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報仇
趙嫿進了房間，一股濃重的陰潮之氣便撲面而來。
這屋子裡的環境這麼差，竇姨娘還沒出月子呢，長時間住在這裡肯定是會落下病根兒的。
竇姨娘身上蓋了一床薄舊骯髒的被子，臉色蠟黃，兩眼紅腫，她湊著熹微光亮看清來人，唇片蠕動輕喚道：「大小姐......」
趙嫿走近后一看，竇姨娘裙下正在淌血塊，身上充斥著惡臭的腥味，原本烏黑亮麗的秀髮彷彿朝夕之間雙鬢如雪，可見她有多麼的傷心欲絕。
「大小姐，我剛剛聽見你們在外面說什麼，什麼屍體？」竇姨娘的樣子有些著急，「雪晴呢，今天怎麼沒見雪晴進來？」
竇姨娘伸出一隻枯瘦的手，似乎想抓住這個從小就伺候著她兩人情同姐妹的丫頭。
趙嫿眼裡閃過不忍。
昨天竇姨娘被關入冷院這件事情，完全都是蕭氏一手操辦的，事後蕭氏還告訴趙潛，竇姨娘已經精神失常瘋癲了，口口聲聲說她身上是附了鬼。
趙潛聽說后，竟然也真的相信了，再沒有過問竇姨娘的事，彷彿想把她活活拖死在冷院里。
所謂歡情易，恩愛薄，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男人的愛那就是一坨狗屎！
「竇姨娘，雪晴……她不會再進來了。」趙嫿自己找了個凳子坐在了竇姨娘的床邊，聲音一再放輕。
「什麼意思？」竇姨娘聞言一愣，隨即一臉不可置信的悲憤，「她是不是也被大夫人給抓走了？」
「沒有，她死了。」趙嫿最終還是決定把事實告訴竇姨娘。
「怎麼會……」竇姨娘如聞霹靂，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的萎靡下來，癱如一堆爛布。
「死了，都死了……也讓我去死吧！」竇姨娘兩眼一凸，突然又哭又笑的大聲嗚咽起來。
「竇姨娘，你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了你的孩子嗎？怎麼能想死呢？」趙嫿出聲打斷了竇姨娘的哭泣聲。
竇姨娘眼神一滯，似有著無窮無盡的悲痛絕望鋪天蓋地的將她淹沒，「可是我如今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替我兒報仇，我連自己都護不住……」
她娘家家勢單薄，本就是父親為了尋求一個庇護將她當禮物送給趙潛享用的，如今沒了孩子，又被誣陷弄到了這個不見天日的冷院裡面，趙潛對她更沒了感情，她確實是走投無路了。
「我可以幫你。」趙嫿一字一頓沉聲說道，眼神不似有半分假意。
竇姨娘猛然偏過頭，直直看向趙嫿，一時心頭情緒涌動。
而趙嫿那張略顯稚嫩的小臉，偏偏莊重的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信服。
「竇姨娘，我已經查過了，你的孩子是被人用水銀給毒死的，你的孩子死的這麼慘，你這麼自暴自棄，真的對得起他嗎？」趙嫿緊緊盯著竇姨娘的眼睛，一句句剝開這些血淋淋的事實。
「毒死的……」竇姨娘開始渾身發抖，雙眼血絲密布，就連指甲嵌進肉裡面刺出道道血痕都沒有發覺到。
「是誰？是誰敢給我的孩子下毒？」竇姨娘竟然強撐起上半身，嘶啞著聲音如地獄爬來的惡鬼，「是不是蕭氏，是不是她！」
趙嫿沉默片刻，眼神一頓，之後說道：「還不確定，我沒有證據……」
「就是她！就是她！一定她這個毒婦！除了她沒人想害我的孩子！」竇姨娘聞言突然情緒激動地大喊出聲，因為用力過猛，隨即便一陣猛烈的咳嗽。
趙嫿剛想安撫一下竇姨娘，把她扶著躺下，外面就傳出了一陣說話聲。
「竇姨娘，你先歇會兒，估計是我父親來了，我得出去看一眼，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趙嫿只能暫時先囑咐竇姨娘，便忙趕著出去了。
竇姨娘最終體力不支趴在床上，眼神裡面卻一片刻入骨髓的怨毒。
院子里，王管家帶著趙潛到了，見到赫連鳳爵正在院子裡面站著，急忙一臉訕笑的過去。
「嫿兒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懂事兒？怎麼能把七殿下請到這裡來呢？」趙潛忙過去給赫連鳳爵一行禮，然後邀請道：「七殿下還是和我去前院吧，這個院子里陰冷的很。」
赫連鳳爵兩眼一眯，隨即一臉客氣的笑意：「那侯爺可知道為什麼這個院子里這麼陰冷？」
趙潛愣了一下，沒想到赫連鳳爵會問他這個問題，不由得問道：「為什麼？」
赫連鳳爵抬起一隻手指向旁邊的古井，「侯爺去那裡看看就知道了。」
趙潛不明白赫連鳳爵是什麼意思，他只想趕緊帶著七皇子離開這裡，畢竟這裡面還關了可能被鬼上身的竇姨娘，萬一衝撞了皇室，又少不得被對家一通彈劾。
但是赫連鳳爵既然這麼說了，趙潛只能走到那井邊去看一眼。
原本也沒想著裡邊兒能有什麼東西，所以趙潛也沒有什麼心理準備，就隨隨便便往裡面看了一眼，當即就被嚇了一跳，一臉的驚駭。
王管家忙手疾眼快的在身後扶住他。
「這、裡面是誰呀？」趙潛被嚇得腿都軟了，「難不成竇姨娘……她跳井死了？」
想到這兒，趙潛更是汗毛直立，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赫連鳳爵面前，急道：「殿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父親這是要去哪兒啊？」趙嫿從裡屋出來就看到趙潛被嚇的這副屁滾尿流的慫包樣子。
趙潛尋聲轉頭望去，突然一臉怒色，「趙嫿……你怎麼跑屋子裡面去了？」
趙嫿心裡真替竇姨娘感到不值，這些天她也是將趙潛對竇姨娘關懷備至的寵愛看在眼裡，可沒想到趙潛這人就因為道士那幾句話，就將昔日寵妾丟到這般田地。
真的是一個毫無擔當，毫無責任感的男人。
「父親，竇姨娘沒有死，這井裡的那具女屍是竇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雪晴，還有另外一具……那是您和竇姨娘的兒子。」趙嫿走到趙潛跟前，一字一句如鐵鏈枷鎖套上趙潛的喉嚨。
「什麼？那惡靈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他把那丫鬟害死的？」趙潛聞言嚇的驚慌失措，「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啊？我們侯府要遭大禍了……」
「什麼惡靈？什麼大禍？那都是騙人的！」趙嫿大步流星走到那口井旁邊，義正言辭，聲聲激昂，「這裡面的丫鬟是被人害死的，您的兒子也是被人用水銀給毒死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惡靈！你們都被騙了！」
趙潛徹底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