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奉天與承德
一九三一年,剛剛入秋,熱河承德已經有些涼意,作為熱河省的省會,從古至今自然環境優美,清朝時就是皇家的避暑之地。
由於資源豐富,所以滋生了很多食用菌,又是北方一個重要的中藥材生產地,再加上他南鄰京津,北倚遼蒙,是連接華北、東北兩大經濟區的交通樞紐,內蒙古東部地區的重要出海通道,所以註定他在這亂世中不會平靜。
喬杉是承德城,福林藥鋪的大小姐,她有一個哥哥,但是常年在外遊歷,使得喬杉一個姑娘,被迫成了父親的左右手。
喬家,是承德有名的大戶人家,自家種的藥材除了自銷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外銷,藥材不像衣服,或其他普通商品人人都要,他們做藥材生意的,一直是靠著幾個老主顧,喬老爺為人忠厚、講誠信,所以在這種亂世中,幾個老主顧還是原意不辭辛苦,到承德來買藥材。
現在國內沒有一處是安生的,天天都在死人鬧飢荒,所以藥材就成了稀有的商品,別的地方都漲了價,一擲千金都未必買得到一兩藥材,但是喬家依然信守承諾,堅決不抬價,使得幾家競爭對手,早就對喬家恨之入骨。
但是承德的老百姓,卻對喬家感激不盡,因為喬老爺不僅不惡意抬價,反而還在向貧困的人家施捨藥材,這種做法在喬家已經實行了幾代人,已經成了喬家必不可少的習慣,就是這個對喬家來說,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卻生了競爭對手的,眼中釘肉中刺。
很快他們就出手了,本來喬家一切都很平靜、正常生意做的也很順利,但是,偏偏在喬杉和承德遲家大公子訂婚當天出了叉子,遲家在承德也算是大戶人家,幾代人都是做布匹生意,本本分分,又與喬家是世交,所以兩家聯誼,是承德近年來最大的喜事,正巧喬杉和遲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緣分天定,兩人也算是幸福的一對兒,可是災難,總是喜歡降臨在幸福的家庭。
兩人訂婚當天,喬家有一批運往北邊的貨被扣了,喬老爺一聽這消息,眼前一黑在兩位新人面前就暈了過去,待他醒來客人已經散去,只留下喬杉遲民,喬夫人和遲家二老守在身邊,喬老爺醒來第一就話,就是對喬杉說道:「杉兒,這批貨對我喬家至關重要,北邊的老主顧還在等著拿貨呢!你們的婚事恐怕要延遲了」
喬杉聞言,趕忙拉著遲民上前說:「父親,我和遲民也商量好了,等那批貨安全送出去,我們在辦婚事」
不等喬杉說完遲民就開口說:「喬伯伯,大事要緊,兒女情長暫且放一放」
喬老爺見兩個孩子這麼懂事,也心生欣慰,點點頭說道:「明日,我就啟程去奉天城,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快些將貨要回來。」說話間喬老爺已經在喬夫人的攙扶下,從床上做了起來。
喬杉聽喬老爺要一人去奉天城要貨,心中頓時覺得不好,現在奉天城局勢混亂,各方勢力盤踞於此,隨時都有可能出事,喬杉連忙說道:「父親,我隨你一同去。」
喬杉此話一出,遲家二老和喬夫人就面露難色,遲家二老礙於身份不好多說,但是喬夫人出嫁前,就是深閨里嬌小姐,出嫁后又是在家相夫教子,是典型的舊社會女子,她一直都不贊成喬杉一個姑娘家,干涉生意。
但是喬老爺是流過洋見過世面的,所以他極力要將喬杉培養成一個新女性,所以喬夫人也就沒再多管,可是現在喬杉都要嫁人了,還要到處跟著喬老爺走南闖北,確實有些不妥,於是喬夫人便面色凝重的說:「杉兒你老實在家待著,讓張管家隨老爺去就行」
喬杉聽到母親這樣說,心裡自然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所以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遲民,遲民與喬杉一起長大,喬杉一個眼神他就明白要幹什麼,更何況現在這種情況,於是遲民開口對著眾人講:「我也一同前去」
他此話一出,遲家二老更是臉色一沉,但終是什麼話都沒說。過了一會兒,喬老爺見氣氛有些不對於是開口道:「那也好,你倆同我一起前去,奉天乃是大城市,比我們小小的承德繁華的多,你二人同我此番前去,也好買些玩意兒置辦一下新房。」
喬老爺的話一出,喬杉臉色一紅,低頭再也不說話,其他人也是會心一笑,氣氛明顯緩和了很多。
兩家家長又說了一些,關於喬杉和遲民婚宴的事後也都乏了,遲老爺站起身說:「沛澤兄,那此時就這麼定了,天以不早我和夫人就先回去了,你好生歇著」
沛澤是喬老爺的字,以前人們除了姓名外,還會在取一個字。喬老爺姓喬、名章、字沛澤,喬老爺在外經商多年,早就沒人再提沛澤這兩個字,也就只有遲老爺這個世交,會叫他一聲,沛澤兄。於是喬老爺也站起身說:「建灃兄慢走」
說完兩人相互作了個揖,遲老爺就轉身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對後邊站著的遲民說:「民兒,你也早些回,別太打擾你喬伯伯了」遲民應了一聲沒在多說話。
第二日,喬章與喬杉,早早的就已經收拾好,準備出門。遲民也收拾妥當,趕往喬家,他沒帶什麼傭人,喬老爺除了帶上喬杉以外,還帶上了張管家,張管家在喬家半輩子,兢兢業業的,從小看著喬杉長大的,喬杉也稱呼他為張伯伯,所以也不算下人,帶上張管家,是因為他對這些事,比較容易上手。正好張管家,有一個兒子在奉天,跟著張少帥當兵,是少帥的一個副官,所以這次去奉天要貨,成功的幾率還是很大。
在去往奉天的車上,張管家和遲民去餐車打飯,車廂里就只剩下,喬老爺和喬杉。於是喬杉擔心的說:「父親,此次前去奉天城,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喬老爺聽見女兒這麼說,也面露難色的說道:「為父我,也有這種感覺,看來我們不能再奉天久留」
說完后又看向喬杉說:「杉兒,你與遲民,在奉天待個幾日就回吧」
喬杉想了想后,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喬老爺打斷:「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有你張伯伯的兒子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喬老爺說完后,喬杉皺著眉點了點頭望向窗外不在說話。
待他們一行人,來到奉天城時,已經是九月十號了,東北已經有人開始穿上了棉衣,他們一下火車,一股涼意撲面而來,凍得喬杉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只往遲民懷裡鑽,張管家見狀只好笑笑,喬老爺倒是不以為意,一行人找了家旅館住了下來,一人一間房,喬杉由於是姑娘,被安排在了最裡面,張管家、喬老爺、遲民的房間,將喬杉的房間給圍的死死的。
奉天果然是大城市,男女老少打扮的都很時尚,這讓從小地方來的喬杉,顯得非常土有些和這裡格格不入,但是經常與喬老爺走南闖北的喬杉,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環境,可唯一適應不了的,是大街上總有來去匆匆的士兵,她也算見識過大世面的人,就連洋人她都見過,但是她就算去了那麼多地方,也從來沒見過像奉天這樣,大街上到處是士兵的地方。
由於外面太亂,喬杉一連兩天都沒出門,直到九月十三號,才勉強與遲民去逛了幾家成衣店,喬老爺一到奉天,就忙得見不到人影,喬杉由於擔心,也沒怎麼挑,隨便撿了幾件讓遲民幫著看看。
遲家是做布匹生意,自然眼光毒辣,連逛了幾家都是被別人給轟了出來,喬杉笑得直不起腰,指著遲民笑著說:「你要不要那麼耿直啊,人家布不好,你不會出來再說啊,非要當著人家的面兒說」
遲民對其他事情都很寬容,唯獨對布匹,要求頗高,他一向是這樣。小時候,喬杉與遲民就被經常,被成衣店的老闆轟出店門。搞得喬杉最怕和他一起買衣服,他倒好最後索性自己挑布,找裁縫自己做。
但是這可苦了喬杉,承德大大小小的成衣店,見到喬杉就跟見到鬼似得,門都不開。最後,也只能請遲民做衣服的時候,順帶給喬杉做兩件,所以從小到大,喬杉是瘦了胖了還是高了,他都一清二楚,搞得喬杉一點小秘密都沒有。
遲民見喬杉那樣笑話他,也不急不惱的說:「我那是就事論事,他的布料就是不好」喬杉聞言,笑得更燦爛的說:「你那是較真,鑽牛角尖,天下做布匹的那麼多,照你這種標準,那得倒閉多少家工廠啊,得多少人失業,得多少人穿不起衣服啊」他聽喬杉說完,明顯是贊同喬杉的說法的,於是也不在與喬杉爭辯。
喬杉本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誰知道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說:「那我也受不了,有瑕疵的布匹做成衣服」
喬杉正打算無奈的勸解他,可是還沒等開口,就被遲民搶先說道:「不過我以後不會那樣了,這個標準,只要要求我自己就好了」
喬杉見遲民終於開竅了,於是欣慰的說:「嗯嗯,這樣就對了。」喬杉話音剛落,遲民就又說道:「你也要按照這個標準來」
喬杉聞言,立馬炸毛說:「為什麼呀」遲民得意的抬起下巴說:「因為你要嫁給我呀」
喬杉汗顏,對著已經走遠的遲民喊道:「那我能不能不嫁」
遲民只顧自個兒走,也不會頭,朝後面擺擺手說:「不能,這是板上定釘的事兒,改不了了」喬杉非常配合,於是妥協地說:「好吧,以後我就好好的相夫教子啦」
他們不知道剛剛的那一幕,被一個身高一米八幾,一身戎裝的人盡收眼底,站在他身旁的副官說道:「世道這麼亂,難得世上還有如此才子佳人,也不枉我們浴血奮戰」聽到副官這些話,那人明顯眼裡也是滿是羨慕的說:「是啊,為了家人安穩度日,我們只能披上戎裝,奔赴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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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城就是今天的瀋陽,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我就不用多解釋了,還有曾經確實有熱河省的只是建國以後1955年被撤銷了連帶省會承德一併歸入了河北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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