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晴窗細乳戲分茶
第二十章
晴窗細乳戲分茶
雍州的冬天就如同這膠著的敵我雙方,又陰又冷。容情還是平時一樣的單衫長袍,謝芳菲卻已經穿上了棉衣,還是冷得一直在旁邊搓手顫聲說:「這鬼天氣為什麼又陰又冷,老天是破了個洞嗎?這倒霉的雨要下到什麼時候,還讓不讓人活了!」謝芳菲忘記了,中國的天本來就是又修又補過的,上古時代就流傳有女媧補天的神話。
容情在一邊擔憂地看著她,大多數平常人現在穿的都只不過是夾衫而已,可是謝芳菲已經穿上棉衣還一個勁兒地叫冷,連忙說:「都說外面又濕又冷了,還不趕緊進來!我讓人在屋子裡生一盆火好不好?」
謝芳菲自然也看到容情眼底的擔憂,可是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自從中了冷凝丸的毒以來,自己的身體果然是大不如前了。以前的時候,這麼樣的天氣里為了好看就穿兩件,南方的冬天能冷到哪裡去。可是現在才十二月初,就讓人同北方人一樣生起炭火來,自己也禁不住欷歔一番。點了點頭趕緊跑進來,順手將門關得緊緊的。一邊搓手頓腳,一邊說:「你今天怎麼沒有跟著蕭大人啊,怎麼有空來我這裡湊熱鬧?」
容情當然也知道謝芳菲為什麼這麼怕冷吹不得風,一個冬天沒過,已經病了三場。可是只能急在心裡,臉上笑說:「哪裡是湊熱鬧來了,是蕭大人有話讓我帶給你。」
謝芳菲笑嘻嘻地說:「我說哪陣風將你吹來了,原來是順路的人情。快說,快說,說完了好趕你走。上次我生病了,請大夫吃藥的鬧得大家都知道了,也沒有見你來過。現在病好了,你倒來了,怕我傳染給你是不是?」
容情手足無措地解釋:「芳菲,我那時正跟著蕭大人去北方查探軍情去了,我不是……」還沒有說完就被謝芳菲打斷了。謝芳菲笑說:「逗你玩呢。我還能不知道你跟著蕭大人去了義陽?如果換作我是你啊,理都不理會我這種無理取鬧的小人。」其實回來后容情知道謝芳菲大病一場,懊惱後悔得不得了。後來就不是很樂意跟著蕭衍四處查探軍情了。
容情停頓了一會兒才說:「大人讓我來告訴你一個消息。自從蕭遙光和魔門勾結的消息在建康傳出來后,蕭遙光開始的時候的確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可是等到明帝蕭鸞親自過問這件事的時候,老奸巨猾的蕭遙光居然自動請纓要來雍州擒拿秋開雨,以示清白,還說要親自上戰場督促三軍,將功補過。」
謝芳菲聽了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你是說秋開雨還待在雍州?」
容情繼續說:「蕭遙光對蕭鸞是這麼說的,應該錯不了。秋開雨是什麼人,就憑蕭遙光也能擒拿得住?這種笑話蕭鸞居然也會相信!看來,蕭鸞是越老越糊塗了!」
謝芳菲到此刻才明白過來,「啊」的一聲叫出來,說:「你是說蕭遙光借著捉拿秋開雨的名目要來雍州?而且還是奉了蕭鸞的旨意前來督促三軍?天啊,蕭鸞啊蕭鸞,我已經是無語了。一個崔慧景還不夠,再來一個蕭遙光!雍州還不要炸開了!三軍將領到底聽誰的?此仗必敗無疑。眾多的將士在前線冒著風霜雨雪苦苦支撐,長年累月地守衛在邊疆,而朝廷里卻依然斗得熱火朝天,爾虞我詐,不亦樂乎!唉……」長長一聲嘆息。
容情也無言地看著謝芳菲,事實正是如此。大軍壓境,而己方卻在此刻爭權奪利,軍中混亂不堪,到最後,恐怕不攻自破。謝芳菲想到蕭衍,問:「那大人現在怎麼辦?」蕭衍肯定煩惱透了,頂頭壓著的一個崔慧景整天挑三揀四,故意找碴也就算了;曹虎事事不肯合作,有意刁難也說得過去;張稷本來就是來從旁監視的;現在居然又來了一個死對頭來對你指手畫腳,暗中說不定背後還捅你一劍。蕭衍現在是如履薄冰,舉步維艱。
容情回答:「大人知道近日芳菲身子不好,所以特意讓我前來問芳菲可有應對之策?」蕭遙光突臨雍州,出其不意,眾多人等一籌莫展。
謝芳菲頭痛地說:「我哪裡有什麼應對之策!如果事前知曉說不定還來得及阻止。可是定也已經定下來了,我們說話這會兒蕭遙光說不定已經在前來雍州的路上了,還能有什麼應對之策!難道叫我們強行阻止他來,還是乾脆一刀解決了事,省得頭疼!」
容情聽得暗自沉吟了一下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謝芳菲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你是說一刀解決?這卻是最愚不可及的辦法。蕭遙光只要一出事,嫌疑最大的就是蕭大人了。現在蕭大人求神拜佛地求蕭遙光一路平安還來不及呢,你千萬別添亂了,好心辦壞事啊!」
容情笑說:「我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想到這裡。」謝芳菲心想連你也想到了,那我還用不用混飯吃呀。有點疲累,無力地歪在床沿說:「我腦子裡現在也是亂紛紛的。只盼蕭遙光看在國家大事的分上,不會太過難為蕭大人才好。他但凡還有一點愛國忠君之心,也不該在兩軍對陣沙場的時候拖我們的後腿。畢竟是戰場上的生死攸關,關係到國家民族的大事啊!」
容情見她累了,說:「我看芳菲還是上床睡一會兒吧。天氣冷了,晚飯就讓他們端進來吃好了。」謝芳菲點一點頭,咳嗽起來,胸口壓著疼,面色蒼白。容情看著她,十分心疼,頗有些不舍。芳菲捂住嘴,喘息著連聲讓他走,笑說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了。容情頓了頓,雖然擔心,還是隨便說了幾句話,讓她安心靜養,帶上門悄悄地出去。
臨近年關的時候,蕭遙光果然一路順風順水地到達雍州。雍州這麼多的文臣武將就數蕭遙光始安王的身份最為尊貴,所以全城的大小官員都出城五里去迎接始安王的大駕去了,蕭衍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有謝芳菲一個人無聊地待在府衙里,護衛抽調了大半,院子里鴉雀無聲,分外安靜。反正她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樂得清靜,就連容情也跟著護衛蕭衍的安全去了。
天氣卻是好得出奇,晴空萬里,陽光一片一片灑下來,透過青翠的針葉,碎碎點點,落下塊塊亮斑,這會兒對謝芳菲來說跟金子也沒有什麼分別,充滿了誘惑,讓人心癢難耐,渾身坐不住。整個心跟著空中舞動的陽光蠢蠢欲動。
她考慮了許久,覺得遇上危險的機會可能因為蕭遙光大駕雍州而降至歷史最低,所以也就無所顧忌,大搖大擺地出了雍州府衙的角門。左右張望,乘人不備,一溜煙似的鑽到雍州的大街上去了。大概是因為年關將近的緣故,兩軍對壘的戰爭氣氛沖淡了不少,街上人來人往,喜氣洋洋,生意興旺得很。不少店鋪門口已經掛上大紅的燈籠以顯示節日的喜慶。往日全城戒嚴的森嚴景象早就隨著北魏大軍的按兵不動不復存在,現在看到的到處都是勃勃的生機,秩序井然,熱鬧繁華,充滿旺盛的生命力。
謝芳菲感覺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就輕了起來,彷彿走路都可以快活地飄起來。故意扎在人堆里,擠得不亦樂乎,有一種寧靜安心的感覺,儘管微不足道,可是於她,這種感覺,許久都不曾有過。她在這個亂世里掙扎得太久,日日擔心朝不保夕,疲於應付。可是擁擠的人潮,給了她久違的安全感,儘管是如此短暫,儘管離這裡不遠的地方駐紮著北魏的十萬大軍,終日虎視眈眈。
興奮地東看西看,一路上看見小吃就買,吃不下就拿著,準備帶回去吃。還在賣藝的江湖人那裡津津有味地看了許久,高興得手掌都拍紅了。一個半月前回到雍州后,她就再也沒有踏出過雍州府衙半步。自己實在是太能找麻煩了,而且也不好意思再讓秋開雨給逮著。看得興起,一時高興,就多給了兩個銅板,俗話說,財不外露,不承想,就讓雍州的小偷給盯上了。
謝芳菲本人毫無知覺,在人群前頭邊走邊四處觀看,後面的小偷趁人多,先讓同謀故意撞了謝芳菲一下,然後就開始找碴,糾纏不休,不依不饒,非要謝芳菲當眾賠禮道歉。謝芳菲冷笑地說:「你這明著是找事兒嘛,也不打聽清楚我是什麼人再來找碴!」因為有些緊張,全身緊繃著,脊背上滿是虛汗。其實她也就是虛張聲勢,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萬一這些人當真不顧死活亂起來,她壓根沒法。
那小偷手伸進來的時候,不小心刮到腰上的佩飾,謝芳菲已經有所警覺,立馬轉過身來,手摸向腰間。可是那小偷大概是慣犯,手腳乾淨利落,一見勢頭不對,拿了錢袋就跑。謝芳菲連大喊「抓小偷啊」的機會都來不及,已經反射性、沒命般追了上去。
所有的地痞小偷流氓都十分清楚當地地理形勢,專門朝七彎八拐的小巷子里跑。謝芳菲以前還挺能跑的,現在體質下降了,沒跑多遠就已經氣喘吁吁,心跳得厲害,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又不甘心,自己就那麼一點銀子,今天可是全帶出來了,怎麼也想不到會這麼倒霉。拼了小命,好不容易追到一條無人的巷子時,一抬頭,看見盡頭的拐彎處,心想完蛋了,一定讓小偷給跑脫了。沒有想到那小偷居然又跑了回來,身上還受了傷,跌跌撞撞地朝謝芳菲跑來,雙眼閃著恐懼的光芒,哆嗦著唇,說不出話來,還沒有跑到一半,砰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謝芳菲扶著牆壁歇了好一會兒才凶神惡煞地走過去,得意地盯著地上面無人色的小偷恨恨地說:「小子,姐姐告訴你一句,上的山多終遇虎。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以後金盆洗手了吧。小日子雖然難過一點,小命畢竟還是重要一點。」拍了拍重傷不起的那小偷的腦袋,拿過自己的錢袋搖了搖說:「分贓都分不均,才會挨揍的吧。姐姐看你可憐,給你一點錢當醫藥費好了。」
她以為是幾個小偷分贓不均,所以大打出手,反目成仇。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當真留給那小偷一點銀子。謝芳菲其實是怕他將來遇見自己暗中施手段報復,畢竟是人家的地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不如乾脆首先示好,花錢了事,免得將來惹麻煩。她在江湖上混得也快成一根老油條了,假以時日也是另外一個人精。
謝芳菲邊往回走邊感嘆:「蒼天啊,大地啊,今天你總算是開了一回眼了。我謝芳菲回去就燒香拜佛地感謝您老人家。」其實她不知道,她一走出那條小巷子,那小偷立即就死了。就在另外一條巷子里,地上七零八落地躺著另外幾具屍體,全都是一擊斃命,五臟六腑俱碎。其實像這種慣偷,大多有同夥接應。就是謝芳菲追到了那小偷,非但失了錢財,而且也還難逃一頓拳打腳踢。
謝芳菲成功搶回自己的寶貝銀子,心情大好,擦著額頭上的汗,哼著小調晃悠悠地來到雍州最繁華熱鬧的街區,這一帶經營的全都是酒樓、賭館、青樓之類的行業,是雍州富商貴族聚集之地,晚上更是熱鬧,諸多的達官貴人在這裡飲酒作樂,通宵達旦,流連忘返,醉生夢死。轉過彎來看見一塊碩大的金子招牌,上面寫的是「寶瑞通」典當行。
謝芳菲覺得眼熟,心頭猛地一震,頓時想起一件事情。想了下,走進去直接問:「你們掌柜的在不在?」當班的夥計見來人衣著不凡,氣勢洶洶,看起來來頭不小,連忙說:「在在在,您先歇會兒。我這就給您叫去。」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本賬簿,客氣地說:「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謝芳菲沉聲說:「金掌柜的,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有一個和我長得很相像的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來你這兒當了一條很罕見的鏈子?那鏈子很不一樣,許多人見都不曾見過。掌柜的,你一定記得。」
那掌柜的也不是個易於相與的人,圓滑地說:「哦,這位小姐,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一大把年紀,哪裡還能記得住?」
謝芳菲冷笑說:「你能記不住?那條鏈子恐怕是你這輩子做的最賺錢的生意了吧。那麼稀世罕見的東西你會記不住?」
金掌柜的見來頭有些不對,連忙說:「不知姑娘這麼辛苦地想找回那條鏈子做什麼用?」
謝芳菲說:「我當日無以為生才迫不得已當了身邊唯一值錢的東西。當時早就說好了,日後一定會贖回來的。那麼一件寶貝,才當三十兩銀子,你會不記得?鬼才會相信你。今天我是來贖回那條鏈子的。不論花多少錢,我一定要拿回那條鏈子!你趕緊取來。」
金掌柜的當然記得那條鏈子,放陽光下面亮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中間還鑲嵌著一粒頗具西域風情的寶石,世所罕見,乃稀有珍寶。尤其是那精細的手工,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細緻精美的鏈子,鏈身比髮絲還細,纏在一起,組成特別的圖案。當日三十兩銀子能當下來,簡直不敢相信,興奮了許久。可是那條罕見的鏈子第二天就不在他這裡了。他早就留了一手,也不怕謝芳菲找上門來。
金掌柜聽了謝芳菲的話,笑說:「您要贖回去,當然可以。不知您的當票帶了沒有?」
謝芳菲愕然,看著他問:「當票?什麼當票?我只是來贖回項鏈的!」
金掌柜耐心地解釋:「凡是當東西都得憑當票才能將當的東西贖回去,這是規矩。上面都會詳細註明所當何物、何時所當、價錢多少等事項,方便以後贖東西時有個憑證。除非是客人自己不要當票,那也就是說所當的東西就永遠存放在『寶瑞通』這裡了。」
謝芳菲忙說:「可是金掌柜的,你當時沒給我當票,我記得很清楚。」金掌柜搖頭:「姑娘,這絕對不可能。一般客人來當東西,不可能不開票據,要不然生意沒法做了,說出去誰都不信。想是姑娘等不及我們寫票據,先走了!這事倒是有的,許多人當了的東西,就沒想過要贖回去。」
謝芳菲聽了氣得全身發抖,明白過來,恨恨地說:「你竟然故意不給我當票!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奸商,太可恨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咒你將來絕子絕孫,你老婆被人偷,出門被車撞,活著生受罪,死了沒人埋!」不但不承認,反倒將責任推到她頭上,簡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掌柜開始還可以不予理會,後來見謝芳菲罵得實在狠毒,行人駐足圍觀,招手叫來夥計,皺眉說:「將她攆出去!」夥計果然上來趕謝芳菲,動作粗魯。
謝芳菲剛才實在氣不過,氣怒攻心,一時口不擇言,現在見到竟然要對自己動粗,環顧四周,大喝一聲,說:「你們誰敢動我?我是蕭衍蕭大人的家人,你們就不怕得罪蕭大人的下場嗎?」世態炎涼,見低踩,見高拜,誰不欺善怕惡!
金掌柜聽了才有些慌亂起來,沒有想到真的碰到惹不起的主了。連忙揮退夥計,喝道:「你們還傻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上茶來,好好招待這位小姐!」又一邊彎腰點頭地賠笑說:「原來是蕭衍蕭大人的家人,小的有所不知,實在是唐突了,還請小姐見諒。想當年蕭大人率領大軍大破敵軍的時候,咱們整個雍州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謝芳菲不耐煩地打斷:「好了好了,你也不用故意揀好聽的說。我只問你,這鏈子你——讓還是不讓我贖回來?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拿回來理所應當。我也不會仗勢欺人,放心好了,贖金照付。只要你不難為我,我自然也沒有工夫難為你。我要忙的事多著呢,沒工夫跟你過不去。」
金掌柜急得滿頭大汗地說:「我哪裡敢難為小姐您啊,這不明擺著往死路上去嗎?可是——都在這個份上了,實在不瞞您,當日你連當票都不拿就走了,所以,所以——我就擅做主張將那條鏈子送給現在的刺史大人了。聽說刺史大人已經送給京里哪位王爺當壽禮了。姑娘,不是我不給,可是眼下,您叫我怎麼給呀!」
謝芳菲聽得滿心火起,叱喝說:「是我不要當票還是你故意不給當票?你這個奸商明擺著暗欺生客,還敢振振有詞!現在居然還將我的東西送給曹虎。好,現在你給我到天涯海角去找回來!」
金掌柜察言觀色,看見謝芳菲喪氣的神色多於憤怒,知道她不是真的要讓自己海底撈針地去找,說的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老實地站在一旁畏畏縮縮地不敢再說話,任由她出氣。
謝芳菲自顧自地惱怒了一通,對於早就不知道轉到哪個達官貴人手裡的鏈子也是絲毫沒有辦法,她不是強人所難的人,知道再怎麼鬧也沒用,只好垂頭喪氣地走出「寶瑞通」典當行的大門。
剛無力地抬起頭,就看見秋開雨站在陽光下面對著自己微笑,飄逸瀟洒。一身長袍,洗盡塵俗之氣,絲毫不見陰狠絕情。謝芳菲剛開始還覺得是朦朧里的一陣幻影,似真似幻,不敢相信,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待耳邊傳來秋開雨帶笑的聲音:「秋某沒有想到芳菲罵起奸商來真是——嗯,嘻嘻——氣勢宏偉啊!今天算是見識了。」語帶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