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往事雲煙

「生意經」今天沒出攤，玻璃襪已經賣完了，蘇梅嚴令蘇雲溪處理好貸款的事情后，必須在家學習，不許到處亂跑了。

蘇雲溪只好乖乖聽話，從漆園市場出來，她又去了食品店買菜買肉，午飯下了把挂面煎了兩個荷包蛋對付著吃了，好肉好菜都留著晚上再做，和媽媽一起吃。

好久沒認真學習過了，蘇雲溪一頭扎進書山題海里，等到發覺脖子有些酸疼，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才發現猛烈的大太陽已經斂去了不少光芒，斜斜的掛在天邊，像個熟透了的紅柿子。

「呀！都快五點了，不行得趕緊做飯！」蘇雲溪看了眼手錶嚇一跳，趕緊沖向了廚房，第一件事就是換煤球。

不做飯的時候煤爐的門閥是塞得緊的，這樣能延長煤球的使用壽命，路子上還得煨著熱水才不浪費煤球的溫度。

蘇雲溪拿火鉗子將煤球挨個夾出來，已經燃燒完變成泥土顏色的放到一邊，還帶著通紅火芯子外圈黑色的煤球放在最底下，接著再加入全新的煤球，打開閥門蒲扇扇幾下，直到新填進去的煤球被點燃，再把鍋放上去。

天氣越來越熱，蘇雲溪燒了一大鍋清熱解暑的綠豆甜湯。剁了點純瘦肉餡兒，拌上切碎的小蔥，滴幾滴芝麻香油，和了面，包成白胖白胖的小包子再放進鍋裡頭蒸，包子個頭小，蒸個八分鐘左右也就熟透了。

之前用來燉紅燒肉的砂鍋里烀著雞，家裡沒有電冰箱，蘇雲溪挑了最嫰的小雞崽買，焯去血水以後下入蔥姜蒜八角和雞肉一起爆炒，五成熟改換成砂鍋小火慢慢煨，熬幹了多餘的水分，雞肉就能達到外焦里嫩的口感。

家常菜其實沒有什麼準確的菜譜和烹飪方式，蘇雲溪都是想起來怎麼做就怎麼做，很是隨心所欲，所以有時候也會做出可怕的黑暗料理來。

最後一道是清淡的小青菜，下鍋的時候蘇梅正巧回到家。

「媽，洗洗手準備吃飯了！」蘇雲溪在廚房裡聽見動靜便扯開嗓子喊。

蘇梅趕緊放下東西進廚房，看到女兒忙碌的身影，心疼地責怪道：「媽不是說過了嘛，你有時間就多學習，家裡這些活兒都別管，統統交給媽就行。」

「媽，我餓了嘛！等你收攤回來再做飯，就該餓扁了！」

「明天媽收攤早一點，你先吃什麼媽來做。」蘇梅滿眼疼愛地摸摸女兒的頭，指尖觸碰到額角留下的傷疤，還是會忍不住內疚，她嘆氣道：「看樣子你這疤是去不掉了。」

「媽小時候磕爛過下巴縫了三針，當時也留疤了，你外公說姑娘家留疤不好看，就到處去打聽，最後託人從京市的老字號中醫堂買了秘制祛疤膏，聽說是以前皇宮裡傳出來的老方子，專門給皇后貴妃用的，效果可好了，也不知道現在上哪兒還能買著。」

蘇雲溪卻是滿不在乎，一甩頭，瀟洒地說道：「有疤多酷啊，別人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正好不敢來找我麻煩！」

「你呀，馬上要考大學的人了，以後少開這種玩笑，別人會以為你是女流氓的！」蘇梅沒好氣地敲了敲女兒的小腦袋，接著幫忙擺好了碗筷。

飯桌上，蘇雲溪單等她媽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媽，你還記得一個叫陳保堂的人嗎？」

蘇梅愣住了，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湯匙在碗里攪動，直到蘇雲溪都開始著急了，蘇梅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媽以前有好些事情沒跟你說，總認為你還太小，跟你說不合適。」

「最近這段時間，要是沒有你，媽估計早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正好今天晚上你開口了，媽決定把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希望你有了媽媽這個前車之鑒，以後能少走彎路。」

蘇梅神情嚴肅，溫婉的眉眼裡隱約透著股堅毅，如果不是有著強大的心理，蘇梅恐怕也無法熬過這些年的風風雨雨。

「媽，沒關係的，你想說的統統說出來，我想你心裡肯定會舒服很多的。」蘇雲溪挪動椅子坐到媽媽身邊，拉著她的手，眼底全是對她的支持。

蘇梅眼中有淚光閃動，吸了吸鼻子，才說道：「那咱們就從陳保堂說起吧，雲溪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我今天見到他了……」蘇雲溪將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當然也包括她對陳保堂的印象，「媽，陳叔叔看起來像是個很正派的人。」

「你們都被他騙了，他小的時候可是街面上有名的扒手！」蘇梅開了句玩笑。

蘇雲溪卻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不會吧？我還以為他是什麼武林高手一代宗師呢，原來以前是小偷啊！」

「不不不，媽故意逗你玩的，陳保堂那時候也是迫不得已！」蘇梅看不出來女兒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戲，正反過來故意在逗她呢！

母女倆視線交匯，蘇雲溪沒憋住笑出聲來，「哈哈哈……被我騙了吧！」

「你呀你！」蘇梅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才接著說道：「我記得陳保堂他們家幾代人都是辦武館的，但聽說他們武館里出過賣國賊，後來就被民兵查抄了。」

「陳保堂的父母成了人人喊打喊殺的黑五類，被送去勞動改造，之後沒幾年病死了，陳保堂和他妹妹雖然被送了回來，可他們家的房子也充公了，親戚朋友怕受牽連，早都跟他們劃清界限，他和她妹妹就成了街上的流浪兒。」

「為了養活他妹妹，陳保堂才當了扒手，但他只偷吃的，從來沒拿過誰家的值錢東西。」

蘇梅陷入了遙遠的記憶里，那時她還不曾遭受過痛苦煎熬，日子美好到讓她每每想起嘴角都不自覺上揚，「有一次他溜進我們家廚房，那天家裡為我舉行了生日派對，請了很多客人，廚房準備了很多珍饈美味。」

「陳保堂都沒有拿，他只拿了兩個白饅頭，我當時跟你小姨在玩捉迷藏，我就躲在糧櫃里，實在太好奇了，就跑出來問他，既然偷都偷了，為什麼不撿好的偷，你猜陳保堂怎麼說？」

「他說他只是想活下來，偷饅頭良心上已經過意不去，再偷其他東西怕上癮，更怕從此墮落，要做一輩子小偷。」當時陳保堂可是比她還小，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蘇梅至今提及仍然覺得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