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歲一年一浮生

秦家。浮生庭。陸朝顏直到第三次踏足秦商陸的庭院，才注意這個別有洞天的院子有一個意境深遠的名字。她盯著浮生庭三個字看的出神，標準的行書，寫的放縱流動，偏行草，筆走游龍，一筆一畫間蘊含著藏鋒和神秘。一如秦商陸。幾乎只是一眼，她就斷定這三個字出自那個男人之手。「一光一影一蒼穹，一歲一年一浮生。是個好名字。」陸朝顏低聲稱讚。「一光一影一蒼穹，一歲一年一浮生。多謝陸小姐為我這陋室題詞。」身後傳來秦商陸的聲音，他的聲音好聽，聽起來就像大提琴，低沉優雅。陸朝顏側身朝後看，秦商陸那張能令女人都自慚形穢的絕世容顏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這張臉生的實在令人無可挑剔。就是過於病弱了些。「這幾天沒有吃好？」她看他似乎又瘦削了些。「陸小姐，您真神了，一眼就看出家主這幾天胃口不好了，這也是我讓秦一去請您的原因，家主天天吃不下飯，我實在憂心。」阿魏忙不迭的交待秦商陸的「病況」。秦商陸淡瞥了他一眼。阿魏立即噤了聲。「進去吧。」秦商陸朝院子里努了努嘴，自然是對陸朝顏說的。陸朝顏隨他穿過前院，進入了小樓。傭人們忙忙碌碌，依舊腳步輕慢，見了她紛紛點頭致意。陸朝顏知道自己今天是來給秦商陸當廚子的，很自覺的直接往廚房裡走，去之前還順手把自己的藥箱遞給了秦商陸。秦商陸怔了一瞬才伸出手，接過了藥箱。木製的把手上還殘留著她的手溫，帶著淡淡的青草藥香。這大概是秦商陸平生第一次被人使喚，感覺並不差。他把小姑娘的藥箱端端正正的放到了茶几上，問秦一：「陸家人這幾天可為難她了？」秦一被問的一懵，先前他也沒有接到需要關注陸朝顏的命令，哪裡知道陸朝顏在陸家過的如何。家主這是隨口一問，還是以為他們一直關注著陸朝顏？思忖間，秦一拿不準秦商陸的心思，撿了自己知道的情況，把陸朝顏被禁足的事情說了。「原因？」秦商陸問的言簡意賅。秦一不知內情，拱了拱腰，往後退了兩步：「我這就去打聽。」他沒回答上來，秦商陸倒也沒有生氣，只是擺了擺手。秦一就退下去了。阿魏暗暗吃驚，家主對陸小姐的關注，是不是過高了點？他現在手裡一點陸小姐的資料都沒有，萬一家主抽查，他答不上來就太不盡職了。看來得提前把陸小姐的資料搜羅全，以備不時之需了。秦商陸一大早起來就去忙了一圈公事，這會有點累了，秦一出去后他就閉了眼睛休息，阿魏也不敢打擾，悄然的退了出去。半夢半醒間，秦商陸聞到了一股中草藥的味道，摻雜著米粥和肉糜的香味，混合成了一道美味，把他從昏昏沉沉中勾醒了。他小憩一陣，醒來精神又好了些，傭人輕腳走來，請他去餐廳吃飯。他起身，邁步走向客廳，步履輕快。餐桌前已坐了一道倩影，陸朝顏背對著他，瀑布般的長發垂直的披散在身後，烏黑濃密，他從未見過誰的頭髮可以養的這樣好，像每一根都被精心護理過。

他走近，才看見餐桌上放著一口砂鍋，香味撲鼻而來，帶著陣陣葯香。傭人給他和陸朝顏盛粥，他舉起勺子，問道：「這是什麼粥？」「當歸羊肉粥。」陸朝顏回答間已舀了一勺熱騰騰的粥送進了口中。「當歸還能和羊肉一起煮？」他覺得新奇，也舀了一勺入口。淡淡的中藥味在唇齒間蔓延，摻雜著米粥的香，不見羊肉的膻味，比那天的純白粥味道更勝。「當歸，味甘，性溫，補血養氣，最適宜入膳食。」陸朝顏解釋。秦商陸受教，舀了一根切成絲的藥材：「這個？」他不認識當歸，尤其是被分屍之後的。「那是豆蔻。」「豆蔻？」陸朝顏點頭：「豆蔻，味辛，性溫，開胃消食，可除羊肉中的膻味。」秦商陸再次受教。「這是葯膳，你可以多吃一些。」陸朝顏補了句。秦商陸對葯膳一詞並不陌生，他從小到大的飲食都是營養師搭配出來的「膳食」，但中藥葯膳，卻是初食。他一連喝了兩碗仍意猶未盡，正在猶豫要不要盛第三碗時，陸朝顏喊來傭人把砂鍋端了下去。「過猶不及，羊肉吃多了上火。」秦商陸抿抿唇，頗有些小孩子吃東西沒過癮的小情緒。這種與他本身氣質反差極大的小情緒令陸朝顏勾起了唇角，她揚聲對廚房說道：「剩的粥別倒掉，留著晚上給你們家主吃。」廚房裡的傭人忙應了聲。陸朝顏揚起餘光去看秦商陸，就見他唇角微揚，小情緒煙消雲散，拿起濕紙巾擦拭嘴唇，優雅的結束了用餐。飯畢，移步客廳。秦商陸習慣於飯後飲茶，也享受自己泡茶的樂趣，在泡茶上，能親力親為的時候，極少吩咐傭人。他擺出了茶具，詢問陸朝顏：「喝什麼？」他好茶，收藏了不少絕世好茶。「喝這個。」陸朝顏把一個麻布縫製的布袋擱到了桌上。秦商陸從沒有紮緊的口袋縫隙中聞到了草藥的味道。「我的葯？」秦商陸問。「是茶。」陸朝顏徹底打開了口袋，一股股濃淡適宜的藥草味瀰漫在空氣里，她說道：「我第一次見你之後就發現你很愛喝茶，但茶喝多了於你而言並無益處，所以我這次給你配了些藥茶。」又是葯膳，又是藥茶，這小丫頭的花樣怎麼就這麼多。憑藉著葯膳給他留下的美味印象，秦商陸想當然的以為藥茶也不會太難喝，但當陸朝顏反客為主的泡好了藥茶，遞給他，他抿了一口之後，才知道味道與葯膳大相徑庭。葯膳里的中藥味很淡，不刻意去吃裡面藥材的話，基本上嘗不出中藥味。可這藥茶不同，入口就是一股濃濃的藥味，十分挑戰他的味蕾。秦商陸喝了一口就欲放下茶杯，就見陸朝顏眉梢一挑，丟出四個字：「這是醫囑。」言外之意，必須得喝。秦商陸抿唇，這是他有小情緒時獨有的動作。陸朝顏索性喊來了阿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