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故人歸來(三)
()「偶然間得來的?」冷清修默默念著這幾個字,抬眸間,眸光變得堅定不移:「不!不信!她不會將這枚玉佩隨便交給別人!任何人也不會!」
季月嬋不動聲色,挑眉輕道:「哦?為什麼?你到是說說——她為什麼不會把玉佩交給別人?」
「因為,她說過——人在玉在,人亡玉藏!」
「因此——」
「因此——她絕對不會將玉佩交給其他人,也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得到這枚玉佩!」說到這裡,冷清修已經雙拳緊捏,緊緊的盯著她,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一切……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聞言,季月嬋笑了,看著冷清修的眸光已經沒有隔閡:「呵呵……清修,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變!」冷清修,她曾經最好的夥伴,戰友,知己,即使在五年之後,他還是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清修、清修、清修……這樣叫他的從來便只有一個人!
好半天,冷清修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抑制不住激動的道:「你、你、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季月嬋眼眉毛一挑,唇角微微的勾起:「你覺得我該是誰?」
「你、你……不!不一樣!明明就不一樣!什麼都……都不一樣……」
季月嬋絲毫不介意他又想承認又想否認的態度,一邊把玩著手裡的玉佩,一邊慢慢的道:「清修,你還記得崑山上那棵迎客松嗎?」
那棵松樹上刻著他們二人的名字!
「清修,你還記得落月湖底的千年黑珍珠嗎?」
他們說過,十年之後,他們再探湖底,看看那顆珍珠會不會變成金色。
「清修,你還記得邊城之役說的話嗎?」
「清修,你還記得……」
「清修……」
「清修……」
「清修……」
一字一句,說的全是他們二人說過的話!
一件一件,說的全是他們二人才知道的事!
冷清修的呼吸越來越緊,眼睛越瞪越大,胸口那種洶湧澎湃來勢洶洶,欲將他淹沒一般——她、她、她是她!真的是她?!
彷徨……猶豫……
冷清修忽的挺直脊背,一個箭步撲向季月嬋,修長的手指,深深陷進她的肩胛之中,唇齒不停的顫抖,連帶著全身一起——宛若,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他想說,想喊,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喊不出……
曾經的一幕幕,在腦海里不斷閃現——她可愛的,嬌俏的,調皮的,耍賴的……依偎在另外一個男人懷裡的,母儀天下的,以及那倒在血泊中的……
他一直不敢相信,那樣一個鮮活的她就那樣消失了,自從聽到太醫宣布她香消玉殞之時,五年多來,他沒有再進一次皇宮,沒有再打聽一次她的消息,就那樣渾渾噩噩自欺欺人的活了五年多!
現在,一個和她長得一點也不像的女人拿著她的專屬鳳凰玉佩來到他面前,淡淡的說出只屬於他們之間的秘密,這一刻,讓他恍然如夢!
「宛、宛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冷清修五指再次縮緊,讓季月嬋想笑,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清修,你就是這樣歡迎我的?」
冷清修沒有反映過來,瞪大眼睛相當木納的看著她,季月嬋動了動肩膀,極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老兄,我的這是肩,不是鐵!」
不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腔調與話語,冷清修好半天才後知後覺的反映過來,而後連忙鬆開手,面色微尬的道:「沒……沒把你弄疼吧?!」
「你說呢?」季月嬋極其不滿的橫他一眼,而後一邊活動肩膀一邊道:「肯定都青了!什麼人啊?怎麼每次都那麼大力!」
「那個……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如果說之前冷清修還有一點點懷疑季月嬋的身份的話,那此時此刻,他則完完全全的不懷疑了,這世上,也只有他的若影一個人才會在用這樣的腔調和他說這樣的話!
甩了甩胳膊,季月嬋看著冷清修道:「清修,你就沒有話想問我的?!」
冷清修貪婪的鎖定她,搖頭道:「沒有問的!」
「對現在的我就不好奇?!」
冷清修再搖頭:「不是不好奇,但你想說的時候,你自然會說!」
季月嬋再次翻翻白眼,而後極其自然的伸出手指捅捅他的胸口:「清修師兄,你知不知道——你相當無趣耶!還有,現在我叫季月嬋,不叫蕭宛若,記清楚了,以後不要叫錯了!」
嬌俏中帶著撒嬌的聲音讓冷清修心癢難捺,雙手不受控制的抓住在胸口作亂的手,緊緊的握住!
曾經,他放手,因為他不是她的幸福,但是,出了那樣的事情后,他悔不當初,如果當初不放手,至少她不會受到那樣的傷害!
現在,他握緊雙手,不管她幸福與否,他都不會再放她離開!至少,他會保她平安,哪怕是以他的生命為代價!
季月嬋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一怔,下意識的想要掙脫:「清修……」
「宛若……不!月嬋——」冷清修的手再次一緊,雙眸牢牢的鎖定她,堅定的道:「這次我不會再放手!絕不!」
季月嬋何嘗不知道他對她的意思,但是,曾經的她眼裡心裡只有一個駱玄夜,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等她明白他的意思時,她已經和駱玄夜雙宿雙棲,雖然重新再活一次,但這次,她的生命里已經再沒有談情說愛的興緻!
「清修,你不放手,難道我們就這們一直站著?」季月嬋四兩撥千斤,挑著眉,一臉促狹。
冷清修一怔,心中一嘆,他的若影便是若影,總是那樣聰慧,他不信她沒有聽懂,不過,現在她不提就不提,反正他會死死的盯著她!
「累了吧!我們坐下來說話!」說話間,冷清修拉著季月嬋在主廳的椅子上坐下,既使中間隔了一個案幾,也沒有將手鬆開,彷彿一鬆手,她就又會不見一般。
對此,季月嬋一笑而過!
「宛……月嬋……」
「嗯。」
「月嬋……」
「嗯!」
「月嬋……」
「嗯?」在某人接連叫了好幾次后,季月嬋終於無奈的皺眉了,「清修師兄,你叫著不煩嗎?」
冷清修臉頰一紅,抬眸一本正經的道:「不是不煩,而是不夠!月嬋——五年三個月零八天!我們已經有這麼久沒見面了!你說,光那幾聲夠嗎?」
季月嬋一震,根本想不到他會直接說出來,若說她有不願意傷的人,除了她的若兒便是眼前這人!
「清修我……我……你什麼時候請的這個掌柜?真是好本事!若不是那七蟲七花是當年我們倆折騰出來的,一定得上了他的當!以前的劉掌柜到哪裡去了?」
見季月嬋轉移話題,冷清修眸色一黯,而後訕訕一笑道:「四年前劉掌柜就回老家含飴弄孫去了,這錢掌柜是後面來的,處事自然沒有劉掌柜圓滑,但好在忠心,玉佩的事,也是有一次我喝醉之後,他看到我手上的贗品,然後就生出了今天的事端!」
季月嬋沒有去想什麼贗品事端,只想到他提到的喝醉,當即不由得皺眉道:「以前你經常喝醉?」
冷清修手一緊,再次牢牢的鎖定她道:「月嬋,五年來,我不敢進皇宮,不敢去打聽你的消息,我只有不停喝酒的麻痹自己,若不是還有你辛辛苦苦創辦的鳳舞九天在,我想我一定……」
冷清修的聲音隨著季月嬋的動作嘎然而止!
季月嬋以迅雷不及掩耳掀開他的左手衣袖,一條全傷痕遍布的胳膊頓時落入她的眼底,那上面縱橫著深深淺淺大小無數的傷口,甚至還有好幾條是最近才弄傷的!
冷清修慌了,想要縮回去——
「月嬋……」他想說這不是因為她才弄傷的,可是,這話說出去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又何況聰明如廝的月嬋?!
「清修!」季月嬋握住他的手,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傷害自己?!」
「不是那樣的,是我、我……我……」
「你什麼你?」季月嬋惡狠狠的瞪著他:「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那樣做對得起誰?難道那樣我就會重新回來了?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話完,季月嬋重重的甩開他的手,倏的轉過身,不僅僅是氣他自殘,還更氣自己,氣自己讓他受傷,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向來洒脫的冷清修何至於此!
若說這世上最懂季月嬋的人是誰,非冷清修莫屬!
看著季月嬋的背影,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嗅著她的氣息,在她耳邊輕輕的道:「月嬋!不要生氣!是我的不對!我不該自殘,我應該好好的愛惜自己!珍惜自己!可是,這五年多以來,很多時候我都想隨你而去,但我知道,若是我真那樣做了,你一定不會原諒我!因此,我只能選擇傷害自己,只有傷害自己,才能稍稍抵消心底的那種痛!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守著你,你又怎麼會受到傷害?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季月嬋的身體僵硬著,腦海里又浮現出曾經的一幕,但是,那一切怎麼能怪他?
「清修!」季月嬋握住他的手,退出他的懷抱轉過身看著他:「所有的一切不怪你,真的!別人在暗,我在明,即使那天晚上他們不能行動,他們也總會找機會行動!而且,早發生總比晚上生好!」至少中間少了這樣那樣的猜忌,更讓她有機會保住她的寶貝兒子!
冷清修不解:「為什麼早發生比晚上生好?」
季月嬋揚眉一笑,眸光中間過一絲慈愛的光澤:「這點我要暫時保密!下次我出宮時再來為你解開謎底!」
「出宮?什麼出宮?難道你現在還在皇宮?」冷清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麼會又跑到皇宮去了?又是以什麼身份去的?
「對!我正在是皇宮!」
「在皇宮做什麼?」該不是那個人的妃子吧?!
季月嬋極其鄙視的掃他一眼道:「清修,你現在太孤陋寡聞了吧!連轟動整個京城的毒婦都不知道!唉……算了算了!現在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龍雲國最最出名的那個毀親姐容貌,然後取而代之入宮選后的季月嬋!」
「你、你……你又、又是他的皇后了?」冷清修忍受不住這個打擊,身體搖搖欲墜!
季月嬋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拍拍他的肩膀道:「清修,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你覺得我有可能再當他的皇后嗎?實話和你說吧——他的確要讓我當皇后,不過被我拒絕了,現在我的身份就是浣衣局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宮婢!以後清修師兄可以罩著我哦!」
聞言,冷清修蒼白的一張臉終於恢復了一點血色,而後堅定的道:「好!你放心,哪怕不要我這條命,我也會保護你!」
這不是玩笑,而是保證,以生命為代價所作的保證!
季月嬋本想活絡氛圍,但卻發覺氛圍更凝重了,只得轉移話題道:「清修,現在鳳舞九天怎麼樣?一切都還順利嗎?」
說到這個,冷清修的眉毛皺了起來:「半年前都還正常,但最近半年卻大不如從前!」
「什麼原因?」
「江湖上的營生暫且不說,畢竟鳳舞九天的信譽擺在哪裡,很多人依舊喜歡選擇鳳舞九天!主要是生意場上,就近半年便猛然湧現出好幾家實力雄厚的商家,其中以夜凰最為強勢!鳳舞九天很多失去的生意最終都落在他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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