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年的債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

暑假，君茉青跟著母親來到姥姥家。

她並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的車，只知道一直在城市居住的她見到那麼茂密的樹林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姥姥家在偏遠的鄉下，沒有都市那麼繁華嘈雜。

記得最清楚的便是在風中輕輕搖擺的柳葉以及鳥叫聲。君茉青第一次覺得自然是多麼的可貴。

她經常在姥姥家的後院跟小黃狗玩耍，陪姥姥種植白花蝴蝶蘭。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麼叫蘭花。姥姥是愛花之人，即便歲月不留情，她還是那麼的美麗。

姥姥的微笑與聲音至今都讓君茉青記憶猶新。君茉青怕晚間的樹林有鬼，每到夜晚總是害怕的不敢一個人睡覺。

姥姥就說森林裡住著山神，只要她聽話，山神不會讓鬼怪輕易搗亂。

現在想來，無非是大人哄小孩的的玩笑，不過君茉青更加意識到姥姥是個充滿愛心的人。

那一天，她與平時一樣和小黃狗在後院里玩。

小黃狗突然叫的厲害然後跳過柵欄，姥姥在和媽媽談心，沒有留意到君茉青為了找到小黃狗也跟著跑出了後院。

她走啊走，過了好久才看見小黃狗站在不遠處搖著尾巴示意君茉青過來。

走過去才看到還有另外一隻白小狗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叢。

它看起來那麼的瘦弱，而且還受了傷。像是好幾天沒吃東西，病懨懨的。

君茉青心一軟便把自己口袋中姥姥親手做的餅乾給那隻狗，也喂水給它。

一開始，那隻狗非常警惕，不親近君茉青。君茉青只是把東西放在它跟前然後退的遠遠的。

或許意識到君茉青沒有惡意，那隻白色小狗終於肯站起來吃東西。

自那以後，君茉青一到下午都會靜悄悄的離開後院去看那隻白色的狗。沒想到它真的就在那裡等著君茉青。

時間久了，那白狗似乎也記得君茉青，不在見到她就會低吼警惕。

君茉青每次都會帶不一樣的東西喂它吃。

那隻狗非常自傲獨立，它不會像小黃狗那樣圍繞著君茉青一起玩耍，每次它都只是坐在君茉青的身旁依靠著她睡懶覺。

君茉青給它起了個挺幼稚的名字--小白。

暑假結束，君茉青要和媽媽離開了，最後一天她帶著白花蝴蝶蘭還有零食來看小白。

她一邊把白花蝴蝶蘭挪到大樹下，一邊告訴小白說自己今天是最後一天來看它。

明知道小白聽不懂人話，君茉青不知怎麼總是會對它喋喋不休。

可能是因為鄉下小朋友都不怎麼願意和一個城市來的害羞的女孩兒做朋友吧。

本身她性格就內向不會主動和其他小朋友搭話。可以說小白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花種好了，東西也吃完了，君茉青溫柔的撫摸著小白的頭抱著它道別。

可沒想到小白一下咬了君茉青的手指!

君茉青嚇得大叫，鮮血不停地流著，媽媽聽到女兒的尖叫聲驚慌的趕來。

小白早就消失不見蹤影。媽媽將君茉青帶到醫院檢查。

好在沒傷到骨頭，只不過會留下傷疤。

醫生說過時間就會慢慢癒合，但沒想到過了十多年那傷疤就像紋身一樣一直不肯消失。

直到現在…

……

狼煙峰

「少領…」

儒夕雙手沾滿血的走到狼炎前低聲回復。

見到儒夕身上的鮮血，也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狼炎皺眉。

也意識到君茉青的狀況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怎麼樣了？「

狼炎聲線顫抖，足以聽得出他多麼緊張裡面危在旦夕的姑娘。

儒夕停頓了幾秒回答：「失血過多，而且心臟收到巨大的損壞，恐怕…」

狼炎雙手緊握。

他還期待著會有一絲生機。連儒夕都這麼說，那...

周邊的人感到他身上強烈的怒意嚇得不敢在出聲。

儒夕跟隨狼炎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失策的樣子。

先不問他倆是什麼關係，如果這個女孩兒死了，免不了和獵人族糾纏。

雖然他們暫時沒有告訴北狼族領王，但紙包不住火，領王和三位長老早晚會追查。

如果真變成那樣，那狼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譽將功虧一簣。

領王的位子先不說，到時候獵人族追查起來免不了狂風暴雨。

而且以狼炎的性格，他也不會將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供出來。

儒夕不敢枉然推測，因為現在狼炎就像一個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會引爆。

在儒夕看來，狼炎根本不在乎王位。此刻，對他來說，房間里奄奄一息的姑娘的安危勝過一切。

但為何？

難道只為一個不相干的人類？

「儒夕，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晨雅威上前問。

儒夕搖搖頭。

他是北狼族最能幹的醫師，但如果他說不行恐怕真的是沒救了。

大廳的死靜讓大家感到難以呼吸。能夠聽到的被微風吹著的火把的聲音。

沉默了一會兒，狼炎走到大門前，他脫下金黃色斗篷。

「少領…」

晨雅威失色的叫住了狼炎。他猜到他要做什麼。

「楓，儒夕，在我出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入東閣。就算是領王過來也替我擋著。雅威，守在這裡。」

根本不理會晨雅威的阻攔狼炎低聲命令。

三人知道狼炎的意圖嚇得臉色大變。

晨雅威他們仨不謀而合的站在原地不動，以沉默表示對少領的抉擇不同意。

三個人跟著狼炎許久，只要是狼炎的命令，哪怕是上刀山也不會皺眉。

但此刻，他們決意要違背對少領的命令。

「少領！「

晨雅威與偉楓同時攔住了狼炎。

「放開。「

狼炎不容拒絕的低吼。

雖然這樣公開阻止少領是大不敬，但也顧不得禮數。他們不能眼見著狼炎拿自己的命去換君茉青的！

「少領，不值得。「

偉楓明知道會被殺頭但他不得不違背命令。

砰！！

一股強烈的紅光將偉楓彈開，那股撞擊力使得偉楓狠狠的裝在石壁上。

晨雅威也變得啞口無言。

他…真的瘋了。

「守著，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狼炎命令。

「是…少領。「

狼炎的話不敢不從，晨雅威只得低頭答應。

狼炎走進屋，大門便關起。誰也看不見裡面但三個人都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

狼炎會把他的紅珠轉移給君茉青。

百妖國的後代每一個人都有明珠，北狼族是紅珠，南獅族是藍珠，西狐族是黃珠而東虎族便是白珠。

紅珠就像心臟一樣，沒了紅珠就等於沒有盔甲的戰士一樣，和人類一樣沒有防禦力，稍微受一點傷都可能導致喪命。

他是北狼族的少領，更可以成為白妖國國王的最佳候選人。

但此刻，他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類的女子連命都不要了！

晨雅威知道內幕所以或多或少能夠理解，但偉楓和儒夕不是。

他們擠破腦袋也無法想明白為何那麼英明的少領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決定。

晨雅威走過去將偉楓扶起。

「怎麼樣？」

偉楓臉色難看的咳嗽幾下將嘴角的血擦拭。

「讓儒夕看看。」

「我沒事。」

「少領的力量你不是不知道。」

晨雅威命令式的道，但更多的是擔心。

恐怕這會兒他的內臟都出了問題。

好在偉楓也是修鍊多年，否則那一擊真的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少領的決定自由他的道理。我們能做的就是聽從他的命令而已。」

晨雅威低聲道。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偉楓知道再問也沒用。

…

走廊又是一片安靜。

晨雅威一個人守在門口，他的心無法平靜。

只因房間內的紅光一旦消失，他的少領便有了一個這一輩子無法擺脫的[累贅]…

他等了她十年。

這十年他從未接受過長老們任何提出的婚姻。

因為那時如果不是君茉青，被人追殺的年幼的狼炎可能就那樣死在了人類的領域。

人說在江湖上混，總有一天要還…

可這十年前的債還起來實在是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