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鳳紫花冠
第六章
鳳紫花冠
東荒的清晨是瑰麗的。
朝陽初升的前夕,絳紫,淡金,淺藍與溫暖的澄色掛在透明澄凈的天空中。風還未停,這些令人著迷的雲彩像姑娘脖子上的半透明紗巾被吹得緩緩飄蕩。浮在空中的座座石峰被包裹在其中。青灰色,鐵青色的冷色基調和這些偏暖的色彩相映,透出股萬年洪荒起始於此的壯麗。
遠近數十座石峰之中,懸在荒原上方的這座突兀的多出了一點綠色。
蓬蓬勃勃的綠帶著微微瑩光鑲在石峰中部的山谷里。沉寂億萬年的石峰彷彿活了過來,生機盎然。
一股清泉自山谷中往外流淌。所經之地,青草隨行而生。一夜之間便形成了道綠色的瀑布。
鳳凰木優雅無比的在晨曦里舒展開羽狀的樹葉。綠葉像彈動的琴弦,微微顫動。
睡在樹上的唐淼被驚醒了。睜開眼睛,滿目青綠。她摸摸身邊的樹葉,從樹葉編織的巢里站了起來。她扒開綠葉往外探出了腦袋,眼神如新生嬰兒般好奇。
綠葉間伸出的小腦袋,枝葉縫隙間閃動著衣裳的淺黃色。凰羽越看越覺得唐淼像只鳥。回想起她蹲在雲上飛行的醜陋姿勢,他忍俊不禁,悶笑起來。
凰羽木的枝葉輕輕顫動,唐淼卻高興的呵呵傻笑起來。她扯著根枝條大力的晃動:「凰羽,你好了?你好了是嗎?你的樹葉都變綠啦!昨天我還害怕你的樹葉掉光了呢!」
凰羽壓抑住笑意,故作冷淡地斥道:「手又不老實了?!」
想到曾被凰羽用樹枝吊在半空中,唐淼迅速的縮回手,嘿嘿笑道:「對不住,我太高興了!」
「睡醒了還賴在我身上?」
唐淼哦了聲,趴在巢邊沿伸出腦袋找下樹的地方。樹枝聚成的巢築在三丈高的空中。三丈是多少?六米多,兩層樓的高度。唐淼往下面看了看,愁眉苦臉的說道:「太高了,送我下去吧!」
凰羽頓時生出股想抽打她的衝動,他真沒見過這麼沒出息這麼笨的仙!他盡量緩和的說道:「駕雲飛下去!別怕,才三丈高。萬一栽倒下去,我會接著你的。」
對啊,她是神仙了,可以飛。唐淼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默默招了朵雲。她意外發現自己招來的雲朵變大了,由一尺見方變成了一平米大小。她的靈力增長得很快嘛。唐淼得意洋洋的踏上雲,儘管眼睛仍沒敢看下面,她好歹是站在雲上的。
心念動處,那朵雲瞬間載著她降到了離地三尺的高度。唐淼的心落到了實處。她得意洋洋的沖鳳凰木揮了揮手。擺了個超人的姿勢滑行了一段後唐淼立在半空插腰大笑道:「我真的會飛了!」
鳳凰木劇烈的顫抖了下。唐淼的厚臉皮讓凰羽無語之極。
嘗到甜頭的唐淼此時覺得在空中飛行是件極美妙的事情。她自豪地望著昨天引出來的小水泊,自豪的望著山谷里蔓延生長的青草,自豪的望著抽出綠葉的灌木……她覺得滿目蒼翠都是自己引水的功勞。她創造了生命,多麼神奇的仙界啊!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新生的綠色安慰了唐淼。幾天前初到仙界時,她惶恐害怕。覺得自己像闖進了食肉性動物地盤的小白兔,只有挨宰的份兒。現在她擁有了靈力,能在一年只下幾滴酸雨的東荒引出泉水來。唐淼對穿越到仙界第一次有了會生活得很好的信心。
凰羽體會不到唐淼的心情。但唐淼的興奮與快樂感染了他。他默默注視著那個淺黃色的身影。看她時不時回頭沖他一笑,看她耍寶似的在空中手舞足蹈,他有種想幻出人身拉著她的手與她一起在空中飛翔俯瞰大地的衝動。
能在東荒呆上五年,凰羽的耐性已經鍛煉得極好。他壓抑住了自己的念頭,依然默默的佇立在山谷中欣賞著那隻身姿越來越輕盈的小鳥。
蹦噠一陣后,唐淼落在了泉眼旁。
清涼的泉水澆在她臉上,舒服得她做了個深呼吸。第一縷陽光投射在山谷里。唐淼喝夠了水,笑盈盈的撥弄著泉水,目光望向身旁的山壁打起了小算盤。昨天引出來的泉眼太小了。自己用手提水澆樹,累得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要是山壁上有道瀑布,直接灌溉省力多了。
她賊賊的看了眼鳳凰木,如果凰羽看到有瀑布從山壁上噴出來,他會是什麼表情?
這麼想著,她像被催眠了似的抬起手在額間一點,指向對面的山壁。數十道青色光點自指間飛出,筆直的打在岩石上。
轟隆一聲,岩石縫裡噴射出無數道水流,形成大大小小的飛瀑落下。白色的水花在岩石上跳躍,濺開蓬蓬水霧。陽光下一彎又彎的彩虹慢慢浮現,絢爛無比。
唐淼張大了嘴巴,摸著腦門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做到了。水流瞬息間便到,眼前白練閃動,一股水流迎面朝她撲來。唐淼嚇得大叫一聲,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
奔流而下的水噴濺在鳳凰木上,其中一股卻在唐淼頭頂停滯。遠遠望去,她就像頂了只透明的鍋蓋。
「白痴!」凰羽又好氣又好笑地罵道。
唐淼心頭大恨,不服氣地抬頭瞪向鳳凰木。靈力不知不覺間散開,嘩啦一聲,頭頂的水崩潰的落下,頓時將她澆了個透。
「哈哈!你說你……你居然是個能馭水的仙!」凰羽一個沒忍住,笑聲毫無掩飾的響起。鳳凰木的樹葉稀里嘩啦地亂抖。
唐淼狼狽的跺了跺腳,哇哇叫著撲過去,輪起王八拳一陣好打。
鳳凰木劇烈的顫抖著,凰羽大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哎,樹皮厚著呢,小心手疼!」
唐淼不解恨,踢了他一腳道:「還不變回來!省得我仰頭看你脖子都酸了!」
凰羽遲疑了下,輕嘆了口氣:「我現在不能幻出人身來。」
唐淼嚇了一跳:「啊?為什麼?」
老半天凰羽才開口說道:「我的元神受了損。沒恢復前,不能變成人身。」
元神受損?唐淼這才發現鳳凰木雖然恢復了綠意,樹上的花一朵也沒有了。她又是著急又是難過。唐淼忍不住想起凰羽在月光下回眸的絕美面容,鼻子禁不住發酸。她企盼地問道:「是水還不夠嗎?我再多引些水來行不行?」
山谷中靈氣蕩漾。山壁上掛著數十道瀑布,清澈的水流向山谷在鳳凰木四周聚集成潭。岩石間的青草瘋狂的吸水生長,山谷里的灌木抽發了綠葉。
「丫頭,看看你引出的水多麼有用!有了水,這座石峰很快就會變綠了。」凰羽悠然轉開了話題。
唐淼埋著頭,手指無意識的在樹身上畫拉:「你什麼時候才會恢復?」
「水能解渴,但只有異獸的元靈才能助我恢復元神。我現在沒辦法去荒原,在這裡吸納日月精華,有個十年八年就好了。別擔心。」
頭頂的綠葉如傘蓋,鳳凰木葉散發著清香,被擋在外面的陽光將綠葉映得半透明。多麼美麗的鳳凰木,唐淼胸腔里蔓延著股酸酸的感覺。先是莫名其妙的頭痛暈厥,等她一覺睡醒,靈力大增,而凰羽卻幻出了本相,元神受損。唐淼不傻,她沒問凰羽,但她知道,一定有關係的。
要等十年八年後她才能再看到凰羽了嗎?唐淼心裡又一陣酸痛襲來。既然他是棵只能被困在這裡的樹,能幫到他的人就只有自己了。唐淼腦袋裡冒出沙角蛇猙獰的身影,醜陋的三角蛇頭,她哆嗦了下。異獸的元靈就是凰羽從沙角蛇腦袋裡取出來的白色珠子?她輕聲問道:「凰羽,你現在不能動。如果我想吃蛇肉,我該怎麼辦?」
凰羽呵呵笑道:「你能引出水來證明你的靈力修為不錯。你試著凝水為刀,一刀砍了它的蛇頭不就結了?」
凝水為刀?唐淼想著這句話,手掌招起極自然的捏了個法訣。旁邊水潭裡的水飛出一股在空中凝結成了一把晶瑩的刀。一尺長,一寸寬。刀尖微微挑起。刀柄細長彎曲正適合她拿捏。刀鋒吐著半寸來闊青碧色的光芒,甚是美麗。
「我怎麼做到的?」唐淼百思不得其解。
凰羽想起她識海中被自己打散靈魄的女子,暗暗嘆了口氣。那個女子擁有馭水之靈,靈力修為入不了上仙的品,殺沙角蛇卻不費吹灰之力的。
「十載碧海飛仙路,忍叫故人等不得。」那個女子幽怨的歌聲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她的怨念如此強盛,被打散了靈魄依然不肯湮沒。等她十載飛仙回來的故人會是誰?仙界靈力高深的上仙浩如星辰,凰羽隱約覺得自己滅了她最後一魄沒準兒會引出什麼禍事來。但她不該起意奪占唐淼的識海,不該想把她的身體佔為已有。凰羽心裡又湧出怒意,時光迴轉,他還是會打散她的靈魄。
只是她最後一魄與全身靈力是用鎖魂丹鎮在唐淼體內的。是誰動用了東極地的秘葯鎖魂丹呢?東荒之地這麼大,唐淼湊巧就落在了他所在的石峰上。更巧的是,她有馭水之靈,正是自己最需要的。又是誰設計了她?送她來是在幫他還是另有目的?
「凰羽,很奇怪呢。我好象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似的。但是我認真想,又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唐淼的手指輕輕划動,水凝結成的刀在空中輕盈的飛舞。隨著她的手指方向飛快的砍下一角山岩,又聽話的回到她手邊。
凰羽回過神笑了笑道:「心念所至罷了。你不用去想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想著你要做什麼就行了。」
唐淼嘀咕道:「反正我也想不出來。」
她真的敢為了他駕雲去東荒殺沙角蛇嗎?想到她害怕的蹲在雲上的模樣,凰羽禁不住感動,又有些不忍。
「凰羽,我會駕雲了,我去玩會兒。不陪你啦!」唐淼拍拍樹身,意念動處,將那頂晶瑩的刀收進了袖子里。
她現在就要去?凰羽沒有說破,打了個呵欠道:「太陽升起來了,我睡會兒。」
「我是一隻小小小鳥,我要飛呀飛得更高——」唐淼離地三尺,哼著小曲兒悠哉游哉逛風景似的飄離山谷。
陽光逐漸熾熱,幸好雲朵載她飛行時掠起了風。唐淼的鬢髮被風吹起,她拔下簪子重新把頭髮挽成髻,牢牢的固定住。她突然想起,這支簪子是同學去麗江玩給她帶回來的紀念品。黃色的石頭排列成花被五彩絲線纏在木柄上,民族味道十足。
她看看自己腳下的雲朵,看看了身上飄飛的淺黃色衫裙,一時間百味雜陳。才幾天呢,彷彿和那個世界已隔了一座太平洋的距離。
轉眼間,她已經飄到了石峰底部。從高處望下,荒原上布滿了白色的沙地,褐黃色的土丘還有的青灰色的石山。顫粟感從唐淼心底深處滋長,她深呼吸又深呼吸,哭喪著臉想,腿還是發軟,頭還是暈啊!
她遲疑的站在石峰邊上,拳頭攥得死緊。想著萬丈虛空,她的心彷彿現在就要從嘴巴里飛出去。
不去可以,但凰羽怎麼辦?她難道忍心看讓他風吹日晒個十年八年才能幻出人身來?
在她頭頂的高空,一片白雲藏住了凰羽的身影。他默默的注視著遲疑的唐淼,眼神複雜莫名。
她已經是仙界的一員,她不能連駕雲飛行都不敢。至少,有事情發生時,她總該學會怎麼逃跑。這是凰羽撒謊騙她的初衷。然而真正等到唐淼跑到石峰底部時,他卻意識到,無論如何,她想去荒原殺沙角蛇,肯自己獨自駕雲飛行,都是為了他。她不是為了自己能吃到蛇肉,她要為他去取沙角蛇的元靈。
心跳悄然加快,凰羽嘴角一彎,笑了。心思再無凝滯,一片霽月風清。逼她學會駕雲飛行的方法有很多種,他偏偏用元神受損當借口。
在他心底深處,在他自己也沒看清楚之前,他已經很想知道一個答案,而且順溜的說了出來。
他想知道,她究竟肯不肯為了他而勇敢的駕雲飛行?
不管她是否踏出這一步,他都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凰羽輕輕嘆了口氣,綠眸閃過狡黠的光。他還是要她學會駕雲飛行。
唐淼站在岩石上,雪白的雲朵漂浮在她身前。一平米大小的雲朵比一尺見方的小雲朵大多了。如果暈過去,大概會載倒在這朵雲上。它會托著她平穩落在荒原上的。唐淼計算了半天位置。義無反顧的踏上雲朵,蹲下身,緩慢的睡下。她摸不到實物,卻知道身體被一股力量托起。
「拜託飛穩一點!直升直降,千萬別斜著飛啊!」唐淼平躺在雲上,閉上眼睛,雙手環抱著自己。身下的雲朵緩慢的朝東荒降落。
凰羽目瞪口呆。她以後就……躺著飛?有危險的時候,她也躺著逃?比蝸牛還慢吶!然而,心裡卻是又酸又軟。她怕成這樣,她還是讓雲朵飛向了荒原。
「你只能贏不能輸。你不能讓鬼面娶到櫻柔公主。」蒼老的聲音在他腦中驀然響起,像一根弓弦噌的拉開彈回,狠狠擊在柔軟的心上。他不回去,他們會放過她嗎?失神間靈力驟散,凰羽嗖得從雲端栽下。
他撲向躺在雲朵上的唐淼,這一刻她離他是這麼的近。凰羽甚至看清楚了她微顫的睫毛。仙界中人運用靈力像呼吸一般自然,只一個扭身,他從唐淼身邊滑過,穩穩立在了雲頭。
綠色的眼眸漸漸變冷,他告誡自己離唐淼越遠她越安全。凰羽狠心的轉過身,化為一道紫影回了石峰。
她會不會有危險?不會。凰羽腦中彷彿有兩個自己在對話。一個溫情脈脈,一個冷酷無情。
他負手站在山谷里,看瀑布飛濺,聚流成潭。
他又想起唐淼被水澆透的狼狽模樣。綠眸緩緩閉上,凰羽伸手點在額間。
點點瑩瑩綠光從他額心飛散而出,原先撒落在石峰的草種樹種被靈力潤養,迅速的發芽抽枝散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成參天大樹。
蓬蓬綠色的靈氣自樹梢間升起,漸漸將整座石峰罩住。
山谷里樹木最盛,將灸熱的太陽遮擋在外。靈氣聚而成雲,濛濛細雨無聲飛落。
凰羽站在樹林中,綠眸深如林海。
明明滋潤與清涼讓他的靈力迅速恢復,為什麼心底仍有一簇火燒得他焦燥難忍?他盤膝坐在地上,深吸口氣,凝聚心神。
閉著眼睛,唐淼能感覺到風掠過臉頰的速度。她拚命的告訴自己要穩住。然而石峰離荒原的高度,她曾經看到過的深淵印象如此深刻。她不想陷入這種想象,又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唐淼的下降速度越來越快,失重感越來越重。最終她還是沒有忍住,雙手亂揮尖叫出聲。
托著她的雲朵是以靈力凝聚而成。唐淼此時早就忘記自己已經成仙了,她不可自抑的想到了血肉飛濺,四肢斷折,腦袋開花等等摔死的慘狀。
自己嚇自己最可怕。強大的心魔扼住了她的思想。失去對靈力的控制,雲朵悄然散開。唐淼明顯感到托著身體的那股力量沒了。心從她張大的嘴裡飛走。她驚懼的瞪大雙眼看到上空的石峰變成了一塊小石頭。除了恐懼,她再沒有多的思想。
從高處墜落在唐淼看來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其實只有一瞬,眨眨眼睛的時間。她的身體重重的落進了處柔軟的地方。
撲面而來的紫紅色從眼瞳中一閃而過。她的喉嚨機械地吐出幾許尖叫后的殘音。唐淼的手觸到了實物。
又沒摔死呀!她低低呢喃了一句,頭軟軟的偏到一側。
一朵碩大無比的紫色花冠托著唐淼穩穩地飄落在荒原之上。花瓣重重疊疊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花苞,將唐淼包裹在裡面。
「多多,你看那是什麼?!」不遠處的石丘上飛來兩個人。
說話的是個白衫少女,臉上嵌著對冰藍眸子,透出股機靈勁兒。她指著荒原上的花朵對身邊的少女說道。
小蛇多多雙眸碧綠,腰肢不盈一握。一襲銀色緊身衣下身材曲線畢露,顯得嫵媚妖饒。她的目光卻凝視著空中的石峰,疑惑的說道:「笨笨,你看頭頂那座石峰。東荒之地的荒石峰上居然鬱鬱蔥蔥長滿了樹。」
玉犬笨笨也看見了,眼瞪得溜圓:「東極地的鬼面公子已經離開了西地。聽說羽公子的修鍊之地選在北地,難不成他是在東荒之地修鍊?地上那朵花是他的法寶嗎?」
兩人多年搭擋,心意相通,說話間同時聚雲掠飛,沒多久便接近了紫色花朵。
多多擺手止住了笨笨,低聲說道:「這個花苞有靈力波動。」
笨笨吸了吸鼻子,轉過頭朝身側看了一眼,刷的抽出了背上的劍,瀟洒無比的朝東南方擲去。
東南方向白色的沙地翻湧,一條沙角蛇嘶嘶叫著昂首從地下躍出來,扭曲著身體躲避著飛劍。
多多嘿嘿笑了笑道:「被笨笨的鼻子嗅到了你還跑得掉?過來!」她手中扔出一條銀色的長索,準確的套住了沙角蛇。
也不知道她手裡的長索是什麼製成,沙角蛇霎時軟了身體。多多揚手一扯,那條沙角蛇箭一般射向鳳凰花。
鳳凰花的花瓣突然綻開,吐出一圈紫芒。
還沒觸及到花瓣,沙角蛇的身體就被削成了數段。蛇頭痛苦的在地上扭動,掃起丈余高的沙塵。
「好厲害的法寶!」笨笨吐了吐舌頭。
多多撞了她一下道:「你說這法寶會不會是那個羽公子的?」
笨笨聳了聳肩道:「誰知道呢。看上去真美。要是能收了它就好了。」
多多聽著有些心動。她抖動著手上的銀色長索朝鳳凰花捲去。紫芒再次耀花了二女的眼睛。
「不好!」多多臉色大變,扔掉了銀色長索。連聲悶響之後,銀色長索寸寸斷裂。
「我的銀絲索毀了!」多多心疼的直跺腳,碧綠的眸子里浮起一層淚光。
「都怪我,不該讓你去收了它。」笨笨看著多多,懊惱無比。
就在這時,唐淼醒了。
紫紅色的花朵攸地化為一道紫芒消失在唐淼胸口。毫不知情的唐淼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再定晴一看,一丈開外居然站著兩個少女。從來沒有見過仙界其他人的唐淼駭了一跳,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小蛇多多與玉犬笨笨同時開口問道:「那朵花是你的法寶?」
兩人倨傲與不客氣的語氣帶著敵意。唐淼警惕的看著她倆,手握緊了凝水而成的刀:「什麼花?」
小蛇多多碧綠的眼眸閃了閃,上下打量起唐淼來。
唐淼頭頂草草挽就的小髻兒與身上那件質樸的衫裙讓她覺得眼前站了個土包子。身為西地太子殿下的貼身十二侍之一,西地九極天上的上仙們見了她們都要禮遇三分。眼前這個北地最低階最荒蕪的東荒之地冒出來的小丫頭在她眼中無疑就是個村姑。
小蛇多多眼皮一翻,居高臨下的說道:「你的法寶毀了我的銀絲索。你把那朵花賠給我,這事就算了!」
來自現代社會的大好青年唐淼最崇尚的是民主與自由。初到仙界的她壓根兒沒有半分階段觀念。玉犬笨笨冰藍眼瞳里射出來的冷淡和小蛇多多碧綠眼瞳里飄蕩的傲氣讓她嗤之以鼻。憑什麼看不起她呀?原本想好好說話的唐淼跟著翻了個白眼道:「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
她一低頭,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沙角蛇的腦袋啊不就在她腳邊么?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唐淼操起刀舞了舞,對準沙角蛇的腦袋一刀劈下。白色的元靈從沙角蛇的腦中滾落出來。她喜滋滋的拾起元靈擦拭乾凈,小心地收了起來。
得了沙角蛇元靈的唐淼更沒有和陌生人談話的心思。想著凰羽她歸心似箭,以靈力聚了朵雲,顧不得會不會再暈,就往石峰上飛去。
「喂!你給我站住!」見唐淼居然把她倆當空氣,小蛇多多氣得飛身而上,擋住了唐淼。
唐淼的去路被擋。回頭看時,玉犬笨笨也站到了她身後。她還從來沒在仙界打過架呢。雖然知道自己手裡的刀能砍落一塊石頭,真要她提刀去砍人,唐淼還沒有這個膽。她強作鎮定道:「我不認識你們,我也不知道你剛才說的事是什麼。再不讓開,我不客氣了!」
見識過法寶厲害的二女也不敢逼得緊了。唐淼握刀的手直打顫,根本不敢出手。三人便站在空中僵持起來。
小蛇多多失了法寶,不甘心就這樣放走唐淼。她朝笨笨使了個眼色,笨笨會意叉著腰說道:「那條蛇是我們捉來的。憑什麼你要取走它的元靈?」
唐淼愣了愣,以一敵二她沒把握。她想了想,戀戀不捨的把元靈取出來遞過去道:「這樣啊,還給你。我再去殺條蛇取就是了。」
見她示弱,笨笨膽氣壯了。她並不接過元靈,繼續擋在唐淼身前撇嘴說道:「交出你的法寶就放你走!」
唐淼這下明白了,她小心收好沙角蛇的元靈冷笑道:「敢情那條蛇不是你們殺的吧?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她嘴裡吐出的話又冷又硬,後背已怕的沁出冷汗來。她下意識的望向石峰,心頭微黯。凰羽不能幻成人身,他怎麼可能來救她呢?
趁笨笨引開唐淼的注意力,多多腳尖勾出,化成一條銀色的尾巴從雲朵中探出卷向唐淼。
唐淼胸口一熱,鳳凰花從胸口飛出綻放,一時間紫芒四射。
多多悶哼了聲,從空中栽下。
「多多!」笨笨此時顧不得唐淼,飛身將多多抱在了懷裡。
唐淼滿頭霧水的看著腳底下踩著的紫色花朵,它從那裡跑出來的?意外傷了人,她心裡陣陣發虛,管不了別的,一心就想跑回石峰。
她提著刀直指石峰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向誰下命令,口齒不清的嚷道:「飛,飛上去!快!」
花朵似懂了她的話,托著她往上升起。
然而頭頂突然傳來了一個極冷的聲音:「傷了我的人,走得了么?」
唐淼暗叫不好。以一敵二她已經心虛膽寒了,結果對方又來了一個幫手。她急得後背出汗,下意識的東瞟西瞄,忐忑不安的找逃跑路線。
西虞昊站在空中,冷冷的看著唐淼。
潛入北地后他已經脫了那身華麗的綉狻猊衣裳,換上了件黑金滾邊絲袍。去了金冠,用了根同色絲帶系住了長發。然而,唐淼眯縫著眼睛望過去的時候,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依然讓她覺得自己矮了一截。唐淼不服氣的把這種低人一頭的感覺歸結於位置的差異。一個仰望一個俯視,比氣勢當然她更吃虧。
氣勢比她足,比武力么……先別說人家靈力是否高深,至少人比她多啊!
「殿下!多多的腿受傷了!她乾的!她用法寶毀了多多的銀絲索兒!」笨笨扶著受傷的多多憤憤的說道。
能毀掉多多銀絲索兒的法寶?西虞昊的目光落在托著唐淼的鳳凰花上。
紫色的花瓣片片伸開。似乎感覺到了來人逼人的氣勢,花瓣邊緣吐著尺許長的紫芒,像豎起了一圈鋒利的刀片,將唐淼護在中心。
「靈力低下的仙居然擁有上仙的法寶,有點意思。把你的法寶賠給我的侍女,再自斷一腿,我不殺你。」西虞昊淡淡的說道。
唐淼被他的話氣得直哆嗦。隨意打劫,隨意一句話就要斷她的腿,仙界有沒有政府管啊?那個長著冰藍眼瞳的人叫他殿下?唐淼的小心肝不受控制的又一陣咚咚亂跳。
完了完了,她惹的是仙界大BOSS的衙內。她怎麼這麼倒霉啊!
她站在花心,唯有眼前的紫紅花朵讓她心安。不用說,她也明白這是凰羽送她護身的法寶。她不是一個人來荒原,凰羽連法寶都替她準備好了。那雙綠色的眼眸給了她勇氣和信心。她死也不會把這朵花交給他們。
唐淼一隻手緊握著刀,另一隻手撫摸著花瓣。心裡默念,帶我逃啊!
風聲乍起,鳳凰花真的托著她轉了個彎,閃電般往荒原深處飛去。
其實真正帶她飛的是她心念所至引來的雲。唐淼卻以為是鳳凰花的作用。她一屁股坐在花心擦著額頭的冷汗喃喃念道:「凰羽,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他要打斷我的腳,太可怕了!」
西虞昊壓根沒想到在他眼皮底下那個小老鼠般瑟縮的丫頭居然有膽子開跑。他冷哼了聲,雙手成爪,暗金色的靈力勁氣撲向遠遁的紫影。
這朵花叫鳳紫花冠,是凰羽修鍊出的法寶。凰羽把它送進唐淼胸口,本以為他不在時鳳紫花冠可以保護唐淼。縱然遇到危險,只要能保住唐淼魂魄不失元神不散,就能重鑄肉身。
唐淼的靈力根本不能把鳳紫花冠的法力發揮到極致。鳳紫花冠遇上西虞昊的十二侍,遇上沙角蛇這種低等異獸尚顯得強大。遇到西地太子殿下,未來的西地天尊,半點辦法都沒有。
四周的空氣漸漸的凝滯,西虞昊的靈力結成一個旋渦將鳳紫花冠困住。
巨大的壓力讓鳳紫花冠越縮越小,最後凝成指甲蓋大小的花朵隱沒在唐淼胸口,牢牢護住唐淼的心脈。
鳳紫花冠的突然消失讓唐淼傻了眼。她的身體驟然被靈力旋渦卷得飛了起來,手裡的刀脫手飛出。胸口悶得像壓了塊大石,天旋地轉中唐淼呼吸艱難。
淡淡的紫光從她胸口透出抵禦著壓力。如果沒有鳳紫花冠相護,唐淼早就被西虞昊的靈力壓成齏粉了。縱是如此,在旋渦中飛轉的唐淼雙目緊閉,鼻血長流,臉色晦暗如金紙。
「青波刃!」唐淼脫手扔出的刀被西虞昊抓在手中。
認出這把刀的靈力,西虞昊墨黑的眼瞳收縮如針,靈力收回的同時,身影如箭般射向從空中墜落的唐淼。
鳳紫花冠被西虞昊的狻猊王氣擠壓縮回唐淼的瞬間,石峰上強攝心神修鍊的凰羽感應到了。
他驀然睜開雙眼,袖中拋出無數道綠色藤蔓,自石峰上傾瀉滑落。身體化為了一道虛影從石峰上直飛向唐淼。
綠眸深處盯著靈力旋渦中打轉的淺黃色身影,凰羽腦袋嗡嗡作響,心底深處泛起股從未有過的焦灼。
自天而降的綠色藤蔓像張開的網擋在了西虞昊身前。
「斷!」西虞昊大喝一聲,拿起唐淼的青波刃迎頭斬下。青波刃刀芒暴漲,藤蔓斷裂落下。
餘下的藤蔓迅縮收縮,在半空中織成一道綠色的平台。
西虞昊戾氣四散,黑眸凝出刀鋒般的寒芒冷冷喝道:「來者何人?」
平台之上凰羽蹲下身,手掌按壓在唐淼胸口,鳳紫花冠紫芒大盛,如呼吸般一閃一滅,護住了唐淼心脈。
凰羽鬆了口氣抱起唐淼冷冷說道:「擁有西地的狻猊王氣,來者可是西地太子殿下?」
能認出他的靈力,至少也是上仙品階了。西虞昊抬頭看了眼頭頂的石峰,已猜到了凰羽的身份。他的手指在青波刃上一彈,刀身泛起一圈圈水波似的青芒。他目無表情的說道:「東極地的鬼面公子已經起程,羽公子眼下關心的該是自己的前程。」
凰羽恍若未聞,抱起唐淼往石峰飛去。
轉瞬間西虞昊攔住了他:「站住。放下她!」
凰羽面色一寒,聲音冷洌如像寒冬的冰溪:「受了殿下的狻猊王氣,再不醫治她的識海會崩潰。殿下何苦為難一個小仙!」
西虞昊愣了愣,脫口說道:「我替她治!」
凰羽譏諷的說道:「羽是木仙。」
木仙擅長醫治,西虞昊強壓著心裡的疑惑將一隻織金袋拋向凰羽:「給她服下傷會好得更快。七日後,我會上石峰拜訪。」
他頭也未回的降下雲頭,對玉犬笨笨和小蛇多多說道:「走。」
跟著板著臉的太子殿下落在相鄰的石峰上。笨笨眼珠一轉聰明的決定避開太子殿下的怒氣。她吸了吸鼻子,嗅到石峰上異獸的味道嘿嘿笑道:「我去驅離石峰上的異獸,殿下稍事歇息。」
她一溜煙跑出老遠才拍著胸口嘀咕道,「惹麻煩了,惹大麻煩了。咋就偏偏傷了她呢?她和冰玉姑娘明明不像嘛,她怎麼會用冰玉姑娘的青波刃?」
小蛇多多對著西虞昊的黑臉,也看出了端倪。她忍著腳傷小心地問道:「既然那姑娘能使青波刃,殿下為何還要放他們走?」
西虞昊溫柔的撫摸著青波刃。刀身圈圈漾開的水波紋像他的燥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嘆了口氣道:「羽公子是木仙,木系靈力治傷最好。她傷了你,我當時下手未免重了點。」
說到這裡,他眉心微蹙,懊惱與心痛同時襲來。墨夜的眼幽幽望向那座透出綠意的石峰,心底的疑問像洪水猛獸奔騰襲來。他恨不得立時飛上那座石峰揪起唐淼發問,又害怕得到的答案讓他最後的希望消失。
十二侍中的小蛇多多與玉犬笨笨在瓏冰玉飛仙之前就趕到了北地。豈料卻得到她魂飛魄散,化為飛灰的消息。
待到西虞昊趕到北地時,探查消息最拿手的小蛇多多和玉犬笨笨仍然查到渡引台當日發生的事情。
為瓏冰玉打開的仙門沒接到人,卻從渡仙橋上接來了一個小凡仙。而且馬上被發配到了東荒之地。
對於急切想知道瓏冰玉所有情況的西虞昊來說,一絲線索他都不願放棄。他實在很想看看,那個比瓏冰玉仙緣深厚的小凡仙是什麼樣子。他更想弄清楚,她為何沒有經過九天雷引渡劫,卻這麼巧的踏上了專為瓏冰玉準備的渡仙橋。
西地十二侍全部出動。先行一步的西虞昊找到多多和笨笨后,徑直來了東荒。這才發生了今天的事情。
「為何你會使青波刃?明明是她的馭水之靈所凝的兵刃。」西虞昊喃喃說道,百思不得其解。腦子裡又想起了當日的情形。
春日,天河解凍。他帶著西地的禮物乘雲舟往北地銀霜城議親。
雪一樣的水花,晶瑩如冰,突然就調皮的濺上了雲舟,潑得他一身都是。怒氣與詫異還未來得及消退,天河水波之中冒出張靈秀逼人的臉。她手裡提著青波刃,手足無措的望著他,聲音細得像蚊子:「我送你禮物給你賠禮好不好?!」
西虞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消散了怒氣,掀袍蹲在船舷邊好奇的問道:「你是誰?」
「我是北地掌管天河的司水靈君瓏冰玉。」她眨巴著眼睛,掌心託了朵水花,游著條玉色的小魚。
那張臉靈秀得不染塵埃,玉色的小魚在她手心的水花里擺動著尾巴,划動起淺淺的水波。西虞昊腦中跳出了一句話,美人如玉。他禁不住贊了聲:「真美!」
她驚喜的笑了,用青波刃在水面上柔柔劃下。
漫天的陽光灑在她身上,青色的刀光劃過之處的水面上,水花帶著陽光的七彩絢爛一朵朵跳起,整整齊齊的在船舷邊綻放。每一朵水花裡面都遊動著一條玉色的小魚。她的笑容燦爛得讓天地失色。
西虞昊只知道他在那瞬間屏住了呼吸。
她舔了舔唇,帶著孩子般的天真用比水波更柔美的聲音問道:「我送這麼多漂亮的小魚給你,你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他朗聲大笑。
失神中青波刃劃破了西虞昊的手指,一滴血落在刀身上,盪起圈圈漣漪。胸口的痛楚隨之泛開。在極夜海下苦侯一百天。每一夜難以成眠,每一天都為身在凡界修鍊的她擔憂。一百天的煎熬他等來了什麼?等到的是她魂飛魄散化成飛灰的消息。化為飛灰了么?為什麼和她同時飛仙的小凡仙會用她的青波刃?
是北地不願讓她和公主姬瑩爭寵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嗎?是他們改變了她的容貌嗎?是他們用法力清除了她的記憶嗎?她容貌已變,她已認不得他。可是她卻會馭水凝成這把青波刃。
戾氣染透了西虞昊黑色的雙瞳。他將青波刃納於懷中,吩咐小蛇道:「我要上石峰看看。你們倆留下。」
「殿下,我的傷不礙事。讓笨笨跟你去可好?她鼻子挺靈的,石峰上有異樣的話她能聞到。」小蛇多多急道。
西虞昊狠狠瞪了她倆一眼道:「想奪人法寶胡亂出手,回宮再治你們的罪!好好獃著!」
他離開后,玉犬笨笨眉眼都愁得擠在了一起,連聲說道:「完了完了,殿下愛屋及烏,遷怒咱倆了!怎麼辦?」
小蛇多多若無其事的拍拍她的頭道:「笨狗!明明不是冰玉姑娘,卻能使她的青波刃。你不覺得很奇怪?她和冰玉姑娘同時飛仙,沒準兒是她害死了冰玉姑娘也說不準。若真是那樣,就等著殿下把她撕成碎塊吧!咱倆還算立了大功呢。哼,北地引仙殿那兩老頭兒絕對有古怪!」
「為什麼?」
小蛇多多哼了聲道:「本姑娘身材如何?」
玉犬笨笨嘿嘿笑道:「有誰比得上多多姐您的小蛇腰!」
小蛇多多得意的說道:「這就是了。哪有男仙不多瞟本姑娘幾眼的。引仙殿那兩老頭兒被本姑娘一引誘吧,老臉都紅了。但是他們一眼都沒敢瞧本姑娘。這不是心虛是什麼?你沒嗅到異樣?」
玉犬笨笨連連點頭,興奮的說道:「對哦,我就是聞到不對勁的味道。特別是問及當日那個小凡仙在哪兒的時候,銀松身上冒出好大股汗味!差點熏死我了!」
兩位侍女討論分析的時候,西虞昊已接近了凰羽所在的石峰。
淡淡的靈力波動從石峰上傳來,凰羽已在石峰上布下了結界。
闖進去吧,萬一他正在給唐淼治傷的緊要關頭,豈不是害了她?不去吧,西虞昊被心裡的疑問撓得心神不定。
自己的狻猊王氣有多大的威力他很清楚。那個小凡仙如果不是鳳紫花冠護身,早死了。她若是死了,他連最後的希望都沒了。
西虞昊在石峰外徘徊到半夜,最終還是沒敢上石峰,鬱悶無比的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