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逃出鳳國

「王爺這是幹嘛去？」剛剛站定的歐陽齊，只來得及看到他疾馳而去的背影，眸子稍稍一愣，心下不明是什麼事竟讓夜墨軒急成這樣。

「稟將軍，王爺是去找王妃。」獵鷹不厭其煩地答道。

「哦。」歐陽齊點點頭，心想王爺也的確是時候去找靜兒那丫頭解釋一下了。轉身回營，只是腳步稍抬，他便眸子一怔，雖然剛剛看得不清楚，可他很肯定王爺不是往靜兒營帳的方向去呀。「靜兒不在營內么？王爺為何是往外面去？」

「稟將軍，王妃早上帶著影和洛滿楓出去了。」

「出去？」歐陽齊眉頭一動。

靜兒身子不好，根本不適合出門，她自己不可能不清楚。她雖然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但絕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更何況，現在天色漸暗，就算出去玩也該回來了才是。

想起剛剛夜墨軒離開時匆匆的背影，他隱隱覺得事態有些不對。「軍營交給你了，我隨王爺一起去找靜兒。」

「將軍！」大戰在即，兩個主子都不在怎麼行。獵鷹剛欲阻止，卻聽歐陽齊吹響了口哨，沒一會兒，遠處便有一匹白馬飛奔而來，正是歐陽齊的坐騎：乘風。如此，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見歐陽齊腳步輕踩，一個翻身便穩穩地落在馬背上，迅速地離開了他的視野。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了一整天，此時，到處散發著泥土的香味，清醒怡心，然而，歐陽齊跑得越快越發覺得這四周有些不對。

下雨天，又是傍晚時分，路上沒什麼行人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連一點小動物發出的聲響都察覺不到，實在是安靜得有些過分。憑藉行軍多年的經驗，他直覺這不是什麼好兆頭，手中的長鞭再次揮動，又一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沒過多久便到了木城外，來時還是繁榮熱鬧的小城，此時卻在一片黑暗中，安靜異常。

歐陽齊放緩速度，提高警惕，輕聲向前靠近，尚未抵達城門，便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心頭一緊，一向鎮定自若地性子此時卻緊張得完全忘了「鎮定」是何物，翻身下馬，飛速衝進城內。

城內的血腥味濃得直讓人作惡，就連久經沙場，看慣生死的他，都忍不住眉頭蹙起。

可他不能逃，他必須得證實靜兒不在這裡！

摸出懷裡的火摺子，「咔嚓」一聲點燃，透過微弱的光亮，入目竟都是一片廢墟。記憶中惟妙惟肖的雕刻，此時已無蹤影，設計獨特的小樓早已不知攤倒在何處。總之，曾經的繁華，現在都被雜亂所取代，這座城，彷彿頃刻間被踩平了一般。

然而，真正讓人無法忍受的，更是摻雜在這廢墟中，四處散亂的屍首，鮮血淋淋，四分五裂，竟！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到底是誰出手這麼狠？歐陽齊不得其解，只能快步向前，緊張地尋找著歐陽靜的蹤跡。

忽地，遠處「嘭」一聲。

「誰？」他一驚，手搭在腰間的長劍上，隨時做好迎戰的準備，然而，好一會兒都沒人回答他，只有翻動的聲音還在繼續。難道是有人被壓著不能出聲？

「是靜兒嗎？是不是靜兒？」循著聲響，他快步跑了過去，但是，看到的不是靜兒，而是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王爺？」

雖然歐陽齊的聲音不大，但在這座空城內，足以讓被叫的人聽得清晰，可夜墨軒依舊著急地翻找著地上的碎片，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血水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流下，和雨水一起，再次落入地面，從他原本潔白此刻卻有些變色的衣擺可以判斷出，他已經流了不少血了。

「王爺！」歐陽齊腳步一動，趕緊制止了他的行為。「你冷靜點！」

「你讓本王如何冷靜！」

手臂一甩，伴隨著夜墨軒的一聲怒吼，歐陽齊竟被震出了數步之外，幸好他反應夠快，並沒有被傷得很重，但還是壓制不住體內被震動的內力，嘴角稍稍溢出一絲血跡。強忍著疼痛，勸解道：

「王爺，靜兒那麼聰明不會輕易出事的。」

「那你又在找什麼？」

夜墨軒內力之高，當然早就察覺到了歐陽齊的到來，以及歐陽齊的一舉一動，不出聲，只是因為他不想面對與歐陽靜相關的任何人，他想面對的，只有歐陽靜一人而已！

可現在，似乎都成了奢望！

「你說我們苦苦經營那麼多計劃是為了什麼？若沒有她，一切都不過是空談，本王一心想給她安逸安全的生活......」不等歐陽齊回話，「哈哈哈......」夜墨軒竟顫抖著大笑起來，那聲音不是歡喜，不是無奈，而是濃濃的傷痛，在城內回蕩，震得天地為之顫抖，為之哭泣。

「到頭來，本王竟丟了最重要的人，失去了所有事情的意義。」

捂著心口，歐陽齊想，他何嘗不是呢？坐擁天下財富，手握兵權又如何，他終是連唯一的妹妹都守護不了！

有滴淚，沿著他的眼角滑落，抬臉，迎向天空，他讓自己分不清是哭泣，還是雨水。因為，這一刻，他不能和王爺同時倒下，勢必要有一個人堅強著。

緩緩閉上雙眸，再次睜開時，歐陽齊已經掩去了所有傷痛，沉聲道：「王爺，只要沒找到靜兒的屍體，我們就不能放棄，我相信靜兒的能力，也相信影有足夠的實力保護她，畢竟天下能在影手下討得便宜的人，怕是不多吧？」

夜墨軒眸子一怔，的確，天下能打得過影的人不多，可影卻有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不機智，若是對方用計策，只怕......後果，他不願想，他寧願相信歐陽齊的話。

「所有暗衛，在四周展開地毯式搜索，本王一定要見到王妃！」

同一時間，鳳國邊境城城門口。

一對老夫妻坐著豪華的馬車正慢悠悠地向著城門靠近，只見守門人手中的長槍一動，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邊境即將開戰，現在禁止出城。」

「可是......」老頭兒顫悠悠地爬下馬車，扶著守門人的手，慢吞吞道：「我們老兩口是千乘國人啊，這戰亂了還不能回家么？家裡兒女要擔憂的，軍大人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請吧。」聞言，守門人手中的長槍收回，並未多加阻攔。畢竟，將軍吩咐過，不要為難無辜百姓。以前兩國交好，兩國人民可以和睦相處，現在兩國開戰，也不代表百姓之間要互相敵對嘛。

只是目送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守門人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但一時又想不起來。算了，反正出城的都進不來了，就算有問題，也是把問題帶去千乘國而已，何必在意。這樣想著，守門人手一揮，城門再次關上。

馬車疾馳而去，直到過了邊界線，車帘子才輕輕撩起。影一襲黑衣，從懷裡取出一萬兩銀票，看著駕車的二人，冷冷道：「謝了。」等二人下馬，他接過韁繩，便疾馳而去。

離開鳳國，是他在出木城時忽然想到的。

他們才剛剛離開軍營半日，夜墨瑾便能在木城等著，無疑，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夜墨瑾的掌控之中。如此，想要順利逃過追殺，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反其道而行。況且，相信夜墨瑾怎麼都想不到，他們會逃到敵人的地盤躲命。

回眸看了看馬車內，歐陽靜越發蒼白的面容，他趕緊揮鞭向千乘國城內前進，再找不到大夫，只怕歐陽靜性命堪憂。

雨還在繼續，打濕了他的面頰卻沖不掉他眸中的擔憂，洗刷不了他內心的恐懼，如果歐陽靜出事，他該如何？獨活？還是誓死相隨？

只是這一瞬的出神，竟讓他未曾注意到四周的動靜，稍稍抬眸，只見一隻黑色箭羽正迎面而來。他條件反射地彈身躲開。

糟了！

然，只是稍一移動便又立刻坐回原處。如果他躲開，這支箭勢必就會射中歐陽靜，如此，他只能正面空手接下。

血沿著他的手臂，緩緩流下，而他冷眉凝視，不是疼痛，而是憤怒。

「來了多少人就一起出來吧，我讓你們死得明白！」

箭，原路返回，在射箭人還震驚時，箭柄已經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胸口。不愧是大皇子說要百分百小心應對的人，這等內力，只怕天下都沒有幾人能敵。「上！不留活口！」黑衣人一身令下，立刻，無數道黑影，如烏鴉一般，直衝馬車。

一股煞氣，以影為中心瞬間散開，為了確保馬車內人的安全，他飛身而起，將人全部引到離馬車很遠的地方。本該是一條良計，但影始終沒有冥的心計，所以，在他離開的同時。馬車旁便出現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一路追隨他們的店小二。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影不明白，夜墨瑾不可能這麼快發現他們走了相反的方向，而且，那店小二一看就是個沒能力的，更不可能入得了羅剎宮的眼，那麼此刻對付他們的是誰？

「哼！千乘國皇衛隊！」

千乘國？聯想到仟浩哲忍著悲痛親自解決仟靈兒的那一幕，影明白了，想要歐陽靜死的，從來都不是夜墨瑾，而是仟浩哲。記得，當初王爺提及過，「不要小看了仟浩哲與仟靈兒的兄妹情，畢竟是一母所生。」

而他，竟然真的忘記了！