問我,我問誰去?」武燕怒道。
「問自己啊。」邢猛志敲敲自己的腦袋,提醒她道,「寧願扛著罪名不吱聲,那只有一種可能,是什麼?」
「有更大的餘罪隱藏著?」武燕脫口而出,邢猛志點點頭,以示正確,武燕旋即反駁,「證據呢?沒證據都是猜測,頂個屁用。」
「呵呵,所以我剛才告訴你了,一件事太糾結,反而會蒙蔽你的眼睛,我還真有證據你信不?」邢猛志問。
「哦,證據在天上嗎?」武燕翻著白眼往頭頂看。
「證據在案卷里,你們可能錯過了,你不是老瞧不慣魯隊、田隊嗎?給你個羞辱他們的機會,我剛才看執法記錄儀,他們問訊毒強的時候……你自己看。」邢猛志提醒著,武燕拿著警務通手機,連接著專案組文件目錄,放著張強毒癮上來了,正醜態百出地求著:「給抽一口,你說我幹啥我就幹啥了,別說敲他了,弄死他的事我都認……大爺大爺,您就給一口吧……」
連放了兩遍,武燕看迷糊了,愕然問:「就這個?沒什麼稀罕的,毒癮上來的人什麼都能認,是不能作為證據的。」
「注意語氣,別說敲他了,弄死他的事我都認……這是肯定句,在毒癮犯了的急切情況之下,迸出來的肯定句,有沒有可信度?恰恰說的齊四,齊雙成,馬哥的線人,已經數月沒有消息了,假如,秦壽生也參與過此事呢?」邢猛志道。
「不可能吧?」武燕苦臉了,這可是殺人滅口啊。
「可以借別人的手販毒,為什麼不能借別人的手殺人?沒有比這個再好的投名狀了,秦壽生黃牛出身,干這活輕車熟路,渠道做得比誰都好,對這類重要分銷商的控制非常重要,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手段了。」邢猛志道。
最好的手段就是讓他背上殺頭的罪名,換一個死心塌地。武燕卻是不敢往這個方向想,人性得惡到什麼程度才能辦出這種事,但一想又覺得有無限可能,齊雙成是線人,萬一敗露,十有八九得被人滅口,如果滅口的事真有幾個人參與了,那這幾個自然而然就成鐵板一塊了。
「第二個問題,明知道涉案還在上躥下跳,又是這麼個風口……」邢猛志道。
話還沒說完,武燕騰地起身,二話不說奔著出去了,飯都不吃了。
邢猛志稍有鬱悶地看了匆匆而去的武燕一眼,他第二個問題還沒說呢……
低頭是水泥床,抬頭是鋼筋網,平視是帶窗鐵門,仰頭是二十四小時不熄的燈光。
封閉的環境久了,從最初的恐懼和緊張中脫出來之後,心也就淡定了,反正也沒治,只能認命嘍。
當聽到鐵門開啟的時候,秦壽生迷迷糊糊正做著夢,夢裡和女朋友在湖心船上卿卿我我,正商量著婚事宴請的細節。當聽到喊聲時,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省得自己身處的環境,和第一次進來相比條件好多了。
單間,二十四小時有巡邏,連說話的都沒有,他都有點懷念號子里十幾個人聊天打屁的時光了。
出號子,戴上手銬,跟著管教垂頭喪氣走著。已經習慣獄中生活和偶爾被提審的他,心情已經沒有波瀾了,頂多對三年、五年,或者再久一點才能出去的事有所憧憬,只可惜太遙遠,遙遠得他都不去想了。
對,這在審訊學里叫心理周期性穩定,是指嫌疑人和警察的心理較量上,形成一種階段性的平衡。警察不可能挖出一個人心裡所有的陰暗,當然,嫌疑人也不可能閑著沒事,告訴警察自己乾的所有壞事,只要交代的足夠讓警察結束審訊,這其中微妙的平衡就達成了。
當秦壽生坐下時,周景萬很確定這嫌疑人是這種情況,他瞄了眼做記錄的武燕一眼,示意馬漢衛開口,兩人是得到武燕的信息匆匆趕來的。對秦壽生的審訊其實已經告一段落了,在沒有補充偵查到新的犯罪事實前提下,秦壽生估計也不會再多交代什麼了。
「姓名。」
「秦壽生。」
「年齡。」
「二十七歲。」
「裡面生活怎麼樣?」
「還行。」
「看你心理現在挺穩定的,我們要告訴你個好消息啊,很快你女朋友劉淼淼就可以探視,你們就可以見面了。多好個姑娘啊,你說你咋這麼不長進啊。」
「唉……」
「我們知道你有很大的被脅迫的成分,對你給予同情和理解,憑良心說,從犯事到現在我們沒有虧待你吧,該送醫院該家訪都沒耽擱,看你現在身體棒棒的,肯定是吃得好睡得好了……」
「唉……」
馬漢衛跟秦壽生扯了足有十幾分鐘生活、理想、愛情,把秦壽生聽得唉聲嘆氣、悲喜交加,不過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在他有氣無力的懶樣子出來時,馬漢衛心裡暗笑了。
那是一個人心理狀態最鬆懈的時候,這個時機,周景萬準確地把握到了,沉聲問道:「跟你核實點事,都這份兒上了,就別瞞了啊,沒啥意思。」
「我真都交代了,幾百顆,真沒了。」秦壽生說道。
「不是販毒的事,其他事。」周景萬道。
秦壽生表情一愕。
周景萬捕捉著這一剎那的變化,聲音低沉、惡狠狠地問道:「齊四齊雙成是怎麼死的?」
秦壽生表情不可掩飾地劇變,像陡然被人扔下地獄般的驚恐寫到了臉上。
「毒強參與了吧,他一吸毒的,癮上來可是什麼都說啊,真以為能瞞得住啊。」馬漢衛幽幽地道。這句猜測的話,被他用肯定句說得彷彿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足足幾分鐘的靜默,周景萬和馬漢衛兩眼如炬盯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而根本不吸毒的秦壽生卻像毒癮發作一樣,先是額上的青筋亂跳,旋即是臉上的肌肉在抽,跟著全身在抖,豆大的汗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頭上冒出來,兩隻手痙攣,抖得銬子叮噹直響。
錯不了,知情!
哪怕還沒有開口,已經給出了答案,對於線人的失蹤,支隊判斷有可能是被滅口,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和這個貌似膽小如鼠的秦壽生有關聯。武燕此時不僅僅驚訝於此,更驚訝的是,那位從隻言片語捕捉到端倪的邢猛志,她越來越好奇,一個人究竟要經歷什麼,才會有如此的眼光,每一顆思維的子彈都能準確擊中罪犯的標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