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筵——」隨著司禮官一聲高喊,端帝為眾人準備的慶功宴正式開始。端帝先和顏悅色的敬了曾楊銘及諸將的酒,然後和顏悅色的叫百官同回朝受賞的將領們多親近親近。
李謫今日混沒架子,諸將卻不敢忘形,只是群臣有了皇帝叫多加親近的話,都不客氣,輪流過來圍灌以曾楊銘為首的數人。跟隨曾楊銘進入大殿宴飲的只是雲霽等有數的幾人,經不住群臣輪番的這麼灌,很快就開始顯了醉態。
雲霽端著酒杯,於她而言,今日倒可開懷暢飲,不用去擔心酒醉后暴露女兒之身。她已是軍中耀眼的新星,想來皇帝一時不會讓她恢復女裝的。
今日皇帝攜了曾帥而去,她居然見到了李凜和纖羽。當下大喜過望,可惜人太多,沒機會說上話,只含笑點頭。而那兩人都不能進來大殿宴飲。不過,既然回來了,自然有機會見面的。
「小方,小方」旁邊的蕭鵬舉見雲霽一副醉態可掬的模樣,拿手肘撞他。這小子,酒量一向不大好的,可別在這兒就趴下了啊。
「看、看,玉山自倒!」竇天德拿手指著歪歪倒倒的雲霽,不過沒人擔心他會摔倒,因為他旁邊坐的是他好兄弟魏無衣,魏無衣是肯定不會讓他摔倒的。平常喝酒也是小魏替小方擋酒最多。
李謫在上位看到雲霽毫無防備的倒向魏無衣,心頭怫然不悅,但他又不能搶下去先扶著雲霽。
倒是段康見機的快,一個箭步躍下,搶在魏無衣前頭接住了雲霽。魏無衣當即把手收了回去,若無其事的繼續飲酒。
李謫笑道:「年輕人,酒量太淺了。來人,扶方校尉下去歇著。」
段康也不假手他人,和另一個小太監把雲霽扶了下去。
雲霽聽到段康的腳步聲遠去,翻身從床上坐起穿鞋。段康只替她脫了鞋,讓她和衣睡倒。雲霽不想單獨面對李謫,只有三分的醉意弄成了十分,是想趁他還在宴席上溜回去。能躲一時是一時。
哪曉得剛穿上鞋,還沒邁步呢,竟看到采郁笑吟吟在屏風處站著。
「方校尉,哪去?」
「嘻嘻,回家。采郁姐姐體諒我離家日久,歸心似箭,讓我回去吧。」雲霽知道她是李謫心腹,心頭暗暗叫苦。
「你也要體諒皇上思戀日久,一慰他的相思之苦才是啊。在這裡歇一會兒,我吩咐人給你煮醒酒湯去了。」
雲霽面色一凜,她裝醉可不是為了自己送上門來。只要不是段康親自在這裡守著,她都不打算給面子。她要回家!當下不理采郁,繞過她準備出去。甚至打定主意,只要采郁攔阻,自己就把她放倒擱床上去。
哪知采郁動都沒動,雲霽倒先倒下了。她看著香爐,這裡頭肯定有古怪。
采郁把軟倒的雲霽弄上床去,拍拍手,「段公公說要留下你,只能用這招。不過我沒想到你酒量這麼淺。這個的反應跟醉酒差不多,就是內力一時半會兒使不出來而已。」
被段康算計了,這間屋子根本就是為她準備的。她不裝醉也會被灌醉送這兒來的。
醒酒湯送來,采郁扶她起來喝下,「我就是聽命行事,小霽的賬別記我頭上啊。」
雲霽只好瞪她,她是皇帝身邊的掌班宮女,在宮裡也只看太后的臉色而已,她拿她有什麼法子。
「你可是皇上的心尖尖,我同你又沒有段公公那麼深厚的交情,得罪你我也情非得已。誰讓段公公是我的頂頭上司呢。」采郁邊說邊替雲霽脫去外衣,蓋上被子,然後走出去。
雲霽氣惱又無奈,躺床上竟然睡了過去。直到感覺到身上一重,雨點般的熱吻落在臉上、脖頸上這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眼前是無比熟悉的面容,雲霽苦於渾身發軟,只軟軟吐出一句:「皇上——」
「嗯。」李謫含糊應了一聲,然後說:「叫師傅。」
「你放開我。」雲霽推拒著他的親近,卻抵不住他的攻勢。
「休想,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你的心太野,我不安心。」
這是怎樣一個夜晚啊,雲霽只感到自己最後在李謫熟練而又技巧的攻勢下潰不成軍,全無反擊之力。自己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但能感受到他全心的愛護,就像是一朵花蕾在他的撫觸漸漸張開。她知道李謫不會再輕易剝奪她現時的身份,只是沒料到剛一見面,他就迫不及待的要佔有她的身體。
雲霽身體酸痛,勉強轉頭看著身側熟睡的李謫,他嘴角含笑,像一隻偷到腥的貓兒。昨夜他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像、就像竇天德他們嘴裡不乾不淨講的老久沒碰過女人似的。他這兩年是沒添子女,不過,肯定不會很久沒碰過女人就是了。只不過,在最後關頭,他卻及時抽身,把他的龍子龍孫灑在了她腿間。
是,他還要利用她去戰場殺敵呢,怎麼會讓她懷孕。
李謫伏在她身上喘息,卻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眼中透露惱怒,待到喘息平靜下來,恨恨的說:「太醫說酒後房事生下的孩子不會太聰明。我巴不得你懷孕呢,有了孩子看你怎麼到處亂跑。」然後心滿意足的抱著她睡去。
抱得很緊,雲霽想從他懷裡抽身都不行。稍微一動就換來他更緊的箍制。一手橫在她胸前,還曲起一條腿壓在她腿上。
雲霽被他幾番折騰,酒又有些上腦,漸漸昏沉。卻又在半夜因為噩夢醒來,渾身冷汗。一隻手伸到她背後摸了下,替她擦去後背的汗,「小霽,怎麼了?」聲音里還有些朦朧。
「好多人死了,好多,都是被我害死的。」雲霽把頭鑽進李謫的懷裡,雙手抱著他精赤的腰身,臉埋在他胸前不肯抬起來。
李謫的手輕輕在她裸露的肩背拍撫著,像在哄孩子一樣,「做噩夢了?來,說給我聽聽,噩夢說出來就不怕了。」
懷中沒有動靜,他耐心的等著,殘留的睡意也被趕走了。
「真的?」總算,在李謫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準備扳過她的臉看看的時候,雲霽出聲了。
「當然是真的。」
「那時久戰不下,傷亡很大,我們北苑有兩個同窗也戰死了。就死在我身旁,我卻救不了他們。昨日還在說笑的人,第二天就馬革裹屍了。有一個的屍體還被馬踐踏得不成樣子。」
「我會好好撫恤陣亡將士的家屬的。」
「後來,我發現玉龍雪山下的地龍有要爆發的可能,便心生一計,算準時辰由我帶著人把敵人的主力引到了雪山附近。跟著我的人都被射殺或者砍死了,最後只剩下我一人。他們只當我逃命慌不擇路,其實我是把他們帶上了黃泉路。」
李謫撫著她的手一僵,報捷的摺子上可沒說這麼細,只說雲霽冒險將敵人主力引向玉龍雪山,然後地龍怒吼,天塌地陷,還有雪山的雪崩。
「你是怎麼逃掉的?」李謫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
「是用大風箏,他們都只當我立功心切,其實我是再受不了看到人在我面前死去。羅懷秋說他去引敵,可是除了他沒人有把握在那種情況下能把誘敵之人救出來,我也不能。無衣也要去,我不能叫他白白送死,他躲不掉敵人的追殺。他家裡還有嬌妻稚兒。」
「所以你就堅持要去,你就沒想想我還在等你回來。」李謫惱怒極了,這般不顧生死。
雲霽愣愣的看著他,「我是最合適的人,只有我跟羅懷秋合作我們才能兩人都脫險。」
李謫勉強壓下心頭的懼意和惱火,「然後他在空中把你從馬上拉上去?」
「嗯,第一次沒成功,他還差點讓箭射成了刺蝟,仗著功夫好,又將風箏降下,我一蹬馬鐙用最大的力量躍起,和他的手總算是抓住了。幸好有你給我的軟甲,不然我還是逃不掉。我們飛出去不遠,他們就全葬身在那裡了。羅懷秋為了救我還受了傷,一直到今天還在咳嗽。」雲霽怕李謫遷怒羅懷秋,忙添上一句。
「嗯嗯。」李謫含糊哼哼了兩聲,這丫頭就是不讓他好過。他還沉浸在靈肉合一的歡愉里,她就給他來這麼重一擊。想想她差點連馬革裹屍都不能,他就膽寒。
「以後不許上戰場了。」
雲霽不出聲,想從他懷裡掙出來,李謫死死把她摁住。她察覺到他在發抖,十分驚訝。
「以後做噩夢,不管是什麼夢,記得往你身旁看看。」
「為什麼?」
「我一定就在你旁邊,我乃真龍天子,魑魅魍魎不敢近身,你躲我身邊來就是了。他們要來索命,你就告訴他們,來找我李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