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房契

這種人就是典型的小市民心態，蘇雲溪既不熱情也不伸手去打笑臉人，只是淡淡地說道：「桂花嫂叫我雲溪就好了。」

「雲溪啊，你們這屋幾十年沒人住了可得好好打掃打掃，我就不耽誤你們了，改天來玩哈！」桂花嫂搬完最後一摞蜂窩煤，扭著腰跑了。

孫翠芬氣得指著她的背影大聲嚷嚷：「哎你把人家牆根底下弄這麼臟也不打掃打掃，太沒公德心了！」

「孫姨別說了，沒事的，待會我們自己打掃就行，大傢伙都忙。」蘇梅不願意剛來就跟人鬧矛盾，拉住了孫翠芬又朝女兒使眼色。

蘇雲溪也不想跟那種小角色浪費時間，推開門以後就趕緊挽著媽媽的胳膊進屋去，屋裡頭一股嗆人的霉味，蘇梅母女倆又抓緊把所有窗戶全都打開通風，空氣這才好一些。

東屋是整個大雜院裡頭唯一的兩層建築，二樓的還帶陽台整個屋頂都是平的，爬上去整個棚戶區就可以盡收眼底。一樓有兩個卧室廚房靠西面積也不小。

因為原先是給管事住的，所以東屋有獨立的衛生間，只不過馬桶跟沖水器當年抄家的時候都被打砸銷毀了，說那是享樂主義，只有和廣大窮苦人民一塊擠公共廁所，才能改掉資本家陋習。

蘇雲溪滿臉驚喜：「咱家有獨立衛生間呀，太好了媽，回頭咱把馬桶和沖水器安上就不用跑外邊去上廁所了！」

「噓！小點聲音，叫別人聽見了多不好，大家都是去公共廁所的。」許是回到老屋勾起了許多過往記憶，蘇梅臉色有些發白，早些年成分不好的人就連說話都得特別注意。

「媽，都過去了，現在不是以前了，言論自由，您放心，再也沒有人誰能因為一句話就亂扣帽子的。這屋真大，咱今天先把晚上睡覺的地方收拾出來，其他的以後再慢慢收拾。」

蘇雲溪了解她媽的性格，只有忙起來她才不會胡思亂想，母女倆齊心協力，還有孫婆婆也來幫忙，終於在午飯之前清理出一間屋子。

「餓了餓了，孫婆婆，午飯別在家吃了，我剛來滬市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您帶我們去吧，我媽請客！」蘇雲溪笑容爽朗。

孫翠芬一早上顧著幫忙了連菜都沒去買，本來也準備出去下館子的：「哪兒能呢！這頓必須得讓婆婆給你們娘倆接風洗塵，要是不同意，那我可就不帶你們去了！」

「好，好，改天我們再請婆婆，那婆婆你先回家休息休息，累半天了，過半個小時咱們再出發！哦對，還有我孫爺爺別忘了，一起吧人多熱鬧！」

「行，我這就去叫他，老頭子成天閑著沒事就出去拾破爛，不過走不遠，就在這附近，我去找他。」孫翠芬雖然上了年紀不過身體十分硬朗，做起事情還和年輕時一樣風風火火的。

等到孫婆婆走了以後，蘇雲溪才把青銅鎖重新翻了出來，「媽，你看這鎖是以前的老物件吧？」

蘇梅停了一下又繼續收拾東西，輕飄飄的說了句：「好像是宋朝的吧，你外公以前最喜歡鼓搗這些老物件，青花瓷瓶子，黃花梨大衣櫃什麼的，總之家裡用的基本都是有年曆的，不過後來抄家都被沒收了。」

「像鎖頭這樣不起眼的小物件就留下了是不，都放哪兒了？」蘇雲溪兩眼放光，可惜下一秒橫財夢就破滅了。

蘇梅回過頭很奇怪地看著她說：「應該沒有了吧，你問這個幹嘛？」

「媽！這可是古董啊！你再好好看看，宋朝的雙簧片子鎖，值不老少錢呢！還有這個，剛才在孫婆婆家裡我沒好意思直說，您知道外公給您留了什麼嗎？」蘇雲溪滿臉激動。

蘇梅卻還在愣神，「還能留下什麼呢？當年家裡的處境很不好，我們全家人都經常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但凡能值錢的東西都拿去換糧食救命了。」

「房子！小洋樓！」蘇雲溪激動得掏出外公的親筆信，翻到最後一張對媽媽說：「外公當時走得很急，信里寫了沒能把您接回來很愧疚。」

「然後為了彌補這份愧疚，外公決定將蘇家所有房產都留給您，十處小洋樓包括大雜院，全都留給額您，這上頭還有舅舅和小姨的簽名跟手指印，證明他們都是同意的，外公還找了保人公證，這是具備法律效應的！」

相比起女兒的激動，蘇梅就顯得淡定很多，她接過信仔細的看了看，雖然心緒平穩了，可看到了最後，還是紅了眼眶，聲音哽咽，「沒有用的，那些房子被沒收以後怎麼分配的咱也不知道，你外公早就不是房主了。」

「不，這幾年已經陸續有返還祖產的了，外公高瞻遠矚，肯定是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留下這份信，您瞧，這公證人職稱是當時的街道主任！」

蘇雲溪說著趕忙指著信上最後一句話問道：「媽，外公說其實當你決定代替舅舅下鄉插隊的時候，他就把蘇家所有房產都交給你作為補償了，這句話什麼意思？」

「啊？交給我了嗎我不知道呀！要是沒有這封信，我根本不知道你外公有過這個打算。」蘇梅一臉迷茫。

蘇雲溪想了想又問：「媽，當時外公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話，或者帶你去過什麼地方？」

「好像……」蘇梅仔細地回想，然後忽然起身去了原先自己住過的房間，就在原來放鋼琴的地方，蘇梅回憶著當年父親站的位置，蹲下來揭開了木地板，果然看到底下是空的還放著個小布包。

母女倆深吸了一口氣，拿出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了裡面的樟木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厚厚的一沓房契！

「天哪！原來這些東西都藏在這裡！可你外公當年咬死了說是抄家的時候丟了的……」蘇梅顫抖著雙手不敢碰，臉色也嚇得一陣青一陣白。

蘇雲溪卻什麼都明白了，上輩子她和媽媽都沒來過滬市，也沒見過孫婆婆，更加不知道這些祖產的存在。

來探監的那個蘇家故人，說的許多話都雲里霧裡，現在想來，他所謂的交換自由，其實是在引導她，想讓她交出房契吧！那麼很有可能，連造成媽媽去世的所謂意外車禍，都是有人在幕後精心策劃的！

蘇雲溪全身寒毛都倒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