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劣等人種的福音
第二天一大早，關山起床去了街區口，昨晚一場雨讓不毛地變得又冷又潮，他又把僅有的一件厚夾克給了雪萊，這會兒凍得嘴唇發白。
街區口有一個半封閉式崗亭，在水泥檯子上，雖然破舊，但是要比仙老頭所在的服務站結實多了，裡面坐著位維護組的巡街衛兵，叫孫厚。
雖然是巡街衛兵，但他大多數時間都在崗亭裡面睡覺，帽子蓋在臉上，不破口大罵醒不來，但是今天卻例外，在裡面負手站著，人格外精神。
關山透過上霜的窗玻璃瞧見，心說孫厚的眼睛原來這麼大，平日眯成縫，還藉此說沒看清，私吞維護組給自己的錢，兩人也是在街上扭打過的。
「老孫。」關山道。
孫厚見狀從裡面走了出來，這崗亭的門一打開，裡面撲來暖意，應該是用了取暖燈，關山不解道：「你們七隊發財了？平日里連條棉被都沒有。」
孫厚得意一笑，神秘兮兮的說道：「那是今天有大事。」
「什麼大事？」關山問。
孫厚又搖頭，狹長的眼睛瞄了瞄周圍，這麼個賊眉鼠眼的人，嘴還挺嚴：「這不能告訴你，事情還沒定下來，我們還沒得到具體通知呢。」話鋒一轉，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不過，咱們不毛地總算是被重視起來了。」
看這人故弄玄虛的樣子，關山也懶得猜，不毛地被重視起來，和他這個屁大點兒的巡街衛兵有什麼關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和雞屎也沒關係。
「對了，這個給你。」孫厚從兜里掏出一沓昆幣來，關山接過粗略一數，大概有兩百昆幣的樣子，高興之餘又疑惑道，「怎麼提前兩天給錢了，不是說好，天賦測試的這一個月，我幫你們抓人，你們一周給我一結賬嗎。」
「雖然咱們私下說一周一結，但我們隊長說了，今天或許是個大日子，就提前給你結了，反正天賦測試的日子馬上結束，到時候忙碌起來，就顧不上把這最後一周的錢給你了。」
孫厚道：「小兔崽子，雖然你以前沒少打架給我們添麻煩，但我們隊長還挺喜歡你的，小流氓太多沒精力管，管住你這個流氓頭子，倒是省了我們不少事情。」
關山皮笑肉不笑，轉身要走，倒被孫厚叫住，那人從懷裡掏出兩個白卷，遞給關山一根兒，他眼睛一亮，竟然是香煙。
天殺的，香煙和白酒可是不毛地最值錢的東西。
這孫厚今天是真的高興啊。
關山擺弄著那煙捲，他也是從前聽人說的，這煙多好多貴，心有嚮往，但是始終沒錢買，這會兒舔了舔嘴唇，問有沒有火。
孫厚掏出一個陳年打火機，倆人叼著煙捲圍著打火機，不知道按了多少下，那打火機就是不出火苗，氣的關山奪過來，瘋狂按。
孫厚趕緊搶下來，愛惜道：「你是打火呢，還是摩擦起火呢。」
火不著，煙抽不上，關山不快的咂嘴，不過聽人說煙有一股很奇異的味道，他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什麼味道都沒有啊。
而且這煙捲掐上去，手感也軟軟的，搓開看了看，簡直吐血，這哪裡是什麼香煙啊，這就是白紙卷的頭髮絲，丫的抽個自我欺騙。
關山一把將假煙擲在地上，孫厚嘿嘿笑了笑：「抽個感覺嘛。」
「我就說你哪兒來的錢買煙。」關山道，「離譜。」
孫厚瞥眼：「真煙誰買得起，有錢還是先填飽肚子吧。」
關山今天來，本意是要將名單上有個人已經死了的事情告訴孫厚，更換一個名字繼續去抓去換錢，但提前結賬了，也就是這份兼職提前結束了。
錢不少就行，關山又把錢往褲兜裡面塞塞：「我下午要去光證處，先走了。」
孫厚卻叫住他，囑咐道：「你要去，就現在趕緊去，越快越好，下午光證處的人保不齊會有事，要是錯過這個月的檢查，你就得被關一個月了。」
他又露出那份欠揍的微笑，關山皺眉，索性閑著，這天氣下午估計更冷，那就上午去好了，道別之後，返回家中叫上雪萊，卻不見胖子。
「他一早就出去了，也沒說去哪兒了。」雪萊道。
關山懶得管他，悄悄推開明蘭的房門，將孫厚給的錢拿出一半來，放在明蘭的床頭柜上，也就是一個破塑料凳子上頭，再用半塊抵窗戶的磚頭壓上。
主要是怕放客廳的餐桌上，胖子回來，或者鬼婆婆順手拿走。
這倆個內褲都沒有的人，誠信度基本為零。
做完這些，關山拉著雪萊去往第一街區的光證處，那裡的環境要比自己居住的第九街區稍微乾淨一點兒，街邊的死屍還是比較少的，所以空氣也新鮮。
這兩個街區的路程，大概要走一個小時左右，這一路上，關山總覺得身後寒噤噤的，有不少錐子似的目光盯著自己和雪萊。
每個街區都有拉幫結夥的流氓，他在第九街區出了名，也在別的街區沒少為了生計打架，所以都認得他。
但是他幫維護組做事的行為，卻引起了眾怒，這種洗白的操作讓他們覺得，關山是提上褲子不認人。
不過關山畢竟是個刺兒頭，無人冒尖，也沒有幾個敢去找茬的。
到了光證處，那是一棟洋房改造的，經過二次修築結識的很，老遠看上去烏黑黑的一片，還散發著機械的冰冷味道，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沉重的黑鐵門，打開的方式還是古老的門栓鎖，常年下雨鐵鏽嚴重，拉動起來很費力。
關山開門進去，房子裡面的一層是整個的接待處，昏暗一片，只有頭頂上一個微弱的白熾燈，讓視野變得狹小，只勉強看到上頭掛著的牌子，寫著光證處。
光證處在第一街區有五個，其餘四個條件更好些，但關山必須得來這裡。
他叫雪萊去靠牆的長椅上坐好，自己過去台前登記，這光證處的工作人員只有一個，姓黃，叫黃一窮，也就是明蘭嘴中的老黃。
「老黃，我來檢查。」
那人不緊不慢的應了一聲，低頭在台下按了下什麼，左手側居然出現了一個全息顯示屏，這樣高科技的東西，和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站在掃描器的正下方。」老黃道。
關山橫跨一步站好，頭頂閃過一道溫熱的藍光，好像是母胎羊水一般流淌過身體的每一處，又轉瞬消失了，與此同時，關山的身份信息也被核實。
「跟我來。」
老黃確定了身份，在全息屏上選定后，二樓傳來機器運轉的聲音，他先行一步踏上了貼牆的樓梯。
關山隨後，囑咐雪萊一定不要亂跑，要是有人來找麻煩，就大聲尖叫，自己一定第一時間衝下來。
到了二樓，光線又黯淡了一些，關山坐在一個冰冷的椅子上，摸著材質，不是一般的鐵鋼，說不上來，又像是中空的。
老黃不知道按了哪裡，眼前又出現一個全息顯示屏，應該是和樓下那個同步進行操作的，他叫關山坐好，讀著上面的信息：「關山，十七歲，性別男，住在不毛地第九街區103號公寓，劣等人種編號：9901，現在測試異化幾率數據。」
他按住關山的後腦勺往前，露出那人後頸處和胖子一樣的，一排六個的機械針鼻兒小孔，同時，椅子背的最高處升出一個小機器來，像是一排攝像頭般。
老黃在顯示屏上按下確認檢查后，那攝像頭的口處猛地探出六條短小的數據接線，準確無誤的扎入關山後頸的機械小孔中，隱隱透出白光。
被連接的關山只覺得渾身一顫，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後頸逐漸發燙，有致人酸麻的電流通過四肢百骸，身體的重量幾乎要被抽走。
老黃看著顯示屏，緊盯著上面的一處數據起伏：「十分鐘后結果就出來了。」
關山盯著自己的腳，靜靜的等待這十分鐘。
在新帝國，人種按基因優劣分為五等：貴族、優等、平民、劣等、異民族。
百年前的病毒爆發，受感染異變的，絕大多數是低等生物，也就是人們口中的動物，而人類這種高等生物，異變的幾率很少，但不代表不存在。
新帝國成立后，科研人員發現，除去完全和病毒融合的，屬於病人種的異民族外，其餘四等人種中，只有劣等人種有異化的幾率，變成人類異種。
所以為了預防這種事情發生，王下令將劣等人種集中囚禁在不毛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終身固定編號，並且設立光證處，每個月，不毛地的每個人都要進行異化幾率檢查，結果出來，要是幾率超過30%，會被這機器就地電刑致死。
他們脖子后的一排機械小孔，是一生下來，就被植入體內的讀取晶元。
這東西一直是處於待機狀態，供提取數據所用，只有異化幾率超過30%，機器要根據規定實施電刑時，晶元才會被強制喚醒。
而這個一生只被使用一次，一次就帶來死亡通知的晶元，被王命名：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