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眾里尋他千百度

第八十章 眾里尋他千百度

第八十章

眾里尋他千百度

他茫然地出去了,忽然接到蕭遙光被刺的消息。他意識到什麼,有所懷疑。暗地裡危機四伏,不想謝芳菲受蕭衍的牽連,軟硬兼施逼迫她離開。他藉此表明自己長久以來受壓抑控制的心跡,愛與恨,矛與盾,企圖顯而易見。他聽到她帶淚的掙扎痛苦,她也想一直糊塗下去,不想被他輕易挑撥開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被禁止的愛,謝芳菲只能掩藏,隔著紗,隔著霧,故意忽略不計。可是瞞得了別人,瞞不了他和她。心思透明得能看見彼此的靈魂,黑暗裡相互吸引排斥。聽見她哀傷地說因為他,自己將永遠地沉淪萎謝,回不了頭。言語如陽光下的湖水一樣清澈明亮,絲毫沒有遮掩隱藏。秋開雨渾身輕飄飛揚。那樣直白的控訴,他覺得前所未有的欣喜快樂,滲進皮膚里,滲進骨子裡,滲進心裡,毫無預兆。

可是謝芳菲仍舊不肯妥協,她依然清醒,沒有沖昏頭腦,沒有欣喜若狂。離開蕭府,天大地大,她無處可去。她不認為她能跟著秋開雨。秋開雨也沒有堅持,他也想到這一點,終於屈服。她對蕭府的感情似乎不一般,戰亂里,她沒有家,什麼都沒有。他也不能承諾什麼。兩個人一同煎熬,刀山火海里兀自流淌著一股綿綿不絕的清泉,刀砍不斷,火燃不盡。就是這股源源不斷的清泉,引領他們兩個飛蛾撲火,不顧一切。幽微靈秀地,無可奈何天。

秋開雨送謝芳菲回去后,立刻潛伏在蕭遙光下榻的「芷蘅別院」。看見蕭衍等一眾人嚴陣以待,氣勢洶洶由遠而近,自然有謝芳菲,緊挨在她身邊的是容情。看見容情低頭和她說話,而她微微仰頭回答,相距甚近。風吹起容情的衣袖,竟然直接拂到她的身上。她的頭髮凌亂地往容情的手臂上掃去,一下又一下,擦身而過。秋開雨胸口沉悶不已,莫名地有些憤怒。他等眾人離開、亂鬨哄之際,乘人不備,潛進別館,查探了一番。最終還是忍不住,跟著蕭衍的大隊人馬追了上去。看見她和容情單獨出來,胸口裡卡著一口惡氣,故意挑釁容情。

他本來打算好好教訓容情,不殺他至少也要讓他昏迷幾個月。可是抵不過謝芳菲的哀求的眼神,抵不過她習慣性地扯住他的衣角的柔情,抵不過她故意顯露的嬌媚。暖意融融,對容情的仇恨之心直線降低。示威似的,當著容情的面抱起她,風馳電掣般離開。

芳菲大半個身子埋在他身上,獨特的體香隨著耳邊呼嘯而過的夜風若有似無地鑽進他的鼻孔里,順著味覺一路向下,蔓延得全身都籠罩在這種香氣里。心不在焉的一段短短的路途,攪得他隨風飄蕩,虛虛地飄浮起來,不真實。抱住她藏在黑暗裡,奇異地覺得安心。發覺蕭遙光收到他剛才故弄的玄虛后,果然秘密找劉彥奇商談,證實了他的懷疑。秋開雨大怒,當著她的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屠殺劉彥奇滿門。同樣,心有不平,報復她又一次解了蕭衍的殺身之禍。對她是一時恨一時愛,不論是愛是恨,均深至骨髓。

再一次見到她是在「雨紅樓」,和容情偷偷摸摸躲在樓間的過道旁,神情輕鬆自然。視線不由自主地往過道上瞟去。明月心的這場表演自然是他費盡心機安排的。他潛伏在隱蔽的暗處,俯瞰全場,無人知曉,是刺殺蕭遙光絕佳的位置。收斂全身的毛孔,幾乎沒有呼吸,靜待時機的來臨。秋開雨向來是不出手則已,出手必中。蕭遙光剛要踏入他動手的範圍的時候,同樣隱藏在暗處的劉彥奇卻對謝芳菲發出暗器。容情像一個獃子一樣毫無所覺。他恨極,心裡揣著一把火,還是忍不住對容情示警。就在謝芳菲驚險地避過偷襲的時候,他俯衝而下,對準蕭遙光等人,辣手無情。可是已經失了先機,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劉彥奇率人纏鬥上來。秋開雨立即撤退,還不忘對混跡人群里的左雲做出妥善的安排。這種時刻,他依然記掛著謝芳菲的生死。飛越出去的時候,順手解決想殺謝芳菲的江臣原。少了這個人在蕭遙光身邊出謀劃策,一切有利得多。

這次的刺殺不但徹底失敗,秋開雨還暴露了潛藏的行蹤。蕭遙光公然被刺,整個雍州的兵馬都在追殺他。為了打擊秋開雨的勢力,蕭遙光聯合曹虎、崔慧景等人開始圍剿水雲宮的人,希望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偌大的雍州一時間風聲鶴唳,到處都是搜查的兵馬,形勢緊張。

秋開雨帶著謝芳菲藏身於城外卧佛寺的地下密室里。他的情況極其不妙,因為她,不單是自己,現在又將整個水雲宮牽連進去了。再怎麼憤怒也於事無補,何況她,她的處境也十分危險。兩個人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隨時都可能舟覆人亡。秋開雨積極鑽營,希望能改善目前的處境。

他找到明月心,希望藉助她的力量共抗大敵。明月心卻冷笑說:「開雨,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為了什麼人而誤了大事。水雲宮處於目前這樣的困境,那個女人難辭其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若能親手殺了那個女人,以平眾怒,水雲宮的人自然對你心服口服,誰敢不從你的號令!」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過分,又立即軟聲繼續說,「開雨,我知道你是一時糊塗。你仔細想一想,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謝芳菲示眾,水雲宮內部的浮動憤怒自然而然平息下來。攘外必先安內,水雲宮一定,還怕蕭遙光做什麼。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連我們的影子都找不到。可是目前飄搖的局面,難保不讓他們抓住把柄,趁亂襲擊。」

秋開雨默然無語,冷峻地看著明月心,一直都沒有說話。明月心見他居然沒有立即答應,怒火中燒——或許是妒火也說不定。兩個人十多年來同生共死,什麼險沒有歷過?竟然比不上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黃毛丫頭!她憤怒地威脅:「開雨,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繼續護著那個女人的話,可休怪我翻臉無情!你也清楚你目前的處境。」

秋開雨生平最受不得別人的威脅,當下冷冷地說:「明月心,要殺你還不難。」明月心震驚地看著他,臉上青筋浮現,顯然動了真怒,扔下狠話說:「開雨,你真是瘋了!你到底中了什麼毒,怎麼什麼都分不清!好,好得很,你竟然對我說出這樣絕情的話,那我就真的翻臉給你看!」跨出門檻時候,停頓了一下,還是回頭補充了一句,「開雨,念著以往的情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若還沒有見到那死女人的屍體,你就好自為之吧。」

秋開雨自然也想過殺謝芳菲,事情乾淨利落,什麼都解決了。可是一旦看著她,始終狠不下心腸。上次的噩夢猶有餘悸,他不敢再嘗試第二次。既然下不了手,自然就一力袒護到底。秋開雨一旦想清楚,便不再動搖。他想藉助太月令的威望改變目前的劣勢。當謝芳菲帶他朝卧佛寺的密林中去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懷疑。等到明白她的暗示掙扎,秋開雨下定決心誓死保衛她的周全。

謝芳菲為了他,等於徹底背叛蕭衍,已經沒有立足之地。而他也舉步維艱,強敵環伺。兩個人同病相憐,相互依靠,只有彼此。那個時候他們眼裡只有對方,在惡劣的環境下,來不及考慮其他。秋開雨卻越斗越勇,看著身邊的她,似乎有了一切力量,根本不將蕭遙光等人放在眼裡。他在等待反攻的機會。

卻料不到明月心將謝芳菲挾持走了。剛聽到這個消息,用盡全力冷靜下來。明月心只不過要他妥協,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秋開雨對她起了殺心,答應她在「心扉居」談判,前提是保證謝芳菲的安全。他不肯受明月心的威脅,當看著明月心一貫下殺手的姿勢的時候,秋開雨渾身僵冷,意識剎那間空白。萬幸,萬幸容情趁機救出了她。他從來沒有這樣感激過容情,絕望后重生的希望。後來他始終沒有對容情痛下殺手,或許也有這樣的原因。

局勢再壞,秋開雨仍然遊刃有餘,整個雍州掘地三尺,仍然摸不到他的衣角。真正的噩夢是蕭衍親身說動天乙老道下的挑戰書,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來。地點是他選的,卧佛寺,為了逃跑。山腳下成千上萬的軍馬密密麻麻,想要瓮中捉鱉。秋開雨使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惑人耳目的計策。天乙老道沒有趕盡殺絕,或許是勝之不武的緣故。當然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殺死秋開雨。可是劉彥奇和明月心等人卻在洞口守株待兔,因為左雲泄了行藏。千辛萬苦,用盡智謀逃脫出水雲宮等人的包圍,迎面是嚴陣以待的蕭衍,箭如雨下。

油盡燈枯之時,蕭衍親射的一支勁箭穿胸而過,他盡量將真氣凝聚在胸口,久而不散。終於熬不住,昏迷過去的一剎那,他希望能見謝芳菲最後一面。眼睛往蕭衍那邊看了一眼,沒有她的蹤影。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昏死。也許就是這種未完成的心愿,支撐著他不肯離去。他始終想再見謝芳菲一面,他的意志堅如鋼鐵。

遊走飄蕩的腦海里總是聽到謝芳菲的呼喊,有悲傷,有哭泣,有深情,有憐惜。潛意識裡也知道自己沒有死,一心一意想要醒過來再看一看她。等他攢夠足夠的精力,睜開眼睛終於醒過來的時候,轉頭看見的是容顏憔悴、臉色蒼白的謝芳菲,安靜地靠在他懷裡,全心全意依賴著他。緊靠住的人是謝芳菲的天,是地,是所有的一切,摸得著的,摸不著的。他不敢吵醒她,摟住她,緊實的擁抱,彷彿想要融為一體,恨不得合二為一。神思纏綿,心潮澎湃。

可是他體內的真氣凝聚不了,秋開雨駭然失色,腦中快速運轉,正在想辦法的時候,看見了謝芳菲手中持著的太月令,有一瞬間的輕鬆。明白眼下的處境,立即要離開。他暫時失去武功,十分危險。本來打算讓謝芳菲留在陶弘景的身邊,雖然不舍,至少沒有性命上的憂慮。聽到謝芳菲決絕地要和他一起離開,秋開雨熱血湧上心頭,沒有阻止,他想看她。死裡逃生,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地看看她。

屋漏偏逢連夜雨,竟然碰到劉彥奇,用空城計嚇退了他。更加不滿的是任之寒。芳菲居然忘記重傷的自己,只顧著攙扶那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男人。秋開雨憤怒卻又無可奈何,他拒絕不了謝芳菲的請求。扯過她,緊緊靠在她的身上。她居然還在耳邊不識相地說:「開雨,等一等之寒,他傷得很重,跟不上。」秋開雨聽了,不顧自己的傷勢,越走越快。那個任之寒死了更好,跟他有什麼關係!秋開雨痛恨任之寒和她曾經同生死,共患難,故意和她同睡在一起,卻備受折磨。他的傷勢複發,強忍著疼痛,不讓謝芳菲發覺。表面上沉沉睡過去了,實際上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地鬧騰。秋開雨疼得渾身都是細細的汗珠,卻不敢驚動她。

第二天一大早他到外面通過特殊手法聯繫左雲,順帶買了一些謝芳菲喜歡的早點。回來的時候卻聽到言笑甚歡的兩人。秋開雨怒氣勃發,當場下逐客令,一意孤行。看見謝芳菲委委屈屈縮在那裡,不敢多話。嘆口氣,將手中的蟹黃湯包遞給她,她的臉色立刻緩和下來。秋開雨和她一起吃蟹黃湯包,感覺很好。

秋開雨傷勢未愈,武功盡廢,還要四處查探,到處奔波,內心的焦躁雖然隱藏得很好,謝芳菲還是發覺了,卻從來沒有提起過。秋開雨悄悄地正要推門出去的時候,謝芳菲睜開眼睛在他身後輕聲說:「開雨,外面涼,你加件衣服再出去吧。」晨光微曦,萬籟無聲里聽得分外清晰。他原以為她睡熟了,乍然聽到她的話,怔了好一會兒。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是不是穿得夠暖,連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注意過。他重新走回來,掀開被子斜靠在床頭。謝芳菲眼中閃爍著晶亮的光彩,低喃說:「你不出去了?」秋開雨點頭,低下頭看她,半天才說:「嗯,不走了。今天一天都不出去。」

謝芳菲抱住他,笑說:「真的?」隨手拿起一件外套,也坐了起來。越過秋開雨的身子,拿起床頭桌子上的燈,說:「我看看你的傷。」見他胸口的紗布上隱隱透出微紅,皺眉說:「開雨,等傷養好再忙也不遲。你看你,傷口又裂了。」秋開雨整理好傷口,說:「一點小傷,不礙事。」謝芳菲沉默半晌,悶聲說:「開雨,還是等傷好了再說吧。你傷得這麼重,洛陽也不太平,何況還有劉彥奇……每次你出去,我……我都有些擔心,害怕……」她這番話說得吞吞吐吐,喉嚨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秋開雨每次回來,見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穿堂里,映著昏黃的燈光,像有無數的話要說,每每欲言又止。他的心不但糾結纏繞,而且更加焦躁。失了武功,如同失了宛如垂天之翼的鯤鵬。這樣一來,難免冷淡忽視了謝芳菲。此刻見她這個樣子,也有些凄然,說:「不用擔心。」聲音依然是清冷的,沒有泄露任何情緒。伸手環住她,像環住他自己的性命一樣。兩個人原來已經糾纏得這麼深了,像是紮根於沙漠中的樹木,惡劣艱難,卻屹然挺立。

在左雲、太月令,還有謝芳菲的幫助下,秋開雨慢慢地恢復了武功。可是,他卻越發忙碌,難得回來一次。謝芳菲被困在這麼一個死氣沉沉的地方,越來越寂寞難耐。秋開雨摔了這麼重的一跤,萬事都得從頭開始部署。水雲宮目前還是由明月心主持日常事務。劉彥奇匆匆趕來洛陽,野心正熾,虎視眈眈。他隱隱嗅出北魏空氣中的動亂,正是大展身手的時機,不由得熱血沸騰,更加忽視了身邊的謝芳菲。困在這樣一座荒煙蔓草庭院里的謝芳菲已經有些凋零。秋開雨敏銳地發覺了她身上流淌的哀愁,也開始有些惘然。兩個人,不是相互喜歡就可以的——不論是怎樣的世道。

秋開雨內心還在猶豫徘徊的時候,見到左雲手上血染成的挑釁書,眼中閃著一簇簇跳動的火焰,指節泛白,神情冷若冰霜。用力揮一揮衣袖,滿身殺氣正要離開的時候,左雲一步上前擋住他,沉聲說:「宮主,你和她,原本就是一場荒謬。劉彥奇帶走她,趁這個機會,你放手吧。」秋開雨寒冷的眸子看著他。左雲不顧死活繼續說,「宮主,你再心慈手軟的話,遲早死在她手裡。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還要嘗試第二次?再說,你不能因為她一次又一次受威脅受掣肘。宮主,有許多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你要顧全大局,不能一直沉溺。我們還是趕緊離開洛陽吧。」秋開雨沉默半天,說:「現在還不能離開洛陽,她也不能死。你在短松崗埋伏圈外接應。不要再說了,我自有安排。」聲音里透露一絲的迷茫倦怠,長久的自我鬥爭弄得他疲憊不堪。

秋開雨埋伏在敵人的後方,乘其不備,飛身上前,一路如入無人之境,挾持南安王拓跋楨為人質,救走了謝芳菲。在為她運功療傷的時候,左雲不贊同地看著他,認真說:「宮主,你若下不了手,也絕不能將她再帶在身邊。」語氣堅決。秋開雨表面上不動聲色,伸出手掌貼在謝芳菲的后心,掌心滲出淋淋的汗水,內心早糾結成一團。

左雲同樣面無表情,思慮半天,隔了半天換個方式提醒他:「宮主若還想奪回水雲宮,絕不能感情用事。魔道中人是容不下她的。出了這麼多事,宮主還沒有想清楚?」秋開雨揮手,眼中閃過怒氣。左雲也知道自己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無聲地離開了。這些道理,秋開雨比任何人都清楚。左雲一離開,秋開雨立即無力地支撐著床頭。明白有什麼用?有用的話,他也不用受這許多的折磨煎熬。他的狠冷絕情,並不是全無破綻。現在被人肆意拿捏在手裡,秋開雨只覺得渾身的火焰在哧哧哧地攪動,隨時爆裂開來。他忍受不了這種被人玩弄於手掌的軟肋,心腸驀地冷硬起來。

腦中的念頭剛剛成形,秋開雨像忍不住,復又低頭看著凄慘昏迷的謝芳菲,猶豫地伸出手,一下一下撫摩她蒼白凄慘的容顏。劉彥奇敢這樣做,生生掐住了他的咽喉,像是一張無形的網,縛住了他奔騰的手腳。可是,可是因為他,芳菲一次比一次傷得重,無盡的傷害。秋開雨不是石頭人,他到底是真心的——傾盡他所能給的真心。剛剛下的狠心瞬間又化為碎片,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此刻恨不得天地無光,萬物俱滅,所有的一切都灰飛煙滅才好。他掙脫著離開房間,瞬間消失在茫茫的暗夜裡。可是腦海中既然存有這種的想法,就像滋長的野獸,隨時隨地反撲上來。他擋住了今天,保不定擋得住明天。或許他所等待的,只在尋求更好的解脫方法,更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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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別傳(共2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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