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的底線,如歸途初見
傅亦寒回來得很快,進了房間便拉著舒窈往外走:「我們現在走。」
舒窈心中一跳,知道事情不好。
「那人不見了。」傅亦寒說明情況,他不相信巧合,所以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的直覺一向很准。
所有人一起離開的話動靜太大,傅亦寒走的時候只帶了許何勁和傅戰,剩下的人都留在莊園里,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原本以為會有人阻攔,誰知竟然沒碰到崗哨,太過於順利,情況不對。
傅亦寒手指敲了敲膝蓋,當機立斷道:「把周圍的人全部叫過來。」
「是。」許何勁回答。
車子沒有上主路,反倒開進了一片少有的良田裡,果然沒一會兒不遠處便傳來爆炸聲,舒窈狠狠抽了一口氣,是剛才他們待的莊園,傅亦寒還有許多人在裡面!
「沒事,剛才我已經讓他們全部撤出來了。」傅亦寒在炮火的間隙中安慰舒窈。
許多車子排隊開進莊園的小路,舒窈有些後悔,應該當時便告訴傅亦寒的,不應該拖時間,那種情況下,不是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嗎?
車子壓倒一片農作物往外開,最後在一處停下來,許何勁下車步行離開,十五分鐘之後回來:「我讓人在莊園那邊吸引火力,前方的道路也讓人去清理了,我們現在衝出去。」
「走吧。」傅亦寒目光冷冷地盯著窗外的月色,這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舒窈有一種感覺,他們今天可能出不去了,她被認出來無所謂,現在的情況是傅亦寒被認了出來。
那人既然跟過韓郅,肯定和蕭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管是蕭哲還是林奇,都不可能讓傅亦寒活著走出加魯。
在炮火中,車內顯得尤其靜謐,又很沉重,車子上了主路之後並沒有遇到敵人,可能是被人清理過,舒窈知道若是沒有自己的話傅亦寒是可以脫身的,但是因為有她,所以他只能坐在她身邊。
時間被無限拉長,舒窈轉頭看著傅亦寒,聲音堅定:「你把我放下去吧。」
傅亦寒皺眉:「胡說什麼?」
「你們單獨走,脫身的概率更大,我一個人活著的概率也更大。」舒窈說的是實話,傅亦寒是一個軍人,他或許遇到過許多次這樣的情況,他知道怎麼讓自己活下去,但是帶著她不行,她是個累贅。這種情況下,若她獨身一人,一個女人,活下去的概率也會更大一些,只是命運如何便不知道了。
「不行。」傅亦寒毫不猶豫地拒絕。
舒窈沒有再勸,他這個回答也莫名讓她安心許多,若是說剛才她的話里沒有絲毫試探的話,她自己是不信的,這種情況下,她誰也不信。
車子再往前,遠遠地便聽到裝甲車的聲音,許何勁拿了衛星電話在打電話:「前面什麼情況?」
「對方調來的人越來越多了,蕭哲和林奇的人都出動了,全部在往這邊聚攏,車子不能開了。」
許何勁猛地剎車,下車將後車門打開:「下車!」
舒窈被許何勁扶著下車,傅亦寒從另外一側下車,傅戰坐上了駕駛座和許何勁互相致意一下,很快將車子開遠,若是車子丟在這裡的話,對方的人很快便會追來。
三個人走進田裡,剛開始舒窈的腳步還能跟上兩人,但是很快便慢了下來,許何勁在一旁說:「天亮之前我們翻過這座山,到對面會有人接應我們的。」
舒窈心中一陣悲哀,知道自己不可能翻過這座山的,她懷孕了,承受不住這樣強的運動量,所以她可能會被一個人丟在半山上。
「到達安全地方就可以,通知霍述讓他現在就發動攻擊。」傅亦寒涼涼的聲音在冰冷的月色下顯得更加寡情,這個命令下得毫無感情。
許何勁腳下一頓,很快便道:「是!」
原本在他們的計劃中是要晚兩周進攻的,可是傅亦寒顯然沒有放棄舒窈的打算,所以就算國際輿論將他壓死,此刻他也要將舒窈帶出去。
舒窈聽到許何勁打電話,腳下一深一淺地被傅亦寒扶著往前走。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雖然想到了戰爭的可怕,可是現在她想的是若是不可避免的話,那麼現在便開始也好,至少他們還能活著。
原來知道到了必要的境地,什麼樣的決定都是可以做的。
周圍好幾處都有戰火聲,那是傅亦寒的人在吸引火力,只是他們輕裝簡行,帶的最厲害的不過是火箭筒,對方開來了裝甲車,若是不能很快撤退的話,無疑是在送命。
舒窈無比愧疚,若不是因為對方認出她的話,傅亦寒便不會暴露,也不會發生現在的一切,而現在她還在拖累他,因為她的體力已經漸漸耗盡。
傅亦寒忽然拉住了舒窈,蹲在她面前:「上來。」
舒窈沒有矯情,很快便爬了上去,傅亦寒的背很寬廣,也很溫暖,舒窈摟住他的脖子,熱淚灑在他的脖子上,她不想拖累他的。
傅亦寒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流進自己頸內,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安慰她。舒窈被韓郅那樣傷害過,最後他在臨死之前還想殺了她,她害怕他會在這種時候將她丟下也是正常的,如果他說的話她不信的話,那麼他會慢慢用行動來讓她相信的。
「先生,我來背一會兒吧。」雖然傅亦寒的步伐沒有慢下來,但是兩人已經快步走了將近二十分鐘,在月光下他甚至能看到傅亦寒額上落下來的汗水。
「不用。」傅亦寒拒絕。
許何勁沒有反駁,傅亦寒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女人,更何況這人還是舒窈,他能理解。
「再走十五分鐘左右那邊有條小路,傅戰可能會在那裡等我們。」之前許何勁聯繫了傅戰,但是傅戰一直沒回應,他們用的電話全部是加韋的軍用衛星直接接收信號,別人查不到的,既然他沒有回應,那麼要麼是本人出了事,要麼是手機離身了。
霍述發動攻擊,從邊界到這裡至少要一個半小時,只要他們忍過這一個半小時便會沒事。
又走了十分鐘左右,他們身後忽然落下一枚炮彈,發出巨大的響動,地面有了明顯的震動,舒窈摟緊了傅亦寒的脖子,傅亦寒加快腳步,沒一會兒,不遠處又是一枚炮彈。
三個人心裡都清楚,這是被發現了。
傅亦寒腳下卻沒停下來,步子越來越快,走出了田地后,他們走上了碎石很多的斜坡,炮彈越來越密集,周圍也都響起炮擊聲,許何勁在黑暗中開口:「他們在無目標射擊,剛才是湊巧。」
舒窈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傅亦寒思忖一番,將她放下來:「不行的話不要勉強。」他的話音才落,舒窈便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一枚炮彈落在他們不遠處,她腦子裡嗡嗡的,炮火照亮了傅亦寒的側臉,她眼中只剩下驚恐,微微張著嘴,整個人被人撲倒,在原本便有弧度的山坡上重重地滾了下去,爆炸的氣浪推得他們往下滾的速度加快,舒窈感覺到自己的背不停地蹭在石頭上,尖銳的疼痛一下又一下從身上傳來,天旋地轉,連頭都被碰到好幾次,再後來傅亦寒的大手放在她腦後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停下來。
舒窈腦海中一片空白,耳邊是嗡嗡聲,整個世界都還在轉,她手掌撐著地面,知道他們已經停了下來。
傅亦寒起身後第一時間檢查舒窈,將她扶起來,聲音有些焦急:「嚕嚕,嚕嚕,回我一聲。」
舒窈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緩緩開口:「我沒事。」
傅亦寒扶著她的胳膊:「能起來嗎?」
舒窈順著他的力道起身:「能。」
許何勁已經快步躥到了兩人身邊:「先生,有事嗎?」
「沒事。」傅亦寒回答,還是上下打量舒窈。
舒窈握住他的手:「我沒事,我們走吧。」去他要去的地方。
傅亦寒又要背她,舒窈不同意:「我自己走。」
傅亦寒拉住她的手:「跟不上就和我說,不要勉強自己。」
「嗯。」舒窈簡單地回答,一行三人再次朝著半山的路走去。
落在這一片的炮彈越來越少,另一處反倒越來越密集,舒窈緊緊拉著傅亦寒的手,心也微微放下來。
之前的路重複走了一次,舒窈沒有拉慢進度;反之,她好像比另外兩人更急迫一些,腳下速度一點不慢,傅亦寒問了她三次能不能走,她都是簡單地回答:「可以。」
離路面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山坡上衝下來一個人,低低地喊著:「先生?」
「這裡。」傅亦寒回答。
是傅戰,舒窈不喜歡的那個司機。
「到了。」傅亦寒淺淺地握了握舒窈的手安慰她。
「嗯。」舒窈的聲音氣力有些不足,傅亦寒轉頭去看,月色下看不出什麼。
一行人沉默著到了路邊,傅戰開了車子過來,傅亦寒引著舒窈往車邊走,忽然聽到舒窈支離破碎的聲音:「亦寒……」
傅亦寒心頭一跳,轉手便抱住了要往地上落的舒窈,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將人抱起來便往車子旁邊走,小心地將人放在後座上,微顫著聲音開口:「開燈。」
傅戰沒動,許何勁也沒動。
傅亦寒的聲音高了一度,語氣帶著強硬的命令:「開燈!」
許何勁抬手開了頂燈。
舒窈面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躺在後座上,若不是還睜著眼,就如死人一般沒有生氣,短促的呼吸泄露了她的痛苦,她努力地睜著眼,似乎想說話,卻又說不出,整個人被痛苦淹沒,想要蜷縮起來,卻沒力氣動一下,身下的車座被血滲透,上半身無意識地一顫一顫的,看著傅亦寒,又委屈又疼。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終於要面臨抉擇,舒窈到底還是無法和他們一路,她會死的。她知道,她會死。
所以她害怕,卻哭不出來。
傅亦寒艱難地俯身用手掌搓著她的臉,聲音有了明顯的顫抖:「別怕,嚕嚕,別怕,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
他們去不了醫院,他們怎麼可能去醫院呢?那裡是重點排查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去送死。
這次連許何勁都沒動,這個命令他執行不了:「先生,我們不能去醫院。」
傅亦寒小心地將舒窈放下,再次說了一遍:「去醫院,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先生,您要明白,您活著,她才能活。」
傅亦寒轉頭看他,目光凌厲:「錯了,是她活著我才能活。」
一句話,所有人心裡都震蕩了一番,原來對方的生命已經這麼重要了嗎?重要到……寧願去送死。
舒窈去拉傅亦寒,傅亦寒反手握住她的手,再次說:「去醫院。」
傅戰最先上車,許何勁遲疑了一下,還是上了副駕駛座。
舒窈頭枕在傅亦寒的腿上,側著身子蜷縮在一起,疼痛一下下地凌遲著她,腦子卻異常清醒,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背上劇烈地疼,炮彈的碎片嵌進她的背上,在路上的時候她便已經漸漸脫力,硬咬著牙才走到這裡。
一個小生命已經遠離了她,而她,似乎也即將離開傅亦寒,或許是疼痛給了她這種錯覺,她心中有許多歉意,連她都沒想到傅亦寒會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種選擇。他用行動告訴她他和韓郅不是同一類人,他沒有說的,他做了。
她不捨得就這樣離開他,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她甚至能感覺到傅亦寒的手在顫抖,她無比心疼他,淚水無聲息地流下來,腦海中一遍遍閃過在加韋的時候兩個人相處的情景。他總是很有耐心,時不時地給她驚喜,有一次甚至在一個全國性的會議上對她比了個愛心,那是特意給她一個人的。
而現在,這個選擇也是給她一個人的。
傅亦寒從未有過這種無力感,看著舒窈的生命一點點流失,他無能為力,只能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安慰,事實上這個動作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舒窈有些艱難地開口:「亦寒,我們不去醫院。」
傅亦寒大手在她額頭上擦了擦,擦去冷汗:「別怕,我們馬上就到了,你會沒事的。」這一路上他總是在對她說「別怕」「別擔心」「沒事的」,那時候他是十分確定會沒事,但是現在再說這句話,他不是在安慰舒窈,而是在安慰自己。
他很怕,非常怕。
舒窈許久沒說話,緊緊閉著眼睛,意識已經開始恍惚,能感覺到傅亦寒的大手不停地在她臉上輕輕拍著,他的語調很輕,甚至不溫柔:「別睡,嚕嚕別睡。」
舒窈想要睜開眼睛,卻睜不開,她好累,她覺得自己撐不過去了。
時間被無限拉長,她感覺到自己臉頰上有潮濕的淚滴落下,那不是她的淚水,那是傅亦寒的淚水。在她的記憶中傅亦寒從來都是冷峻的,別人都說他寡情,其實在她心裡多少是有些認同的,可這個人將所有的柔情全部給了她,若是她出事,他的情感又該怎麼寄託?若是沒人勸著他,以後他又要發動多少戰爭?
他是一個失去了感情能力的人,所以……所以她要看著他,要看著他……
「別睡了,嚕嚕,別睡。」傅亦寒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
然後,舒窈緩緩睜開了眼睛,艱難地說:「嗯,不睡。」
傅亦寒的一滴熱淚滴入她的眼窩,混著她的淚水一起流下。
靜謐的空間中,兩人的聲音讓人覺得格外難過,即便是傅戰和許何勁也沉默下來,特別是許何勁。那天他特意對舒窈介紹了那宅子的歷史,卻沒說過那個富戶人家最後的結局,即便是花了大價錢將女兒帶回來,女兒的命運也並不好,回家三天後便死在了家裡,後來是他安排一家人偷渡出去的。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公平可言,只有絕對的權力和力量,他做過許多事,下過許多命令,是朱虎最大的心腹。而那個死去的女孩,是他親自牽著她的手介紹給朱虎的,也是在他出任務的時候死在了朱虎手裡。
那是他的女朋友,原本他是想任務結束的時候向她求婚的。
這世上並不是真心待人就可以換來真心,他被派來加魯多年,他的女人為了更高的權力主動獻身給朱虎,而朱虎就這麼坦然地接受了,並且害死了她。
可笑嗎?
許何勁覺得可笑,他不信女人,但是他相信權力,也相信忠誠可以換來忠誠。對國家的忠義他從未忘記過,對傅亦寒發過的誓言他也沒有忘記過,可是現在他心中信念一般的人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就像他知道那人死的那天,他恨天恨地,最終也只能嘲笑天地,嘲笑自己。
這世上最大的謊言,是女人。
只是不知道他們的指揮官會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而耳邊還是他那句話:「再快點。」
車子很快開進市區,許何勁熟門熟路地將車子開到最近的醫院,傅亦寒抱著舒窈快步往裡面走,夜裡人不多,急診室很快便接了診,只是醫生在簡單地檢查之後看了傅亦寒三人一眼又一眼。
傅亦寒一直跟在推床旁邊:「我也進去。」
醫生在看到舒窈背上的傷的時候就知道這三個人不簡單,心中正想著怎麼報警,傅亦寒便說了這句話,而他在看到傅戰摸了摸別在腰上的短柄手槍的時候迅速打消了報警的念頭,更何況許何勁手上還提著兩個大箱子,從樣子上來看,應該是重擊型武器。
「準備手術室,叫婦科下來輪轉的李醫生過來協助。」
舒窈早已昏了過去,即便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傅亦寒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聽到醫生讓護士準備輸血袋的時候他有一陣恍惚,周圍這些聲音並不怎麼悅耳,他卻覺得動聽。舒窈沒穿衣服,被一群人擺弄著,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聽到「刮宮」「清理」的詞語,才終於意識到他剛剛得到的孩子又失去了。
心裡不是不遺憾的,雖然他沒有想過有一個可愛會跑會跳的孩子,但這是舒窈生的,是他和舒窈共同的孩子,他怎麼可能不期待?
看了舒窈半天,他又覺得可笑,怎麼會有「保大還是保小」這種選擇題呢?他是肯定要選擇舒窈的。
急診室外許何勁和傅戰站在角落裡抽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又彷彿說了許多話,一切都已經在一路上說完了。
每人抽了三根煙,抽完之後許何勁將煙頭狠狠踩在腳下:「這樣也好,以前我總是擔心指揮官變成戰爭狂人,你知道的,他這種人,這種地位又是這種性格,很容易反社會的。」就像一些知名的戰爭狂人,一生幾乎沒有輸過,而一旦慘敗之後,龐大的帝國瞬間瓦解,後世毀譽參半,一個沒有情感束縛的人很容易走上那條路。
傅戰在傅亦寒身邊時間最長,他以前是沒有姓氏的,就是為了傅家出生,他的前半生一串編碼便概括了,是傅亦寒給了他姓名,他便一直跟著傅亦寒。兩個人性格很像,所以他從不覺得傅亦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在舒窈身邊的傅亦寒,那讓他變得不像他自己。
不過既然是傅亦寒守護的,現在也變成他守護的。
外面傳來戰機飛過的聲音,轟轟隆隆,不在少數,是霍述來了,兩個人放下心來。
過了二十分鐘,醫院裡四面八方開來各種各樣的車子,各種衣著的人衝進醫院,所有人手中都提著武器,只用了十分鐘便戒嚴了醫院所有地方。
許何勁有些吃驚,他不知道傅亦寒在加魯的人竟然有這麼多,難怪之前他們被追的時候那麼多不同的地方都傳來炮擊聲,原來並不全是無目的射擊。傅亦寒說讓他聯繫周圍所有的人,他確實聯繫了,卻不知道這些人下面還串著這麼多人。
他不禁笑了一聲,他算是跟傅亦寒比較久的人,卻不知道傅亦寒布下的這盤棋到底有多大。
城外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一個軍事基地被轟炸機輪番轟炸,周圍的據點全部淪陷,導彈從遠方射出,無情地轟炸著這裡的每一寸土地,絕對的武力壓制,讓對方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蕭哲在輝城的基地情況也並不好,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加韋的炮彈便一顆顆地落在了家門口,反擊是必然的,只是對方派來的轟炸機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天空,而邊境已經被加韋的戰車摧毀,無數輛裝甲車開進加魯,無數的武器配備被載入加魯的土地,而他甚至沒來得及布置反擊……
加韋軍隊進入加魯的新聞迅速在世界範圍內擴散,加韋公開了一份聲明,聲明中稱加魯地區常年戰爭不斷,各地軍閥用殘忍手段控制地區人民,為了打擊彼此使用核武器,嚴重威脅了地區和平。加魯本是加韋的一部分,現在加韋政府本著人道主義精神要幫助加魯人民共渡難關,統一加韋。
聲明還附帶了被襲擊的平民臨死的視頻,視頻一出,又是一片嘩然,世界各國發出聲明批判加魯軍閥,卻也沒有放過加韋,聲稱加韋是故意製造戰爭,吵得很兇,一副要聯合攻打加韋的嘴臉,只是加韋還有大批量的核武器,所以也沒誰敢真的動手。
舒窈在做過緊急手術過了危險期之後,傅亦寒帶著她坐上飛機回了加韋,那裡已經有五個頂尖醫生等著,他不放心加魯的醫療水平。
回到加韋之後他才敢鬆一口氣,舒窈還能呼吸,她還活著,這很好,非常好。
舒窈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整天,她似乎運氣總是不好,總是受傷,每次又都很嚴重,但是她命大,每次都能夠醒來,而且醒來又總是能夠見到傅亦寒。
傅亦寒在她病床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睡著了,即便睡著了,他也皺著眉頭,本就嚴肅的面上此刻更加嚴肅,舒窈看著他的臉很心疼他,肯定一直陪著她沒睡覺。
她微微動了動身子,想幫他蓋上毯子,誰知她一動傅亦寒便醒了,對上她的眼睛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站起身:「醒了?我去叫醫生。」
「嗯。」舒窈沒反對,想讓他放心。
醫生很快便來了,拿了一堆儀器在她身上比來比去,又問了許多問題,舒窈一一答了,醫生和傅亦寒走出去說了一會兒話,傅亦寒走回來的時候表情比之前輕鬆了許多,舒窈也跟著笑了起來。
掀開被子,傅亦寒本來想躺進去和舒窈一起躺一會兒,但是想到她背上的傷,怕弄到她的傷口,又將被角壓了回去。
舒窈拉住他的手:「陪我躺一會兒。」她想要他的懷抱。
傅亦寒難得地掙扎了一會兒,還是躺了進去,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抬手讓原本趴著的舒窈枕著自己的胳膊,看著她一時無言。
最後反倒變成了舒窈安慰他:「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傅亦寒大手摸了摸她的臉,聲音低啞:「嗯。」
他心裡有許多話想和她說,有許多承諾想要給她,但是現在切實地抱著她,他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亦寒,你是不是很自責?」舒窈問他,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個問題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可以剖析明白,過了這個時機,沒有人會再提起。
「我是不是對你很壞?」傅亦寒問,他經常會這麼問自己,對舒窈很多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舒窈的小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摸來摸去:「不是,這一切都是有因有果,我們成長的背景不一樣,對事情的看法也不同,性格也差很遠,在小事上可以彼此妥協,但是大事上就會有彼此的堅持。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就這樣放棄勸你是不是對的,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難題,所以我心裡存了逃避的心理,只能做到不聞不問,但是亦寒,我希望你答應我,在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夠問心無愧。」
傅亦寒如何不知道她這是在無聲退讓,他心裡鬆了一口氣:「好,我答應你。」這是他的承諾。
空氣安靜了片刻,舒窈一直用手擺弄傅亦寒的手指,兩人難得有這種什麼都不做也不說話互相又不生氣的時候,傅亦寒低頭盯著舒窈小巧圓潤的耳垂,一動不敢動,唯恐扯到她的傷口:「嚕嚕,我沒有不顧別人的生命,我沒有惡意挑起過戰爭,收復加魯是我的心愿和責任,我也只是順勢而為,如果我不做的話,下一次不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這對加魯的人民不公平,他們不該這樣活著。」他少有地剖析著自己的心理,只想舒窈能夠放下,能夠明白。
舒窈捏著傅亦寒的手指的手重了重,心中無不感慨,動了動,想要起身,被傅亦寒的大手壓住:「別亂動,你想的那些不會出現的,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不會變成你想的那種人。」
舒窈的心徹底安了下來,有她在,他就不會變成一個戰爭狂人。
接下來的時間傅亦寒很忙,新聞里每天都有不一樣的新聞,加魯本地的戰爭成了報道的重點,霍述的名字每天都會出現在新聞中許多次,這個在加韋原本並不顯眼的軍人在這次的戰爭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的作戰手法每天都有軍事專家在分析,但是每天又都不一樣,眾人對他的打法都摸不到章法,關於他的生平外界知道的並不多,但是他家中滿滿的軍事書籍的照片被人廣為流傳,他除了被標上「冷酷」的字眼之外,更多的人對他的評價是「有才」。
相反,關於傅亦寒的報道卻很克制,而且大都是正面報道,沒人敢惹他,媒體也不行。
與此同時,加韋本地秘密逮捕了許多人,各種各樣的身份,平民、白領、商人、商界大鱷、軍隊將領,在加韋和加魯徹底撕破臉之後,這些特工意識到了危險,只是他們沒來得及撤退便已經被逮捕,顯然已經被盯上許久。
這些新聞舒窈都不想看,每天基本不打開電視,某天傅亦寒來的時候對她說:「我讓人調了一個沒有新聞只有娛樂節目和電視劇的電視軟體,你沒事的時候可以打發一下時間。」說完又叮囑她,「不要總是看那麼多書,對眼睛不好。」
他向人打聽了流產的注意事項,甚至打聽了懷孕和生產之後的注意事項,然後把這些注意事項全部用到了她現在的情況上。
「適當控制時間就可以了,你不要大驚小怪。」
雖然她這麼安慰傅亦寒,但是她病房裡的書還是被傅亦寒收走了,只留了一本給她,還讓護工每過四十分鐘提醒她一次不能看太久。
傅亦寒不在的時候,舒窈大多是一個人待著,電視和書不能多看,那些護工在她面前多說話都不敢,更何況是聊天。她想讓傅亦寒多陪陪自己,但是他每次來的時候都帶著一身的疲憊,顯然打仗是很耗費精力的事情,她便開不了這個口。
這天她正無聊地躺著,護工進來說:「舒小姐,有人來拜訪。」
舒窈愣了一下,能來拜訪她,並且護工敢進來報告,顯然是被傅亦寒允許的人,她猜是舒沄:「請進來吧。」
誰知來的卻不是舒沄,而是金怡和朱潭他們,金怡一進病房便誇張地跑到舒窈身邊:「舒窈你生病了怎麼不和我們說?還瞞著大家,知道我們有多想念你嗎?」
金怡往舒窈背上拍了兩下,舒窈疼得厲害,抬手推她,還沒推開,便聽到沒離開的護士說:「金小姐,病人背上受傷了。」
金怡嚇一跳,趕緊放開舒窈:「有事沒?有事沒?」她又繞到病床另一邊去看,只是舒窈穿著病號服,什麼都看不出來。
舒窈嘴角掛著笑:「沒事沒事。」又招呼大家,「你們都坐。」
朱潭一直站在舒窈的病床旁邊,目光複雜:「這段時間你一直住在易園嗎?」
這麼明顯的詢問舒窈不好回答,思索一番之後說:「嗯,身體不太好,你們今天怎麼都有空來看我了?」舒窈一筆帶過,不準備多說。
劉向明客氣地看著舒窈:「你一直不回來,我們的項目進度滯后了許多,大家每天都讓我聯繫你早點回來上班,結果一直找不到你。」
有一段時間是舒窈故意切斷了和外界的聯繫,她有些不好意思:「組長,我身體不太好,可能以後就不回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他們心中,舒窈的技術和能力都是不可企及的,她竟然說不回去了。那他們之前討論的方案怎麼辦?那些方案若是他們自己來的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研究出來。
「為什麼?等你身體好了,大家都等你回來的。」現在加韋和加魯的征戰點燃了他們心中的火焰,他們想要造出更好更先進的武器讓加韋所向披靡,這是在場每個人的夢想,可是最有希望完成這個願望的人卻要退出,他們怎麼能接受?
「我不想再做研究了,嫁人之後我的事情可能會很多,所以……」她沒有說完,意思卻明白。
關於嫁人的話不過是託詞,傅亦寒和她都沒有說起過結婚的事情,他每天忙到都沒時間來看她,哪裡有空和她結婚?
眾人沉默了一下,她要嫁的人是傅亦寒,傅亦寒那樣的身份將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舒窈忙,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舒窈既然要做傅亦寒的夫人,肯定無法分出過多的精力來做研究,結果也是一樣的。
只是以她的天賦未免太可惜,大家沒有辦法不沉默。
「難道就因為要嫁人就毀了自己的終生事業嗎?」一直站著沒出聲的姚凱嚴肅地問,他以前不喜歡舒窈是覺得她沒能力,後來喜歡她是因為她能力太強,而現在這個人說要退出,他無法接受。
舒窈頓了一下,曾經她確實以為這是自己的終生事業,和他們在一起奮鬥的近一年時間,她以為自己的每一天都會這麼過下去,畢竟當時她確實在心裡背負著強國的責任,想要保護所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但是現在不是了。
傅亦寒發起的這場戰爭師出有名,對加魯人民又是好的,但畢竟是戰爭,被牽連更多的是無辜的平民,她可以支持傅亦寒,卻無法繼續為他提供殺人的武器。說到底,對於這場對平民來說毀滅式的戰爭,她還是心存愧疚,或許她應該做一些事來補償他們。
「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選擇,我不覺得我的選擇有什麼錯。」舒窈直視姚凱,她不虧欠,也不愧疚,沒必要因為他的質問退讓。
金怡永遠是眾人之間的潤滑劑,有些滑稽地羨慕舒窈道:「窈窈!你竟然要嫁人了!還嫁給我的偶像!天哪天哪,以後我還能經常找你玩嗎?我也想經常見到我的偶像!」
緊張氣氛頓時散去,舒窈笑道:「你可以每天都來。」顯然是在笑話她。
金怡撇著嘴:「我很忙的,每天有處理不完的國家大事。」
眾人鬨笑起來,彷彿剛才的尷尬不曾發生。
當天晚上傅亦寒來的時候坐在沙發上握著舒窈的手,嘴角掛著好看的笑:「聽說你要結婚了?」
舒窈在他面前早已學會厚臉皮:「是呀是呀,你要不要來參加?」
「哦,那我得考慮考慮。」傅亦寒握著她的手在唇邊吻了吻。
舒窈笑起來,他既然知道她說要嫁人,肯定也知道她決定從此以後不再參與研究的事情,他肯讓她的同事們來探望她就是想從中知道她的態度,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傅亦寒尊重了她,兩相歡喜。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兩個人這麼迂迴地試探彼此實在好玩,這種相處方式也只有他們會這麼做,怕彼此太過於顧慮自己,所以才用其他的方式探知對方的心意,她並不反感,相反有些感激傅亦寒。
「想要什麼樣的婚禮?」現在不是最好的舉行婚禮的時機,但是傅亦寒想知道。
舒窈怎麼會不懂:「可以先不舉辦婚禮。」
傅亦寒眼睛里、嘴唇邊全是笑意,整個人都變得柔和又溫柔:「那我們明天就辦結婚證。」說著他掃視了一下周圍,「明天我讓人來這裡。」
舒窈想說不用那麼急,傅亦寒摁住她的手:「就明天。」他顯然很急。
第二天,舒窈難得地在白天見到了傅亦寒,明明早上出去了一趟,她以為他去工作,誰知沒多久便回來了。他換下了軍裝,穿一身修身手工剪裁的西裝,領帶是有一次她和金怡逛街的時候幫他買的,整個人筆挺修長,頭髮高高地梳起來,因為沒有穿軍裝,凌厲的氣勢散去許多,加上眉眼柔和,站在那裡竟有一種儒雅的感覺。
舒窈穿了一襲白色的一字領連衣裙,有些許貼身,原本傅亦寒不許她穿這麼貼身的衣服,怕動到她的傷口,但是舒窈堅持,雖然不辦婚禮,但是簽字儀式她也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太狼狽。
現在舒窈坐在床邊休息,傅亦寒則沉默地站在一旁,沒一會兒,他便進了衛生間,這倒沒什麼,關鍵他出來沒一會兒,竟然又去了。
在他第三次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舒窈拉住他的手問:「是不是不舒服?」
傅亦寒皺著眉頭,對自己越來越不滿意,問舒窈:「這個西裝顏色是不是不太好?和領帶不太搭配?」
舒窈不敢相信他再三去衛生間是去看自己的儀容,而且越看越不滿意,原來傅亦寒也會緊張,緊張起來竟是這樣的。
「好看死了,你最帥了。」舒窈伸手拉住傅亦寒的大手,仰頭看著他,「親一下。」
傅亦寒低頭看了她兩秒鐘,然後低頭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很快離開。
舒窈不滿意,瞪著他,不說話。
傅亦寒摸了摸她的臉頰,低頭再次吻住了她,溫柔細緻又認真,那顆心也慢慢沉了下來。以前他親吻舒窈的時候最喜歡摁住她的背,將她整個人桎梏在自己懷裡,彷彿這樣就可以完全佔有她,而現在他害怕碰到她的背,只能小心翼翼地吻著她,就像是對待易碎品。
直到舒窈有些喘,傅亦寒才放開她,她這種時候最嬌媚,他不想別人看到這樣的舒窈,卻忍不住在她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又一下,聲音低低地說著:「嚕嚕,我愛你。」
他看著她,希望得到她的回復。
舒窈眼睛里噙著笑意:「我也是。」
傅亦寒又在她唇上碰了碰,儀容的事情早已忘到了九霄雲外。
門被人敲響:「指揮官,可以開始了嗎?」門外是楊粒的聲音。
傅亦寒頓了一下,舒窈站起身幫他扶了扶領帶,然後點點頭:「真帥。」
傅亦寒翹起嘴角:「來。」說著他拉著舒窈去了外間。
原本以為只是一個簡單的簽字儀式,舒窈無論如何沒想到竟然來了這麼多人,每個人都是電視上能夠見到的熟面孔,軍隊重要長官和地方主要領導全部來了,雖然沒有舉辦婚禮,但是傅亦寒並不想委屈舒窈。
工作人員將準備好的文書拿進來放在桌上,放了兩支簽字筆,傅亦寒扶著舒窈感謝各位:「多謝各位百忙之中前來參加傅某的簽字儀式,現在的局勢不允許舉辦婚禮,所以無法更好地招待各位,今天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改天補上婚禮,還要請各位賞光。」今天他是主角,說話比平時多,也比平時客氣,用了許多敬辭,大家卻都聽得心驚膽戰。
有人大聲回了一句:「能來參加指揮官的簽字儀式是我們的榮幸!」
眾人此起彼伏地附和,傅亦寒這人雖然專橫獨斷,但是能力有目共睹,大家對他都是信服的。
傅亦寒扶著舒窈坐下,聽主持人宣讀誓詞,傅亦寒聽得並不認真,將舒窈的筆拿起來打開筆帽遞給她,又指了指在哪裡簽字,顯然是已經看過內容,動作細心又溫柔,讓大家無法不詫異。
他竟然這麼急。
舒窈斜著頭看他,正好對上他的眼睛,那是一雙含情的眼睛,她回頭利索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從此以後用這份關係束縛彼此、牽住彼此,她心甘情願。
簽字之後,傅亦寒從口袋中掏出戒指,舒窈幾乎已經忘了這個環節。那是之前他送自己的那枚戒指,而她要幫他戴的戒指工作人員也已經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她低頭看著傅亦寒幫自己套上戒指,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跨越了兩人之間所有的界限,這一刻才有了更真實的感覺。
結束之後,大家排著隊恭喜兩個人,舒窈有些拘謹地看著傅亦寒同眾人握手,接受眾人的恭喜,他面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看得出他心情很好,連眼角都微微上揚,舒窈不自覺放鬆下來。
「恭喜傅先生,恭喜傅太太。」每個人的賀詞都很一致,大約是傅亦寒交代過大家不許浪費時間,怕她要應付太久。他總是時刻把她當成易碎品,明明醫生說她背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而小月子也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可怕。
舒窈面上有溫和的笑,不停地頷首致謝,整個過程很快,大家不敢多耽擱時間,恭喜之後便紛紛退了出去。舒窈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身為人婦,瞪著眼有些迷茫,傅亦寒握了握她的手:「還沒結束呢。」
下一刻舒窈便看到了許多熟悉的人,程笑、舒沄、金怡和一些同事,可能是因為傅亦寒在場,氣氛並不輕鬆,程笑最先撲上來:「舒窈你太不夠意思了,結婚大事都不通知!」
舒窈笑著反問:「沒通知你怎麼來了?」
程笑看了傅亦寒一眼,有所忌諱:「你下次再這樣我可不來了。」
「下次辦婚禮一定第一個通知你。」舒窈握著她的手承諾,以前她便同程笑關係好,都是一個圈子裡的,年輕人到一起就是比家世,舒窈家算是很一般的,所以大家不免對她說話不太客氣,程笑總是跟在她身邊,誰懟她,程笑便懟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一轉眼她竟然都嫁人了。
「那得看我有沒有時間。」說著她忍不住瞪了傅亦寒一眼,明明來參觀簽字儀式是好事,誰知道傅亦寒提前給他們規定了時間,待的時間不能超過半個小時,這人真是專斷,她懷疑以後舒窈能不能幸福。
呸呸呸,舒窈肯定會幸福的。
她緊緊握住舒窈的手:「反正你一定要幸福,要是……」她再看看傅亦寒,不甘心,卻不敢說。
傅亦寒難得有心情應對女人們的話:「我不會欺負她的,你放心。」
待到金怡上前說話,握了舒窈的手第一句話便是:「指揮官肯定會對你好的!」這句完完全全的恭維,還帶著緊張情緒,說出來無比滑稽,大家都笑了起來。
金怡一點沒有平時說起傅亦寒時候的羨慕嫉妒恨,反倒十分緊張,聽到大家笑,還反問了傅亦寒一句:「是吧?」
舒窈也笑起來,轉頭看傅亦寒,對上他的目光,聽到他說:「是的。」
舒沄抱著孩子一直待在最後面,到最後也沒上前說一句恭喜的話,更像是事外人一般,待到大家都離開,她卻留了下來,原本傅亦寒不準備走,舒窈卻推了他一下:「你去忙吧。」
傅亦寒沉默片刻,扶著舒窈坐在沙發上:「哪裡不舒服便叫人。」待到舒窈答應之後他又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才離開。
而在作戰指揮部中,不知內情的人看到傅亦寒都有些驚訝,在這種場合從未見過他穿便裝,看他的眼神未免詫異。
只是傅亦寒本人彷彿絲毫不自知,這件西裝穿了一整天,下了許多軍人的命令,做事風格和往日明明一樣,那麼是發生了什麼?
似乎有點……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