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兩人的生日
第十九章
兩人的生日
周四,花店小工送來一大束花還有一個禮品盒指明送給堯雨。一大束紫色的鬱金香包裹得高貴漂亮。公司辦公室的女孩兒都好奇地圍著看。
堯雨心裡一動,剛想去拿禮品盒,小田和小陳已先她一步拿到了,直嚷著叫堯雨坦白。
「還我啊!我哪知道是誰送的。」
「雨姐,你希望會是誰送的呢?」兩個小丫頭知道堯雨大氣,能開玩笑,這時嬉笑著就是不肯給。
還能是誰,能送這鬱金香的只能是佟思成。堯雨忍不住想笑,今天,佟思成不會忘記。自己就算不和他在一起,他也不會忘記。可是,她迅速地收斂了笑容。兩年了,大家都變了。從前寒暑假一完,哪一次兩人不是急急趕回學校見面?如今她氣定神閑的候著他,他也等著一切布置妥當后,才肯出現。堯雨暗暗嘆氣。
「隨便你們吧,我不看了,只看花還不行么?」堯雨瞬間意興闌珊。看了兩眼,連花也沒興趣了,她望向窗外,外面又下雨了。佟思成,你當我是什麼人?你要分手就分手,你想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你回來了想什麼時候找我就什麼時候找我?她越想心裡越生氣。
她非常討厭自己的態度。要重來就重來,不想重來就斷得乾乾淨淨。可是為什麼,她今天就一直這麼盼望呢?還因為想起了佟思成而氣惱不已?
小田和小陳以為她生氣了,小心地把禮品盒放她面前:「雨姐,我們就開個玩笑,你別不高興嘛。」
堯雨轉過頭對她倆笑笑:「真當我生氣啦?」她一把拿過禮品盒子呵呵笑著:「不這樣,騙得回來嗎?」
剛才因為她的沉默引起了尷尬馬上就化解了,笑聲在辦公室里響起。堯雨無不悲哀的想,她是沒有生氣,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這樣高興。她只不過學會了轉移注意力,學會了如何讓自己開心起來。
她瞪著盒子,靜了靜心拆開了,裡面是一對純金的耳環,打造成鑰匙的樣子。
他想打開她的心?他還是那把打她心扉大門的鑰匙嗎?
摸摸耳朵上的耳孔。堯雨想起讀大學時和同學一起去穿耳洞。剛穿的耳孔特別敏感。堯雨又喜歡裝飾耳環。有次過敏耳朵發炎,佟思成用棉簽沾著酒精幫她消毒時說:「你以後別戴裝飾耳環了,別圖便宜,買金銀的都好。」
堯雨不肯,嘟著嘴說:「金耳環太俗,而且不好看。」
佟思成笑著說:「以後我給你買不俗的金耳環就是了。」
耳環是堯雨最喜歡的飾品,穿了耳孔后,她買的最多的飾物就是耳環。手指從耳環上掠過,指尖一點涼意。她拉開抽屜,把佟思成送的耳環放了進去。
他一個字都沒寫,堯雨完全明白佟思成的想法。可惜她就是感動的情緒。
堯雨悲傷地想,她都不感動了呢。這兩年來她時不時就會想起曾經美好的過往。哪些散落在時間與記憶之中的碎片閃爍著的全是美好。
她自從知道佟思成十二月要回國就盼著這一天吧?可是他的禮物他的花她都盼到了,但是卻沒了感動和驚喜。她料定佟思成會在今天送禮物來,她卻沒料到他還是不來見她。
他就這麼篤定她會等,等他的信,等他的禮物,等他通過各種方式喚起她的回憶,於是涼著她吊著她好讓他突然出現后她的心無力承受而再次淪陷?
一股子酸楚直衝入鼻腔,酸得她眼睛都紅了,堯雨把禮品盒子扔進了抽屜鎖好。她不會再等他。
堯雨去了酒會,她打算露露臉完成王總交待的任務就走。換作從前,堯雨想,她不會參加這樣的應酬。
和半年前參加嘉林酒會一樣,堯雨還是沒有換身講究的衣服。上次是來不及,這次是沒心情。還好她裡邊穿的是羊絨衫小腳褲,脫了防寒服后看上去也算不上失禮。
她一進來許翊中就瞧見她了,心裡有著氣惱,他故意視而不見,漫不經心的就轉開了視線。致辭一完,酒會開始,他忍不住再往堯雨看過去時,她已經消失了。
這種感覺就跟一拳揍在棉花上似的。他想扮高傲,人家壓根兒就沒打算接他的招,直接走了。許翊中又氣又恨,愣了半天神,掉頭往宴會大廳外走,下定決心把堯雨拋開。溫泉水榭里兩桌員工還等著他,他有事忙活,沒工夫去諂媚巴結她。
「翊中!」王磊瞧見他趕緊招呼了一聲。
「哦,磊子,今晚盡興玩。對了,杜蕾生日會,在水榭舉辦,去嗎?」
王磊呵呵笑了:「今天就不過去了,這裡不還有一大堆熟人要應酬。」
「你小子,商人重利啊!」許翊中拍拍他的肩,直奔水榭而去。
溫泉山莊里給杜蕾過生日的宴會與酒會同時火熱進行著。
似乎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等著瞧許總如何對她的助理溫柔照顧。一對金童玉女即將塵埃落定。
二十五枝纖細的彩燭散發著朦朧美麗的光影閃爍跳躍。燭光下杜蕾輕輕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圈暗影,美麗的五官嬌艷欲滴。她睜開眼一口氣吹滅蠟燭,四周響起掌聲和口哨聲。
「杜蕾,許什麼願啊?說來聽聽!」
「對,要公布,一定要公布!」兩個部門年青人居多,捉狹地嚷著。
杜蕾嘴一扁:「說出來就不靈了!」
「沒有的事!一定要說!」
杜蕾眼睛一轉,笑了:「我許的願啊,就是想知道許總生日哪天他許了什麼願!」說完杜蕾狡猾地看著許翊中。
轉眼之間問題就傳到自己身上了,許翊中呵呵大笑著:「得,今天才發現我們的杜助理不去學兵法實在可惜了。好一招圍許救杜!」
許翊中暗自回想,那天自己許的是什麼心愿呢?過生日吹蠟燭許願是女孩子愛做的事情,他好像就沒許願。
許翊中的目光從好奇的員工們臉上掃過,臉上笑容不改:「我哪天許的願與大家有關!我心裡想,以後集團要是能以為員工過生日為契機讓大家多聚會,更團結,更融洽,像今天這樣打成一片就好了。所以呢,我現在決定,以後凡是集團內有員工在生日哪天,都可以帶著全家來溫泉山莊免費消費!今天是以杜蕾為首例,以後就形成慣例,成為我們嘉林集團的規則之一,算成員工福利!」
員工們掌聲四起,杜蕾跟著鼓掌,她心裡相當佩服許翊中這番話,連消帶打消除了為她
在溫泉山莊舉辦生日會的特殊影響。順便又籠絡了員工。
「今天把這個生日會改在溫泉山莊舉行還有一個目的,」許翊中頓了頓,「今晚是按每人三十八元的自助餐標準準備的,我希望每一名參加聚會的員工都認真記下自己的意見!菜品是否足以吸引普通市民前來消費。味道如何,飲料甜品是否滿意。張經理?」許翊中側過頭對溫泉山莊的張經理笑笑:「這麼多人的意見就當是咱們山莊的民意測驗了。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就改進它。我希望溫泉山莊能在全省打響名氣,成為外地客人來咱們市旅遊的一張名片。全省的氡溫泉不止咱們這一家,可省會城市裡這種裝修標準的只有咱們一家。除了接待大中型會議旅遊團隊,大量的散客也將是我們的重點營銷目標。還有,秋冬兩季和初春是咱們山莊的旺季,那麼到了夏天淡季時,咱們又該有哪些營銷手段。王經理,肖經理,你們也好好想想!回頭寫個報告給我。好了,我嘮叨完了,大家別綳著臉了,今晚可是給杜蕾舉辦生日會來著!」
氣氛又活躍起來。
三個經理面面相覷,心道許副總那裡是要在追求討好自己的助理,擺明了在這裡設鴻門宴來著。
員工們對許翊中又敬畏了幾分。
杜蕾站在一邊望著許翊中,心裡無比失望。許翊中連一點曖昧的想法都不給她。
生日會設在溫泉池邊上的水榭里。古色古香的木屋,窗戶上懸挂著細竹帘子。氤氳的水汽在水榭下騰起。朦朧的宮燈讓這裡的一切如夢如幻。
用過餐,員工們紛紛換了泳衣去泡溫泉。
許翊中沒注意到杜蕾沒有去泡溫泉,他獨自站在窗邊。許翊中看著夜晚霧氣飄渺燈光溫柔的溫泉不自由主地想起第一次在這裡無意中偷聽到堯雨和陶千塵在溫泉里說話的情景。那次之後,堯雨和陶千塵想著點子借採訪之機想報復。她是相當討厭別人窺視她的隱私么?那麼是不是堯雨自我保護心理相當重呢?以此類推,她似乎不太容易輕易接受一個人。
今晚堯雨露了下臉就走了,她是真的有事?
許翊中慢慢思索著,眼神迷茫不解。
「翊中,」杜蕾也沒下水,她走到他身邊,倚著水榭的窗戶朝外看:「山莊晚上的景緻比白天更漂亮。謝謝你幫我辦的生日會。」
許翊中轉過頭。杜蕾在晚上的燈光下看上去迷人之極,他笑了笑:「不客氣!應該的,每個員工都應該這樣,只是每個人都舉辦生日會可能精力會不夠,集團員工太多。以後,就只能給員工免費來消費的福利了。對了,」他掏出一個盒子,「生日禮物!」
杜蕾有些驚喜的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對木偶娃娃:「謝謝,其實今天你已送了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呵呵,這是張處長沒來,托我代他送份禮物給你。這份禮物是他送的。我嘛,幫你舉辦生日會,就算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了,你畢竟是集團里第一個在這裡辦生日會的員工,呵呵!」許翊中笑了,他沒時間去買禮物,來了溫泉山莊到禮品櫃檯轉了圈,也就這木偶娃娃可愛點,就幫張林山做主買了。
杜蕾心裡的失望一波一波地襲來。她當然知道這是溫泉山莊禮品櫃檯里出售的禮品。木偶娃娃身上還穿著小小的泳衣泳褲。許翊中今天沒時間外出買東西,哪怕這是他臨時想起買給她的,哪怕他折枝溫泉山莊的花送她,她也高興的。可是,如果不是他記著要替張林山代送禮物,怕是這盒泳裝娃娃他也不會去買吧?
這一刻,杜蕾突然有種抓不住許翊中的感覺。她看著朦朧的溫泉景緻,那種不確定又深了一層。
他沒有女朋友,他怎麼可能拒絕自己呢?杜蕾想起許翊中跑去陪堯雨裝了一夜的燈箱。他若是對堯雨無心,他犯得著嗎?隱隱的難受泛上了心頭。他為她舉辦生日會到頭來說的是員工福利,他買了生日禮物,送出時又是代張林山送的。
杜蕾感到迷惑之極,而她,從來不喜歡讓自己迷惑。
望向似真似幻的夜景,目光迷離,她輕聲說:「以前啊,我們讀書的時候也常常這樣的,哪個同學過生日,老師都在早讀的時候召集全班同學唱生日歌,然後班長就代表班級送這位同學一份生日禮物。」
許翊中靜靜地看著她。女孩子總是在這樣的時候容易傷感。
「我和堯雨是同一天過生日。那天我們都會一起收到班級送的禮物,記得有一次也是送的玩具娃娃,班長乾脆買了一對,一男一女,我和她的正好湊一對!」
堯雨今天生日?許翊中又被閃了一下腰,她今天也生日?許翊中懊惱不己,堯雨還真的有事。
「現在回想起來,集體過生日的感覺還真是好呢。」
「是啊,集體過生日還能拉近同事間的距離,彼此加深了解。」許翊中說著場面話,心裡在想,堯雨過生日,他應該去陪她才對。轉念他又罵自己犯賤,明明她對自己沒意思,他卻總是控制不住想去找她。實在是,太傷自尊了。
「翊中,今天我生日。我一個人在這座城市,很多時候都覺得孤單。」
許翊中看杜蕾期盼的眼神,心底里被她渾身散發出的孤單和寂寞觸動了一下。他笑了笑:「不是這麼多同事都陪著你嗎?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杜蕾笑了笑:「畢竟家不在這裡。酒會總會散,回到家,還是一個人。逢年過節,過生日,外地人的心情就是這樣。」
許翊中沒有介面。漂亮的杜蕾,孤單在社會上打拚的女孩子,是值得人疼惜的。他定定神不想再去想堯雨。
「堯雨和我不一樣,我們同一天生日,她過生日從來都不會是一個人。她就算和佟思成分了手,佟思成年底回國,他肯定會趕在今天回來為她過生日的。他倆的感情真正是好!所以人們特別懷念學生時期的初戀。」杜蕾話鋒一轉,自顧自的感嘆。
許翊中心裡頓時敲響了警鐘。他忍不住想,佟思成可真懂得女孩心思。生日這天趕回來見堯雨,她不感動都難。
杜蕾回眸看他:「翊中,在一場戀愛中,你更在意過程還是結果呢?有時候我想堯雨和佟思成那怕分手,他們四年的過程都足夠他們回憶一生了。」
瞧著專註凝望著他的杜蕾,許翊中哪有不明白的。他又不是沒和女人接觸過,杜蕾只想要過程再簡單不過。
她眼睛里瑩瑩閃動著光,臉上有著落寞和傷感。這樣子的杜蕾很惹人憐惜,最關健的是她對自己夠上心!堯雨要有她一半他就偷著樂了。許翊中想,他怎麼就又想起堯雨了來呢?心裡有種按耐不住的衝動想去找堯雨,而且越來越急切。終於化成一聲長長的嘆息,他想他是來真的了,一念至此,他渾身輕鬆。看了眼杜蕾,許翊中微微一笑:「杜蕾,你好好玩,我先失陪了。」
「好的!」杜蕾倚在欄杆上瞧著許翊中離開。
許翊中往外走的腳步突然停住了,他回過頭含笑地看著她:「杜蕾。你是很好的女孩子,過程雖然美麗,但是結果對女孩子來說相當重要。再對你說一句生日快樂!」
許翊中大踏步地離開。杜蕾死死地盯住他瀟洒離去的背影,挺拔,自信。心裡一陣又一陣的失落與難堪。
杜蕾驀然笑了,他真聰明,她說什麼話是什麼意思他一聽就明白。她真的喜歡這樣的男人,充滿了挑戰。此時,她舉了舉杯,默默祝願許翊中找堯雨時迎面遇到佟思成。
杜蕾其實沒猜錯。佟思成一直等在堯雨樓下。他還是不打算見她,但是他想悄悄地看她一眼。
雨慢慢大了起來,佟思成的外套上飄著一層細小的雨粒子。他用手輕輕一彈,水花便順著手指的著力處飛濺出去。
以前堯雨老說他不用彈,只用抖,像小狗洗過澡抖抖毛就好。說完就咯咯地笑。
佟思成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他抬頭看了看七樓黑漆漆的窗口,彷彿又看到堯雨探出身子向他揮手的模樣。
那時候,他揮手轉身離開也知道堯雨會在窗口看著他。她對他有著深深的依戀。他以前半開玩笑地對堯雨說:「堯堯,你對我戀戀不捨的樣子,實在讓我覺得自己太有男人的成就感了。」
現在,她還會這樣看著他,捨不得他嗎?
七樓的燈光一直沒亮,堯雨一直沒有回家。佟思成在對樓的門洞里站了足足兩個小時,快十二點了,堯雨還是沒回來。
他突然想起千塵說過,今晚嘉林集團在溫泉山莊有酒會,堯雨和公司同事去了哪裡吧。能否回來也是未知數。千塵本來也接到了請柬,但她正好拿這張請柬當成了給父母看的請假條找著機會和蕭陽呆在一起,也沒去。
佟思成嘆了口氣。溫泉山莊在西山山頂,泡過溫泉一般就會在山莊住一晚。今天他是看不到她了。
按下心底里的那絲失望,佟思成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著急,要和堯雨重新開始,他就不能急。一絲自信的笑容在他臉上綻開,他太了解她。
看看外面飄著的微雨,他走進了雨中,大步離開。
雨飄飄緲緲地下著。堯雨在街上閑逛著。她不想回家,想找個熱鬧地地方呆著,不想回家一個人沒事就去想著佟思成。她對自己說過千百遍,過去了的只是回憶,然而,佟思成的歸來依然重重的撞擊著她心底里的柔軟。他的不出現勾起了她對往事無窮無盡的念想。兩年的時光淡化了心裡的傷,此時卻更加的孤獨。
「堯堯啊,你今天生日怎麼過啊?和朋友在一起玩嗎?」媽媽給她打了電話。
堯雨突然就覺得委屈,咬住唇定定心神,開心地說:「是啊,這是山上呢,在泡溫泉呢,你們好不好?」
「堯堯,媽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今年春節我回來過。」堯雨吸了吸鼻子回答。佟思成回來了,春節留在這裡她擔心自己會因為孤單和寂寞而和他在一起。再說,兩年過去,她懂事多了,早就想家想爸媽了。
「真的?」堯雨媽的聲音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回來媽給你做好吃的啊!你一個人坐什麼車回來啊?春節車擠著呢,要不要來接你啊?」
「不用,離春節還有兩個月呢,只要公司放假,我就坐大巴回來。媽,朋友還等著我呢,我掛了啊?」母親驚喜的聲音讓她心裡難受,兩年沒回去了呢,堯雨不想和她說的太多,聽到母親的聲音堯雨的眼睛已然變得酸漲。這樣的日子,清冷的雨夜,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
掛了電話,她順著街道沒有目標的走著。路邊的小葉榕葉片積不住太多的雨水,冰涼的一滴滴落在堯雨的衣領里。她抖了抖,手臂上已寒出一層雞皮小粒子。
她抱緊了手臂。佟思成以前常亮出胳膊和她比:「堯堯,你就跟包身工里的蘆柴棒一樣,怎麼樣都喂不肥你似的。」
「可以不用花錢去減肥,多好啊!再壯又怎樣?知道四兩撥千金么?」
「是螳臂當車好不好?不信,你來試試,我不用勁兒你都撥不動!」
堯雨撇撇嘴:「你力大,好啊,以後我們屋的曖壺你一個人全包了!」
那個時候的佟思成,那個時候的佟思成,那個時候的堯雨和佟思成呵!
她就這樣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A市著名的酒巴一條街上霓虹閃爍,這麼晚了,只有酒巴還熱鬧著,人熙來攘往。堯雨怔怔地看著這條長街,覺得異常孤單。
她隨意走進一家酒巴。一個服務生殷勤迎上來:「小姐幾位?」
「一位。」
「坐吧台好嗎?」
「好。」
「喝什麼酒?」
「一杯龍舌蘭,一聽雪碧!」
堯雨眼睛四處張望著,她此時極羨慕那些一群群笑聲不斷的人們,喧嘩人群音樂……她悲哀地想,就算來了這裡,還是能聽到自己平靜的呼吸。
她看了眼酒,兌了雪碧拿起杯墊蓋著,使勁往吧台上一頓,酒在杯中沸騰。她一口飲下。她多希望自己的心也能沸騰起來,好過此時的寂寞。
堯雨喝完付了酒錢走了。
吧台服務員詫異地看了眼堯雨,一杯酒,坐了不到兩分鐘就走,奇怪的客人。他搖了搖頭。
堯雨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她一個人在街上逛了三個多小時。她站在酒巴一條街的入口處,身後是喧囂的世界,眼前是安靜的街道。她腦子有點暈,酒量真真是淺,難道,還要一個人在黑漆漆地夜裡獨自走嗎?
他回來了,他送花送禮物就是不來陪她,他就這樣吊著她!她恨自己心裡還想見他,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堯雨站在街邊的綠化帶旁,小聲地抽泣著。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手機鈴聲凄涼地響起。
「誰?」
「我,許翊中。」
堯雨拿著手機愣住了。
「說話啊!」
說什麼?堯雨不知道。這個時候怎麼會是他打電話來?「什麼事?」
旁邊響起一陣高聲的笑聲,堯雨側過身接電話。她能在這裡呆一整晚嗎?她晃了晃有點暈的腦袋苦笑,她真是沾酒就醉,可是此時醉著的狀態真是好,眼間的一切變得光怪陸離,那些聲音近在身邊又似隔了一個世界。
「你不在酒會,在外面玩?你那邊聲音很嘈雜!」
「嗯,在外面玩。」堯雨吸了吸氣,外面很冷,真的很冷。
許翊中敏感的聽出堯雨聲音不對:「你一個人?在哪兒玩?」
「嗯,一個人!酒吧街。你還有別的事么?沒有我就掛了。」堯雨不想再說,她發現自己已經有點不能控制情緒。這樣孤單的夜裡,思緒繁雜的時候,一杯沸騰著的龍舌蘭如同倒進了油鍋里的水,「轟」的炸開了她所有的悲傷,讓她沒有更多的思維去掩飾心情。
「你在哭?!」許翊中冷不丁冒出這句話來。
堯雨徹底呆住。她瞪著手機,下意識掛斷了電話。摸摸臉上,她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濕轆轆一片。
她胡亂擦了擦,衣服也濕潤著的。堯雨趁自己還有神智,揚手招了輛計程車往家走。
她搖搖晃晃地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了濕衣服。打理好自己后她才看到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她連號碼都沒瞧,直接關了機。
堯雨覺得佟思成太會折騰她了。他說要重新來過,他回來又不找她。到了生日又別有用心的送花送禮物。他吊著她,他就這樣吊著她!堯雨這一刻只想讓腦子空空如也,閉上眼趕緊睡一覺。
許翊中盯著被堯雨掛斷的電話愣了會兒,她一個人?他開著車就奔酒吧街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著急。
到了地方他給堯雨打電話沒人接。許翊中想會不會是酒巴里太嘈雜聽不見,就一家一家挨著去找。
這條街上開著四五十家酒吧,許翊中從東走到西,挨著找完一整條街每一家酒吧也沒見著堯雨。再打她的電話卻關機了。
自己走得筋疲力盡,她關機?自己今天也過生日呢,大半夜跑去給她買禮物,她卻關機了。堯雨關機時肯定能看到他的來電,她就一個電話都不回過來問問?許翊中鐵青著臉站在酒巴外生氣。聽見杜蕾說堯雨今天生日他就原諒她了,可現在他又生氣,生氣堯雨就不拿他當回事兒,生氣自己跑來找她。還有!她的策劃案讓他挨了罵!
雨還在稀稀漓漓地下著。許翊中站了會兒被雨淋清醒了,回想著堯雨說話的語氣,她肯定有事。他煩躁地上了車直奔堯雨家。
七樓的窗戶黑著。她是睡了還是沒回家?堯雨掛斷電話的瞬間,他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堯雨在哭。許翊中在車裡坐了會兒,按耐不住終於還是下了車,他一個勁兒對自己說就去肯定下她平安到家沒有。
堯雨暈暈呼呼地躺床上。四年裡的佟思成的臉,兩年前佟思成的臉,那對金鑰匙耳環交替著在腦子裡出現。
房門被大力的敲響聲嚇了她一跳,是佟思成嗎?她心裡又慌了起來,躺著裝家裡沒人。
「堯雨,在不在?!」
許翊中的聲音煩躁不安,敲了一會兒門裡面沒有反應,堯雨又關了手機,她倒底怎麼了?忍不住他大聲喊了起來。
凌晨一點的喊聲驚動了樓下的狗,發出陣陣狂吼。堯雨手忙腳亂的開燈跳下床。打開房門時,鄰居也打開了房門:「誰啊,吵什麼吵?!」
「對不起!對不起!」堯雨趕緊把許翊中讓進屋,鄰居「砰!」地大力關了門。
「凌晨一點了,你幹嘛這麼吵?!」
許翊中吁了口氣,堯雨好好的在家呆著,他簡直後悔自己多事:「誰叫你不回電話還關機的,說吧,出什麼事了?」
「你半夜大聲叫門,就為我不回你電話?」堯雨覺得不可思議。她一下床就天旋地轉,後退幾步到沙發上坐著。
她的話把許翊中堵得悶聲悶氣。難道說自己在擔心她?他狠狠地瞪著堯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解釋過去。
「有什麼事明天上班再說啊?是不是你們又有什麼新年策劃案了?」堯雨有點迷糊地嘀咕著。
策劃案?許翊中氣得想笑,誰會為了工作上的策劃案半夜找上門來?還需要他親自來?他黑著臉:「說吧,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啊?」堯雨一口否認。她睥睨著許翊中,他站在哪兒,堯雨覺得他太高大,逆光站著,像什麼?黑熊!她咯咯笑了起來。
「你喝酒了?」
堯雨的異常讓許翊中冷靜了下來:「你不是不喝酒的?」
堯雨覺得他再不走,自己就要發酒瘋鬧笑話了,她努力維持著靈台最後一絲清明含糊地說:「你倒底半夜來幹嘛?有什麼事趕緊說,說了,嘿嘿,我也記不得。」
堯雨的態度惹怒了許翊中,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你真的以為我就因為一個策劃案可以半夜找完一整條街,然後來敲你的門?」
他找完整條街?堯雨吃驚地看著他,腦子嗡嗡作響,她盡量讓聲音的平靜:「真沒什麼事,這不好好的嗎?」她腦袋越來越暈,「謝謝啦,太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堯雨迅速下了遂客令,她得趁自己發酒瘋之前把許翊中送走,她現在沒有正常的思維去思考他說的話,他為什麼出現。
許翊中心裡又一陣失落。她數次拒他於千里之外。她連和他談談的心思都沒有!他眼睛瞥見桌上的燭台,他還為她偷燭台?
「沒事就好,是我唐突了,晚安!」他說完轉身出了門,暗下決心再也不要關注堯雨。他本來是想來對她說生日快樂的。
輕輕的關門聲觸動了堯雨的神經,她終於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佟思成,罵他現實世故罵他用一句重新開始吊著她不給她好日過過,罵他不該讓她不知所措,罵他不該給了她四年數不勝數的美好,卻用一次的分手讓她痛不欲生。堯雨哭著哭著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許翊中沒走,他一直站在門口玄關哪兒。他打開房門時突然摸著口袋裡的小盒子,正想回頭給了她再走,關了房門轉過身就聽到堯雨哭了起來。他幾次想過去勸勸她,聽堯雨邊哭邊罵佟思成,他忍住了。
人心裡有事發泄出來是對的。他就一直站著看堯雨邊哭邊罵。她真是一喝酒就出狀況,那些淡然,滿不在乎的勁兒全扔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近乎好笑地瞧著堯雨發酒瘋。
聽著聽著許翊中便皺緊了眉。這個佟思成怎麼能嫌堯雨家狀況不好就提分手呢?四年?堯雨一個勁兒地罵佟思成四年的美好抵不過一次出國的機會。好像今天哪個佟思成又刺激到堯雨了。
許翊中想起堯雨說今天有事不肯來酒會的話,她是等著那個佟思成的出現嗎?她喝酒是因為佟思成沒有出現嗎?他聽出堯雨對佟思成極有感情。她不待見他是因為這個佟思成嗎?她拿不定主意,不想招惹他?
一抹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轉眼又消失了。堯雨慢慢哭聲沒了,在沙發上睡著了。她不會喝酒還跑到酒吧去?如果醉倒在哪裡怎麼辦?
許翊中想著心就跟著發緊。怔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從門口走到沙發跟前。堯雨臉紅紅的,睡死了。他碰碰她:「堯雨?!」
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壓根就沒有發現自己沒有走。如果是心懷不軌的人呢?她怎麼這麼沒有危機感?許翊中不知不覺眉頭又皺了起來,告訴自己以後絕不能讓堯雨沾一滴酒,酒麻醉了她的神經,影響她的正常思維。許翊中覺得只要堯雨喝了酒,天塌下來把她砸扁了她都不會知道。
許翊中輕輕把堯雨抱起,堯雨貓一樣的窩在他懷裡臉紅得像蘋果,可愛極了。許翊中給堯雨蓋好被子,看看時間,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他此時了無睡意更無去意,他決定留下給堯雨一個教訓。
許翊中走到客廳打開書櫃,正想取本書看看,目光又從那本《書法篆刻辭典》掠過,他取出辭典,展平折有佟思成的三頁,找出自己的名字折了書頁,滿意地放了回去。
他撈了條毯子躺在沙發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