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入宮
千府夫人房裡燈火暗淡,傳來低低的訓罵聲:「葉兒,你怎麼可以這樣胡來?」
千葉泣不成聲:「母親,孩兒不想嫁去那鎮南王府。侯門一入深似海,嫁去以後我都難以再見母親和父親。孩兒捨不得您二老。」
夫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個蠢孩子,也難為你有這樣的心意了。可這次我們準備讓楚凌風入贅啊,你們倆才得以接管我們千家世代的絲綢生意。你看,事情如今搞成這樣,難不成要便宜了千塵那小見人?」夫人因為太過激動,聲音不由得提高了許多。
千葉趕緊捂住夫人的嘴:「母親,那楚凌風可是鎮南王的獨子,是要繼承侯位的,鎮南王怎麼會捨得讓獨子入贅咱們千家?母親大人,我們千家雖然家產萬貫,良田萬畝,富可敵國,但畢竟少了權利。咱們千家絲綢生意壟斷全國,爹爹又親自歷練精兵,我們需要權利來保障咱們家世代的榮華。你想,讓千塵那丫頭嫁去鎮南王府,咱們沒什麼損失,反倒有了鎮南王這一大靠山,鎮南王府與咱們家門當戶對,她嫁過去至少每給咱們家丟臉。」
夫人想了想,似乎覺得蠻有道理,可立馬又焦急地問道:「那葉兒你呢?你的歸宿又怎麼辦?像鎮南王這樣有錢有勢的人家本身就好,再加上楚凌風一表人才又不近女色。這麼好的婆家在這個國家可難找到第二家呀?」
千葉窩主夫人的手:「母親,您儘管放心,葉兒自有辦法。選秀的時期快到了,葉兒想進宮去,讓皇帝做母親大人的乘龍快婿好不好?」夫人嚇了一跳,抱住千葉說「葉兒你可要想好了,多少貴族家的女兒都不願進宮去趟這渾水。母親不希望你能夠母儀天下,母親只希望你平安快樂。」
千葉窩在夫人懷裡:「母親,你就儘管放心吧,葉兒自己可以應付這一切的。況且,那皇帝對我們千家的實力也是有所了解的,妄他也不敢拿我怎麼樣。我一定給我們千家爭光,讓我們千家世世代代榮華富貴。」
千塵仍在禁足。夜寒驚被薄,淚與燈花落。她多麼想衝進他的懷裡,像普通女孩那樣,稱自己的父親為爹地而不是老爺,她多麼想也跟自己的父親撒撒嬌。這樣就可以了,就這樣就足夠了,她就心滿意足了。
十幾年對父親的距離讓她沒有憧憬過這樣的畫面,可他蹲下來拭去她嘴角的血時,心底的防線便崩潰得一塌糊塗。
書房裡的燈光也亮了好幾宿了,這幾日都不許人靠近。千盛打開箱子底層的畫像,畫中的女子眼睛如一汪清泉。伏案看了幾日,她真的跟你很像呢,倔脾氣也跟你一個樣。
福臨公公帶著倆小太監急匆匆地趕到了千家,「千老爺,千老夫人,還有貴府的兩位千金,聖上有旨,請你們接旨。」千府上上下下跪著接旨,福臨公公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今朕要招選秀女,聞千家二小姐千塵聰穎賢淑,特此下詔,納千家二小姐千塵為秀女。欽此。」所有的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當前的狀況。
夫人反應尤為激動,她千塵大門不出,小門不邁,就連千府許多家丁都根本不知道這所謂的千家二小姐的存在,皇上從何處聽聞她聰穎賢淑了?千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詫到了,前幾日還要嫁給楚凌風,這下突然又要進宮。
同樣驚詫的還有千盛,這孩子從小就不怎麼露面,世人很少有知道千塵的存在的,如何就突然被皇上知道了還要被召進宮裡去呢?「敢問公公,這詔書確定是要召我家二小姐千塵入宮,而不是千葉嗎?千塵這孩子都沒見過外人,聖上如何得知我家小女千塵的呢?」
福臨公公笑笑:「千老爺,這詔書哪兒能有錯啊?就是召你們家二小姐千塵姑娘呢。據說是鎮南王之子楚凌風推薦給聖上的,說這千家有兩個寶貝女兒,都聰穎美麗至極。特別是這二女兒,生得俊美動人又十分賢淑。」
跪在地上的千葉再也按捺不住了,騰地站起來:「公公好,小女是千葉。想必楚公子一定搞錯了,千葉才是秀女的最佳人選。」千盛惱怒地轉過頭去,狠狠地瞪了千葉一眼:「千葉,不得在公公面前無禮。」
公公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人,寬容地擺擺手:「不要緊的,年輕人嘛說話比較直。先恭喜千老爺了,請千老爺和二小姐接旨吧。」千塵起身與千盛一起接旨,照規矩塞給了福臨公公金錠子。
夫人不情不願地說:「謝公公,請公公走好。」千盛默然將聖旨遞給了千塵,千塵拿著聖旨也不知所措。
夫人沒好氣地說:「好處盡讓這狐狸坯子佔了去,這下事情可搞砸了吧。」千葉恨恨地抿嘴不語,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選秀女的話毫無懸念應該是千家的大小姐她千葉啊,沒想到居然是默默的無名小卒千塵,那低入泥土裡的塵埃。不行,她千葉無論如何也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千葉突然跪倒在千盛面前:「父親,請您讓我進宮去吧。」千盛勃然大怒:「你這是在幹什麼?快點起來,既然聖上欽點了要千塵入宮,我又怎麼能讓你入宮?」
千葉泣不成聲:「父親大人,您平日里最疼愛千葉了。千葉不想嫁入鎮南王府,請父親讓女兒入宮吧。」千盛轉過身:「千葉不得胡鬧,皇宮並不是最好的歸宿。你們倆都是我的女兒,我不能偏愛任何一個,既然命中注定讓千塵入宮,就讓千塵去吧。況且,我們也不敢欺君瞞上。這件事就這樣吧。」
千葉淚如雨下:「父親大人,我求求您了。父親」。夫人見千葉哭得撕心裂肺,實在於心不忍:「你就幫幫葉兒吧,哭得多可憐啊。」
千盛說:「還說,這都是你慣出來的。千葉之前胡鬧那一出還沒跟你算帳呢。不說了,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讓千塵進宮去,千葉就嫁去鎮南王府吧。」千葉聞罷,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裡。
進宮之日已到,千葉自上次接受聖旨后就自鎖深閨,閉門不出,也不見任何人。
這邊,千盛獨自送千塵出門,囑託了轎夫小心抬轎,路上不可太顛簸,又讓跟隨的婢女準備好食物與水。然後才對千塵講:「千塵啊,宮中兇險,切記不要去爭沖,懂得明哲保身。咱們千家養得起你,不需要你為家門爭光,要保全自己才對。孩子啊,這麼多年我沒有認真地照顧你,完全是我過不去你母親那道坎,你長得太像她了,希望你不要怨恨我。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我們父女才能再見。千塵,好好保重。」
千塵的淚奔涌而出,撲進父親懷裡:「父親,對不起,孩兒不能在您身邊盡孝。這些年孩兒也從不曾怨恨您,父親,請您也好好保重身體。」千盛看著眼前的淚人兒,不禁也老淚縱橫。
這麼多年自己沒有認真地看這孩子一眼,如今確是千萬種不舍,過去的恩怨早已化為煙雲。
千塵雖然離開了父親,但心裡是甜的。她不在乎自己去的是虎穴還是狼窩,父親畢竟是愛她的,他是愛這個孩子的。她明白父親心中的痛,那不能釋懷的傷心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