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講道館
當在這一瞬間,鮮紅的血液四下流淌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瞬間的交手會這樣的殘酷,這樣的血淋淋!
在場的人,都沒有料到,一瞬間的事情居然有這樣的慘烈!
太易剛剛說話,侃侃而談,氣氛並不怎麼緊張,甚至就算是他威勢鼎盛之時,也只有神威如獄的感覺,中正平和,蓋壓乾坤,沒有一點殺機。
但是一旦動起手來,便讓對手血濺道場!
這樣的交手,氣氛轉變,實在是太大了。
「踏罡步斗!」看著太易,在場的兩位日本武術大師一臉震驚。
「眼力不錯,怎麼?還有人想跟我過兩招嗎?」太易掃視了兩人。
太易現在是要連續迎戰在場的日本武術界一流大師。
船越三久藏聽見太易的話,面上的老皮顯現出了一絲不容易察覺的悲傷和震怒,但隨即就平和了下去,隨後雙手放在膝蓋上,卻不用日文回答,而是用標準的中文:「沒想到,天朝武道雖然已經衰落了,但人口基數太大了,遊盪在海外的武術界們用自己的生命譜寫了許許多多地傳奇,發揚著尚武精神。正因如此,所以才會湧現出你這樣的天才式年輕人……」
船越三久藏沒有動手,而是靜靜地述說著,同時把目光看向了地上的船越一郎的屍體。
他越說越悲憤,話語到了後來,帶著一絲蒼涼的悲哀,令得林立強都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那股絕望死心的氣息。
是啊,一個耗費無數心血培養的、日後有希望踏入化勁的天才式的年輕人,還有什麼比現在地情況更加令人絕望呢?
「船越老館主,不要衝動,活著才有希望。」
伊賀源看見了激奮起來,不能自治的船越三久藏,眉頭微微一皺。
太易啞然失笑,「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古今中外,不外如是。走上武道,就要做好哪一天被人打死的準備。」
聽到了太易的話,船越三久藏坐在那裡沉默了很久。
「好吧,陳艾陽先生,這些畫你可以帶走了。」說完這句話,船越三久藏挺直的脊樑變得有些佝僂。
「只是,從今天開始,我們大日本武術界與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放馬過來吧!讓我看看是強者有力的宣言,還是弱者無力的呻吟!」
太易縱聲長笑,離開了松濤館。
輕輕的來,悄悄的走,揮一揮衣袖,捲走了幾十幅畫卷。
「華人武術大師陳艾陽一招格殺松濤館館主船越一郎!」
聽到這個消息后,整個日本武術界都被一股龐大出離的憤怒情緒充斥了。
在別人的地盤,一招打死了人家的武術大師,帶走了鎮館之畫,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加羞辱的事情嗎?
整個日本,群情激奮。
「巴嘎!伊賀君,您眼睜睜看著船越一郎在您面前戰死,對手還帶走了松濤館的鎮館之畫,也不上前挑戰,如果您不是大神官的身份,我會要求你立刻剖腹自殺!他這是赤裸裸的挑戰和踐踏我們的武道精神!」
「武運不在我們民族,我們只有忍耐。」伊賀源抬頭看了看天,閉上自己的眼睛。「我希望陳艾陽接下來訪問交流的時候,我們的武術界選擇沉默,不回應。」
一位身材瘦長的武道家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伊賀源:「我們民族的武道,是不可被抹殺的。伊賀君,您怎麼會說出這樣地話來。」
這個身材瘦長,但渾身充滿力量精悍之氣地武道家是北辰一刀流的武術家,名為北辰庵。
「伊賀君,我們是站在民族第一線地武道家,身上肩負的不光是我們個人的生命榮辱,更是肩負著大和民族沉重的武道精神!如果我們退卻了!千千萬萬熱衷於武道,沉醉於武道,視武道為畢生追求的年輕人怎麼看?他們會失去信心,失去精神,將來會連脊椎,腰都直不起來!武道的精神會在他們的心裡崩潰!所以,我們不能退,要血戰到底,哪怕是我們全部都死了,最少能激發所有熱衷於武道的少年們的血氣,使得他們為我們的死而奮鬥!」
「夠了,北辰君!」
伊賀源聽見北辰庵越說越慷慨激昂,這一番話,也把在場的所有武道家的情緒都最後挑了起來,人人都眼睛血紅,忘記了恐懼,恨不得立刻和太易決一死戰,所以伊賀源不能再讓北辰庵說下去了。
「陳艾陽這個對手,舉手抬足勁風凜冽,踏罡步斗,已經是堪比武神孫祿堂、神槍李書文那樣的無上高手,當年我們大日本武術界曾經挑戰過李書文,結果所有武士幾乎全部身亡,沒有一個活下來的,所以現在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忍道,忍道。武運現在不在我們民族,我們必須要忍耐,保存住元氣!這是神喻!」
伊賀源把聲音放大了,滾滾蕩蕩,傳進了每個日本武道家地耳朵裡面。
「神喻?」幾位一線的武道家,等伊賀源的聲音過去之後,都大吼起來:「這不是神喻,這是你伊賀君貪生怕死地內心!武道的種子是不會滅絕的,哪怕我們都死在了太易那個大魔王的手中,也絕對不會被滅絕!武道的種子會在千千萬萬熱衷於武道的年輕人心中開花結果,最後再次發展壯大!伊賀君,你雖然是我們第一的實戰武道家,但你的退卻,已經失去了武道精神無謂的勇氣。我們決定不再聽你的組織和安排。您就繼續地藏起來,保存住你的元氣吧。」
這些日本武道家大吼之後,一起離開了,在場就剩下了伊賀源孤零零的一個人,抬頭看著天空。
「武運長久……但是天降陳艾陽,武運已經不在我們大和民族,這是神喻。你們怎麼不明白?」
第二天,太易剛剛離開住所,突然之間,幾個身穿柔道服裝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向太易遞了一份古色古香的請柬。
「我們是講道館的成員,講道館嘉治剛田先生聽說陳艾陽先生前來交流,深感榮幸,特地邀請您去講道館切磋,萬望不要推遲!」
送上請柬的年輕人,一口流利的漢語普通話,根本不需要翻譯。
「既然是講道館的邀請,那我當然會去。帶路吧。」
太易接過了請柬,看了一眼,遞給身邊的林立強,隨後對這幾個遞請柬的日本年輕人擺了一下手。
太易倒是知道,日本的講道館是最大的柔術道場,也是日本武道的一個核心。
「講道館是日本明治維新時期,著名柔術家嘉納治五郎創建的。」昨天自己剛剛打死一個武術大師,今天還敢送來請柬,顯然這是對自己布下的第二道防線。不過他倒並不在乎,對手越強,反抗的精神越強烈,他便越覺得所行不虛。
林立強倒是接過了請柬,看了看,隨著太易的腳步向前,卻幫助太易解說起「講道館」的歷史來。
「嘉納治五郎這個人我知道。」太易聽著林立強的講解,點了點頭。
「日本明治維新時期,日本的武士階級已經沒落,大量的西方學說,技能湧入了日本國,形成了一種崇洋的風氣,日本的許多武技都迅速的沒落,許多著名的武術界淪落到街頭賣藝的地步。這一點倒跟咱們國內現在的情況非常相似。」
林立強道:「不過也就是日本武道要沒落的時候,湧現出了一大批的志士,如嘉納治五郎,船越義珍,植芝盛平這些人把沒落的武道發揚,重新壯大,使得近百年來,日本武道風靡全球。當然這些人之中,以嘉納治五郎的影響力為最大,他開創的講道館也是日本武道最大的一個流派,打個比喻來說,就影響力而言,講道館在日本武術界的地位,相當於少林寺武術在國內的地位。」
林立強對於日本武術現在發展的狀況,以及各種流派,影響力都清楚得很。有他跟隨太易來日本,不亞於身邊多了一本百科全書。
在他的解說中,三言兩語就把邀請太易地「講道館」歷史說得清清楚楚。
現在邀請太易的「講道館」柔術道場,是日本影響力最為巨大、就全世界範圍來說,也是最為巨大的一家道場,在武術中的地位,比少林寺還要高,是柔道地發源地。
阻攔太易的第二道防線,就是這個大流派。
「不錯、不錯。日本明治維新時期,武士、武術也已經沒落,的確跟現在的國內武術界相同。只可惜,日本民族在那個時期,仁人志士層出不窮,多少風流人物啊,把沒落的武術改變,反而變成了這個民族的精神支柱。」
太易嘆了口氣。
「嘉納治五郎,船越義珍,植芝盛平……這些人都是風流人物,驚才絕艷之輩,如果現在的日本武術界能有這些人物濟濟一堂,那該多好……只可惜,咱們現在的國術凋零,卻湧現不出這樣許許多多橫空出世的人物來。」
林立強聽著太易的感嘆,並沒有說話,他心中很清楚,太易是希望這些人都活過來,再以自己的一拳之力,壓倒擊斃他們,才更有價值。
對手越強,越是驚才絕艷、成就非凡,擊斃這樣的人,才越有價值。
「作為日本第一大武道流派,雖然表面上沒有絕頂高手,但是希望能給我驚喜吧。」太易嘆息一聲之後,再也不說話,坐上車之後,直奔「講道館」。
對於「講道館」,雖然日本第一實戰武術家伊賀源並不是「講道館」的,但就總體的綜合實力而言,卻是所有流派之中最強大地。
就和少林寺相比,國內第一高手不是少林寺的,但綜合實力,這個門派絕對是最為強悍,高手如雲。畢竟,底蘊濃厚,有多年地積累,雄厚的經濟實力。
爛船也有三根釘,更何況這樣雄厚實力的流派?指不定會跳出什麼隱藏人物來,誰也說不好。
車子行駛著,大約兩個鐘頭之後,在一個郊區,依山傍水,好像是山間寺院模樣的一間龐大地道場建筑前停了下來。
「講道館」三個氣勢恢宏,卻又帶著精美地日文大字牌匾掛在高高的門楣之上。
太易和林立強一行人還沒有在道場門口停下車,就看見了許許多多身穿白色柔道服裝,腰間系著黑色帶子地年輕人,整整齊齊的站在道場門口,直到外面,左右兩邊,都是一長條,足足有兩公里。
這些年輕人,個個臉上朝氣蓬勃,神情肅穆,站得筆直宛如標槍,身上氣血精悍,眼神銳利。兩公里整整齊齊,一條線,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堪比大閱兵時候的軍人。
整齊的隊形,肅穆的氣質,凌厲的眼神,成百上千的年輕人,靜靜站立在道理兩旁,一動不動,這樣的氣氛,給人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看來講道館是以先聲奪人,這樣的氣勢,這麼多的年輕人,國內的任何一家武校,體育機構都不能比擬啊。主場、主場……」林立強看見這樣的聲勢,深深的感覺到了整個日本的武道精神之濃烈,深深的滲透了每個年輕人地心中,紮下了根基。
車子行駛在講道館大道場門口停了下來,太易一行人下車之後,也沒有人來接應,只是偌大道場門口依舊站著黑帶年輕人,讓出一條大通道,直通大道場內部。
太易也不理會,直接踏了進去,走進「講道館」的大道場之中。
一進門,眼前豁然開朗,宛如一個巨型大體育館似的道場出現在眼前。
無數輕微的呼吸聲傳了過來,一一落進了太易地耳朵里,太易的眼睛裡面同時看見了成千上萬身穿柔道服裝的人。
整個大道場裡面,此時聚集了成千上萬的人。
他們都穿著統一的服裝,分坐在龐大道場四周的地面上,這成千上萬的人,一動不動,和站在門口的少年們一樣,都神情肅穆。
上千的人員,就這麼靜坐著,沒有發出一丁點地聲音。雖然是靜悄悄,但給人的壓力卻是空前絕後的驚人。
這些坐著的成員自然都是講道館的學員。
他們的整個精神,氣質都似乎在靜坐之中融成了一片,給來犯的敵人以最為堅決地抵抗,同時,他們身上的殺意從眼神之中,都毫無遺漏的表達了出來。
隨著太易踏進道場之中的林立強驟然看見這樣的情景,神情都是微微的一變。
在場成千上萬的人,都帶著赤裸裸地殺意看著他們,把他們圍在中間。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是在自己國內,而是異國他鄉,面對一個兇惡地民族,單身幾個人,闖進這個兇惡民族國度的武力精神核心處,來踐踏他們的精神。
這樣要面對的龐大壓力,哪怕是心志堅定如林立強,都有點受不了,因為這樣大的壓力,根本不是他能夠曾受得了的。
「經過這樣龐大的精神洗禮,想不成長都困難啊。」
在他踏入道場的時候,他瞬間感覺到了,自己就好像是跌落了修羅地獄之中,億萬地惡鬼,恐怖惡魔要來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拔自己的皮,一陣孤立無援空蕩蕩的感覺從內心深處升騰起來。
什麼生死對決、什麼和高手較量、什麼比武、參加軍隊搏殺、參加槍林彈雨的精神洗禮,都比不上現在。
這才是真正見真章的時候。
此時,他也下意識的朝太易靠攏了半步。
看著太易,他似乎感覺到了,太易隨便的站著,停在道場的中央,就好像是黑暗地獄中大放光明的地藏王,以一擊之力,超度億億萬萬無窮的惡鬼魔頭。
而他只有歸附在太易的光明下,才能在黑暗地獄之中有一線的生機。
太易面無表情,他的眼睛看向了道場的正對面。
這個「講道館」偌大的道場正面的人稍微少了一點,一共坐了五個人,最中央的是一個肩膀寬闊的日本大漢,很顯然,這就是講道館現在的館主嘉納治剛田了。
嘉納治剛田左邊是兩個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的花甲老者,不過這兩個人,不瘦不胖,眼神深藏,身上的皮膚柔軟得富有彈性,就好像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皮膚,很顯然,這是精力蓄養得十分好的武道強者!
「這兩位是講道館八十年代的兩大天王,西鄉八之助,小川隱流。早在八十年代,他們的柔術就已經出神入化,尤其是擅長當身技,以亂取聞名,後來漸漸退隱。現在看這樣子,已經是蓄養到了體力的最巔峰了。」
林立強看著太易地眼睛轉向了那兩個微老的柔道高手,立刻開口輕輕的在太易耳邊介紹。
柔術之中的「當身技」就等於是武術中地拳頭打擊、腳踢擊、騰挪等手段,並不是摔跤。這也是柔道一項殺傷力巨大的功夫,並不是用來表演的摔、拿等技術。而「亂取」,就相當於拳法中的「散手」,就是不按規則的打鬥。
柔道之中擅長「當身技」、「亂取」的高手,就是真正的實戰派。
太易聽見林立強的介紹,並沒有說什麼,他的眼睛落向了嘉納治剛田右面坐著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這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也是高手,是一個最大武道流派中最為傑出的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