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遇非人

老大爺走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只記得雞鳴三聲，算是傳統意義上的白天了。

我和陳二諾都在天亮以後才感覺到疲憊襲來，我躺在鐵架行軍床上，陳二諾就躺在地面的干稻草上，我們倆都睡著了。

就算是睡夢中，我依然能聽到不時有火車經過車輪撞擊鐵軌縫的「咣當咣當」聲，夢裡我好像趕火車遲到了，一直追著跑，跑了幾個小時，渾身肌肉都是酸的。實在不想跑了，我才醒過來，想到自己渾身都是傷，肌肉酸痛是正常的，這也應該是我為什麼做了這種夢的原因吧。

陳二諾還在睡著，屋裡沒有掛鐘，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窗戶外面還亮著，沒到晚上。陳二諾手腕上有個表，但我現在很難下床，只得叫醒了這傢伙。

「恩，你睡醒了？」他揉了揉眼睛，順便抬胳膊看了一下手錶：「唉，這都下午四點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天黑了，老頭還沒回來？」

瞅了一眼門，跟早上老大爺走的時候一樣，看來我們睡著期間他沒回來。

陳二諾也發現了這個情況，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兩聲：「不應該啊，十幾里路走的再慢，三四個小時也該能來回了，這大爺早上天剛亮就出去，到現在少說也有八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不是遇到啥危險了吧？」

我道：「你去看看唄？也許他回來瞅了我們倆一眼，見我們還在睡覺，就去巡鐵路去了。」

他連連搖頭：「說不通，如果回來的話，買的東西呢，他不是說去買吃的了嗎，總不能拎著東西巡鐵路吧，誰有這癖好啊？」

「那你出去看看，老人家是不是沒進屋。」

「行，我出去看看，你躺著別亂動啊。」陳二諾站起來開了門就出去了。

然而，他在外面轉了一大圈，依然沒有看到老大爺，我們都在擔心老大爺是不是在去最近的村子的路上遇到啥意外了。

一直到大半夜，門外才傳來了腳步聲，我和陳二諾相視一眼，老大爺終於回來了，不知道是遇到什麼事情給耽擱了。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進來的人明顯不是老大爺，高了兩個頭，而且身穿的大衣質地不錯，應該不是老大爺穿得起的。

陳二諾吃驚地站了起來：「強哥？」

我聽到他叫強哥，再仔細一看，這不是李強嘛！

「我就知道，劉子山泥跟著陳家老二這奇葩，就沒好事。」李強看到我躺在床上的慘樣，第一句說的竟然是這樣的話。

我只能瞥了陳二諾一眼，表情很無奈。

陳二諾不樂意了：「強哥，你這麼說不合適吧，我們也沒犯法沒惹事，我們在學雷鋒做好事呢！」

「學雷鋒？做好事？」李強把行李放下，看著我們倆道：「做好事能做到跳車逃逸？學雷鋒能學到兩人傷了一個半，還把人火車玻璃給砸了。現在整條鐵路線前後七八個站，站台上都在等著逮你們呢。」

「咋還逮我們，沒查出來那女的是拐賣兒童的嗎？」我大為不解。

李強點頭：「是，那女的沒到下一站就被綁起來了，小孩也被安排鐵路系統的人幫忙找親生父母，還有另外一渾身屎臭屎臭的男的，也被一起抓走了。但火車衛生間的窗戶是你們倆踹壞的吧，上綱上線你們這就是毀壞國家公共財產，拘留你十五天都算是輕的！」

毀壞國家公共財產？我跟陳二諾大眼瞪小眼，不知道這話怎麼接了。

李強也沒繼續打擊我們，而是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裡的擺設，道：「你們還不錯，還知道找個沒人住的破房子待著，不然我還真不容易找。」

「沒人住？」我搖搖頭：「有人，有個看守信號燈和鐵路岔道系統的退休老鐵路員工，是個大爺，他還幫我熬草藥減輕崴著腳的水腫。」

李強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你確定你們倆沒做夢？」

我和陳二諾都搖頭，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事情，怎麼會是做夢！

李強深吸一口氣：「我找你們的時候，一路問路問到這裡的，之前在前面一個車站，工作人員告訴我往這邊走有個廢棄十幾年的老值班房，也許你們會到這裡了。」

「廢棄十幾年？」聽到這話，我也顧不著躺著了，沒受傷的手支撐著半邊身子坐了起來。

陳二諾補充道：「老大爺早上剛出去，說是去最近的存在給我們買吃的，他這裡一直都是定期由路過的老火車司機給他捎一些東西，不夠我們吃的了。」

李強繼續問：「他幾點走的？」

陳二諾想了一下后說：「天剛亮吧，我聽到公雞打鳴以後，他才走的。」

掏出一顆煙，李強點著后又問：「你說他吃的東西是老火車司機捎給他的，在哪兒？」

陳二諾指了指煤球爐旁邊的牆角，有幾個土豆，還有一個承米的罈子。李強走了過去，提起罈子手腕一翻，就把罈子口朝下，把裡面的米豆倒了出來。

「哎，強哥，你這幹嘛呢，別糟蹋人家的糧食啊。」陳二諾很無語。

李強用腳把地面上的稻草掃開，我們才看到倒出來的最後一點米，或者說這已經不能叫做米了——乾枯沒有色澤，還發霉長毛。他問道：「看清楚了沒，這是什麼？」

「陳米！」我果斷說了出來。

李強丟下罈子，道：「沒錯，是陳米，這已經不是給人吃的了，別說老人，你們這樣的青壯年吃了都得拉肚子。」

「額，什麼意思？」我聽出來李強話裡有話。

李強抽了一口煙，皺著眉吐出煙霧后說道：「準確的說，你們倆遇見的，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我和陳二諾一起叫起來，不是人，那是什麼？

李強過來坐在了我這個行軍床邊，道：「來，把你們倆昨晚遇到的事情，一點都不差的給我說一遍，我看看你們倆到底遇到了誰，或者說遇到了什麼東西！」

我和陳二諾都是頭皮發麻地互相看了看，最後陳二諾開口把跳車以後的事情一一給李強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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