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瞧著就不像好人
陸琛尚未來得及應下,蘇瑾就慌張的跑了出去,不見蹤影。
見自家娘親離開,蘇子沛也想跟著,可此時夜幕已經落下,他站在門口瞧著外面一片漆黑,心裡害怕便也沒追出去,只默默的回了院子等待。
見蘇子沛用眼角偷瞄著自己,還一副恨不得躲出門外的模樣,陸琛對他招手:「過來。」
蘇子沛又默默的往後挪了挪,小聲道:「我得離你遠些。」
「為何?」陸琛不解。
蘇子沛年紀雖小,卻已經懂得遮掩,只道:「有人告訴我,你瞧著就不像是個好人。」
……
陸琛一陣啞然,他自然知道這「有人」是誰。
面對蘇子沛,他格外的耐心:「這樣?可是你早晨不是還理會我了?」
「娘親晌午時說的。」蘇子沛一臉認真,絲毫不曾意識到自己把蘇瑾給賣了。
陸琛眼中劃過几絲笑意:「可你娘親方才說,叫我照看一下你。」
蘇子沛狐疑的看著陸琛,小腦袋努力的回想著方才自家娘親說的話,嗯……似乎……娘親還真的說過,可是想著娘親晌午時的叮囑,他還是綳著小臉不肯靠近陸琛。
既然蘇子沛不肯與他親近,陸琛也沒強求,只坐在門口靜靜的盯著他,看著他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熟悉神態,心中一陣陣抽痛。
不過話說回來,那位蘇姑娘倒是心大的很,就不怕他把蘇子沛給拐跑了?
說句實話,他還真有這個想法。
只不過想著蘇長友那張老實巴交的臉,還有蘇瑾護著蘇子沛時那故做堅強的模樣,他那點想法便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更別提他如今的情況並不適合將一個孩子帶在身邊。
沒過多大功夫,外面忽傳來了幾聲犬吠,蘇瑾那略帶嗔怪的聲音亦傳進了院中:「若不是我到的及時,爹這張臉一準就花了。」
這麼快就回來了?怪不得她這樣放心自己。
陸琛眸光微閃,下意識的看向門口。
蘇瑾扶著蘇長友進了院子,神情又是無奈又是心疼,而蘇長友臉上帶了三道血痕,一看就知是挨了撓的。
瞧見陸琛站在門口,蘇長友下意識的用袖口擋住了臉:「叫陸公子見笑。」
陸琛一個大男人不好瞧人家家裡的熱鬧,立刻回了房間避嫌。
蘇瑾無奈道:「爹這副模樣也出不得門了,這幾日就在家歇著吧。」
「不成,明個我還得去縣城裡給人家送葯呢,早前就答應好的。」蘇長友道。
「我替您去。」蘇瑾話語堅定,看著蘇長友臉上三道血痕,再想想她到了林氏家裡時聽見蘇長友說的話,真是覺得又好笑又暖心。
說來,她穿越后最大的收穫,就是有了這麼一個讓她終於感受到溫暖為何物的父親。
翌日一早,蘇瑾就出發替蘇長友去縣城了,臨行時她千叮嚀萬囑咐,叫蘇長友千萬看好了蘇子沛,別被林氏給偷著領出去。
蘇瑾的運氣還算不錯,路上恰好遇見了同村的熟人趕著牛車去縣城,便搭了一路的順風車,到了地方,她先是替蘇長友送了葯,又特意去稱了一斤牛肉,也不忘給蘇子沛買了個他最喜歡的糖人。
之後她又去了城北一間民房,只是不巧,這處房門緊鎖,蘇瑾並不意外,只從荷包里拿出了早就用顯眼的紅布袋包好的二十兩銀子,隔著牆用力扔進了院子。
回去的時候可沒有順風車坐,蘇瑾腳程又慢,買完東西就急著往回趕路。
路過城門口的時候,蘇瑾瞧見一群人圍著什麼在指指點點,她有些好奇,只不過看那邊圍著的都是男子,便也沒往過湊,可當她路過那群人,恍惚聽見他們話語中提及到的重點之後,立刻就頓住了腳步。
賞銀?瘧疾?知縣老爺?
她瞬間便來了興趣,過去想要看看此處是否貼有告示之類的東西,可人實在太多,她踮著腳尖也瞧不見什麼,便只問站在外圍的一人:「方才我大概聽見各位說起銀子和什麼瘧疾?敢問這是怎麼回事?這裡可是張貼了告示之類的?」
被問話的男子與旁人相談正歡,突然被打擾極為不耐煩,轉過身來剛想斥責,見問話的人是個漂亮的姑娘家,他瞬間將原本的話咽了回去,眼睛也立刻就直了。
和他說話的那人反應倒是快,很是樂於回答這漂亮姑娘的話:「是有告示,說是知縣老爺的千金得了瘧疾,還說誰給治好了,就給一千兩銀子賞錢!」
瘧疾?一千兩?!
這個數字太過誘人,蘇瑾眼睛頓時便亮了起來:「敢問各位有誰知道具體情況?」
她聲音軟糯好聽,瞬間就吸引了幾個人的注意。
「好像是打去年起就傳出過這知縣千金得病的消息,只不過沒聽說是瘧疾。」
「這事好像挺久了,我聽說知縣老爺找了好多個郎中來給他閨女治病,可是都沒用!」
「我好像也聽說過這事,上個月不是還有個騙子郎中因為這個被知縣老爺給打了五十個板子嗎?」
「是啊,這回告示都貼出來了,看來這知縣千金病的實在太重了!不然一個姑娘家得了這種病又怎麼好意思明明白白的寫在紙上?」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話,蘇瑾心裡有了數,她桃目微轉,心裡暗道可惜,只嘆若自己有個能光明正大行醫的身份就好了。
眾人依舊在議論紛紛,一口一個「一千兩」著實叫蘇瑾捨不得挪開腳步。
左思右想之下,她忽然咬牙做下了一個決定,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蘇瑾過去將告示摘了下來。
與此同時,蘇家院里,蘇長友捧著剛剛熬好的葯送進了陸琛屋裡。
陸琛彼時正在看著什麼,見他進屋瞬間便收了起來,蘇長友只當沒看見,將葯放下笑呵呵的道:「陸公子今日精神不錯。」
陸琛道了聲謝,又將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銀票遞給了蘇長友。
蘇長友沒接:「公子這是?」
「這些日子多加叨擾,實在過意不去,這診金與藥費請您收下。」在這裡住了幾日,陸琛也看出來了蘇家窮苦,他不好白讓人家治傷。
蘇長友聞言立刻道:「我也沒花幾個錢,公子不必在意。」
陸琛對此早有預料:「冒昧的說上一句,我瞧蘇伯家裡並不寬綽,這銀子您還是收下比較好。」
蘇長友依舊沒接:「算命的說我閨女福薄,怕是活不過十三,我也沒別的能耐,這銀子你收起來,就只當是替我閨女積些福報。」
他笑的憨厚,提起蘇瑾目中滿是慈愛,陸琛見狀就知他定不會收,只暫且收起了銀票:「恭敬不如從命。」
門口處一個小腦袋忽然探了進來,被陸琛逮了個正著。
蘇子沛像是只受了驚嚇的小鹿似的,立刻收回了目光,一溜煙的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