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姦細

「你總是喜歡對人動手動腳嗎？」

赫連綏面如古井像個看盡滄桑的老僧，看著趙嫿這副看上去十分豪邁不似大家閨秀的一系列舉止，腦海裡面浮現起上次在上林苑中趙嫿和赫連鳳爵稱兄道弟的樣子。

赫連綏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倒是把趙嫿給問愣住了。

「你這是幾個意思？」趙嫿不禁開口問道。

「你一個大男人，被人拍兩下怎麼了？怎麼比女人還矯情啊！」趙嫿給赫連綏投過去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這些個古人，就是在意這些男女授受不親的虛禮，她沒想到這赫連綏竟然也是這麼個保守的人，還不讓人碰了。

碰一下怎麼了？又不會懷孕生崽，怕個毛啊！

赫連綏彷彿被趙嫿明目張胆的鄙視眼神氣到了，漆黑的眼眸彷彿染了硯墨，變得極為幽深不見底。

「你自己回府。」

赫連綏微抿的薄唇，淡淡的吐出這一句話，說罷，轉身就要走。

趙嫿見狀，急忙伸手一把拉住他，一臉諂笑，忙道：「等等！我知道錯了，我不碰你了！」

赫連綏被趙嫿拉住，頓了一下，隨即回過頭，淡淡的瞥了趙嫿一眼，眼神平靜，隨即向下移去，看著趙嫿抓著他胳膊的手。

趙嫿也跟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隨即反應過來，急忙鬆開手，手指不自然的縮了起來背到了身後。

「那個……剛剛個是意外，」趙嫿咬咬下唇，尷尬的笑著，「是意外，呵呵……」

「我不可能次次都能恰到好處的幫你，接下來還是要靠你自己。」赫連綏擺了擺袖子，移開了目光。

「嗯嗯，我曉得的，」趙嫿眨了眨眼睛，嘴角帶了彎彎笑意，「這次王爺幫我這麼多，我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以後王爺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儘管和我說就是。」

赫連綏抿唇不語，只是深深的看了趙嫿一眼，隨即便轉身抬步離開了。

她和她母親確實是不像……

為什麼要這麼真誠？為什麼不懂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好好保護自己？難道不知道人才是人最大的敵人嗎？

趙嫿望著赫連綏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散去，眼神漸漸歸於寂靜，半晌后，只見她輕啟櫻唇：「紫桐，我們也該回去找大夫人算賬了。」

一直跟在趙嫿身後的紫桐聞言應了聲。

今天她看到蕭氏在城裡逛了半圈，心裡解氣了不少，所以小丫頭的臉上很快又帶了笑意。

榮國公府，松光苑。

趙潛讓人拿了令牌，去宮裡給昏迷過去的蕭氏請了太醫。

蕭氏躺在裡屋的床榻上，額頭流下的鮮血，與脂粉塵土混在一起，顯得整張臉都污穢不清，乍一看像個豬頭，顯得格外嚇人。

趁著太醫還沒過來的這空擋，翠慕正給蕭氏用熱毛巾擦著臉。

「爹爹，你一定要為我娘做主呀！」趙娟歌用手帕掩著眼角的淚水，一雙大眼睛里滿是淚花，正楚楚可憐的對趙潛哭訴。

「大姐姐她明明沒有事，卻非要拖到這麼晚才出來，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想讓我母親在城裡跪拜一圈……」

趙潛皺著眉頭，往日里他一向疼愛這個二女兒，歌兒一直以來都是個爭氣的，又自小金尊玉貴的養在身邊，在京城裡也有著盛名，如今在他面前哭的這麼慘，趙潛不禁有些動容。

「歌兒，你快別哭了，把眼睛哭腫了就不好了。」趙潛背手站立，試著勸說趙娟歌，「等你大姐姐回來，我再好好盤問她。」

如果趙嫿真的是故意的，那她這麼做可就是太不懂事了，今天這一遭，榮國公府的臉面也都丟盡了。

「爹爹想問我什麼呀？」趙嫿淡然如斯的聲音從屋子外面傳了進來。

趙潛和趙娟歌聞言，紛紛轉頭向門外望去，只見趙嫿正挺直了身板緩步走進來。

「你還敢回來？」趙娟歌一見趙嫿便立即怒目而視，帶著哭腔喊道，「都是因為你，母親現在才不省人事的！你這個喪門星！」

趙潛聽到向來文靜溫婉的趙娟歌這麼明目張胆的罵著趙嫿，只一皺眉，卻並沒有阻攔呵斥趙娟歌。

「這是要碰瓷兒的意思？」趙嫿不屑的看了一眼趙娟歌，氣定神閑的樣子與氣急敗壞的趙娟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碰瓷？」趙潛沒聽懂趙嫿的意思，「過來，爹爹問你，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看著你母親在城裡跪走了一遭？」

「爹爹，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女兒故意戲耍大夫人呢，」趙嫿伸手撫了撫頭髮，眼睛里是毫無藏污納垢的澄澈明亮，「女兒分明是到的時候晚了一些，怎麼是故意看大夫人的笑話呢？」

趙潛聞言抿唇不語，只是看向趙嫿的眼神深沉了一些。

他的這個大女兒怎麼越發讓他看不透了？可是今日大街上送葬隊伍中發生的事，確實又不像她有能力做到的……

「你胡說，分明就是你想要害母親！」趙娟歌伸手指著趙嫿大罵，往日里的端莊優雅都沒了蹤跡。

趙嫿聞言眼神驟然一厲，緊盯著趙娟歌，「我看是大夫人分明想要害我吧！」

趙娟歌聞言，瞳孔驟然緊縮，掩在袖下的手捏緊了帕子，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我剛剛還想不明白呢，怎麼棺材里連我的屍首都沒有找到，就急著要給我辦葬禮，難道都沒人想要去救我一下嗎？」

趙嫿的眼神充滿控訴痛心疾首，眼眶微紅的吼道：「若不是九王爺碰巧救了我，恐怕現在我和紫桐已經在山林里餵了野獸！」

不就是打感情牌嗎？跟誰不會似的！

趙潛聞言一頓，臉上閃過一絲羞愧，片刻后，移開了看著趙嫿的眼神，氣虛的說道：「大夫人和我說，是那日和你一同出去的丫鬟跑回來稟告的，說你自己墜崖身亡了，大夫人派人去尋你的屍首沒尋到……」

「那個丫鬟是叫蘭琳嗎？」趙嫿突然冷聲問道，眼裡閃過一抹幽光。

原本她還對蘭琳抱有一點期望，畢竟是自己親自救回來的人，原本她當蘭琳是害怕刺殺私自撇下她逃跑了呢，現在看來，她確實就是蕭氏安排在她身邊的姦細了……

只可惜是個這麼沉不住氣的笨蛋！

「這個我不清楚……」趙潛轉頭看向趙娟歌，「歌兒，那個丫鬟叫什麼？」

趙娟歌心裡猛的一沉，眼裡閃過一絲慌亂，結巴道：「我、我不知道……」

趙嫿見狀嗤笑了一聲，剛想說什麼，可隨即彷彿又想到了什麼，當即又住了嘴，眼睛一轉，瞬間心生一計。

對付敵人最好玩的方式不是一招斃命，而是把敵人的命脈逐漸牢牢握在手中，像貓抓老鼠一樣，玩一玩，放了她，讓她在折磨中崩潰死亡。

而這個蘭琳正好可以留在身邊利用一下，反正如今這情形，她也沒辦法把蕭氏徹底搬倒，畢竟事情沒有嚴重到讓趙潛放棄了蕭氏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