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情難自控
第二十三章
情難自控
「凰羽,你為了個女人就放過我。心慈手軟多情猶豫,重羽宮怎麼教你的?幸虧是我擄走了她。」
樹林水泊中的棘刺玉臉花隨著凰羽離開早就消失了。渾身浴血的鬼面從水泊中踏水走來,嘟囔著雙腿突然一軟,咚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懶得再起身,就坐在地上望著頭頂那片巴掌大的天空傻笑。
「鳳紫花冠靈力再強。鳳凰神木的法寶卻也只煉成了一半。照你如今的心性,如不堅定爭奪帝尊之位,怕是煉不成的。」鬼面喃喃念叨,偏過身看了眼暈倒的唐淼。
他咦了聲,伸手在唐淼額間一觸,那片壓制她靈力的符籙邊緣隱隱有光芒透出。
「北帝天尊給你下的封印竟然有被衝破的跡象。是我輕輕一擊激發了你的靈力波動嗎?你噴口不痛不癢的血,因禍得福了。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靈力從指尖射向水面。片刻后水面霧氣消散,如血流淌的紅色花朵殘碎地浮出水面。鬼面的靈力驅使下,紅色花朵爭先恐後的聚集成九簇,如燃燒的火焰以九宮之位圍繞在兩人身邊。
他伸手在空中一拂,九朵指甲大小紅色花朵晶瑩剔透,像極品的紅色瑪瑙石浮在空中。
鬼面頭也不回的伸手拈起花朵,一朵又一朵拍進唐淼胸口:「你要有良心,就替我多氣氣他。他生得美,能把東極地的女人迷死不償命。他靈力深厚,我打不過他。早開靈識,卻生來就不如他……哈哈!」
鬼面放聲大笑,布滿筋胳的臉扭曲變型,如來自地獄的魔鬼。
靈力再度施用令他氣息不均,笑聲一頓咳得翻天覆地。鬼面喘著氣低聲又道:「蠢女人,記住,只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只有變強,才不受人擺布……凰羽靈力再強也只能讓你回西虞昊身邊。他很可憐。」
他放下唐淼,用盡最後的靈力招喚水面的花簇。
萬千紅色的花朵吸附在他身上,密密成繭,包裹著他沉進了水中。
胸口不斷湧進來的灼熱化為一道道醇厚的力量,引導著識海里的靈力直衝額心。青色的水之靈力與白色的冰霜之寂在識海里合二為一。青白二色混於一起,泛出淡淡的銀色光芒。額心的符籙被巨大的靈力噴離,霜花印記黯然失色。
唐淼無意識的張嘴吐出了一團濁氣,四肢百胲如浸在暖暖的春水中,暖洋洋好不舒服。
夜晚過去了。樹林里的光線雖然幽暗,顯然比夜晚多了幾分明亮。
如水漾動的銀色光暈包裹著唐淼。無數細密的冰雪珠子從她的額心汩汩湧出。所經之處,唐淼的臉像冰雪消融,露出嬰兒般柔嫩紅潤的肌膚和她原來的容貌。
額頭霜花印記徹底消失的瞬間,唐淼打了個呵欠,從睡夢裡醒來。
她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身體輕得風一吹就要飄走似的。她看了看四周,安靜的樹林,安靜的水泊。沒有凰羽,沒有鬼面。他們去哪兒?唐淼疑惑的想著。她望向結界的入口,眨了眨眼,決定飛去看看。
身體離地而起,腳下自然聚成一朵厚實潔白的雲朵,踩著有了質感。往常像有股氣流在托著她,現在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她蹲下身摸了摸,撈著一把空氣。唐淼撇嘴暗笑自己傻,再厚實,雲朵依然是空氣。可是腳踩上去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她飛得三丈高,蹲下身下定決心一屁股坐下。雲朵溫柔的托著她,唐淼嘿嘿笑了,眉梢一揚,坐著繼續往上飛。
轉眼間就出了結界,樹梢在身下兩丈開外,密密的綠葉擋住了視線,厚道的讓她感覺並沒有多高。
她望著頭頂青蒙蒙看不到盡頭的天穹,上次飛上去被怨靈圍攻的場面讓她有些猶豫。但是不走,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吧?
「桀桀——」怨靈的怪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唐淼嚇了一跳,趕緊順著結界缺口落下。
一團黑影紛涌而來,唐淼暗呼糟糕。怨靈從結界缺口衝下來,她可擋不住。
黑霧中冒出的細長手指說不清有多少,轉眼間離她不過幾丈遠。唐淼抬手就是一掌,靈力結成道冰牆封住了缺口。
急雨般的撲撲聲響后,青白色的怨靈腦袋撞上了冰牆。
柔和的水潤光華從冰牆上化開,和原來的結界融為了一體,隱隱透出幻彩之光。怨靈被這道光逼退,怪叫著離開。
唐淼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難道她把結界缺口修補好了?像女媧補天,弄了塊冰牆就補好了?她有些不相信似的又沖著缺口飛了上去,手摸著一層軟軟的東西。她站起身再往上飛,結界輕輕觸壓著她的腦袋。
真的補好了。怨靈再也進不來了。唐淼鬆了口氣,轉眼又傻了。西虞昊和凰羽帶著銀甲衛用天火燒了半天才灼出一個洞來,她怎麼出去?把怨靈封在外面,也把自己關在了裡面,唐淼哭笑不得。
她無奈的坐在雲朵上在樹林里無聊的轉悠。
飛過水泊上空時,清澈見底的水底有團紅色的閃過眼帘。她往下看了一眼,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從泛著微光的水泊上閃過。唐淼愣了愣,飛近水泊低頭去看。清亮的水裡清楚的映出了她的臉。
「我的封印沒了!」唐淼驚訝的摸著額頭。她乾脆的落在水泊中的淺灘上,蹲下身體仔細的看。
那兩撇可以不用眉筆的眉毛箭竹葉似的精神抖擻。眼睛清亮有神,笑起來像兩彎月牙兒。像是她,又似乎和大半年前的自己不一樣了。觸手摸到的臉柔嫩如初生嬰兒般,肌膚白皙中透出層光來,。額心更多出一點水滴狀的印記,整張臉為之一亮。
自己的臉,變漂亮了!唐淼興奮的一掌拍在水裡。水面發出轟然巨響,手掌落處水浪刀切豆腐般分開,露出水底一個紅紅的東西,又轟然合攏,激蕩不己。
什麼時候她的靈力修為升高了?她驚奇地對準身後的水泊又一掌拍下。掌心有吸力似的,她像扔了塊手帕般輕鬆,靈力引動,吸附著水遠遠拋離。
看著半空中小山般透明的水砸下來,唐淼手掌翻轉,又輕輕鬆鬆的將水無聲的引進了水泊里。
「比冰霜之寂還厲害!馭水之靈也回來了!」唐淼興奮地尖叫,迫不及待的飛向樹林,胡亂揮動手掌一陣亂拍。
數聲沉悶聲響后,高大的樹木像掐豆芽般被她掀倒。
唐淼閉上眼睛,神識瞬間進入了自己的識海。
識海被一股銀色的光映得透亮。仔細一分辨,銀色靈力中隱隱透著青色和白色的光。難道馭水之靈和冰霜之寂合二為一了?唐淼終於意識到,她擁有了更為強大的靈力。
她興奮在林子里飄來飄去,遊盪了半天這股興奮勁兒才過去。現在,她是不是可以飛出黑幽深淵了呢?
再次飛過水泊時,她又看見見清徹的水底那團紅色的東西。這是什麼?唐淼雙手往外一拍。水浪被拔開,心念動處,瞬間立成兩道高聳的冰牆。她滿意的敲了敲凝結成冰的牆,笑咪咪的說道:「挺結實的。」
身前一條現出甬道直達水底。那團紅色的物事靜靜的躺在水底。
外層密密匝匝粘滿了紅如火焰的花朵,像一隻卵,又像一個蛋。
唐淼順著甬道輕飄飄的飛了過去。
離得近了,她吃驚的發現這個花繭很大,足有一丈長,三尺厚。
它並非完全靜止。拳頭大小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地枯萎凋謝,花繭像吸收了花朵的生命,在不斷的縮小,如有生命一般。
唐淼想起了水泊里噴涌而出鋪滿水面的花朵。難不成水面那些花朵是這個花繭變出來的?為什麼這些花朵她瞧著熟悉?
好奇心驅使下,唐淼伸手想摘走一朵。
她的手指觸到紅花的霎那,花繭生出股巨大的吸力。猝不提防的唐淼被拉著撞了上去。身體與花繭接觸的瞬間,密密的花朵如章魚的吸盤牢牢的附在她身上。
她驚慌之下試圖擺脫。靈力湧出如泥牛入海,被花繭吸掉。
身體與花朵接觸的地方如被針刺,沁出點點鮮血,沒入了花瓣中。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
遇上食人花了!唐淼心裡一涼,她會不會被吸成具乾屍?驚怒之下唐淼激發了所有的靈力,試圖擺脫花朵的吸附。
她的靈力像開了閘的水,傾瀉而出。
花繭吞食得更加瘋狂。不及片刻唐淼便疲倦得連根手指頭都懶得抬起,兩眼發黑暈死過去。
饕足之後,花繭一明一滅的吞吐著光芒。隔了一盞茶工夫,光芒一暗消失了。花繭微微顫抖,裡面像有隻小雞在啄著蛋殼,渴望破殼而出。除在繭上的花朵顫抖起來,發出陣陣輕輕的嗡嗡聲。
馥郁的香氣散開,花繭炸開,萬千紅花無風起舞,渾身赤裸的鬼面舒展開雙臂。靈技施展,紅花幻為一身紅衣落在他身上。
「恢復了一半。」鬼面紅色的眸子重新恢復成琥珀色,他滿意的探查著識海,眼角餘光突然瞟到癱軟在地的唐淼。
她怎麼會在這裡?想到一種可能,鬼面心裡一震,抱起了她。
眼前是張陌生的臉,秀麗如蓮,卻又面如金紙,鼻端只餘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她是……唐淼?鬼面怔了怔,看到雙手沾滿了點點鮮血,不由大驚:「怪不得我恢復這麼快,無意是竟吸走了她的精血靈力?」
她死了不是更好?他眼中神色變幻。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就被鬼面否定。他嘆了口氣道:「我死了也不能讓你死的。」
他抱起唐淼飛出水泊底部,平放於地上。
他轉過身離地飛起,伸開了雙手。紅衣飄飄,黑髮無風揚起。靈力所到之處萬千綠色瑩光自樹木中湧出,星星點點,美不勝收。
他的臉被瑩光映得亮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嵌在醜陋的筋絡中,帶足了嘲諷之意:「以怨靈為樹媒,以精血養就。有誰能想到我逃來此處是要吸吶樹之靈氣為我修復元神?」
那些瑩光沾在紅衣之上,僅僅片刻便將一襲紅衣染得墨黑。
最後一點綠瑩沒入鬼面身體,樹林上空的結界消失了。陣陣陰寒之氣從四面八方湧來。整座樹林慢慢由綠變黃,藤蔓青蘿化為枯草。風吹過,黃葉飄落。沒過多久清幽的水泊上便已鋪滿了落葉。如果不是縫隙中漏出的水光,幾乎會讓人以為這是一片草地。
鬼面扶起唐淼,凝視著那張陌生的臉迷惑的說道:「為什麼你能揭下我的面具?上天註定要我為了你們兩個犧牲到底嗎?」
雪白的棘刺鬼臉花隨著他的嘆息在身邊湧現,密密形成屏障將二人圍合起來。
唐淼的呼吸更弱,臉上半點血色也無。
「再遲就來不及了!」鬼面喃喃自語,下定了決心。
他解開了衣襟,指尖在胸口緩緩刻出一條血線。隨著他手勢加快,在胸口迅速勾勒出一朵花。靈力催吐,一朵指甲大小的紅色花朵從他胸口躍出浮在半空中。花瓣光華流轉,像潤澤的玉石雕就,嬌艷無比。
「鳳焰,全靠你了!」
他深吸口氣脫掉唐淼的衣裳,目光在她胸前那朵紫色花印處停留了片刻。鬼面心裡複雜莫名。她是凰羽在意的,她心裡也只有凰羽。然而救她便要輸出他的胸口氣血,從此被她牽動心神……這叫什麼事兒啊?
眼見唐淼的生機在他眼前一點點消失。「無論如何,我怎麼也要為他保住你的性命。」
鬼面迅速拋開腦中的顧慮,拈起浮在空中的鳳焰拍進唐淼胸口。
一層淡淡的紅芒在唐淼胸口浮現,攸地光芒大盛。
被鳳焰靈力所吸,鬼面的心撲撲急跳,似要衝破胸膛飛出。胸前的刻痕湧出鮮血,心為之一緊。他悶哼一聲,指尖輕彈。將胸口湧出的氣血化為一絲絲紅線射進唐淼胸口。兩人像被無數的紅絲連接在一起,心跳聲漸漸同步跳響。
鳳焰貪婪的吞噬著鬼面的氣血。唐淼的臉漸漸變得紅潤。而鬼面臉上的筋絡劇烈蠕動,顯然輸出氣血靈力令他異常難受。
半個時辰后,鬼面感覺到唐淼的心跳有力,呼吸正常。他捏了個法訣,鳳焰從唐淼胸口飛出。拈起鳳焰將它拍進胸口,鬼面要狂蹦出去的心慢慢回復了正常,令他長舒了一口氣。
定晴一看,鬼面的心不受控制的又一陣急跳。唐淼胸前紫色花印所在的地方浮現出一朵紅如火焰的花印。雪肌花印,美麗得令他呼吸急促,忍不住伸手撫摸上那朵花印。
手指像被火燒灼似的攸地縮了回來。鬼面暗暗咒罵,心急火燎地招來幾朵棘刺鬼面花匆匆幻了套衣裳,閉上眼睛迅速的替唐淼穿好。大袖一揮,四周的棘刺鬼面花四散消失。他逃命似的飛到了遠處。
「我只是為了救她!我不能讓凰羽傷心。心神受她牽引非我本意。」像在對誰解釋一般,鬼面機械的重複著這幾句話。筋絡掩蓋了他的臉色,卻遮不住他眼中的懊惱與異樣。
心神受她牽引,這個早就知道的結果讓鬼面無奈之極。凰羽日後看到她胸口留下的紅色花印又會怎麼想?鬼面煩躁不安,生出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紫棕上仙驚愕地看著枯萎的樹林,臉上神情變幻莫測,捏了個法訣迅速的飛下。
他立於半空中,看到站立在旁的鬼面,目光移向了躺在地上的唐淼。
「不能再讓她拖累凰羽……」紫棕上仙眼中透出決然之意,從懷裡取出個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葫蘆。
他的手指在葫蘆上輕輕摩挲著,喃喃說道:「這壺流火已收藏了九百年,會在瞬間融掉你的元神。你來不及察覺痛苦就會化為青煙。小凡仙,這是你的命。」
紫棕上仙拔開了葫蘆塞。手指靈力牽引下,葫蘆里噴出股火紅的水線,徑直射向唐淼。
鬼面瞳孔猛烈的收縮,擔憂與害怕鋪天蓋地的襲來,令他毫不猶豫的離地飛起。飛起的瞬間,他傾盡了全部靈力招喚出所有的棘刺鬼臉花。
密集的花朵像條雪龍迎頭撲向流火,離火紅的水線尚有一尺距離便化為冉冉輕煙。流火沒有被棘刺鬼臉花阻擋半分,繼續朝唐淼射去。
撲面而來的熱浪激得鬼面髮絲根根揚起。他一咬牙以指點向眉心,手指尖綠光閃動,射向了水線。
「不要!」紫棕上仙目眥欲裂,捶胸頓足發出嘶心裂肺的喊聲。
遭遇到強大靈力的法寶阻擋,火紅的水線化為團碧藍的火焰,包裹著一片羽狀綠葉熊熊燃燒。彈指工夫,火焰熄滅,綠葉也融為飛灰。
紫棕上仙身影晃了晃,腳下聚集的雲朵差點散開。他落在地上,頜下鬍鬚微微顫抖,眼鼓得像銅鈴,指著鬼面的手不停的哆嗦,突然飛向鬼面,伸手糾住了鬼面的衣領怒吼道:「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你毀了飛凰翠翎,飛凰翠翎……」他的聲音哽住,揚手一記耳光狠狠的抽在鬼面臉上,踉蹌後退了兩步,髮絲在霎那間變得斑白。
鬼面雙膝一軟,緩緩跪倒在地:「師父!」
「不要再叫我師父!你是故意毀了飛凰翠翎的吧?你嫉恨凰羽,你放棄了承諾。你想從凰羽手中奪回一切是不是?所以你故意毀掉飛凰翠翎!你煉就了鳳焰,所以你捨不得將飛凰翠翎給凰羽!他只有鳳紫花冠,鳳凰神木法寶不能合一,他就敵不過你的鳳焰!」紫棕上仙深吸口氣,冷漠的說道。
鬼面胸口傳來陣陣刺痛。這種痛楚直戳得他的心慢慢洇出了血來。他撫摸著布滿筋絡的面具凄然笑了:「我在黑沼靈地呆了四百年。在那個陰霾的地方,毒物聚集的地方呆了四百年!是啊,我嫉妒他。我怎麼能不嫉妒他?同根雙生,我早開靈識。為何要選中我斷根遠離?我去了黑沼靈地,成了鬼面公子,黑沼靈地再無仙能比得上我。我敗給他,就沒有人可以與他相爭。將來他成了帝尊,我還要繼續留在黑沼靈地助他穩定東極地。四百年了,我做得不夠嗎?他是重羽宮的公子,我不是嗎?選歷煉之地,我搶先選了最險惡的黑幽深淵。捉怨靈為樹媒以精血澆灌才完成了歷煉。東極比武,我有鳳焰有飛凰翠翎兩件法寶在身我難道還打不過凰羽嗎?我只能輸給他!可是師父,你是我開靈識的師父,你為何還要疑我?凰羽只需得到修鍊心經,他就能煉成飛凰翠翎。我毀了它,根本不能修鍊。我如果想和凰羽爭奪,我為什麼要毀了法寶?」
「我們謀劃了幾百年……不容失敗!」紫棕身體一震,生出濃濃的歉疚。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尚未醒轉的唐淼,切齒的恨意隨即湧上心頭:「凰羽為了她猶豫娶櫻柔公主,甚至差點為了她和西地為敵。你為什麼要毀掉飛凰翠翎救她?去殺了她!」
鬼面抬起頭,臉上的青筋面具急速地扭曲,雙眸轉為深深的琥珀色。他哀哀的望著紫棕上仙:「為了帝尊之位,我已經如此。凰羽當年差點為了千絲髮瘋,她是凰羽在意的……」
「住口!我親自動手!」紫棕上仙暴喝一聲,雙手成爪,兩團褐色的靈力在掌心滴溜溜轉動。繞開鬼面對著唐淼擊去。
空中鬼面的身影閃過,生生用背擋住了紫棕上仙的靈力。
「孽障!難道你也對她起了心?!你用飛凰翠翎擋下流火。在你心裡,她是和飛凰翠翎同樣重要嗎?」紫棕上仙殺氣騰騰,對被他一掌擊飛的鬼面視而不見。靈力再聚,一團小小的靈力漩渦在他掌心滴溜溜轉動。
「師父!」鬼面大吼出聲,強壓著胸口翻騰的難受,踉蹌的飛起擋在唐淼身上,「師父難道忘了?當年千絲毒發身亡,凰羽心性大變。他在東荒之地五年沒有作為。若不是這個小凡仙去了東荒之地,他恐怕連歷煉都不肯完成。這麼多年,除了千絲,凰羽只在意過她。如果我搶走她,凰羽會恨自己靈力不夠強,不能夠保護他。他才會堅定奪帝尊之位,全心修鍊。接到密報,我便下手擄走了她。原也想照師父的話殺了她,但是將來凰羽成了帝尊,知道此事,未免難過。我帶著她,不讓她和凰羽在一起。等將來有一天……」鬼面瞟了眼唐淼,心神牽動,莫名的不舍。他深口氣面無表情繼續說道,「將來凰羽成為帝尊,再送她回凰羽身邊做他的仙姬。豈非皆大歡喜?」
紫棕上仙想了想,覺得鬼面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他猶豫了下道:「凰羽心裡牽挂著她,怎麼也不肯娶公主的。」
鬼面迅速說道:「我有辦法讓凰羽放棄她!凰羽到了極夜海會去七彩珊瑚宮。黑沼靈地早有安排。」
紫棕上仙嗯了聲,向鬼面伸出手。
鬼面放鬆心神閉上了雙眼。
紫棕上仙的手指點向他眉心,靈力探入。
識海微微震動,鬼面放棄抵抗,任紫棕上仙的靈力輕鬆進入。他說著話分散開自己的注意力:「我和他生來識海中各有一半凰羽神木的法寶。他是鳳紫花冠,我是飛凰翠翎。只因花紅如血……我又修成了鳳焰。我面毀身殘,非帝尊人選。師父不必疑心於我。師父取走了飛凰翠翎的修鍊心經,若非萬不得己,我立誓絕不使用鳳焰。還望凰羽早日修鍊成飛凰翠翎,與鳳紫花冠合二為一,登上帝尊之位。重羽宮重掌東極地。」
識海里有什麼東西離開了。紫棕上仙收回靈力,指尖拈得指甲大小的一枚玉簡,眼裡這才慢慢有了些暖意。
他看著鬼面,想起四百年前的往事,心生愧意:「黑沼靈姬不知道你還有鳳焰。她只知道你的法寶是飛凰翠翎。飛凰翠翎已經毀了,修鍊心經也被我取走。你沒有了這樣法寶,卻被凰羽煉成。黑沼靈姬一定會知道你背叛了她。凰羽一直視你為敵人。靈姬宮主也會認定你是黑沼靈地的叛徒。」
「靈姬宮主待我如母。當年我斷根傷重,並無把握能蒙她信任收留。但是四百年來她費盡心血遍植棘刺鬼臉花為我續根。在黑沼靈地四百年,那裡也是我的家了。如若落在靈姬宮主手中,就當我償還她四百年恩情,我死而無憾。只求師父答應我,永遠不要讓凰羽知道這一切。重羽宮從來都沒有生出過花紅如血的鳳凰神木。東極地只有鬼面公子。」鬼面重重磕下頭去。
空中響起紫棕上仙一聲嘆息:「凰羽和公主離開西地回東極地,你便自謀出路吧!」
風吹著鬼面黑色的寬袍輕輕飄動,他木然的站在原地,突然仰面倒在了地上。
生受紫棕上仙一掌,又從識海中挖走飛凰翠翎的修鍊玉簡。鬼面疲憊得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
往事從鬼面腦中一件件閃過,他閉上了雙眼,願長睡不復醒。
唐淼醒時不知道自己又到了什麼地方。眼前的樹林早成了枯林,水泊早被落葉鋪滿,陰風陣陣。
水泊,花繭,食人花……唐淼一躍而起,發現自己換上了一襲白色的新衣。誰幹的?
懷著疑惑,她發現靈力恢復如初。就好象沒有被怪異的花繭吸干精血靈力似的。她往四周看了看,一眼看到鬼面躺在遠處的枯葉上。
她手指在空中一拈,凝成粒冰彈彈向鬼面:「喂!」
鬼面沒有動。
她記得鬼面傷了元神,他現在仍昏迷不醒嗎?這地方怎麼一覺睡醒就變了個模樣?鬼面突然就躺在了眼前?唐淼百思不得其解。
他從袍袖中露出來的手像冬日枯樹枝頭綻開的花朵,令唐淼驚艷。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撇嘴不屑的想,男人生這麼美的手太人妖了!抬頭又看到散亂黑髮間那張爬滿猙獰筋絡的臉,唐淼忍不住好奇,鬼面這張醜陋面具下究竟生著張怎樣的臉。
見鬼面沒有反應,她躊躇了下有點蠢蠢欲動。如果悄悄揭開他的面具,事後假裝不知道,應該可行吧?唐淼躡手躡腳的靠近鬼面。
手指輕巧的勾起他下頜面具的邊緣,輕輕往上提。面具下瑩白的肌膚像從烏雲背後探出臉來的陽光,刺得唐淼目眩。她眨了眨眼睛,心臟咚咚直跳。
露出一角的下巴如白玉雕成。他原來長得極美嗎?唐淼屏住了呼吸。
「一把扯下來不就成了?」鬼面突然睜開了眼睛。
唐淼手一抖,嚇得跌坐在地上。
「對我的容貌如此感興趣,莫不是看上我了?」鬼面揚起著頭,琥珀色的眼眸透齣戲謔之意。
唐淼回過神,極為不屑:「是人就有臉。有什麼稀奇的?裝神弄鬼!」
「哈哈!」鬼面放聲大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就算承認了又有什麼關係?何必惱羞成怒?」
唐淼秀眉一揚:「是啊,我就是好奇,怎麼了?」
「除了封印,恢復了容貌。你長得倒是有凡界的煙火味。」鬼面看了她幾眼,慢吞吞的說道。
說她俗氣?唐淼翻了個白眼:「總比戴著面具不敢見人的好!等我出了黑幽深淵,我就把你戴了面具的事傳遍仙界。」
鬼面站起身,慢條斯理的彈了彈衣襟,不以為然的笑道:「學會威脅了?想不想知道凰羽在哪兒?」
「你肯定打不過他。我知道,你是用我威脅他來著,他當然只好走了。」
「也沒那麼笨嘛!」鬼面笑道,「我不用你去威脅他,豈不是白擄走你了?他這麼在意你,很高興?」
唐淼哼了聲,雙掌暗暗聚集靈力:「你說過,你若逃過此劫就能送我去凡界。怎麼走?」
「我的元神已經恢復了。怕不怕?」鬼面不答,瞟著她的手輕笑。
唐淼馬上收起了靈力:「怕得不得了!你不會不受承諾吧?」
「我是說過,但沒說什麼時候。看我心情如何吧!」鬼面望向天空,耍起了無賴:「瞧在你說老實話的份上,我現在不為難你。走吧,出淵!」
他離地飛起,靈力激發,雙手出現了數十根黑色藤蔓,像蛇一樣靈活的繞著他飛舞。
「跟緊我!」鬼面一回頭愣住。
唐淼不見了蹤影。
聽到鬼面他元神恢復了。唐淼在鬼面離地飛起的瞬間,迅速的往反方向飛。鬼面說要送她回凡界,她是白痴才會再相信他。她要離開這個魔鬼。樹林的結界已經消失了,憑她的冰霜之寂和馭水之靈飛出去應該沒問題。
靈力凝結成刀。刀身水光瀲灧,刃口泛出冰霜之氣。唐淼握著這把刀,飛到樹林邊緣望了望青霧籠罩的天空,做了幾個深呼吸,義無反顧的飛起。
飛得近了,她忍不住大罵出聲。本以為朝著那片巴掌大的天空飛就可以出去了,沒想到飛上來,又出現了那些犬牙交錯的石樑。
想起成群的怨靈,唐淼咬緊了牙關,緊張的手心沁出了汗。
腳底厚實的雲朵給了她信心。她的靈力大增,兩種靈力的融和讓她看到了闖出黑幽深淵的希望。只要她能闖出去,她就可以擺脫鬼面了。
飛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接近了石樑。空中又一次響起怨靈的桀桀怪叫聲。團團黑影在石樑上飛來飛去,像是嗅到了她的氣息,呼啦啦沖了過來。
唐淼手裡的刀暴出尺許長的寒芒,靠近的怨靈被凍成冰砣往下摔落。
數不清的怨靈前赴後繼飛來,從四面八方炮彈似的沖向唐淼。一層又一層的掉落,一重又一重的圍上來。
天空像磨盤那麼大,離她還遠。唐淼望天興嘆。
「去死!」唐淼揮動手中的長刀,身體隨刀飛旋而起。
身體陡然一輕,她迅速往上疾飛。桀桀怪叫聲飄遠,怨靈突然消失了。
唐淼喜滋滋的立在雲端擦了把汗,腳下青蒙蒙一片看不到底。抬頭看到天空變成了一間房子大小,她鬆了口氣,出黑幽深淵有望了。
得意之極的唐淼放聲大喊:「我飛出去了!鬼面你去死!」
她的聲音在空中回蕩,餘音裊裊。與怨靈惡鬥讓她有些疲憊,唐淼找到處能落腳的平台靠著山壁坐下打算休息下繼續往上飛。
後背有些發癢,她不在意的伸手去撓。手觸到了東西,唐淼一驚回頭,靠坐的山壁上伸出了密密的青白色手指頭,彷彿有成百上千隻怨靈在刨,想要破壁而出。她的冷汗刷得就淌了下來。
「咔嚓!」一小塊石頭被捅掉,探出一隻怨靈的腦袋。
唐淼大喝了聲,揮刀砍了過去。那面山壁瞬間凝結成冰。唐淼聽到自己的心咚咚跳著,突然,整片山壁發出轟隆隆的巨響聲。
「桀——」刺耳的叫聲中,怨靈如潮水般湧出。頭頂的天空被怨靈遮擋得不透一絲兒光亮,不知道有多少在上面等著她。
唐淼駭得身上爆出層層雞皮疙瘩,掉頭就往下飛。
青蒙蒙的霧氣里,剛才闖過的石樑上怨靈又紛涌撲來。
靈力凝出數道冰牆隔開了怨靈,唐淼望著腳下冰牆上貼滿的怨靈的臉,惡狠狠的舉起了刀。
等到她好不容易甩脫上空的怨靈落在地上,身後響起鬼面涼涼的聲音:「比上一回好。」
唐淼喘著氣眼刀毫不客氣的直戳過去,恨不得將抄著手靠著山壁的鬼面釘死在石頭上。
「記得我曾經給過你兩個選擇!」鬼面輕飄飄的躲開,嫌惡地說道,「其實我是在嚇唬你。你真的逃了,我也不想對你的臉下毒,免得看著壞了我的心情。至於說我想要了你,凡界來的女仙都長得有股煙火味,其實不合我的胃口。」
唐淼像沒聽到似的,一擊不中后,板著臉掉頭就走。
鬼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她,心裡又升出異樣的感覺。彷彿令她生氣讓他很開心。他懶洋洋的說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仙界中人說一不二。我再為難也不能自壞規矩。我就勉為其難讓你做我的女人好了。」
唐淼惡狠狠的回頭,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著他。秀麗的小箭眉往兩鬢揚起,眼裡慢慢溢出一絲柔媚的笑意:「你當我真蠢?」
鬼面微怔。
「人家好好好想做你的女人哦,故意跑掉等你來追我呢。想到你替人家換衣裳,人家都甜美死了!」唐淼嫣然一笑,聲音柔如三月的春水:「你面具下的臉......好美好美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手......」她拉住了鬼面的手。
一股寒意從鬼面心裡升起,激靈靈打了寒戰。
握住的手抖了抖,唐淼也被肉麻地抖了抖。她猛的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旁,閉著眼睛滿臉陶醉,「你有一雙好美好美的手哦!我第一眼看到這雙手,就愛上你,決定做你的女人了。從此,讓你的手撫摸我的嬌軀,讓我的靈魂隨之顫抖。我一定會等到你對我敞開心扉,只給我看你的臉,只做我的男人。」
鬼面嗖的抽走了自己的手,攥成了拳頭。
「鬼面公子——」唐淼豁出去了,嬌呼著乳燕投林般撲向鬼面。
一隻拳頭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瑩白如玉,繃緊的手背隱約能看到青紫色的筋。
媽呀!過火了要挨揍了!唐淼不忍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卻不經意流泄出一絲笑意。挨一拳沒什麼,至少,她的天雷一招鬼面也難以忍受。她下定決心,打不過也要雷得他外焦里嫩血肉滋啦啦作響。
然而等待中的疼痛並沒有如期到來。鬼面改拳為攬,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他湊近她的耳朵輕聲說道:「反正衣裳是我替你換的,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完了。你有情我有意,這事兒就好辦了!」
真是他給她換的衣裳?唐淼滿臉驚愕,繼而氣得滿面通紅。
鬼面誠摯的說道:「只有你能看見我醜陋面具下美麗的臉。只有你不看重我的容貌,就看我的手也能愛上我。仙界寂寞,老子從此有了你......」
「啊啊啊啊啊——」一連串近乎崩潰的叫聲從唐淼嘴裡吼出來。真他媽受不了,這個學舌的妖孽!把老子也學進去的妖孽!他怎麼就沒被天雷劈死!
鬼面放聲大笑。他用力拖了她入懷,手撐著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臉壓在了胸口,尖叫聲終於被堵住。
他很喜歡把她惹急了發怒的模樣,抱著她的感覺真好。他在幹什麼?鬼面心神一悸,忙不迭的鬆了手,故意板起臉惡狠狠說道:「再偷跑,我會把你砍成八塊掛樹梢上。」
他推開唐淼,頭也不回的往前飛:「跟我出淵!」
唐淼大吼:「變態!不要臉!」
鬼面回頭,手指點在面具上,悠然說道:「變態與否我不明白。但不要臉你算是說對了。我就是,不要臉!哈哈!」
他仰天大笑。
唐淼恨不得空中出現道天雷劈死他。
扔掉手裡斷掉的藤蔓,看著它們消失在腳下青蒙蒙的霧氣里。鬼面頗有些戀戀不捨的低聲說道:「老怪物,我走啦。」
黑幽深淵深處響起陣陣桀桀怪號聲。
唐淼抄抱著雙臂,眉梢揚起:「你看起來很捨不得這鬼地方?挺適合你的。」
「是有些捨不得。地方雖不好,但出了淵,麻煩更多。比如你——」鬼面根本不受她的撩撥,從懷裡掏出一張薄薄的細絹展開,「是你吧?」
唐淼一看,裡面畫著的女子盤了個小髮髻,穿著件淡黃的衣裳,眉眼畫得極外細緻,可不正是她在東荒之地的打扮:「你怎麼會有我的畫像?」
「令人調查凰羽順便繪了畫像給我瞧。你別忘了,我和他是對手,是敵人。」鬼面打量著唐淼沉思了下道:「找個湖泊凝水為鏡,你再仔細看看自己。」
夕陽西下,湖水映出溫暖的霞光。
清澈的水鏡豎在眼前,映出一個白衫女子。她的眉毛挺秀,眼神清亮水潤,肌膚閃著一層珍珠般的亮澤。
在黑幽深淵看著水泊里自己的臉唐淼就知道有了些變化。現在她看得更加清楚,自己的容貌變化有點大,和初到仙界時大不一樣了。唐淼摸著眉心那點銀藍色的水滴狀印記疑惑不己,是什麼讓她改變了?
白色的衫裙遍布花瓣的暗紋。寬闊的腰帶系得纖腰盈盈一握。外面的大袖罩衫似紗非紗,風一吹輕雲般飄蕩。
唐淼摸著輕柔的衣料嗅到一股馥郁的暗香。她又想起水底那團神秘可怕的花繭。那些花明明像極了鳳凰木開的花,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了極夜城記得換身衣裳。這身衣裳是用鬼臉花瓣變的,別人會看出端倪來。當時我找到你時,不知道你是怎麼了,衣衫破得沒法再穿了。我們木靈修仙者生來就不著片縷,靈識覺醒看來看去還是棵樹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他被面具遮擋住的臉隱隱發燙,懊惱的閉上了嘴巴。和她在一起,自己怎麼也變得蠢了?
唐淼接受了這個解釋。她想起凰羽東荒之地最初親她的原因是口渴,撲哧笑出了聲。
夕陽的光照著這朵笑容,竟讓生出暮靄之色的空間驟然變得明亮耀眼之極。鬼面眼前一亮,目眩神迷。
她的胸膛因為笑聲微微起伏,曲線美好。
他禁不住氣血沸騰。心往外直蹦,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著她胸口的鳳焰花印飛去。
仙界美貌的女仙如過江之鯉,他不曾動過心。如今卻因輸出胸口精血,心神無端端的被她吸引。她和凰羽彼此傾心,自己卻難以壓制對她的心動。上天註定要讓他為凰羽犧牲到底嗎?
他升出一起貪念,如果她被凰羽傷了心離開,他是不是可以……鬼面似乎已經能看到唐淼傷心的模樣。
一股酸漲的感覺向他襲來,他大吃一驚,他竟然會心疼!絕不能再這樣受她影響了,鬼面攥緊了手,深吸口氣硬生生的把目光從唐淼身上扯回來。
「沾了仙氣,容貌自然也少了幾分煙火氣,與原來只有六分相似。北地天尊的封印力量太強大,以至於你突破封印時額心留下了靈力的印跡。」他又想到一點,笑道,「西地沒了棠棠仙姬,姬瑩公主幻身變成的唐淼還是初至仙界的模樣。你自由了!」
唐淼反應過來,摸著自己的臉笑容越發燦爛。
凰羽不方便帶走她,因為她頂著西虞昊仙姬的名號。就算解了封印恢復原來的容貌,姬瑩幻成的唐淼還住在七彩珊瑚宮裡,沒有仙姬名份也是西虞昊寵愛的女人。現在不同了,她和西虞昊沒有關係了。凰羽也用不著擔心和西虞昊撕破臉了。
唐淼越想越樂,嘿嘿笑了起來。她隨即警惕的看向鬼面:「你幹嘛要替我高興?你又打什麼鬼主意?」
「你自由了!」鬼面重複了一遍。
她是自由的,只要不出紕漏,等到凰羽坐上帝尊之位,他們就能在一起了。
紫棕上仙的話尤在耳旁,一旦凰羽和公主起程返回東極地,他就該自謀出路。
他們的命運不同。他將來是個沒有出路無家可歸的散仙,是黑沼靈地遍仙界捉拿的叛徒。他該操心怎麼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才是。不見她,他的心神就不會受她影響。
鬼面決定不和唐淼同行:「好心提醒你一聲,去找凰羽的話小心點。嫉妒的女人很可怕。重新換個名字吧。遇上西虞昊,他再覺得你眼熟,也打死別承認。除非你還想頂著他仙姬的名份。」
「喂!你什麼意思?!」唐淼接住衣裳,愣愣的問道。鬼面為什麼要放了她?
鬼面目光閃爍:「怎麼,捨不得我?公子我對自己的女人素來都很放心,從來不栓在身邊。你記著是我的女人就行了。」
唐淼呸了他一口,吼道:「我會告訴凰羽你戴了面具!你有陰謀!我看到了你的下巴!」
鬼面哈哈大笑,飛身離開:「我能放你走,也能再抓你回來。凰羽若知道一星半點,我保證你會後悔。守著這個秘密,我不會再動你。」
唐淼想反唇相譏,又害怕鬼面真的報復。她憤憤的看著鬼面飛走突然撲哧笑出聲來。鬼面的秘密不關她的事,她現在要放心大膽的去找凰羽,讓西虞昊拎著他的面子靠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