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荒唐
唐燕凝還是回到了唐國公府。
對此,唐國公還是滿意的。
「阿凝,你看這琳琅苑裡,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唐國公慈父做派,對唐燕凝嘆道,「外面再好,終究不如家裡。」
唐燕凝對此不置可否,就只說了一句「我累了」便進了屋子。
「姑娘!」石榴不知從哪裡躥了進來,抱住唐燕凝,「我想死你了!」
唐國公皺眉呵斥,「退下!」
又對唐燕凝說道,「你看看,你不在,這琳琅苑裡的丫鬟規矩都沒了!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年紀一天大似一天,有些事情也該預備著了。另也好生約束一下你的丫頭們,都是你院子里出去的,有個行差踏錯,懷的還不是你的名聲?」
聞言石榴慌忙鬆開了手。
唐燕凝掏出帕子輕柔地擦去了石榴的眼淚,笑道:「看你,比我還大呢,還這麼掉金豆子。」
「再大,我見了姑娘也只有高興的!」石榴嘟噥。
唐燕凝哈哈一笑,將帕子塞到了石榴手裡,「我口乾舌燥的,石榴姐姐給我倒杯水可好?」
石榴立刻跳了出去倒茶。
這邊兒唐燕凝環視了一下,屋子裡一切如舊,就連多寶閣上擺著的幾樣古董玩器都沒有動過。這些,都是林氏給她的好東西。也不得不說,雖然唐國公這人各種人品不行,但有一樣,對妻子的嫁妝倒是從來沒有起過貪心。
不過,唐燕凝相信,唐國公帶著人上門去把自己「接」回來,就眼下這個局勢,那目的也必然是不單純的。
「好了,你先歇著,回頭去看看老太太。她老人家也惦記著你哪,從前是偏心了點,你一個小輩兒總不好跟老人家計較。還有你三嬸子那邊兒,都去看看。」
唐燕凝不置可否,唐國公也不逼她,倒好像這次帶她回來真的就只是出於慈愛之心而已。
囑咐了幾句,唐國公便離開了。
唐燕凝當然也沒有什麼心情去看望癱在床上的蘇老太太,和三太太也不過是面兒上交情,找了個小丫頭去各處說了一聲,自己就撂下了不管。又叫穀雨去廚下安排了幾樣飯食來吃了,這才覺得倦意上頭,就著屋子裡裊裊升起的熏香閉目小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感覺似乎有人正在靠近自己,唐燕凝猛地睜開了眼睛。
面前,晏澤正伸著手,似乎是要撫摸自己的臉。似是沒有料到她會突然醒來,晏澤楞了一下,隨即便笑了。
「阿凝。」
笑容可親,聲音溫柔,一如既往。
「你怎麼進來的?」唐燕凝翻身坐起,完全沒有在意身上搭著的被子落在了地上。她蹙眉退了兩步,與晏澤拉開了距離。
晏澤並不介意她的疏離,淡定地收回了手,閑適地坐在了軟榻旁的椅子上,「聽國公說,你回了城裡。許久未見,孤很是挂念你。」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了。」不著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唐燕凝也笑了,「您日理萬機的,竟還有空挂念著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臣女。」
「阿凝這樣說,叫我很是傷心啊。」晏澤將孤換成了我,苦笑道,「當初饕餮樓里我們也是相談甚歡的。從何時起,你開始對我這般刻薄了呢?」
晏澤說著,似是回憶起了去年與唐燕凝相遇時,二人在饕餮樓中歡暢的情形。那時候,唐燕凝顯然沒有什麼戒備,笑靨如花,整個人都似會發光一般,明媚又燦爛。
再對比現下唐燕凝對他的冷漠,晏澤眼中難免透出一絲落寞來。
「刻薄?殿下您說笑了,您對臣女來說,那就是需要仰視的高高在上的人,臣女怎麼敢刻薄您呢?」唐燕凝懇切道,「從前是臣女太過無禮,還請殿下贖罪呢。」
說著,便正兒八經地斂容行禮。
晏澤無奈,「阿凝,你一定要這樣嗎?」
唐燕凝正色道:「原本這才是正禮兒。君臣分明,男女有別。」
話說到這個地步,氣氛便有些個僵硬了。
晏澤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唐燕凝,半晌才低聲道,「我不甘心。我比阿寂,究竟輸在了哪裡?」
身份地位,名望才學,晏澤自認為沒有半分不如晏寂的地方。
「從小到大,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對我畢恭畢敬。便是宮學里的師父,亦是如此。我知道父皇對我期望甚高,亦不敢有半分懈怠。」晏澤笑容苦澀,「自我十歲起,大婚便多有人提起。便是薛皇后,也曾多次讓人挑選容貌上佳的宮人放在我的太子府中,父皇對此也是樂見其成。多少的名門閨秀盯著太子妃的位置,甚至還有拋下了閨閣體統的女孩兒說,只要能留在我的身邊便是心滿意足。阿凝,你與她們都不一樣。」
唐燕凝面無表情,木然道,「亂您心扉,是我的不對。我改。」
晏澤:「……算了,與你說這些做什麼呢?」
「是啊,您想要什麼,直接說就好。」唐燕凝迎上晏澤的視線,在看到他后第一次與他對視。
晏澤微微一笑,「阿凝你這麼聰明,難道還要我直說嗎?孤要的,是你。」
「晏寂有貪墨軍備之嫌,如今已經是圈禁王府。只待軍中著人將罪證送到,孤便會著宗人府,大理寺和刑部會審。」
「還需要罪證嗎?」唐燕凝似笑非笑,「我以為,他已經是鐵證如山了。」
對她的陰陽怪氣,晏澤並不氣惱。相反,他知道她為何會這般,心下反而倒升起種一切盡在預料中的滿足。
「不管如何,阿凝,他翻不了身不是嗎?」往前傾了傾身子,晏澤勢在必得的視線落在唐燕凝臉上,「你問我想要什麼。那我告訴你,你。」
唐燕凝嗤笑了一聲,「敢情這麼大的動靜,是為了我?太子殿下,您是在說笑嗎?」
她當然知道晏澤對自己有些個病態的執著,甚至在去歲上元節的時候,因見到自己和晏寂一起,憤而搞死了准太子妃霍元。可是,皇帝暴病,晏寂被圈,晏澤竟然將這些都統統歸結成為了她,這未免太好笑了。
「江山社稷,九五之尊。你做什麼,都是為了你自己的野心。」唐燕凝一針見血,「竟然說是為了我……太子殿下,您這張遮羞布,扯得未免荒唐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