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物盡其用
綉娘見夏錦嫻眸色陰沉，嘴角勾起一絲嬌笑，補充道：「不僅如此，到了那時，你用手摸上去還會褪色呢。」
夏錦嫻對上綉娘的目光，心中想的卻是那夏靜雙在自己房間內演的一出好戲，枉她還生出那一絲期盼的姐妹情深，真是她想多了。
七日之後，正好是那夏老太太的壽宴，到時她送上這樣一件壽品上去，再被添油加醋安上不敬長輩的不孝罪名，到時，便遂了她這好心的四妹願了。
不自覺地，她的手又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撫摸著這些處理過的絲線。
綉娘以為是小丫頭捨不得，道：「這線已經沒用了，換一批就好，我看小姐你也不是差這點錢的人，我幫你扔掉吧。」
當她正想從那呆立的女孩手中拿過線時，女孩卻摁住了她的手。
「這樣的好東西，也要用到刀刃上不是？」夏錦嫻的嘴角綻出一絲輕笑，「我之前這些還需帶回去，你家店裡所有的錦華線也都包給我。」
綉娘聞言輕笑一聲也不搭話，轉身進了后室，不多時就將夏錦嫻所需要的光華璀璨的錦華線送了出來。
夏錦嫻嗅上去時，果然沒有了那股奇異的葯香，於是吩咐春桃交了銀子，回了太尉府。
待二人走遠后，后室傳出一陣男子的低笑聲。
「陳老闆，你笑什嗎？」綉娘道。
那陳老闆道：「卻是個有意思的小丫頭，還是只奶凶奶凶剛長了牙的小貓呢。」
「您有所不知，這奶貓雖小，牙卻未必不鋒利。」
「若是以後，還能碰到這般有趣的顧客才好。」
……
回到了房內，遣退了所有的婢女后，春桃惱恨的從夏錦嫻手中將那些被做過手腳的線搶了過來，擲在地上。
「小姐！我們不必受這個氣！現在就去那三姨娘的院子里理論個明白！我就知道那女的肚子里爬出來的也不是什麼好貨，果然沒安好心，想著法子害小姐你！」
但是對上夏錦嫻綻著盈盈水光，平靜到令人訝異的眸子時，春桃立刻意識到是自己造次了。
夏錦嫻見春桃已經反應了過來，才緩緩道：「春桃姐姐已經是這太尉府中的老人了，深宅大院中的齷齪事，經歷的那麼多了，應該也已經習慣了。」
春桃諾諾道：「奴婢只是看不慣那夏靜雙欺瞞陷害小姐。」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孫月香畢竟是這府中的姨娘，夏靜雙是這府中的小姐，無論是哪個，都是你名義上的主子，你在這裡罵她們萬一傳了出去，她們連我都敢下手，想殺了你，不是更加輕而易舉。」
春桃這時才意識到這事的嚴重性，嚇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只見夏錦嫻愛惜的將那些線撿了起來道：「既然人家想害我們，我們起碼要哄得人家高興，知道嗎？」
春桃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夏錦嫻笑著將她扶起來時，道：「以後記得，謹言慎行。」
春桃嚇出了一身冷汗，退出了夏錦嫻的房間。
接下來的兩天，夏靜雙再來探望夏錦嫻時，總是見她認認真真的綉著那幅百鳥圖。
丫鬟春桃將新做出的芙蓉糕等物端上來，笑著說道：「四小姐與咱們大小姐感情真是要好，日日往這裡來。」
夏靜雙笑道：「不過是姐姐不嫌棄我愚鈍罷了。」
她見夏錦嫻繡的認真，靠在夏錦嫻身邊看了片刻道：「姐姐當真是好手藝，這般出神入化巧奪天工的百鳥圖，也只有姐姐的巧手，才能繡的出來。」
夏錦嫻笑得眉眼彎彎，「我的綉工是一方面，主要是妹妹這線實在是送到了姐姐的心坎里，不說別的，這線上獨特的陣陣葯香，獻給祖母最合適不過了。」
她對上夏靜雙的眼睛時，夏靜雙不自覺地躲閃了一下，隨即道：「姐姐有所不知，這錦華線之所以能這般美麗，一部分原因就來自於這葯香。」
夏錦嫻瞪圓了眼睛，驚訝道：「這倒是我孤陋寡聞了，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姐姐小時受盡苦楚流落民間，錦華線這樣富貴的東西，哪怕是妹妹也是難得一見，若不是因著姐姐，其實妹妹也是不忍心拿出來的。」夏靜雙說的誠懇。
「這府中，還是妹妹待我最好。」但她猶豫了一下，道：「妹妹，你可否能將哪裡能買到這線告訴姐姐。」
夏靜雙眸色一沉，道：「姐姐難道是要買這線嗎？」
只見夏錦嫻抱著歉意說道：「昨晚有處覺得不好的地方，綉了拆掉時，浪費了一些，手頭的線不夠了，又不好意思繼續想妹妹討要，所以……」
聽聞此話，笑容又回到了夏靜雙的臉上。「姐姐這就是跟我生分了，既然妹妹將這線送給姐姐盡心，就應該從始至終一直盡心，你放心，明天妹妹就會將線繼續送給姐姐。」
夏錦嫻握住夏靜雙的手道：「還是你是我的好妹妹，不像夏如夢，她……」
「大姐，你莫要生如夢姐姐的氣，其實很多時候如夢姐姐也是想親近大姐的，只是柳姨娘不允許罷了。」
「我們畢竟是親姐妹，大人之間的爭鬥與我們無關，姐姐你說，對是不對？」
可是當夏靜雙對上了夏錦嫻的眸子時，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她總覺得這個被撿回來的孩子眼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你說得對。」只是一剎那，夏錦嫻垂眸將那迸射出來的情緒藏在眼中。
「我在這裡給祖母準備刺繡，不知道如夢妹妹在準備什麼。」
「三姐她不知從哪裡尋來了一塊好玉，那玉身玲瓏剔透，沒什麼雜質，三姐想將她打磨成一柄玉如意，獻給祖母賀壽。」
「原來是這樣，如夢的這件禮物，當真是極有心意，且貴重了。」夏錦嫻笑了笑，端著春桃遞過來的春茶抿了一口，風木流轉道：「妹妹你別具慧心，是我和你如夢姐姐都不及的，不知道妹妹準備的是怎樣的禮物？」
夏靜雙面色微微一變，做出一副可憐模樣道：「在家中我並不如兩位姐姐受寵，所送的禮物，說出來只怕貽笑大方，圖的就是個小巧罷了。」
見夏靜雙支支吾吾，夏錦嫻只是目光深沉的望了她一眼，「其實送禮物給祖母不過是圖個心意罷了，妹妹也不必太將禮物是否名貴掛在心上。」
「是了，祖母與姐姐也定是如此。」話畢起身又道：「叨擾了姐姐良久，靜雙回去將新的錦華線送來，先告辭了。」
見夏靜雙帶著流螢一溜煙走了，夏錦嫻緊繃在身上的弦才鬆了下來。
命春桃為自己揉捶了一番僵硬的脖頸與脊背後，聽春桃絮絮道：「這四小姐是日日跑來定是看小姐這幅圖繡的如何，平日里最喜歡和您作對的三小姐，最近倒是安靜。」
春桃這番話，驀然提醒了夏錦嫻。
夏如夢本不是個見好就收的性子，可是從她被人擄走到得封鄉君，夏如夢既沒有上門挖苦也沒來找絆子，安安靜靜的讓她都有些不習慣起來。
「春桃，你去打聽一下，最近三小姐在幹什麼？」
春桃聞言點了點頭，又過了一日，春桃神神秘秘的進來道：「小姐，我打聽清楚了。三小姐對外稱是感染了風寒不能見人，實則是在她自己的院子中苦練舞蹈，想為夏老太太祝壽。」
祝壽？夏如夢眯了眯眼睛，傅卿文曾跟自己說過，夏老太太的壽宴上可是請了許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只怕夏如夢祝壽是假，想趁機博得哪位皇子的注意攀龍附鳳才是真！
她的好妹妹這樣期盼自己能得一個好姻緣，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滴也要幫襯一把。
夏錦嫻斂住眸中幽冷的光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