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雲霽一路跟著進去一間石室,裡頭的一切都是石制的。起先在山底以為火球就在這裡了,結果還遠著呢。也是,不然這些人得被烤熟了。
進去以後,大長老就看著正中的石頭塑像發起呆來,區正清一時也沒說話。雲霽挂念女兒,便開口道:「大長老,你把我也叫進來,是否要進行個什麼儀式。」既然這些人把教主之位看得如此重,是不是放棄也要進行個儀式?
大長老這才回頭,卻不是回答她的問題,「區正清,你處心積慮,是要把聖教帶向哪裡?國主特特此時將霍達召走,又以各種名目讓教中四神使不能回到總壇護教。趁著空虛之時,你就借用炎夏人攻到山上。難道讓炎夏人攻破聖教,對你們日後利用沒有關隘?」
「教眾只知嫡脈的人助我,並不會知道他們是炎夏人。今日隨我上山的,除了跟隨我的教眾,他們三人,還有王宮高手。大長老,這是大勢所趨。」
那兩人激烈爭吵起來,雲霽便安安靜靜在邊兒呆著。早早晚晚有駱三、羅懷秋看顧著應該不會有事。而且她們還說這裡的人好有意思,想來也沒嚇到,更沒被錯待。
她就支著耳朵聽,聽了半日也明白了大半。這個區正清是靠向了西陵國主,所以得到支持。那個叫霍達的,是據說是她舅舅那個人的徒弟。堅持走的是一貫不與朝廷往來的路線。然後教中自她舅舅前任教主失蹤就開始分崩離析,兩方的勢力此消彼長,但都不能一口吃掉對方。因為區正清所以勢單,但是力不孤,有西陵國主的支持。
不過有一點,他打不贏霍達,所以才特意趁霍達不在發難的。而霍達雖然不跟朝廷往來,但被王宮一眾高手請了霸王客,卻也不能半點面子不給西陵王。
「你們撕剮清楚沒有?區正清,大長老分明是拖時間,把你穩在這裡,外頭無人主持大局。你當他真的有意讓咱們進來進行一個儀式,讓你名正言順上位啊。」聽明白了怎麼回事,雲霽沒耐性了。本將軍沒工夫聽你們在這裡說聖教歷史與光榮過去,更不想聽你們展望未來。她只要弄明白自己三人怎麼被這個區正清給利用了就行。趕緊的讓我們走了,玉佩或者別的什麼都給你們,爭去吧。
大長老橫過來一眼,「蘭陵將軍,你還真是把自己當外人啊!」
雲霽一攤手,「大長老,你要我對這個聖教有你那麼深的感情,那是太難為人了。說起來,先母當年到底是如何中毒身故的,我還沒有追究呢。」說到最後,臉已經沉了下來。
前些日子在路上,李謫讓人給她送來一封信。是雲霆給的,上頭詳述了她父母的事,以及母親的死因。是雲峰自知不起的時候留下的。也是囑咐雲霆如果雲霽這輩子都沒發現她跟西陵的關聯就不必給她了。
她當時嘀咕,怎麼跟李謫一個做法。後來看了雲峰的信才慢慢釋然。其實,如果她一早知道自己同西陵有關係也不會改變什麼。生她養她是炎夏這一片土地,西陵是侵入是不義的一方,在必須以暴制暴的情況下,她思量周全,自己也會上戰場的。
心頭對李謫的憤恨稍微減輕一些了。其實,如果只從他是君、她是臣的角度出發,李謫也沒做錯什麼。
自己不是早就說要退回到君臣的位置么,怎麼總是忘了分際。
對於蔣婕妤的事,雲霽其實沒什麼感覺。她對作為男人的李謫,基本是不抱什麼指望的。沒有希望也就無所謂失望了。
至於母親,她是因為生育了體弱引發了一直壓制在體內的餘毒。當日她身為教主之妹,先王一見之下驚為天人,要強娶為妃。她是混在西陵細作里去了炎夏,又陰差陽錯到了雲府。沒想到竟然會跟年齡差異十多歲的雲峰看對眼,雲峰那時已過而立,方任丞相,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而在他的人生里,也是萬般風景都看過了,也是萬萬沒料到居然會愛上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他原配早逝,一直沒有續弦。既然心動了,就想讓伊人光明正大的永伴身邊。開祠堂稟過祖先,準備辦喜事的當口,新娘子不見了,遍尋不獲。然後就是十多年後,突然在端王身邊見到已經長大的雲霽。
在雲家的族譜上,雲霽的母親是續弦,所以她其實是雲府嫡支這一代唯一的嫡女。
至於雲霽之母突然離開的緣由,無外是處在兩個國家的爭鬥中,她是以細作的身份躲出去的,暗中也有人在催逼做一些事。只是因為幼時中過奇毒,生過孩子后當年被高人壓下的毒重新發作。拖了一年多終於毒發。這裡頭也有躲避西陵細作系統耗去大量心力之過。她躲著西陵人,就是不想自己的女兒被利用。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下雲霽會被路過的端王李謫撿回去養大,又回到了雲峰跟前。
雲霽眼底閃過一抹沉痛,這些就是她今日要追究就是一筆賬了,但母親顯然不會樂意她手上再沾西陵人的血。當初如不是進退兩難,她又何須離開。實在是彼此的身份太特殊,她所留下,於雲峰、於雲氏家族都會有很大的妨礙。
雲峰信尾的字跡有些潦草,充滿懊惱,抱怨自己竟沒有看出心上人眼底隱隱的擔憂,只一心憧憬著今後。他這一生,成親是家族與家族的結合,只有這一次,是生平唯一的一次心動。卻不想如此倉皇收場。
雲霽沒有機會,不然真的很想問一下,如果母親類似於西陵公主的身份地位揭露出來,他會怎麼取捨。
是選擇放棄愛人,向皇帝表示忠誠還是怎樣。當時是李謫的父皇在位,由子推父,一定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很難不懷疑丞相的忠心。到時候老爹也是進退兩難,既不能放棄愛人,也不能放棄家族。唉!
至於區正清,他剛才一時昏頭被大長老唬了進來,被雲霽點醒后就想立即出去。可是,那個大長老當然也不是吃素的,這還是他的地盤,怎麼能隨意就讓人闖了出去。
雲霽雖然心急,但有些不屑區正清的為人,便只在一旁抱手看著。看這屋裡都有那些機關,她打算自個兒先出去。
那邊兩人激烈的打鬥中,顯然顧不得她。可是石室的門卻被大長老放下來了。雲霽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機關打開門。
外頭,被大長老把她和區正清叫進來而穩住的幾方人馬居然又打起來了。
雲霽沒去看別人,單看自己這方的人,卻見駱三和他媳婦一人抱了個孩子,羅懷秋卻和一個人在場中對打。而且看得出來很吃力,駱三也是聚精會神的在看著。看到她出來,只點了個頭而已。
倒是場中和羅懷秋對打的人停了下來,羅懷秋與他一直是單打獨鬥,自然也停了下來,這才看到雲霽出來。方才,他是遇到了一個平身僅見的強勁對手。
方才那人看石室的門從裡面打開,便看著出來的雲霽。
方才區正清帶來的人沒有得到指示,倒都在原地沒動。那人一來看到早早晚晚到了別人手上,就過來。像是不管現在是什麼情形,要先把孩子弄到手的樣子。這兩人自然不肯,於是便鬥上了。
那個教派的兩方人馬互相監視著,都在看場中這場打鬥。
看來不只雲霽很驚訝這人竟能跟羅懷秋戰成平手,那兩方人馬也是無比驚訝的。
「霍達?」方才在裡頭聽到這個名字,知道是被西陵王特意調開的。然後又看到有四個人飛速竄上山頂來。嗯,大長老緩兵之計要等的強援都趕回來護教了。她就覺得自己三人外加區正清一干人馬衝上來的太容易了。
方才霍達一到,大長老這邊的人就都一副找到主心骨的樣子,現在再來四個,就更加踏實了。
霍達點頭,「你就是師叔的兒子?」
雲霽撓頭,「你口裡的師叔正是先母。」她方才在石室看到她娘年輕時身著西陵服裝的畫像了,當時身上就佩了自己手頭握著的玉佩,再無懷疑。
「裡頭情形如何?」
「打著呢,不知道分出勝負沒有?你怎麼不進去?」
霍達輕道,「那裡只有長老和教主才能進去的。」
雲霽一聽,大長老不是想把自己也留下來吧?
這個時候,禍水東移比較重要。不管大長老是不是做如是想。她拍拍霍達的手臂,「你還是進去看看吧,我覺得大長老畢竟年老體力衰退,萬一......」看霍達還有幾分猶豫,聽說他還不是長老來的。
「這個時候,是聖教生死攸關的時候了。」雲霽再添一把火。
霍達看她兩眼,把石室的門大大推開,交代後上來的四人幾句,然後一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