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懷疑
「咳……咳……」早起就有的咳嗽被他這一吼突得就暴發了出來,忍也忍不住的,一聲接一聲,才幾聲,就眼淚流了一圈圈,明明可以側過頭去的避開阿澈的,她卻偏不,就是對準了男人的臉使勁的咳嗽,阿澈手一松再一閃,似乎是受不住她噴過來的氣息了。
芸若不由得在心裡偷笑,這一咳嗽終於達成了她的目的,身子自由的那一刻只如泥鰍一樣的向旁邊一側,立刻就逃出了男子兩步開外,輕輕再走到屋子一角的琴前,足不沾塵般一身紫衣讓她如精靈一樣的彷彿不食人間煙火。
彎身道了一個萬福,「公子坐吧。」也不奉茶,既然紅姨連水離也不放進來,她也不管什麼禮數不禮數,巴不得他立刻嫌她不周到立刻就離開了才好呢,「公子,想要聽什麼曲子?」
阿澈抱著兩隻臂膀,漫不經心的踱到了窗前,簡短的答案送過來,顯然此時他的心思已不在這屋子裡了,「高山流水。」
看著他的樣子芸若心裡一喜,也不管他,指尖上揚,輕落下的剎那,清澈如水的琴音飄渺而揚起,仿如飛泉鳴玉般讓人頓時神清氣爽,暮蓮澈靜望著芸若小築外的夜色,女子調笑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這裡距離大門口有一段距離,卻怎麼也掩不去那不斷飄來的聲音,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這樣的環境他可真是不喜歡,倘若今天不是為了避開蘭兒,他說什麼也不會來這種地方。
心裡不由得有些煩躁,卻慢慢的被著芸若那美妙的高山流水而平息了,叮叮咚咚的水聲漫在周遭,也終於讓他略去了窗外的紛雜。
轉回首,紫衣的芸若微垂臻首,指尖慢慢的撥動中,讓人彷彿置身在高山流水之中……
暮蓮澈靜靜的站在窗前,默默望著眼前的女子,芸若不愧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名妓,果然傳聞不如一見,曼妙的身姿,嫻熟的琴技,而據說最讓人賞心悅目的是她的畫,聽琴聽曲,再來到書桌前,桌子上一幅未完成的青竹圖躍然眼前,那青竹翠碧青透,節節向上的勃勃生機透過她的筆峰完全的彰顯在他的眸中,果然她的畫也是極品,怪不得明書畫館總是門庭若市,果真是因著她的盛名才紅火起來的。
聽說她與袁明書一向走得近,看來是不假的了,而今日,據說五弟就是與袁明書一起去的煙山寺,剛剛芸若出了轎子時就說過她是從如香館而來,心裡不由得在思量了,或許芸若也遇見了五弟。
悄無聲息的等待著芸若一曲彈罷,一閃身就站到了她的身邊,「芸若,今天可是去了煙山寺?」原本他就有吩咐過紅姨他包養下芸若的日子裡不許芸若接客,但是隨便她去哪裡都可以,而且每日里紅姨都要交一份她每天的行蹤表給他,只是該死的,他每一回收到都是當成廢紙一樣的扔掉了,甚至從未看過。
一個蝶戀水榭的妓子,他原本就是不屑的。
輕巧站起,芸若笑道,「是的,今天一早就去了煙山寺,一路都下著毛毛細雨,漫山的薄霧,可是那山中風景真是美到極致。」驀然又想起涼亭里的棋弈,她居然未與明書和阿卓下過完整的一盤棋呢。
「可遇到了阿卓?」他隨口問道,彷彿是不經意間的一問,卻讓芸若不由得有些心驚了,不是怕他問了,而是因著阿卓就是那一夜他要追殺的對象,說了,她可是真怕呀。
嘴唇動了動,腦子裡千思百轉,終於還是坦然的說了出來,「芸若是今天才與阿卓相識的,難道公子也認識阿卓嗎?」
「笑話,我們暮蓮家他排行第五,我排行第三,倘若不認得,我又怎麼會問了你呢。」深冷的目光直射向芸若,彷彿不相信她只是在今天才剛剛認識阿卓一樣。
微一頷首,芸若波瀾不驚的說道,「芸若見過三王爺。」原來他就是當今燕國的三皇子暮蓮澈呀,怪不得他許她叫他阿澈,還真是兄弟兩個,一個為阿卓,一個為阿澈,可是,明明是兄弟,卻為何讓她以為他們間是仇敵一樣的呢。
那一夜,他追殺阿卓的情形她怎麼也無法忘記,那一夜,阿卓的傷她更是無法忘記。
「你與阿卓今日倒是有緣呢。」暮蓮澈再一次的掃過她的屋子,記憶彷彿就回到了那一夜,努力的搜索著那一夜所有的細節,他不信會有這麼巧的事情,芸若居然會在今天就認識了阿卓。
「哦,是明書引見才相識的,回來后因著避雨所以明書就帶著我進了如香館。」不管描起來黑不黑,這一些都是今天所有的事實,倘若她現在不說,將來再說起來那可真就是越描越黑了。
挑挑眉,「阿卓現在可還在如香館?」
「在吧,我離開的時候,阿卓與明書還在。」她淡淡而語,不驚不亂中化解了他所有的疑慮,那一夜她救起阿卓的事情她就是不想吐露半個字,那般難堪而光裸的與阿卓同在一張被子底下,倘若傳出來,她以後就真的再沒了面目見人了。
暮蓮澈倏然貼近了她,一隻大手眨眼間就捏住了她尖巧的下巴,微一使力,芸若立刻就漲紅了臉,微張的檀口卻喊不出半個字來,「如若讓我知道了什麼,這蝶戀水榭就是你的葬身之地。」那冰冷無一絲溫度的語調送進了芸若的耳中,竟是給了她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剛剛,她與他所有的對話都沒有提及那一夜,可是暮蓮澈似乎已經有所懷疑了,懷疑那夜是她救了阿卓。
輕閃著長睫,不住的扇動中努力的告訴他她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做過。
沒有絲毫的妥協與畏懼,生不逢時,死又何懼,蝶戀水榭里十幾年的光陰,讓她將生死早已看得淡如水了。
四目相對中,暮蓮澈終於緩緩鬆開了他的大手對她的鉗制,那一刻,芸若就彷彿從鬼門關里飄出來一樣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芸若不懂王爺剛剛說的是什麼,但是芸若只是這蝶戀水榭中最微不足道的,芸若的命更不值什麼,王爺想要便拿去吧。」隱忍著怒氣,被著他的無形中的冰冷所惱,她氣憤的衝口就說出了這些。
明明是她的心虛,可是此刻在面對暮蓮澈的時候卻是她的滿腔氣怨,一口氣說完的剎那,就連她自己也在暗自奇怪,阿卓,他的靈魂就彷彿附在了她的身上一樣,讓她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暗暗的唯護著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