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朗星
君襲墨一走,雲展也緊跟了出去。凌洛悄然掀眸,看清楚了這寢宮的一切:陳設簡潔大氣,紅木家什,碧色輕紗幔帳,地面沒有鋪地毯,是大理石嵌磚,泛著淡淡的光澤。
窗邊的花台上放著一盆小小的紫竹,是這房間唯一的裝飾。雖然只有三兩根,卻不失一份尊貴。
庭院外再無任何聲音,這真是個磕磣的院子,沒有宮女,沒有公公,是被人遺忘得很徹底的地方。
她悄然起身,看了眼被震得零碎的衣服,有些沮喪。她其實挺自負的,一向自詡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但今天……唉!
動了動還麻木的胳膊,雖然已經驅毒了,但一時半會兒也恢復不了,甚至無法運功,怎麼逃呢?她很糾結!
雖然院外只有雲展一個人,但方才她見識過他的功夫,絕非她能敵的!
怎麼辦?
惆悵中,眼前忽然銀光一閃,竟是銀閃衝進了寢宮,它滿目欣喜的望著她,把口中一個錦袋放在了榻上。
「銀閃,你怎麼來了?」
凌洛面色一喜,拿起錦袋打開,取出了裡面一隻凈瓶,倒出來一顆泛著濃香的丹丸吞下。盤腿調息片刻,她的手臂已經可以開始活動。
「難為你了夥計。」
她感激的拍了拍銀閃的腦袋,跨上了它的背脊。銀閃馱著她衝出寢宮,騰空而起翻過圍牆,神不知鬼不覺的。
而院外守護的雲展,自然也不曉得。
逃出皇宮后,銀閃馱著凌洛迅速抄小路朝著西城門弄堂里一處破敗的草堂而去。
草堂門口只亮著一盞風燈,有兩個布衫打扮的下人守著。一見得銀閃馱著凌洛而來,頓時肅然起敬。
「少主,郎堂主已經恭候多時了。」
「恩!」凌洛淡淡應了一聲,闊步走進了草堂。
庭院中站著五個人,最前一個身著藍袍,腰掛佩劍,面容英俊,大約十八。他是朗星,冰極宮風月堂堂主。
他正抱著一個錦盒,眸色不安,臉色蒼白。見得凌洛進來,五人頓時齊刷刷單腿跪下,盡顯恭敬之色。
「少主,東西屬下已經得到。」
朗星雙手托著錦盒,在努力保持平衡。他的手正在不斷冒血,而且血液隱約透著一股嗆人的味道。
凌洛接過錦盒打開看了看,又迅速合上了。斜眸望去,看到了他那冒血的手背,眸色頓然一沉。
「朗星,你中毒了?」
「屬下該死,在撤退的時候手臂中了埋伏,一不小心中了噬魂草的毒。少主請放心,屬下馬上自行了斷。」
朗星語音一落,『嗖』的一下抽出長劍要自刎。
因為噬魂草不但會讓中毒之人腐爛化為血水,還會逐漸迷失人的心智,繼而啃噬同類。據說,但凡中了噬魂草之人,目前還沒有人活下來過。
「混賬!」
凌洛抬指夾住朗星的劍頭,眼底掠過一道極其不悅的寒光。「你是我的人,沒我的允許你也敢死?」
她冷喝道,忽然舉掌在朗星胸前拍了幾下,緊接著扯過長劍抬手一揮,手起劍落,帶起一片暗黑的血光,腥臭無比。
那身後跪下的一群人驚愕的一愣,頓時頭埋得更低,不敢有任何躁動之聲。唯有那很不均勻的呼吸聲,顯示出他們內心的忌憚。
凌洛從錦袋的凈瓶里倒了一粒丹丸遞給了朗星。
「吃下去!」
「少主,這……」
朗星沒有因為砍斷手臂而暈倒,因為凌洛封掉了他的幾個穴位,連血都沒流多少。如此棄車保帥,也只有她能做得出來。
但這丹丸是起死回生的聖葯,世間只有三顆,他怎敢……
「嗯?」
凌洛不悅的瞪了過去,臉色陰沉。朗星連忙扔進口中,囫圇的咽了下去。
「屬下謝少主救命之恩。」他鼻子一酸,拜倒在地。
「你們幾個帶著朗星連夜迴風月堂,順便把探得的消息報告給宮主,但不要說我的行蹤。我還與人有約定,你們無需再跟著,這個你拿著。」
她拿出錦袋裡一盒上等金瘡葯遞給朗星,斜眸瞥了眼地上那節斷臂,正在慢慢的腐爛成血水。她嘆了一聲,眼底有一縷愧色掠過。
「去吧,好好保重!」
「少主,屬下聽說宮主在四處尋找你,你若再不回去,怕是……」朗星遲疑道,不安的看了她一眼。
「我自有主張。」凌洛蹙了蹙眉,越過朗星頭也不回的進了廂房。
朗星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掠過一抹淡淡的眷戀。他不敢問她為何如此狼狽,但看她安然無恙的歸來,他就放心了。他也不敢去看她絕世出塵的容貌,雖然那是他心中刻骨銘心的模樣。
他嘆了一聲,招呼弟兄們大步流星的離開了草堂。
凌洛在廂房的窗邊看到他離去的背影,眼底的愧意更深,她拿起案台上的聖血草瞧著,又想起了為她驅毒的君襲墨。
她似乎,應該去謝謝人家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