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婚
雖然清平鎮現在發生瘟疫，偌大的鎮子顯得凄涼蕭瑟，少有人跡，但是也阻擋不了安慶緒娶親的那一份喜慶。清平鎮里，安慶緒手下的各方大將都趕來捧場了，這位新晉的首領短短兩年裡已經讓各方節度使心悅誠服，他的智謀，他的英武，在年輕一輩中，的確算得上是翹楚了。素有戰場神兵之稱的建寧王也在他的手裡吃過敗仗，不可謂不強。而大唐的太子李豫也拿他沒有辦法，曾幾次中了他的埋伏，險些喪命。這一次，他又連連發難，連郭子儀都栽在了他手上，假以時日，大唐終歸會收於他的囊中。
而更令坐下將領感到奇怪的是，安慶緒竟然還派了請柬去了汾陽，盛情邀請大唐太子李豫前來出席他的娶親大典。從早上到現在，這件事情便一直議論著，沒有消停過。如今正是他們對戰的關鍵時刻，李豫又怎麼會冒這個險來參加安慶緒的婚禮了，似乎李豫也沒有必要賣他這個面子。
對於安慶緒的這一做法，眾說紛紜，說法不一，誰也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李豫會不會來，只等午時那一刻便有知曉了。
史思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雖然李適落在了安慶緒的手裡是沒有錯，可是未必李豫會見得為了一個兒子而犧牲他的半壁江山吧，也不知道安慶緒究竟是作何打算的。這件事情，多少有些懸乎。想起那一天晚上安慶緒當著那麼多手下的面前沒有給自己一點面子，他的心裡就恨得咬牙切齒。終有一天，他一定要討回那一晚所受地屈辱的。
寬敞的殿宇之中，一群艷麗妖嬈的宮女舞動長袖，纖腰扭擺，歌舞昇平。配合著樂隊的喜慶伴曲，為這位大元地新帝慶賀大婚。安慶緒兩年前殺了安祿山之後，便將安祿山的國號大燕改為了大元，自封為帝，帶領著手下的精將走南闖北，重創了大唐的軍馬，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更於去年。在李光弼手中奪回了東都洛陽，如今勢頭正是如日中天。而令人不解的是，安慶緒至今為止都沒有一個女人，卻是為很多人詬病，有人猜測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或者是有斷袖之癖。如今他將舉行婚禮，這些風言風語自然也是銷聲匿跡，大家都對這位未來的大元皇后充滿了期待。
午時的時候，殿外有兵將來報，大唐太子李豫前來恭賀大元新君大婚。這一個消息卻是在眾將領之中炸開了鍋。他們誰也不會料到，李豫竟然真地會來，對於安慶緒，他們又增添了幾分崇敬和佩服。
領路的小太監將李豫迎進了殿宇之中。聽著那鼓瑟齊鳴的配樂，看著那虎視眈眈的人群，李豫挺了挺胸脯，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大殿之中。這一次，他帶的人也不多，就只有魚朝恩和李司青二人。一身明黃長袍，面若白玉的李豫與那寶座之上一身喜慶紅火的安慶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安慶緒讓人賜了座，禮貌客氣地招待起李豫來。李豫亦是溫文有禮。客氣頷首地回應著。
「太子殿下能夠前來參加我的婚禮，果然有大將之風啊！」安慶緒淡淡地笑道，一臉哂然地望著李豫。「平王世子盛情邀請，本太子又豈能不來了，你還肯尊稱我一聲太子殿下，不管怎麼說。本太子還是要賣你這一個面子吧！」李豫颯然一笑。一臉無懼地看著安慶緒。
座下的幾個將領聽著李豫這樣挑釁蔑視地語氣，便有些坐不住了。上前便想拿下他，李豫眉毛輕輕一挑，哼了一聲：「平王世子平日里就是這麼教導你的手下的嗎？可真是讓我受教了。本太子今天抽空前來，可不是來和你們打仗的。我今天既然敢只身前來，就一定有所準備地。相信平王世子也不會失信，只是讓我參加你的婚禮，而沒有別的意思了吧。縱使你們抓了我，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大唐還是大唐，爾等名不正言不順之輩終究不過是跳樑小丑！」
「李豫，你真是囂張，你未免也太狂妄了吧！如今你是在我們的地盤上，我們就算反悔你也沒有話說。」安慶緒的手下大將李懷仙率先站了起來，憤怒異常地看著李豫。
「李將軍，你且坐下。今日我邀請太子殿下前來，只是出席我的冊封皇后大典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我已經說過，大家要將太子視為上賓，不得無禮，你們都不記得了嗎？」安慶緒輕輕地咳嗽了一下，面色有些陰鬱。
一時間議論不止的將領也停止了喧嘩，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安慶緒，等待著他下一步地動作。「總算平王世子還有一點容人之度，沒有流於烏合之眾！」李豫高傲非常地笑了笑，得意地看了一旁的李懷仙一眼。
安慶緒也不氣惱，一邊拍了拍手，便見得殿外兩個士兵領著一個小男孩進來了，卻是那李適。「父王，父王！」李適見得李豫，大聲地叫嚷了起來。「適兒！」李豫一邊站起身來，便要走過去，已經有兩名侍衛攔住了他的去路，李適也被士兵帶到了安慶緒的身邊，安慶緒一邊摸了摸李適的頭，輕輕地笑了笑：「小雍王殿下，看來我未來的皇後果然是醫術精湛，把你地病已經治好了啊！」
「你這個壞蛋！」李適鐵青著臉，忿忿不平地看著安慶緒，狠狠地罵了起來。安慶緒悠悠地笑了一下，一邊捏住了李適地下顎，低聲地道：「我不是壞蛋，將來我還會是你的父皇，我讓你做大元未來地君主可好？」
「安慶緒，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有本事的話，咱們戰場上見，真刀真槍那才是本事，使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也是勝之不武！」李豫一臉憤怒地看著安慶緒，想要衝上前來，已經有幾個士兵將他圍了起來，一臉森冷地看著李豫。魚朝恩和李司青也是被人堪堪圍了起來。
李豫輕笑了一聲，淡淡地斜了安慶緒一眼：「你以為把我抓了就能改變什麼嗎？安慶緒，我告訴你，既然我敢來，就不怕你耍什麼陰謀。就算我今天死在了你手裡，你們這些禍國殃民之輩也難逃我大唐的懲戒。」
「你想死，哼，沒那麼容易，起碼也要等你見了我的皇后之後我才會讓你死！」安慶緒哈哈地笑了笑，一邊放開了李適，會意地看了一旁的太監一眼。
「吉時已到，冊封典禮開始。」那太監高聲地喊道，只聽得殿外一陣噼里啪啦的炮竹聲響，各種樂器歡快喜慶地響了起來。十個宮女簇擁著一身鳳冠霞帔的沈珍珠走進了大殿，在兩個女官的攙扶下，沈珍珠盈盈而笑，緩緩地向著大殿之上步了過去，一臉神采飛揚地看著寶座上的安慶緒。熟悉的容顏，熟悉的氣息，依然是那麼明艷照人，依然是那麼優雅高貴，此情此景，李豫的思緒又飄回到了他和珍珠成親的場面上，也是這樣的盛況，也是這樣的花團錦簇，炮竹連天，她帶著幸福滿足的微笑與自己走到了一起。只是今天，她走進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她竟然是大元的所謂皇后。他期許了無數次的重逢，卻沒有想到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他要親眼見證自己心愛的女人成為敵人的新娘，這是一件多麼諷刺可笑的事情。安慶緒讓他過來，並不只是用適兒威脅自己吧，而是想證明自己，他才是珍珠最終的歸宿，他想用珍珠來打擊自己，他要侮辱他。
李豫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啞然地喊了一聲：「珍珠！」掙扎著身子想要衝過去，卻被那群侍衛緊緊地按壓在了一旁。沈珍珠熟視無睹地從他眼前走過，完全沒有看到他一般，眼裡有的，全是安慶緒的影子。安慶緒亦是得意地看了李豫一眼，牽著沈珍珠的手，拉著他一起登上了寶座。
台下的群臣紛紛跪拜起來，齊聲朗朗地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好，好，都起來吧！」安慶緒眉開眼笑，一邊福了福手。
「皇后，可還滿意么？」安慶緒頷首一笑，一邊輕握住了沈珍珠的手。沈珍珠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你看，連大唐的所謂太子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了，咱們還真是有面子啊！」安慶緒笑道，目光輕諷地看向了李豫。
「皇上這麼說豈不是妄自菲薄了，大唐衰敗是歷史所趨，小小的一個太子而已，又算得了什麼，如今我們大元朝如日中天，勢如猛虎，也許不久之後所謂的大唐都成為過去了，應該是皇上給足了他們大唐的面子才是！」沈珍珠宛然一笑，言語之間帶著幾分倨傲和不屑。這一番話卻是說得場下的人大快人心，連聲叫好。
李豫原本平靜的面色在這一刻失去了顏色，怔怔地看著高坐上的那一抹麗影，一絲灼痛在心裡蔓延開來。她竟是恨自己這樣入骨么？連正眼看他一下都這麼費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